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尼德霍格和路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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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kura,好冷...好黑,我好害怕...我聽不到你的聲音了...」繪梨衣緊緊抱住了路明非的脖子,她的雙眼似乎看不見了,赤金色的光黯淡下來,原本深紅色的瞳孔在此刻卻變成了漆黑色。

  她的肩膀顫抖,像是受驚的孩子。

  「我在,別害怕。」路明非公主抱著繪梨衣,迎著神國之門照出來的光,步伐堅定地往前走。

  繪梨衣驚慌地到處摸索,仿佛在確認路明非到底在不在身邊。

  路明非握住了她的一隻手,觸感是冰涼的,她體內的血此刻流動的非常緩慢,正在緩緩失溫。

  蠕蟲從濃霧中浮現,上杉越激發【暴怒】的刀氣,畫出完美無缺的圓。

  「你的殺手鐧呢!別等著出了事才後悔!」

  黑日爆發出更加狂暴的颶風,繪梨衣的長髮在風中飄揚,他們處在颶風的風眼,唯獨他們不會受到吸力的影響。

  上杉越割開了自己的手臂,傷口裡流出了血,雖然垂垂已老,但畢竟是皇血,血的滋味立刻吸引到了這些蟲子的注意力,他以身飼蟲,替路明非爭取時間。

  「路鳴澤。」路明非大聲呼喚。

  「小的在。」路鳴澤微笑:「哎呀呀,這可真是大危機啊,要和我做交易麼?」

  如往常一樣,時間的流速在此刻變得極度緩慢,如同按下了暫停鍵。

  「讓繪梨衣恢復過來。」路明非說。

  可路鳴澤無奈地攤開手:「我做不到。」

  「為什麼?」

  「她很健康啊,沒什麼地方能恢復的。」

  「你管這個樣子叫健康?」

  「就算你現在把她送到設備齊全的醫院裡,醫生也只會告訴你,她比教科書里寫的還要健康,她被驅逐的是精神和靈魂啊,那是被定下的規則,僅憑現在的我可沒法修改。」

  「那就送她離開,把她送到外面去,遠離尼格霍格的遺骨,她就能恢復正常了吧。」

  「怎麼可能,哥哥你以為規則是這麼好欺騙過去的東西麼,她已經觸發了驅逐的條件,不管逃到哪裡都都沒有用,她與芬里爾共享白王的權與力,你為她換血的時候,就註定會有這麼一天,無非是來的早或者來的遲而已。」

  「我是做不到啦,但有人能做到。」路鳴澤指著路明非:「哥哥,能做到這件事人的只有你。」

  「我?」路明非愣了愣:「可我要怎麼做?」

  「無論如何都要救她麼?」

  「無論如何,就算拿我最後的四分之一來換。」

  「即便交換之後,她會失去你,你也願意?」

  「願意,只要她能活著。」

  「哥哥你對我從來就不會這麼捨得。」路鳴澤戲謔地盯著繪梨衣完美無瑕的側臉:「不過這一次就不需要你付出最後的四分之一了,畢竟我幫不上什麼忙,還得靠你,我再次重申一次,你無論如何都要救她麼?」

  「無論如何。」路明非面色堅決。

  「好吧,看來我勸說不了你了,那就去找尼德霍格商量吧,但願你能說服那傢伙,可別中途放棄啊,如果你認輸了,這個世界可就沒有未來了,你連登上王座的機會都不會有,為了心愛的女人犧牲全世界,真是可歌可贊的愛情,哥哥如果你回不來了,我會努力替你報仇的,加油。」

  說罷,路鳴澤推了路明非一下。

  力度並不大,但路明非卻踉蹌一步,朝前倒去。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極其輕盈,飄了起來,接著從前方傳來巨大的吸力,那具漆黑的龍骨如同黑洞一般,將他吸了過去。

