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意已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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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六把【七宗罪】分配了出去,源稚女選擇了那把【嫉妒】,路麟城和喬薇尼分別拿到了【色慾】和【暴食】。

  【懶惰】由源稚生收下,【貪婪】和【憤怒】由於沒有好的人選暫時收放在青銅匣內,由昂熱保管。

  做好安排後,其餘人就散去了,昂熱讓路明非和楚子航說一聲,讓他半小時過來。

  棚屋裡只剩下昂熱和上杉越兩位故友,他們認識的時間超過六十年,如今都已是白髮皚皚的老人。

  「把那把【憤怒】交給我吧,老混蛋。」上杉越撫摸著青銅匣的表面:「我是最適合的使用者。」

  昂熱靜靜地注視著他:「你應該清楚你如果使用這把刀會是什麼下場。」

  上杉越的血統雖然能使用任意一把七宗罪,但昂熱知道他的身體狀態並不樂觀,這位年邁的皇,已經是風中殘燭了。

  半年前,在蛇岐八家的黑牢里,源稚生被梆子聲控制發狂,對昂熱和上杉越發起了攻擊,上杉越用肉身承受住源稚生在「龍骨狀態」下的叩擊,在不傷害自己兒子的情況下,將其擊暈。

  原本上杉越的各處身體組織就出現了病變,再突然來這麼一下,五臟六腑受到了嚴重的內傷。

  這半年來,每個星期上杉越都要定期去醫院做檢查和治療。

  這件事只有昂熱知道,因為上杉越拜託他幫忙安排醫生和醫院,同時懇求昂熱不要告訴別人,尤其是他的三個孩子。

  仔細閱讀上杉越的檢查報告,就能明白他的身體狀況到底有多糟糕,醫生說他的檢查單比那些長年臥床不起的重症病人還要嚇人,真不知道為什麼他還能像沒事人一樣在外面走來走去。

  支撐上杉越站在這裡的,完全是信念。

  「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我最了解,即便我現在躺到醫院的重症監護室里,也不會有任何好轉,倒不如讓自己燃燒起來。」上杉越低下下頭,拉開了青銅匣。

  「你可以去找路明非,或許他會有辦法,他總是能創造奇蹟。」昂熱緩緩道。

  「奇蹟是需要代價的,昂熱。」上杉越低聲道:「我不知道他如何做到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甚至帶回了他本該死去的父母,但是他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他絕對付出了什麼寶貴的東西作為交換。

  我不希望他為了讓我這個老骨頭再多活幾年,去付出什麼,當然我不是在心疼那小子,我只是怕我的女兒傷心。

  我活了90年,這世上和我熟悉的人沒剩下幾個了,一隻手就能數的過來,唯一牽掛的三個孩子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全部長成了大人,我的女兒過的很幸福,兩個兒子消除了隔閡,我已經沒有牽掛了,站在這裡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他們的未來鋪路,讓他們走的稍微順暢一些。」

  「有時候我會回想起年輕時的你,真難相信你那時候會是一個目中無人的巨嬰。」昂熱拍拍上杉越的肩膀。

  「那是六七十年前了。」上杉越笑了一聲:「你還能記得你年輕的時候麼?」

  「我以為你年輕的時候很開心,你和我不一樣,你的青春充滿了美好的東西,而我的青春全部被欲望吞噬了。」

  「我沒說我不開心,最窮最挫的時候反倒是我最充實的一段時光,我比你還老一些,你有三個孩子,我什麼也沒有。」

  「昂熱,你活了這麼多年,會感到厭煩嗎?我是說,這世上還有沒有什麼值得你留念的東西,除了仇恨。」

  「大概沒有了吧。」昂熱搖搖頭:「誰不想輕鬆一些呢?但有人輕鬆,自然就要有人負重,只是沒人能承下我身上的擔子罷了。」

  「復仇之後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很多年前我就計劃好了,我要買一張飛往英格蘭的機票,在陽光正好的午後去劍橋大學的嘆息橋邊坐下,睡一個午覺。」

