第329章 燙得我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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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救中途,秦教授出來和周放說情況。

  「我能做的已經做完了,剩下的看張老的。」

  「不過張老說了,是可以治療,但他不是神醫,如果病人依然心中鬱結,不能自我排解,他也保不住這個孩子。」

  周放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成拳。

  下頜線繃緊,弧度凌厲。

  沉默幾秒,他開了口:「保不住不保,先緊著阿阮。」

  江萊看到了周放眼中按捺下的情緒。

  她沒讀懂。

  但是她從來覺得,會在周放身上看見這樣的情緒。

  他身上的骨頭仿佛都被敲碎了。

  「一定有辦法的。」

  江萊別開臉,忍住眼中的濕潤,「阮阮很堅強的,她只是一時接受不了,而且她也說了不會放棄這個孩子,周放,你也得堅持住了。」

  「再者,阮阮剛失去奶奶,不能失去這個孩子,不然,她肯定會徹底崩潰。」

  池湛想給她擦眼淚,再次被拍開手。

  「……」

  他轉向周放,說道:「江萊說的對,這種情況,還是要盡全力保住孩子。」

  現在的情況,江萊不願意懟他。

  順著道:「今天葬禮,她肯定心裡不好受,等她醒了,我會好好勸她的。」

  「相信她只是一時沒想開,多跟我說說話,也許就沒事了。」

  這些話,周放當然也明白。

  只是,他已經見不得她受罪了。

  懷孕本就辛苦。

  一次次的差點流產,對身體的傷害都是不可逆的。

  加上她受了這麼大的打擊,如果還強行為了孩子委屈自己,可能會逼瘋她的。

  到時候,要是月份大了,再出現流產的情況。

  她的身體會遭受更大的損傷。

  再不舍。

  也得及時止損。

  「秦教授,如果保不住,不用強行保,我只想她健康平安。「

  「周放!」

  「老四。」

  江萊瞪了池湛一眼,跟秦教授道:「如果阮阮有意識,一定要問她自己的意見,這是她的權利。」

  「周放,即便你擔心軟軟,也得跟她商量著來,不能自己做決定。畢竟,這是你和她的孩子。」

  周放沉默。

  秦教授心中有數了。

  他回了急救室。

  ……

  周傾從寺廟離開,天都已經黑了。

  姜聿珩一直跟著她,她挺煩的。

  但求平安符,心誠則靈。

  她就當他是個陌生人,也不跟他說話。

  免得吵起來。

  雖然他從來都是沉默,不吵架。

  「這裡偏,天黑不好走,你跟著我的車。」

  「你也可以坐我的車,你的車我叫人開回去。」

  周傾理都沒理,現在長嘴了?

