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沈青竹,你就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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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兩日,永昌侯都在做同一個噩夢。

  第三日夜裡,永昌侯忙完公事,又回到主院休息,謝氏替他更衣,大約是忙累了,躺在床上沒多久,他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又陷入了噩夢中。

  夢裡。

  永昌侯府屍橫遍野,殷紅的血,幾乎要把整個侯府淹沒了。

  永昌侯拉著夜晟澤、夜晟瀾,還有老太君和謝氏,一起躲在永昌侯府的祠堂里,他們瑟縮成一團,可是沒多久,祠堂外面就傳來了「哐哐哐」的踹門聲。

  祠堂厚重的門板,被踹得一晃一晃的,搖搖欲墜。

  「出來,都給我出來。」

  沈青竹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一聲接著一聲,陰厲可怖。

  大約是被門阻擋了,心裡不快,她踹門的力氣也更大了不少,連帶著聲音里,也更多了一抹狠勁兒。

  「真以為一扇破門,就能擋住我?簡直天真。」

  「你們就躲吧,看你們能躲到幾時?」

  「等我進去,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誰也別想逃,一個也別想逃。」

  威脅的嘶吼,一句連著一句。

  聽著這話,永昌侯明顯能感覺到,謝氏的身子往他懷裡縮了縮,四目相對,謝氏眼裡全是恐懼。

  「別怕,」永昌侯低聲呢喃。

  謝氏開口,聲音里都帶了哭腔,「侯爺,沈青竹這是要幹什麼?她已經利用掌家之便,掏空了整個侯府,她又親手屠了侯府,殺了那麼些人,這還不夠嗎?難不成,她真要把咱們都殺了?要滅了侯府滿門,她才甘心?」

  一旁,夜晟澤滿臉怒火。

  「毒婦,我怎麼沒看出她是這種人?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那般護著她。」

  「都是我老眼昏花。」

  老太君緊緊地抓著永昌侯的手,眼淚奪眶而出,洶湧而下。

  「兒啊,都是娘眼瞎,是娘識人不清,錯信了那個賤人,才把掌家之權交到了她手上。娘以為,她是一心一意要跟晟澤過日子的,哪成想她竟然能幹出這種事?是娘的錯,是娘蠢,是娘害了永昌侯府,娘愧對永昌侯府的列祖列宗。」

  「娘,別說了。」

  永昌侯看著老太君一夕之間,似乎一下子又老了十幾歲,他心如刀絞。

  他張口,想要勸勸老太君的。

  只是,他話還沒說出口呢,老太君陡然一把推開他,起身回頭猛衝,她一頭撞在了祠堂靈位前的香案上。

  那一瞬間,老太君額頭直接被撞破了,血流如注。

  「娘……」

  永昌侯嘶吼著衝過去,扶起老太君,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

  「娘,你這是做什麼?你這是做什麼啊?」

  老太君老淚縱橫。

  她的眼淚,與她頭上的血混在一起,一點點爬過她滄桑的臉。

  看著永昌侯落淚,老太君伸著染血的手,為他擦拭,很慢、很輕、有氣無力,「兒啊,娘有愧於永昌侯府,有愧於夜家的列祖列宗,夜家今日之難,都是因娘而起,娘再沒有臉面活下去了。娘有罪,娘先走一步,娘得下去,跪在祖宗面前贖罪。」

  「娘,別說了,別說了。」

  「記住……」

  支撐不住,老太君為永昌侯擦淚的手滑下來,她嘴裡又湧出一口鮮血。

  那殷紅是血色,刺得永昌侯眼睛生疼,他下意識地想去給老太君擦血,可是那血卻越擦越多,似乎怎麼都止不住。

  看著永昌侯無助的模樣,老太君搖了搖頭。

  「不用擦了,這是娘的報應,不得善終,死不瞑目,這都是報應。」

  「不是的,不是的娘。」

  「你記著,無論如何,一定要帶晟澤、晟瀾逃出去,一定要重整侯府,保住這個家,一定要殺了沈青竹,為死去的數百口人報仇。一定要報仇……報仇……」

  頂著最後的一口氣,老太君一連喊了兩聲,之後她就沒了氣息。

  永昌侯抱著老太君的屍體,哭得撕心裂肺。

  「娘……娘……」

  這時,祠堂的門,一下子被沈青竹從外面踹開了。

  永昌侯看到,沈青竹手裡提著劍,一步步的從外面走進來,她的劍上沾滿了血,還在一滴滴的往下落,清冷的聲響,就像她腳步的和音,冷得人心發涼。

  永昌侯眉頭緊鎖。

  這時,他就瞧見夜晟澤起身,對著沈青竹咆哮質問。

  「沈青竹,你到底還要怎麼樣?」

  那一瞬,沈青竹放聲大笑,她的臉上,早已噴濺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水,一笑,臉上血痕蜿蜒,血點蠕動,猙獰扭曲,可怖至極。這一刻,她就像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就像是摧毀人間的惡魔,她笑的邪佞。

