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宮中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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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皇后看到她來,很高興,拉著她左看右看。

  「看著氣色已經大好了,可還有哪裡覺得不舒服?」

  「回娘娘的話,已經大安了。」

  「可是真的?本想讓定王接你一起進宮來過年,哪知定王說你身子不適,在家靜養,如今果真好了?」

  淺靈道:「果真好了,所以來跟皇后娘娘請安。」

  「那就好。」周皇后道,「本宮聽說大理寺女監橫屍遍地,地上牆上到處是血,有的人還被生生嚇死了,你能好好坐在本宮跟前,真是太好了。」

  「定王的意思,是讓你別再摻和到政事中去了,雖是他的一己之見,但本宮覺得無不道理,淺靈,你不妨便聽一聽他的話吧,他也是為了你好。」

  周皇后撫了撫她的頭髮,輕聲道:「定王經營了這兩年,朝中實力已經不同往日,他能辦到許多事,你身單力薄,當明哲保身為上,何必以卵擊石呢?」

  淺靈沒多說,只道:「娘娘都是為我好,我明白。」

  周皇后見勸不動她,還要再調停一下她與定王之間的嫌隙,卻聽宮人來通報:「娘娘,趙貴妃求見。」

  周皇后遲疑片刻,讓人請進來。

  片刻趙貴妃便進來了。

  她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臉像一張風乾的老肉,兩顴高凸,枯黃黯淡,身子也瘦成一把骨頭,灰淡的宮裝掛在身上空蕩蕩的,全無從前之盛氣。

  淺靈幾乎不能認出她來,深感意外中,周皇后已經開口問道:「你身子不適,就別來請安了,有什麼缺的,讓貼身的婢女跑一趟便是了。」

  趙貴妃垂著眼,沉默中眉目自攜一縷悽苦,臀尖輕觸在椅端,不敢坐實。

  「臣妾這幾日閒來無事,記起皇后娘娘換季常犯頭風,便做了一個安眠的枕頭送來。」

  她說著,捧出一個綢面的軟枕,芷薇走過去,代周皇后接過了。

  周皇后道:「大過年的,你娘家的侄女不是來看你了麼?你不好好與娘家人說說話,何苦為本宮費這些工夫?」

  趙貴妃道:「臣妾實在不想用這一臉苦相去面對小輩,沒叫她們見。」

  「六局的奴才可還對你怠慢?」

  「娘娘治下嚴明,那些奴才們都不敢了,只是臣妾還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你說吧。」

  「臣妾想求皇后娘娘開恩,准允臣妾搬回曾經的玉春宮去。」

  趙貴妃道:「玉春宮是你為妃位的時候住的地方,如今不合你的身份了。」

  「身不身份的,臣妾已經不在乎了。」

  趙貴妃滑落兩行淚,她臉上的每一絲皺紋,似乎都是流淚太多流出來的。

  「臣妾連日來,常常夢見成王小時候在臣妾膝下玩耍讀書的樣子,每每驚醒,眼淚總要濕透了枕頭。」

  周皇后心中惻隱,不免開口勸道:「成王已經離開,姐姐該往前看了。」

  趙貴妃搖頭:「臣妾這輩子就這樣了,也沒什麼前程可看,左右不過是老死宮中的下場,倒不如回玉春宮去,還能常常想起從前撫育琛兒的種種光景。」

  周皇后聽她如此說,便是深深嘆氣,到底應承了她,並即刻吩咐六局的人去操辦。

  趙貴妃喜極而泣,千恩萬謝地去了。

  淺靈看她離開,便從芷薇手裡拿過了藥枕,細細查看起來。

  「趙貴妃之前從來推說宮務繁冗,不來給娘娘請安,如今竟是轉性了。」

  「從前是從前,」周皇后嘆氣道,「她喪子後,就開始纏綿病榻,時常神志不清,陛下因此把掌持六宮的權力又交還了本宮。起初本宮還不知曉,後來有一日撞見麗妃領著宮娥欺辱她,才知成王一死,便是樹倒猢猻散。」

  「本宮見到她的時候,趙貴妃手上全是凍瘡,該她的份例,六局根本就沒去送。本宮下手懲治了一群刁奴,這方好了。趙貴妃也一改從前姿態,時常來向請安。」

  淺靈沒檢查出藥枕有什麼不妥,又道:「娘娘心慈,只是人心隔肚皮,事事都要有防備。」

  「物傷其類,本宮一見她這個樣子,便記起洵兒不在的那十多年,喪子之痛,沒人比本宮更清楚。不管從前趙貴妃從前做了什麼,她的兒子做了什麼,一切都了了,她是個可憐人,本宮醫不了她的心病,平日多關照些許聊表心意罷了。」


  「娘娘欲照看她起居,可多讓芷薇姑姑出面,平常還是儘量少見她,趙貴妃的東西也別碰。」

  周皇后拍著她的手道:「定王也是這樣說的,你放心,本宮有分寸。」

  淺靈點頭:「時候不早,娘娘,我該去勤政殿請安了。」

  「你等等。」周皇后叫了一個宮女,「去打聽打聽,陛下這會子方不方便?」

  宮女去了,一刻鐘便回:「娘娘,陛下說請鄉君過去。」

  周皇后鬆了口氣,便放了淺靈過去。

  淺靈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方不方便」是什麼意思,自去了勤政殿。

  哪知才到殿門口,便聽見女子宛若嬌鶯的軟糯語調:

  「陛下,臣妾的手勁可好?有沒有輕了或是重了?」

  「不輕不重,正好。」

  「陛下看了一天摺子了,也該歇息一下,臣妾帶來的羹湯涼了,臣妾餵您好不好?」

  「好。」

  淺靈展眼一看,便瞧見一身銀紅宮裝的妙荷倚坐在禎和帝腿上,一勺一勺地給他餵湯。

  妙荷當是晉了位分,頭上身上珠光寶氣,比從前不知華麗多少,容貌上也變得愈發嫵媚妖冶。

  皇帝和他的妃子親熱本是尋常事,只是尷尬了淺靈。

  她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禎和帝先一步看到了她,若無其事地攬過妙荷的肩,從容道:「來了?」

  淺靈弓腰作拜:「是。」

  妙荷靠在禎和帝懷中,笑道:「原是義清鄉君到了,身子可大好了?」

  「回娘娘的話,大好了。」

  禎和帝指了指旁邊,屏風後的長桌上堆放著幾大摞奏摺文書。

  「去,把摺子分好。」

  「是。」

  淺靈當自己耳聾心瞎,在屏風後理起了摺子,只是上頭兩位主說話的聲音源源不斷灌進耳朵里來:

  「鄉君大病初癒,陛下為何欽定她來做這等苦差事?旁人做不得麼?」

  「旁人自也做得,只是沒她生得漂亮,朕整日案牘勞形,身旁添幾分美色,閒暇時看一看,總是更賞心悅目些。」

  淺靈心頭一緊,又聽見妙荷道:「陛下當真只是看看麼?沒別的意思?」

  「朕能有什麼意思?吃醋了?」

  「臣妾豈敢?鄉君美貌勝臣妾百倍,乃臣妾平生僅見,輸給她,臣妾有什麼不服氣的?只盼陛下見多了絕色佳人,莫要嫌臣妾姿容鄙薄才好。」

  「你啊,果真是小女子心性。」

  妙荷餵他喝完了湯,見好就收:「國事繁忙,臣妾就不打擾陛下處理政務了,臣妾告退。」

  「好,朕晚上去你宮裡。」

  「是,陛下,臣妾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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