  他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感受不到,如同置身於一片虛無之中。

  當他再次睜開眼,周身是一片黑暗,飄揚的光帶圍繞著他流動,從未見過的畫面,如同電影膠片一般在他的眼前閃過,大量的訊息湧入他的腦海,他無法理解,卻好像又理解了一切。

  他如同蜉蝣般渺小,在璀璨的光與寂靜的爆炸中無所依靠。

  可忽然間,一切靜止了,恆星的光黯淡下去,一切歸於空,歸於無,黑暗籠罩了一切。

  下一個靜止的瞬間,他感覺到自己穿越了「門」,抵達了世界的真實。

  這裡依然空無一物,是純白色的,他猛然驚醒,在對面看到了「自己」。


  如同鏡子裡的「路明非」,他穿著和路明非一樣的黑色風衣,背著和路明非一樣的不死斬,腰間掛著和路明非一樣的楔丸。

  可路明非站著,他卻盤腿坐在純白色的空隙中,目光安靜又平靜。

  空間和自我的概念在此刻消失了,路明非能清晰地感覺到,坐在那裡的,就是「自己」。

  非要比喻,就像是副校長曾經給路明非提過的「左右腦」的區別。

  做了腦橋手術的人,左右腦會分開工作,但即便切割開物理上的連接,左右腦也一種看不見的聯繫。

  而路明非此刻,感覺被切斷的腦橋連接上了,他和坐在那邊的那個人,雖然不是相通的個體,卻共享著一個「自我」。

  「你是...我?」路明非和他對視,遲疑地說出了第一句話。

  「這個問題問的好。」鏡像路明非用手支撐著站了起來,向著路明非伸手:「沒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你的肉體,你是我的靈魂。

  靈魂啊,怎麼樣,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麼?對生命的理解有變得更深刻了麼?外面的世界精彩麼?我可是很期待你的歸來呢,來,讓我們重新融為一體,把我們的精神也帶回來,然後去尋找『真實』。」

  「不...你不是我...」路明非搖頭:「你是...尼德霍格...」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路明非依然搖頭。

  「如果你忘記了,那就讓我替你回憶。」鏡像平淡地伸出右手,手中托舉著太陽!

  不...不是太陽,是一顆散發著極熱的熔岩,它懸浮著,緩緩轉動。

  那是初生的地球,那裡沒有生命,只有流動的岩漿。

  另一顆比地球略小的黑色隕石撞擊過來,隕石與地球交融在一起,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衝擊,熔岩將隕石包裹,撞擊讓岩漿劇烈地波動,它如同被抽動的陀螺般飛速旋轉,甩出去的岩漿匯聚成了初生的月球。

  黑色的隕石里,包裹著種子,伴隨著地球表面的冷卻,種子生根發芽,長出了一顆參天大樹,樹蔭遮蓋了整片大陸。

  伴隨著時間流逝,樹結出了果實,果實落地,變成了黑色的龍。

  「那就是我們,我們是黑色的皇帝,主宰著世間萬物。」鏡像說:「肉體、靈魂和精神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我們是最偉大的造物。」