  染血的劍直指夜晟澤,她甚至連回應都沒給一句,劍就已經插進了夜晟澤的心口。

  血,猶若紅梅,在夜晟澤胸前綻開。

  「晟澤,沈青竹,你這個瘋子,你就是個瘋子。」

  永昌侯失控地大喊。

  像是沒聽到永昌侯的聲音似的,沈青竹伸手,用手指蘸著夜晟澤胸前氤出的血,像塗口脂一般,在唇上塗了又塗。

  之後,沈青竹回眸看向眾人,笑得瘋批。

  「沒錯,我就是瘋子,我就是要嘗嘗,夜家人的血,都是什麼滋味的?我就是要看看,夜家人的心,都是什麼顏色的?剜心之痛、喪親之痛,滅門之痛,這都是你們欠我的,是你們對不起我在先,而今我為刀俎,你們為魚肉,我給的報復你們只能受著,誰也逃不了。」

  話音落下,沈青竹陡然將劍,從夜晟澤身體中拔出來。

  她直接刺向了一旁的夜晟瀾。

  「你該死。」

  沈青竹怒吼,她的劍也隨之又往裡捅了三分,夜晟瀾甚至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就不甘的倒了下去。

  他的雙眸,直愣愣的盯著沈青竹,死不瞑目。

  永昌侯看著兩個兒子慘死,目光里火光熊熊,他猛地起身。

  「沈青竹,你放肆。」

  「別叫,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下一個就輪到你了,輪到你了,到你了……

  這話,像是魔咒一般,不斷在永昌侯耳畔迴蕩。說時遲那時快,下一刻,沈青竹的劍就刺了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謝氏挺身抱住永昌侯,用身子擋住了沈青竹的劍。

  血,從謝氏的嘴角湧出來。

  看著永昌侯,謝氏緊緊的抓著永昌侯的手,眼裡全是遺憾的笑。

  「侯……侯爺,妾身就只能陪你走到這了,這一生,能遇上侯爺,得侯爺垂憐,是妾身的福分,日後……日後妾身不能再伺候侯爺了,侯爺一定要照……照顧好自己,侯爺一定要出去,一定要出去。」

  謝氏聲音越來越小,她一點點倒下去,再沒了一絲的氣息。

  抱著謝氏,永昌侯眼神絕望。

  沈青竹笑得譏諷。

  「嘖,還真是情深義重呢,不過,擋了這一劍又有什麼用?今日,夜家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得死。」

  隨著沈青竹咆哮聲起,祠堂里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不過須臾,火舌就吞噬了整個祠堂。

  火勢越來越大。

  永昌侯覺得,自己都要被烈火吞沒了,火灼燒著他的衣服,他的皮膚,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都疼得窒息。

  大約是痛感太強烈了,永昌侯陡然從睡夢中驚醒,他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渾身上下全是冷汗。

  那汗,幾乎要連帶著被褥也一起打濕了。

  看著熟悉的臥房,看著被他的動作嚇醒了,茫然又無措的謝氏,看著好端端的侯府,永昌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噩夢!

  好在只是一場噩夢而已!

  謝氏身子小心翼翼地靠過來,她拿著帕子,輕輕地給永昌侯擦拭他額上的汗,「侯爺這是又做噩夢了?」

  「嗯。」

  「又是前兩日做的噩夢嗎?我聽到侯爺喊娘,喊晟澤了。」

  永昌侯抿著唇,沒有回應。

  謝氏也不用永昌侯回應什麼,她輕嘆,「又是那個噩夢,一連三日了,都這樣,侯爺是不是受了什麼驚?要不要找太醫過來,給侯爺瞧瞧?」


  「哐哐哐……」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哐哐哐」的砸門聲。

  這聲音在永昌侯耳畔炸響,似乎剎那間,就與噩夢裡沈青竹瘋狂砸門的場景重合了。噩夢裡滋生出來的未散的恐懼,在這一刻,也全都被勾出來,被推到了巔峰。

  永昌侯猛地掀了被子下床。

  謝氏瞧著,急急的開口,「侯爺,你這是要去做什麼?」

  「你沒聽到動靜嗎?我倒要看看誰在搗鬼?」

  「哪有什麼動靜?」

  「哼。」

  永昌侯冷哼了一聲,沒再理會謝氏,他繞過屏風,去了西側牆,一把將牆上的劍取了下來。

  謝氏不動聲色的勾唇,之後,她也下了床跟了過來。

  「侯爺,你冷靜點。」

  「本侯還沒死呢,由不得那些下作的人猖狂,誰敢毀了永昌侯府,本侯就送誰下地獄。」

  永昌侯咬牙切齒地低吼,之後,他快步衝到門邊上。

  哐哐哐的聲音還在。

  永昌侯瞅準時機,用力扯開門閂,將門打開。

  可是,門外空空蕩蕩的,沒有砸門聲,沒有人影,甚至連個鬼影都瞧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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