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回:碧子佳人心無暇(續)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沈同光面色如土,正欲再辨上兩句,忽的聽六滅師太又道:「但既然峨眉已然與北宗有了婚約,便不得有違。只是我當初替徒兒與北宗龍門派、崑崙馮虛派立婚約之時,卻是不知徒兒心中或有如意郎君。後來幡然醒悟,她們有自主選擇託付之人的權力。故而……故而這兩樁婚約暫時擱淺作罷。」

  氏多僧人與文卿真人對視一眼,率一干少林武僧走出,合十笑道:「阿彌陀佛。那看來依師太所言,這兩位師太是日下並不會嫁人了。只是師太之前遣信北少林,要我等千里迢迢往北宗而來,為三派聯姻證婚,這事又當如何?莫非師太是效仿周幽王『烽火戲諸侯』,把各派當棋子把玩?」一眾少林武僧紛紛怒道:「不錯!六滅師太怕是仗著武功高強、峨眉派聲名顯赫,不把咱們少林祖庭放在眼裡,當猴子來耍!」「師太!少室山祖庭與北宗龍門路途之遙遠,世所周知!你且給少林一個說法!不然咱們佛門子弟,絕不受人愚弄。」

  文卿真人趁勢對何天卿、何天姿是使了眼色,二人點點頭,率領一干天山門人走上前去,說道:「師太,天山久居回疆,路途更是遙遠。就因為師太一封書函,咱們天山派提前數月趕到北宗,為三派聯姻證婚。如今師太卻一反常態,取消婚約。天山派縱然不及峨眉派聲名遠揚,但也知辰光可貴!師太如此戲弄,總要給我們天山、少林,以及北宗一個說法!」文卿真人卻順勢撫須道:「唉,天卿、天姿,你們怎可如此逼迫師太,退下退下。」何天卿、何天姿心裡竊笑不止,卻仍是裝作憤惱神色,往後退去。

  六滅師太暗恨難當的回頭瞪了一眼文卿真人,心知這定是文卿真人事先安排好的戲碼,她幾度好聲勸告,哪知各派人馬均是不買帳,怒喝連連,顯是與峨眉派不討個道理,不肯罷休。六滅師太咬咬牙,回身而去,拉著澹臺儀、貝碧青的手走到場中,冷冷道:「我既然邀請各派來此證婚,決不食言!我這兩位徒兒定會嫁人,才請各派來此證婚,此事不會有違,諸位放心!但……但至於她們二人要嫁予何人,當由她自行選擇。」

  沈同光聽著心裡憤惱,看著師太和文卿真人不斷使著眼色,心道是這師太必然與文卿真人達成了某種協議,只是師太思來想去,反倒尋了個如此拙劣的藉口,幾乎是在北宗招親一般,令原與峨眉有婚約的沈同光顏面無存。他再想想北宗第三代弟子之中,除了自己根本無人能配澹臺儀,這師太這擺了明是毀約,不肯再把澹臺儀嫁給自己。沈同光低聲怒道:「師太!此事非但關乎我和澹臺終身大事,亦是關乎我北宗龍門派師門顏面。這……這木已成舟之事,怎可退婚?!」

  六滅師太被文卿真人設計,早已是暴怒難當,暗自攥拳,卻又有無可奈何,搖頭嘆道:「不是貧尼不肯把澹臺嫁給你,而是其中牽扯之事太過複雜,我已經無能為力……你且問問澹臺儀願不願意嫁你為妻?」沈同光腦中一炸,見澹臺儀正色的瞧著自己,忽的面色清冷,再無往日與他笑語盈盈之態。沈同光一陣暴怒,舉指喝道:「澹臺!這定是李北殷搞得鬼,是不是?!」澹臺儀臉上紅暈滾滾,摸著胸前長發說道:「沈師兄,你對我的情義我自然心裡有數,但……但這事並非小官人從中作梗,你且別往他身上潑髒水。」

  六滅師太繼而凝眉,低聲對沈同光說道:「同光,你消消氣。貧尼向來言出必行,當初貧尼絕對是希望你和澹臺儀共結連理。但豈料逆徒澹臺儀,她……她違背祖訓……與麒麟教教主李北殷,已然有了三生之約,更在你龍門派諸位真人面前磕首,已是真真正正的未婚夫婦……不過你大可放心,貧尼定然會想方設法,將此事擺平,我峨眉派百年清譽,決不能毀在李北殷這個魔徒手上。」說罷她重重捏了一把澹臺儀手腕,怒不可,直欲將他秀氣纖長的手骨握斷,嗔怒道:「看看你做的什麼破事!稍後看我如何重重罰你!」

