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還有件事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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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放發覺懷裡的人沒動靜了。

  確定她睡著後,將人輕手輕腳放到床上。

  隨後去洗了熱毛巾,給她擦乾淨淚痕。

  而後,他進浴室快速沖了個澡,掀開被子躺下,重新將她擁入懷中。

  ......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從見到奶奶到奶奶跟我相處的那些日子。

  再到綁架、爆炸……

  而奶奶去世,我卻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我應該怪誰?

  怪陸時晏?

  可最終其實該怪我自己。

  是我自己能力不足,沒有保護好他們。

  奶奶是,孩子是。

  孩子……

  「阿阮……」

  我聽到周放在叫我,他站在離我不遠處,他看著我的小腹,眼中滿是悲傷。

  他的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卑微。

  「你真的不要我們的孩子了嗎?」

  我連忙伸手覆上小腹,「你在說什麼,我們的孩子還在啊……」

  而周放彷佛根本聽不到我說話。

  「算了,你不想要就不要,我只想你能開心。」

  我還想解釋,四周卻陷入黑暗。

  我眼前的畫面天旋地轉。

  然後我看到一個小女孩。

  她叫我媽媽,問我為什麼不要她。

  我張嘴要解釋,可發不出聲音。

  她哭著,離我越來越遠。

  跟奶奶在我夢裡離開的場景一模一樣。

  我連忙去追,嘴裡一直喊著不要。

  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我只能看著她離我越來越遠,最後消失不見。

  「不要——」

  我猛然驚醒,「孩子!我的孩子!」

  下一秒,我的手被握住。

  周放將我汗濕的頭髮整理一下挽到耳後,摸著我的頭安撫。

  「沒事的阿阮,孩子在。」

  我眼前逐漸清晰,發現房間裡站著好多人。

  最前面的秦教授滿手是血。

  我瞳仁驟縮,連忙去摸小腹。

  周放輕輕拍著我的背,「你流了好多血,但孩子沒事,你放心。」

  秦教授讓醫護收拾一下。

  醫護離開後,他對我道:「阮小姐,雖然這次孩子沒事,但經不起折騰了,我知道沈老夫人去世的事你很難接受,那為了孩子,也希望你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如果再有一次,我恐怕沒有那個本事,幫你留住這個孩子。」