  「聽起來很棒,我經常會做類似的夢,夢裡我一個人回到了里昂,那裡都還是我熟悉的人和物。」

  「你其實有很多次機會回去看看。」

  「如果我去了,夢就破碎了。」

  上杉越握住了【暴怒】的刀柄,將這把沉重的斬馬刀抽了出來。

  「幫我一個忙,如果我死了,就帶著我的骨灰去里昂,隨便找一條河把它灑下去。」

  「你就這麼確信我能活到那個時候麼?」

  「你不會死的,因為你的仇恨還在心裡燃燒,但我不一樣,我活著只是為了贖罪,可過去的60年裡我根本沒想過要去贖罪,只是蠅營狗苟地生活,去教堂里做做義工就希望神能原諒我。


  可是神也不原諒懦夫的啊,那一天我真的想就那麼死在『媽媽』的懷裡,我已經活夠了,別在給我增加無畏的負擔了。

  我死後,就讓稚女接替我的位置,他比他的哥哥更心細,就是有時候會感情用事,但有感情也不是壞事,真到了需要理性的時刻,稚生會站出來阻止他的。」

  「我走了,還要去醫生那裡做檢查,這半年裡我倒是明白了為什么小孩子討厭吃藥打針,那的確很難受,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吧。」說著上杉越用布條包住了暴怒,只留下一個背影。

  昂熱默默地看著他離開,沒說一句話。

  ...

  半小時後,楚子航撩開篷房的灰色帘布,走了進來。

  「校長。」楚子航看向和某人交談的校長:「聽說你找我。」

  「你來了,楚子航。」昂熱笑笑,揮揮手,示意那人離開。

  「有任務麼?校長?」楚子航問。

  「先坐。」昂熱指了指板凳。

  楚子航弄不清楚他的意思,但還是坐了下來沒吭聲。

  「你一共使用了幾次暴血?」昂熱忽然問。

  楚子航瞳孔猛然收縮,沉默片刻後意識到再隱瞞也沒有用了,昂熱一定是掌握了證據才會叫他過來。

  「7次。」楚子航老實地回答。

  「居然有7次麼...比我想像的次數還要多...」昂熱微微皺眉:「你的黃金瞳,從第幾次暴血開始就無法熄滅了?」

  「你最高能用到幾度暴血?」昂熱接著問。

  「三度,但只用過一次。」楚子航淡淡道。

  「把手伸出來。」昂熱敲了敲桌面。

  楚子航很聽話地撩起袖子,右手臂平放在桌上。

  昂熱捏住了他的手腕,閉上眼像是老中醫在把脈,接著他拿出一根銀針,扎了楚子航的大拇指一下,一滴烏青色的血凝聚在針尖,他將那滴血滴入水杯,並未像一般的血液那樣侵染開,而是如同一滴油,與水並不相容,在清澈的水中沉沉浮浮。

  「你知道暴血的後果麼?」昂熱低聲問。

  「知道。」楚子航說。

  「你從哪裡學到的暴血?」

  「獅心會的檔案庫里有過去留下來的古籍。」

  「古籍上應該只記載了『暴血』這種秘法的存在和效果,沒有教授具體的方法。」

  「古籍里留有隱藏的暗號,解開就能得到正確的方法。」

  「我都快忘了這件事,沒想到卡塞爾建校一百年裡,你會是獅心會裡唯一一個解開謎團的學生。」昂熱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暴血的方法...是校長留下的?」楚子航聽出了昂熱的意思。

  「雖然是我留下的,但我其實不希望有人能找到它,我藏的很隱蔽,有人找到它,說明這個人無論如何都要獲得力量,哪怕與魔鬼交易。」昂熱說。

  「但校長你還是留下了一份資料。」

  「有時候,你不得不以命相搏,暴血雖然危險,但在絕命之時,能將不可能變成可能。」昂熱說:「我也是暴血的使用者,很清楚暴血的副作用,楚子航,你的狀況很危險,血變成烏黑色說明你距離臨界血限只差一步了。

