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三章 骨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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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十蓁回到家裡的時候,裴寒墨的病情略有迴轉,已經醒過來了。

  二虎等人在裴家待了半盞茶的時辰,幫她熬好藥,便匆匆回了鎮上。

  南十蓁事無巨細,不僅親自餵裴寒墨喝藥,還熱水幫他擦時冷時熱的身子。

  兩人早有夫妻之實,如今就算坦然相對她也面色如常。

  裴寒墨看在眼裡,原想推開,但渾身無力,想了想,覺得無須太見外,便由她照顧自己。

  等裴寒墨睡下的時候,南十蓁把那些被汗水沾濕的被褥拿到院子外頭晾曬,有些地方被裴寒墨抓破了,就拿針重新縫好。

  裴小敦一直乖巧地跟在她旁邊,未曾打擾。

  歇了幾口氣之後,南十蓁數了數毛掌柜送給自己的東西。

  那些肉食足夠家裡支撐一個月左右了,那些米粒吃半年都綽綽有餘。

  南十蓁把那些豬肉掛起來,燒火熏著,製成臘肉。

  前天南夫人送的野豬肉還剩二三十兩左右,掛在廚房裡,已經被火熏幹了。

  午膳的時辰早就過了,裴小敦飢腸轆轆,嚷嚷著要吃飯。

  南十蓁把毛掌柜送的幾分點心拿給他先墊肚子,讓他在家裡守著裴寒墨,自己開始著手做菜。

  如今已是秋季,菜園裡的豌豆長得正好,她摘了一些,回家處理乾淨了和豬肉一起炒。

  鮮嫩的豌豆和被火熏幹過後的臘肉放在一起炒,油而不膩,格外美味。

  南十蓁又炒了一份尖端開花的青菜,這個時候的青菜最為香甜。加上熬好的排骨湯,午膳算是做好了。

  菜做好的時候,裴寒墨也醒了。

  南十蓁把他扶起來,給他穿外衣。

  裴寒墨理了理脖頸上翻折的衣裳,沉聲道:「謝謝。」

  「這些事情本就是我應該做的,相公不必客氣。午膳我已經做好了,相公漱口過後我們就吃飯吧。」

  南十蓁第一次看見他如此有食慾,給他夾了不少肉。看著他歡快的模樣,心中略略悲從中來。

  瘟疫之事再不過去,也不知道三水村會變成什麼樣子。一家人坐在一起其樂融融用膳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怎麼了?」

  「相公,這兩日我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早上我去鎮上的時候,發現死了不少人,如今已經亂成一鍋粥了,我怕……」

  裴寒墨知道她心中的擔憂,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瘟疫和鼠疫最為可怕,依如今的情勢,他也是無能為力。

  但他向來最不喜聽天由命。

  「若是真的到了避無可避的時候,我們便舉家離開這兒。」

  「離開?」

  這倒不失為一個萬全之策,若是真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也就只有這個法子行得通了。

  可他們會捨得離開嗎?

  「若真到了那個地步,能離開最好,我最怕的,是沒有離開的機會。」

  南十蓁未曾想到,自己竟會一語成戳,五天過後,她最害怕的事情仍是發生了。

  村里大肆發生鼠疫,也不知道那些老鼠是從哪兒來的,一窩又一窩的湧進了村子裡,村民毫無招架之力。

  村里扔垃圾的地方到處堆滿了老鼠的屍體,村民們察覺到了異常,有人說是觸怒了神靈,上天降下的罪。但也有人不相信這些巫蠱之說,到村外查探,發現有人在三水村附近放了大量引鼠的東西,才招來禍患。

  西村的人深受鼠害,很快就有人到出口清理那些東西,果然第二天老鼠的數量變少了。

  村民們覺得有人故意而為之,又覺得背後下手之人還不會就此收手,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趁著天蒙蒙亮的時候到村口附近蹲著,終於抓到了真兇。