  縱然我已經知道奶奶去世,可被說出來,還是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痛。

  我緩慢收緊手指,緊緊抓住腹部的衣服。

  想做些什麼,可不論做什麼,都換不回奶奶的命,甚至會讓我失去腹中的孩子。

  手越攥越緊,衣服在手中皺的不成樣子。

  指甲落進掌心,我忽然無法控制的發抖。

  周放將我抱進懷裡,吻了吻我的額頭,用極其溫柔的嗓音安撫道:「阿阮,你不用這樣為難自己,如果這個孩子跟我們沒有緣分,就算了,我們以後還是會有孩子的。」

  「就算沒有孩子,也沒關係。」

  「在我這裡,你最重要,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我想起了剛才做的夢。

  周放是該張揚不羈的,他永遠表面散漫骨子裡透著狠。

  即便是愛我,順從我,也不該是卑微的,不該是砸碎了自己的脊背,只為我能開心。

  也不能只讓他,永遠做妥協的那個人。

  而且我知道他期盼這個,跟我們血脈相連的孩子。

  我也答應過他,如果懷孕,一定生下這個孩子。

  「我沒事,這個孩子我會保護好的,不會再讓她出事。而且,我剛才夢到了,肚子裡的寶寶,是個女孩兒,很可愛的女孩兒。」


  周放看我彎起唇角,也跟著彎了彎。

  但我知道,我們都不開心。

  也沒有辦法開心,只能是讓心情松一松。

  尤其是我。

  「你幫我洗洗吧,我好難受。」

  周放點頭,起身去打熱水。

  秦教授和池湛離開房間。

  江萊走近,紅著眼睛道:「對不起,阮阮。」

  我握住她的手,「你跟我道什麼歉,跟你沒關係,你之所以隱瞞我,也是為我好。」

  ……

  周放給我擦拭完,我又有些昏昏欲睡。

  沒一會兒,就又睡了過去。

  養足了精神後,才起來吃飯。

  周放遞給我筷子,眼睛卻沒從我臉上移開。

  我將飯菜往他跟前推了推,「你也吃,我的身體重要,你的也同樣重要。」

  周放薄唇微抿了下。

  倒是也沒說什麼。

  晚上九點,船靠岸,在周放的安排下,我們直奔醫院。

  到了太平間門口,我腳步卻釘住了。

  在船上的時候,我很著急,甚至想直接飛回來。

  可真的到這一刻,我退縮了。

  我在想,如果我沒看到奶奶的屍體,是不是意味著,她就沒有死。

  可我卻很清醒的知道,這不可能。

  周放按住我的肩膀,低頭靠在我耳邊,低聲道:「明天再看吧,你需要休息一晚。」

  我搖搖頭,推開門進去。

  周放陪著我,江萊他們等在門口。

  到了冷櫃前,周放沒動作,我問:「是哪個柜子?」

  周放捏著我的手心,「阿阮,我知道奶奶去世對你的打擊一定很大,你承受不住可以跟我說的,不要自己硬挺著。」

  我儘量讓自己顯得輕鬆,「我真沒事,我已經接受了。」

  「我知道,就算是死,也換不回奶奶。而且我也明白,奶奶也不想我出任何事情,她給我託夢了的。」

  周放的眼裡是沉重的心疼。

  沒事的表現,絕對不是這樣的。

  可他也清楚,畢竟是面對奶奶去世,怎麼可能一點事沒有。

  他略作猶豫,還是打開了冷櫃。

  我伸手去拉拉鏈,被周放制止。

  他伸手緩緩拉開,奶奶的臉逐漸映入我的眼底。

  極其蒼白,還有冷凍的寒氣。

  那雙看著我時,總是慈愛滿滿的雙眼,緊緊閉著,也永遠不可能睜開了。

  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卻是流不出一滴眼淚了。

  我伸手描繪了奶奶的眉眼,將她的頭髮稍作整理,對周放道:「奶奶的葬禮,我想好好辦。」

  周放吩咐喬鞍去安排,但喬鞍實在是挺不住去掛水了。

  池湛將這個事情攬過去。

  江萊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去了。

  我和周放準備帶著奶奶去火葬場,門口突然有人叫我。

  「枝枝,回來了?」

  是我媽來了。

  我印象里的她,美麗優雅,大方愛笑。

  什麼時候都是像一幅畫一樣的存在。

  沒一幀都是藝術。

  每今天。

  她臉色顯得蒼白,穿著還算合身的病號服,沖我伸手的時候,我看到了她小臂上的傷痕。

  整個人仿佛被狂風暴雨打蔫的花。

  「媽!」

  我快步過去握住她的手。

  我媽摸了摸我的腦袋,好半天才開口:「是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奶奶。」

  「媽,這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我看著她身上的傷,蹙了蹙眉,「倒是您,怎麼傷得這麼嚴重?」

  「比起你奶奶去世,我這只是小傷。」


  我媽並未放在心上,而是嘆了口氣,有些自責道:「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舉辦宴會,是不是就不會給他們可趁之機,你和你奶奶也就不會……」

  「媽媽!」

  我認真打斷,替她擦著眼淚,「不管您辦不辦這個宴會,我們在明,他們在暗,防不勝防。所以,真的和您無關,您不許這樣想!」

  我媽心疼地看著我,我握了握她的手,將她送回病房。

  「媽,您也受傷了,好好休息吧,我得帶著奶奶去火葬場了,讓她入土為安。」

  我媽不放心地問:「你呢?你怎麼樣?」

  「您放心,我特別好,一點事都沒有……」

  聞言,她似終於放下心來一般,倏地暈了過去。

  我舅舅正好過來,動作飛快地抱住我媽,「你媽在舞台中間,也傷的不輕,怕是以後都穿不了禮服了,但我這話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陳述事實。」

  「還有,你媽媽醒來知道你失蹤,知道奶奶的死訊,一直不睡,她還發著高燒。」

  我剛才就覺得我媽手上的溫度不對,我以為只是情緒不穩定,太激動造成的。

  「她也需要休息一下,等醒了,我會帶著她去參加葬禮。」

  我舅舅說完,抱著我媽離開,走到門口,他又對周放道:「還有件事別忘了說。」

  他離開後,我看向周放,「什麼事?」

  周放沒說話,只領著我回到太平間,打開隔壁的冷櫃。

  拉鏈拉開,我看到了沈文中的臉。

  頓時渾身僵硬!