  她上了自己的車,一腳油門就揚長而去了。

  姜聿珩唇線抿直,立刻追上去。

  ……

  急救持續了六個小時。

  周傾到醫院的時候,還沒結束。

  她把在江萊懷裡睡著的粥粥接過來。

  「麻煩你了。」

  江萊活動一下發酸的胳膊,搖頭,「沒事,一家人。」

  周傾把平安符給她,「我都給求了,你幫我給一下,自己也留一個。」

  「好。」

  江萊自己留了一個,給周放兩個,然後去了姜雲舒那邊。

  池湛想了想,跟上去了。

  周傾看了眼,而後抱起孩子和周放道:「孩子這麼睡會感冒,我去旁邊的病房,你有事喊我。」

  周放點點頭。


  周傾理解他現在的心情,只是不明白,他們這一路已經夠辛苦了。

  怎麼這苦還吃不完了。

  現在未出世的孩子也一起受苦了。

  希望她誠心求的平安符,能保佑他們吧。

  「給我。」

  追過來的路上,姜聿珩在一個路口被她甩開了。

  本來想抄個近路沒想到出事堵了。

  比她慢了許多,此時才到。

  周傾側身躲開他伸過來的手,進了病房。

  把粥粥放下,脫了鞋子和外套,給他蓋上被子。

  她在一旁坐下。

  姜聿珩道:「你跟孩子一起睡會兒,有事我會叫你。」

  周傾保持沉默。

  ……

  江萊回到急救室前,發現周放的狀態不對。

  他倚著牆,脊背微彎,頭垂著,身體在晃。

  可沒等她仔細看,剛走近些,周放就往地上倒去。

  她趕緊伸手去抓,但抓了個空。

  眼看著他就要栽到地上,被趕來的池湛扶住了。

  「這麼燙?」

  他拉過周放的一隻胳膊架在肩膀上,去探體溫,「去拿個輪椅。」

  江萊趕緊去了,池湛給周放送到病房,找了急診的醫生過來。

  「是傷口發炎引起的高燒,這個必須引起重視,先掛水消炎降溫,晚上就不要離人了,如果反覆高燒不退,會很危險。」

  池湛當然知道嚴重性。

  那灼傷都沒好,奔波了兩天。

  其實都不能穿衣服的,要及時清創和換藥。

  今天還淋了雨。

  他也理解,但不管怎麼樣,活著的人要活下去。

  不能作踐自己的身體。

  「我知道了。」

  醫生離開病房前叮囑道:「有任何情況一定立馬叫我。」

  池湛點頭應下。

  他對江萊道:「你去急救室那邊,如果秦教授出來,問他南枝的情況怎麼樣,如果沒什麼緊急的,還是讓他過來看看老四。」

  江萊點了下頭,回到了急救室。

  正好秦教授出來,她詢問:「軟軟怎麼樣?」

  秦教授沒看到周放,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了。

  「暫時沒問題,等會兒送到病房,張老會做後續的治療。」

  「但,還是那句話,如果病人自己無法想開,一直鬱結,再好的醫術和藥都救不了。」

  「以她現在的情況,本來也不適合一直用藥。」

  江萊點點頭,「您去看看周放吧,高燒了。」

  秦教授沒有一點驚訝,這麼折騰,不高燒才怪。

  ……

  再次醒過來時,入目是刺眼的雪白。

  我又閉上了眼睛,慢慢睜開一條縫隙,直到適應才睜開。

  「阮阮你醒了!」

  江萊激動得很,「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去叫張老來給你看看!」

  我都沒來得及說話,她就風風火火的跑了。

  張老就在隔壁,治療周放。

  「張老,阮阮醒了。」

  張老一邊給周放治療一邊問:「你看著狀態怎麼樣?」

  江萊根本沒來得及細看,問完也忘了等阮阮回話了。

  「我再去看。」

  說完又風風火火的跑去隔壁了。

  ……

  大抵是昏迷的時間比較長,我有些口乾舌燥,但確定能感知到孩子還在,就鬆了一口氣,準備起來喝水。

  江萊就是這個時候跑回來的,趕緊拿過我手裡的杯子。

  「我給你倒,你躺好,你等張老過來看了再動。」

  我看她挺著急的,也怕孩子出問題,就躺回去了。


  江萊倒了杯溫水過來,遞給我後,又整理我身後的枕頭,讓我能靠的舒服些。

  我無奈,「你不用這麼仔細,我還沒到這種程度。」

  江萊嚴肅臉,「你不用在我面前故作輕鬆的,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我了解你的。」

  我低頭喝水,遮住眼底的悲痛,沒接她的話,「周放呢?」

  江萊道:「高燒了,在隔壁治療。」

  她沒給我說話的機會,接著道:「阮阮,我之前沒有開口勸你,是我知道,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我說再多安慰的話,奶奶也回不來了。」

  「而且,親人去世是一生的潮濕,所以我就沒有說讓你向前看,讓你不要太難過等等,可現在我不能不說了。」

  「你不能再這樣下去,我也不是拿孩子綁架你,但你自己也說了,要留下她,那你就得對她負責,不然你現在就給她一個痛快好了。」

  「別讓她跟著你受罪,你也會傷到身心。」

  「還有,你不要一個人悶著,不哭可以,但把感受都給我真實的說出來。」

  「你一直憋在心裡,最後難受的,有你自己,有孩子,還有周放。」

  「還有我們這些關心你的人。」

  江萊都說口乾了,喝了杯水準備繼續。

  我抬手阻止,問她:「我孩子沒事吧?」

  江萊道:「你自己想不開,張老說他也沒那神一樣的本事,保住這個孩子。」

  「周放為了不讓你難受,傷身體,已經說了,這個孩子保不住就不保了。」

  「他看不得你難受。」

  「我也看不得,如果我勸不動你,那這個孩子就是和我們沒有緣分了。」

  我默了默,一時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我從未想過,奶奶會這麼快的離開我。本來,我已經做好了以後好好孝順她的準備。