  按照《亞伯拉罕血統契》的條約你會被送到看管所24小時被監視,不過在我們這裡,你不必去看管所接受禁閉,但是你也上不了戰場,明白我的意思麼?如果你不想變成死侍那種怪物,就老老實實待在據點。」

  「請恕我拒絕,校長。」楚子航直視昂熱的眼睛。

  昂熱雙手搭在桌上,靜靜地和他對視,似乎在做斟酌。

  楚子航眼神堅定,絲毫不退縮。

  只是不知怎的,他的眼前浮現夏彌的臉,耳邊迴響起她說的話,她說她是想到他在這裡,才鼓起勇氣過來的。

  夏彌是A級混血種,參戰名單里很明確會有她的名字,連師妹都要上戰場,他哪裡有躲在後方的道理?

  短短的幾秒鐘,昂熱看出了他內心的倔強。

  楚子航這點倒是很隨他的老爸楚天驕,只要做下了決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看來我勸說你也沒用了。」昂熱說:「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你,如果你還想回家見你的媽媽,就不要再做衝動的事情。」


  「我知道了,校長。」

  「你可以走了。」

  「好的。」

  楚子航出了帳篷,走在防空洞裡。

  他打算去練習場打幾發靶子熱熱身,雖然說是練習場,其實也就是一個規定的簡陋區域,幾乎沒什麼設施。

  很快他就抵達了那處空地,一些人在打靶子,還有一些人拿著刀對砍。

  他看到很多人圍在一起,似乎是在觀賞著什麼。

  他並不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本來沒打算過去,只想去槍擊練習場試試槍法,但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師兄,你快過來。」夏彌從人群里擠出來,賣勁地揮手。

  楚子航愣了愣,覺得夏彌可能有事情找他,就走了過去。

  「怎麼了?」

  「你跟我來嘛。」夏彌捏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往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拉。

  女孩手心的觸感溫熱,楚子航能聞到她頭髮上的淡淡幽香。

  往前走了些,他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人站在一起。

  地上撒著的白粉圈出了一個大約十米長寬的競技場,場內有兩個人正在持刀練習,正是路明非和繪梨衣。

  「這對夫妻馬上就要砍起來了,這可是難得一見好戲啊,師兄你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夏彌的臉蛋微紅,眼睛發光,似乎情緒高漲。

  楚子航隱隱感覺到她很開心,像是...在街上看到自己討厭的人摔在泥坑裡?

  這個比喻感覺不太對,但夏彌此刻給楚子航的感覺就是如此,她微笑著露出兩顆虎牙,捏緊粉拳對準場內的兩人惡狠狠地揮舞一下,像是在出氣。

  楚子航想說你能不能先把我的手放開,但似乎這幾天來,每次他說這種話,師妹都會莫名其妙地對他翻白眼。

  看師妹這麼開心的樣子,他想了想把這句話憋在嘴裡,以免壞了師妹的好心情。

  不過...路明非和繪梨衣的比試麼...

  一個是「皇」,一個是早在一年前就因為斬殺了青銅與火之王出名的「S級」,楚子航更是親眼目睹過路明非和洛基的戰鬥。

  這兩人的對決...哪怕繪梨衣不使用言靈,他們放開手腳戰鬥,這座山都會恐怕塌了吧。

  這的確值得一看,難怪那麼多人圍起來。

  楚子航掃過圍觀群眾一眼就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源稚生、源稚女、路明非的爸媽、櫻小姐和夜叉...

  大家似乎都在期待這場對決的結果如何。

  不過他悄悄瞟了一眼夏彌,她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絲毫不收斂,嘴上還念叨著:「快打起來啊,還等什麼!」

  她似乎不是來看決鬥的,只是想看路明非和繪梨衣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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