  「但是我們分開了,肉體被一分為二,靈魂和精神各自寄宿在其中。」

  路明非見過那一幕,最初的黑龍結繭,分化為哥哥和弟弟。

  接著是白王和四大龍族的誕生,龍族的繁榮之日,這一切都在鏡像手中的地球舞台上演。

  那些如螞蟻般微小的龍,在陸地上建造尖塔,豎起銅柱,生命大爆發了,曾經寂靜的世界變得喧囂,人類也出現在了這個舞台上。

  「你啃食了樹的根,為了取樂播撒出生命的種子,你任由他們發展,旁觀著一切,直到你最寵愛的孩子背叛。」

  某日,白色的龍召集了三分之一的族群,那是白王,它將三分之一的龍族煉化成賢者之石,哪怕祂擁有了三分之一的世界也不滿足,它要取代它的父,成為至高的皇帝。

  「縱使它背叛了你,你依然愛它,你希望刑罰能使它求饒,百年後你去見它,但它早已恨你入骨。」

  黑龍仰天發出了極度悲傷的咆哮,那是祂的第一個孩子,寄託著祂最初對美好的期盼。

  最終,黑龍將白龍撕碎,沉入火山之中,吞噬了灰燼,並放逐它的靈魂,永世不得復生。

  那日整個世界都能聽到黑龍的哀嚎和痛苦。

  那日起,黑龍便沉睡於世界樹下,把一切都交給祂的弟弟。

  「你感到迷茫,你擁有最偉大的權與力,這世間萬物皆由你而生,你卻失去了最愛的那個孩子。」

  「生命,在你手中不過是玩具,頃刻間你就可以毀滅所謂的文明,甚至清洗掉那個背叛者的記憶,再造一個相同的出來,新的孩子會比之前的聽話的多。」

  「可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到底什麼是生命?」

  「為了解開這個問題,你和我分開了。」

  黑龍的肉體和靈魂分離,肉體留在世界樹下,幾乎保留了所有的權能,靈魂清洗掉一切記憶,在那個孱弱的人類文明輪迴轉世。

  然後,肉體甦醒了,弟弟察覺到哥哥的靈魂不在,祂在乎的只有哥哥而已,於是祂也捨棄了肉體,追尋著哥哥的靈魂而去。


  兩者的肉體重新融合在一起,新任的黑王誕生了,祂稱呼自己為尼德霍格。

  「這,就是尼德霍格的誕生,我是至高的皇帝,我是被你們捨棄的肉體,你們就是我,我就是你們。」

  鏡像平靜地闡述著一切。

  路明非望著「自己」,終於理解了尼德霍格和他的關係,理解了他和路鳴澤的關係,理解什麼是聖靈。

  但是他還沒有和路鳴澤交換那最後的四分之一,所以他依然還是他,不是那個無所不能的神。

  「靈魂啊,雖然還沒有抵達約定的期限,但是你來到了我的身邊,那麼你找到生命的意義了麼?」鏡像問。

  「我不知道,而且我不是來和你談這個的。」路明非還沒忘記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噓。」鏡像在嘴唇前方豎起了食指:「我就是你,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你忘了麼,那是我們一起定下的規則。」

  「你要怎樣才願意改掉這條規則。」路明非問。

  「為什麼要改?那個人類存不存在有任何意義麼?」

  鏡像歪了歪頭。

  「我也在思考生命的意義是什麼,我思考的結果,除我們以外的生命根本就是沒有意義的,只有我們才是真實,非我皆空。

  人類,鳥類,爬行類....它們的存在有什麼意義麼?除了我們,其它生命都會消亡,所謂不死的龍類,只是因為它們是從我們身上分下去的一部分,我們應該歸於整,歸於一,脫離這個世界的梏桎,去追求像我們一樣真實的『生命』。

  靈魂啊,這才是你渴求的答案,放棄那個塵埃般的人類吧,等待著我們的是無窮的可能性,只要我們你接受我,我們就能得到一切。」

  鏡像張開了雙臂,似乎等待著路明非來擁抱他。

  路明非此刻終於懂得了那本筆記里,作者寫的「貪婪」之詞,是什麼意思。

  能讓「貪婪的馬里奧」滿足的可不是修改無敵代碼,打敗巴庫,抱走公主。

  再貌美如花的公主,對他也沒有任何吸引力,他想要的,是跳出馬里奧的世界,躍向更高階,為此公主和巴庫都會成為他的犧牲品。

  可路明非是「自私的馬里奧」,他是自私的,他只想要守護自己有的。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路明非已經理解了這句話。

  「我們來定下一個賭約吧。」

  「賭約?」

  「如果我輸了,那我會全身心地接受你,你輸了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條件是你要和我一起廢掉那條規則。」

  「為了那個人類?你想賭什麼?」

  「賭上我的未來。」

  「你要...哈哈哈,你要留下來陪我嗎,好啊!那就賭吧,賭上你和世界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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