  「他……」

  周放道:「他當時想保護奶奶來著,被斷裂的柱子砸到,只不過...」

  他頓了頓,「奶奶還是沒能倖免於難。」

  「……」

  我抿了抿唇,好半晌才緩過神來。

  只是,說到底,我和沈文中之間,沒太多的感情。

  本來,以他對奶奶做的那些事情不值得原諒,可最後他以命相救也不假。

  我想著,奶奶也是想沈文中能跟她在下面,一家三口團聚的。

  我垂下眸子,「一塊放進沈家祖墳。」

  周放安排一番後,我們去了火葬場。

  等火化之後,池湛那邊也安排好了。

  我們回了沈家。

  我將奶奶的骨灰盒放到檯面上,前面放上她的黑白照片。

  沈家到底是昔日風頭鼎盛的三大世家之一,再加上有周放和池湛在,即便是快半夜了,來送別奶奶的也不少。

  守夜三天後。

  第四天一大早,我抱著奶奶的骨灰進沈家祖墳。

  今天的天空有些陰沉。

  我們到達的時候下著雨。

  周放給我撐傘,路面濕滑,我一步步走的很小心。

  可也免不了打滑。

  周放總是很及時的扶住我。

  我看到他被雨水全部打濕。

  堅毅的下巴上,都聚集了雨滴。

  我推了推他的手,「你也遮著點。」

  「沒事。」

  周放扶著我到了地方,我先將奶奶安置在爺爺旁邊,然後是沈文中。

  等埋好,我跪在了奶奶的墓碑前。

  這地上都是碎石,下了雨,混著泥土。

  周放眸中浮現心疼。

  雖穿的是長褲,但也單薄。

  不過他忍著什麼都沒說,隨著跪下,一起磕了三個頭。

  後面的江萊等人,鞠了三個躬。

  「奶奶,等過段時間,我帶著孩子來看您,等她會說話了,我來讓她來叫您太姥姥。」

  「你在那邊好好的,有什麼需要就給我託夢。」

  「奶奶,我也會按照您說的,好好生活,你不要擔心我……」

  「奶奶,我就送您到這裡了。」

  說完,我又磕了三個頭。


  周放陪著我一起。

  他扶著我起來,又給奶奶鞠躬。

  鄭重承諾,「奶奶放心,我一定護她萬般周全。」

  我抬頭看向周放,對他彎起唇角。

  可我卻看到他的驚慌。

  最後失去意識前,是他嘶啞的低吼。

  「阿阮——」

  ……

  張老也來送別沈老夫人。

  最主要是,周放說阮南枝的狀態不對,他在,以備意外發生。

  所以聽到周放的聲音,他立刻上前。

  秦教授也在。

  但這裡畢竟不是治療的地方。

  張老先做了急救,趕緊往醫院去。

  短短几天。

  已經進了急救室好多次了。

  周放今天一身黑,所以那露出來的修長冷白的手,上面的鮮血十分的刺眼。

  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時候。

  勸也不該,不勸也不該。

  看著她明明是不對勁,卻束手無策。

  「先擦擦手。」

  池湛遞上濕紙巾,「我認識一個心理醫生,我叫她過來看看。」

  周放還未回答,跟過來的姜雲舒哭著說:「都怪我。」

  「舒姨。」

  周放走過去,「您身體要緊,先去病房處理一下傷口,休息一下。」

  「阿阮已經失去了奶奶,不能再失去您了。」

  姜雲舒點頭,「等她出來,你去叫我。」

  周放應下。

  等姜雲舒走了,他跟池湛道:「叫過來,給舒姨看看。」

  這麼大的爆炸,都上了新聞。

  姜家也因此波及,那麼多的人命,家屬親戚都要說法。

  姜雲舒要承受的可不少。

  「舅舅!」

  周傾帶著孩子,沒能參加葬禮。

  但粥粥一直惦記著南枝,知道她回來的消息,立刻就要過來。

  「怎麼樣?」

  周放搖搖頭。

  周傾嘆氣,「今年真是多災多難。」

  「粥粥先放在這裡,你看一下,我去辦點事。」

  周放沒時間看孩子,推給江萊。

  周傾跟粥粥說了兩句,離開了醫院。

  她去了求平安最好的寺廟。

  剛下車,她車旁邊停了一輛車。

  非常熟悉。

  主駕駛打開,下來的人也熟悉。

  周傾就看了一眼,往寺廟裡走。

  姜聿珩幾步跟上。

  周傾皺眉,「你來寺廟是談合作?」

  姜聿珩不緊不慢,「姜家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我是不是應該,求一求?」

  周傾:「……」

  她要是沒記錯的話,他好像不信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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