  午膳過後,南十蓁和裴寒墨一同到村口的大樹下圍觀。

  果然不出南十蓁所料,在背後搗亂的人是被村民們絕情驅逐出去的陸氏夫婦等人。

  他們被村民用漁網包住身子,綁在大樹下。

  此時,陸大娘怒氣沖沖地看著面前越來越多的人群,眼睛裡似有一股大火即將噴發。

  「怎麼會是他們?」

  「誰知道呢,應該是回來報復了。」


  「以前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夫婦兩人是如此陰狠的人。」

  村民們的議論聲雖刻意壓低了音量,可還是被陸氏夫婦聽到了。

  陸大娘鄙夷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痰,反口道:「呸,你們捫心自問,你們哪一個人不是劊子手?如今想把髒水全都潑到我們身上,門都沒有。」

  說著,向站在最面前的龐德吐了口水。

  龐德手往臉上一抹,看著掌心粘糊糊的穢物,氣得臉色發青。

  陸大娘右臉一側,伸手指了指自己,一副不屑的模樣:「不服氣的話,就過來,往我臉上也吐口水。」

  龐德被激怒,氣得就要上前理論,但轉念一想,還是忍下了,面色怪異地往後退去。

  好男不跟女斗,他不和她計較。

  陸大娘突然仰天哈哈大笑。

  「不敢過來了吧,我告訴你們,我們身上的疫病還沒有痊癒,不怕死的就過來。」

  陸大娘料定不敢有人靠近自己,趾高氣昂地看著他們。

  這些貪生怕死的鼠輩,能奈她何?

  那些村民自是瞧不起她那副傲世凌人的模樣,可又礙著他們身上的病,無人敢靠近。這樣一來,更加增長了陸大娘囂張的氣焰。

  村民們竊竊私語了半刻,村長還沒有趕過來,大家焦灼地等待著。

  等村長趕到的時候,大家紛紛讓出一條路。

  「村長,兇手讓我們抓到了,是陸高闋夫婦二人做的。」

  開口的是村里年紀較為年長的龐統,龐旺的親大伯,已有五十五歲的高齡了。

  在村里,也就只有他們這些長輩會直喚陸高闋這些年輕一輩的名字。

  村長點點頭,走到眾人面前,意味不明地盯著陸氏夫婦。

  他問陸高闋:「高闋,村口那些引鼠的東西真是你放的?」

  一直沉默不語的陸高闋這才緩緩抬起頭來,和村長對視的時候,兩人的眸子突然一齊變得怪異起來。

  他認命地低下頭:「村長,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

  人贓俱獲,他已無力再辯解。

  「你。」陸大娘一聽,氣得瞪了他一眼,小聲罵道,「你怎麼承認了?」

  他們若是死不賴帳,這些人也拿他們沒法子。何況他們身上還帶著病,人人避之而不及。

  如今擔下罪責,便無路可退了。

  陸高闋對她搖搖頭,似為示意:「娘子,我陸高闋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怎麼能畏首畏尾的?」

  他自認也是個坦坦蕩蕩的漢子,自己犯的錯當然自己承擔。

  隨即他話鋒一轉,道:「村長,我知道我和娘子犯了滔天大錯,不可饒恕。可我們兩個也是被逼的,若不是大家趕盡殺絕,我們又怎麼會做出這般喪盡天良的事情?這件事情實在情有可原啊。我陸高闋在此對天發誓,從今以後不會再做出損害村民們的事情,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村民們哪裡想到他輕易擔下了罪行,又誠心認錯,發下毒誓,怒氣消減了不少。

  望著他們夫婦二人總是有意無意給對方使眼色,南十蓁輕蔑地笑了笑。

  當初陷害自己的時候,也沒看見他承認得如此坦蕩。這招骨肉計使得倒是不錯。

  「村長,一人做事一人當,他們夫妻二人心地歹毒,想致村民們於死地,理應好好懲處,不可饒恕。」龐旺說著,望向陸高闋,「陸兄弟,我問你,上次村里起的火是不是你夫婦二人所為?」

  陸高闋愣了愣,嘴唇剛微微張開,正欲答話。陸大娘突然戳了他的背後一下,他痛得差點就彈跳起來。

  他含糊其辭地應道:「不…不是我們縱的火,而是…另…另有其人。」

  「村長,我們夫婦一時鬼迷心竅,引鼠進村,罪不可赦。但縱火的人,不是我們,而是……」陸大娘為難地動了動嘴唇,口中的答案似乎極難以啟齒。

  龐旺追問:「那你說說,是誰縱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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