  甚至,願意為了她,連帶一起照顧一下沈文中。

  可還未等我安頓好一切,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只是,因為肚子裡的孩子,我沒有時間去消解了。

  我得立刻從奶奶去世的情緒中跳出來。

  但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抿了抿唇,「我先去看看周放。」

  江萊去推了輪椅。

  我也感覺身體沒什麼力氣,就坐上輪椅讓她推著過去。

  張老看到我,先給我把脈。

  他說:「我不建議用太多的藥,你能自己把鬱結打開更好,如果實在是做不到,你再吃藥。」

  我謝過張老,去看周放。

  張老道:「他的情況也不算好,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身體素質較高,但也經不住一直高燒。」

  「今晚不退燒,就得做好準備。」

  我握住周放的手,燙的我發顫。

  居然這麼熱?

  再好的身體也受不了,更何況他還受了傷。

  「做好什麼準備?」

  張老和秦教授對視了一眼,說道:「最壞的打算,如果燒成肺炎,加上他那發炎的大面積創傷,他……」

  那個字,今天還是不要再提了。

  「你不能熬夜和勞累,看完就回去休息,再睡不著也閉著眼睛休息。」

  「這邊我們會盯著。」

  周放是趴著的,我看到他背上整片的創傷,鼻子酸澀的厲害。

  可我不想哭了。

  哭最沒用了。

  「江萊。」

  「阮阮你說。」

  我深呼吸一下,讓自己看起來是沒事的,「我想吃點東西。」

  「好的,我這就去給你買。」

  現在天晚了,池湛跟著一塊兒。

  「多買點,大家應該都沒吃飯呢。」

  本來葬禮之後是要吃飯的,只是一件事接一件事的,一直沒顧得上。

  但這件事從我嘴裡說出來,張老和秦教授還是擔心的。


  人是真的心中輕快,還是裝的,他們是能看出來的。

  畢竟是親人去世,誰也沒辦法這麼快恢復。

  只能慢慢來。

  有些時候,還是要順其自然的。

  盡人事聽天命。

  ……

  周放醒來了一下,看到我,反手握緊我的手,又很快又閉上了眼睛。

  過於迅速,如果不是一直盯著,很難注意到他醒過。

  「沒事,別擔心,他肯定是記掛你,但身體又不允許,看到你沒事好好在這裡,就放心了。」張老解釋。

  我擦擦周放額前的汗,輕輕嘆了聲。

  張老說完,也沒打擾我們,和秦教授坐到沙發上,討論一些醫學上的想法。

  我也不懂,就倚著靠在床邊,看著周放。

  等一會兒,就給他測個溫。

  但溫度忽上忽下的,我的心也跟著忽上忽下的。

  如果周放再因為我出事情,那我更是罪孽深重。

  我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的,沒有好下場。

  「你又亂想。」

  聞言,我驚了下,看到周放睜開眼,問:「是你剛才在說話?」

  周放扯了下唇角,「你這樣,我還以為你高燒,燒傻了。」

  我連忙給他測溫,還是高,我看向張老:「能喝水嗎?」

  張老:「可以拿棉簽潤潤。」

  我起身,卻被周放按住,「我不喝,你不要動來動去的,也不要一直坐在這裡,去床上躺著休息。」

  「還有,不要總是有事就往自己身上攬,覺得自己是禍害。」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你睡著覺,我也沒出聲,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因為我了解你。」

  周放眼皮耷拉著,顯然是難受,我趕緊道:「你別說這麼多話,有什麼話等你退燒了再說。」

  周放用拇指按了下我的掌心。

  我不明所以,「怎麼了?」

  「沒有……」

  周放稍稍沉默後,睨著我道:「你手心一直在冒汗,剛才有一下抓我抓得緊,我就知道你肯定瞎想了。」

  「阿阮,別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我掀唇,正想讓他先多休息下,結果一個字都還沒吐出來,就看見他又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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