  沈同光目欲絕眥,猛然回頭看向龍門七星,齊宮樞與韓權征均是面帶寒霜,其餘幾人卻是笑語盈盈,撫須慨嘆。四周議論聲四起,均是不住譏諷,沈同光頓感背芒如刺,惱羞成怒,衝到幾人面前,喝道:「幾位師叔伯,你們……你們怎的不將此事告知於我和大掌教?你們……怎的都不言不語!你們是要眼睜睜看著北宗被峨眉退婚?」燕璣珏怒哼一聲,冷冷道:「同光,且別忘了你還是龍門子弟,也還是戴罪之身,你豈敢如此與我等說話?」沈同光見幾人氣宇正色,凜凜微怒,再不敢如此莽撞,忙凝眉道:「幾位師叔伯,此事非但與同光終身大事有關,且是關乎龍門清譽顏面。若是給人當眾退了婚,這可如何是好?」

  秦耀光冷冷道:「同光,你若是真顧及龍門清譽禮法,當初又怎可如此陷害北殷,做出那等有辱北宗門楣的錯事?你怕是為了澹臺師太,今日才這般動怒的罷!」魏開陽也道:「師太已然承諾,澹臺姑娘一定會嫁人,只是師太要澹臺姑娘自己選擇,若她心裡真的有你,又何談退婚一說?」韓權征點點頭,將沈同光拉到身側,耐心道:「同光,你且聽聽師太如何說,稍安勿躁。」沈同光見韓權征目光如炬,立刻會意,忙點點頭,站在一側卻已是怒目看向李北殷,只覺得丟盡了顏面,全是拜這魔頭所賜。


  六滅師太拉著澹臺儀、貝碧青的手站在場中,說道:「我這兩名徒弟均是孤苦無依之人,我是她們師傅,從小撫養她們長大,也如她們二人娘親一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決不食言!既然各派守信在此,千里迢迢趕來北宗,為峨眉證婚。我這兩個徒弟,也一定會在此選定夫婿,但我既然是他們師傅,所選定之人必須符合我的三個條件,再合我徒兒心意,我才將其放心交給此人。明日辰時二刻,就在北宗「扶風靈玉演武場」,貧尼會公布三個條件依次是什麼。」

  人群轟然炸鍋,議論紛紛,驚嘆不止,忽的有人問到:「依師太的意思!便是只要有心之人便可,那咱們不是也能試試?」「是啊,師太此言與峨眉派招親無異啊!」端木賜混在人群中低聲笑道:「師太,你生的也是貌若天仙,仿佛雙十年華,比之你的兩個徒兒毫不遜色,師太嫁不嫁人啊!」

  六滅師太氣的胸膛起伏,銀牙輕咬,心道:「我峨眉派百年清譽,豈是你們這些頑劣之人可辱?我兩個徒弟各個是我的心肝寶貝兒,就憑你們這群混帳也想娶了去?!但既然事已至此,如此混亂,婚嫁大權還是握在我手裡,還是先摸著石頭過河,平息眾怒為妙。」旋即她怒目看向四周,尋找方才那出言不遜的宵小,冷聲道:「貧尼的歲數足夠做你娘了,貧尼性子剛烈,一生專殺嘴巴不乾不淨的宵小,你有膽子娶嗎!」端木賜於混亂中卻是喊完一嗓子,就悄悄溜回李北殷身後,若無其事的肅穆而立。六滅師太在人群中尋不到方才宵小聲源,也便就此平息怒火,繼續說道:「凡有心之人,只要能獲我徒兒芳心、能經得住貧尼三個條件的考驗,自然可以做我峨眉派的乘龍快婿。」旋即她臉色鐵青,雙手如同鐵鉗,握住二女手腕回身就走,一干峨眉子弟見狀紛紛跟在其後,一道遠去。

  杜文秀哦了一聲,嘻嘻笑道:「教主啊,老尼姑腦袋瓜子轉的夠快,居然想通了,不逼著澹臺師太和碧青師太嫁人了?」李北殷搖搖頭,嘆道:「這也是多虧了文卿真人率先布局,才能逼著師太回心轉意。如此說來,還真是對峨眉派不起,她好歹是一代武林宗師,給逼到如此地步,顯是顏面盡失,怕是心裡苦楚……」杜文秀唉了一聲,說道:「教主這可就放屁了,老尼姑在曲靖殺了我們多少兄弟,讓她吃點苦頭丟丟面子,可算是給她天大的便宜了!」李北殷唉了一聲,笑道:「既然事態已然解決,我們……」

  他細細一想,忽然腦中一炸,說道:「不對……師太雖是當眾退了北宗的親事,不讓澹臺儀和沈師兄成婚,但她還是要把澹臺嫁人不是?!這……」水銀鯉笑道:「是啊,師太看來並不買龍門幾位真人的帳,明知教主、沈同光與澹臺儀都有婚約,乾脆一便全推了,讓雙方誰都沒法有怨言。」杜文秀笑道:「教主啊,文卿真人是救了澹臺姑娘不假,但也把她從一個火坑推到另一個火坑口。」水銀鯉點點頭,笑道:「很顯然方才師太說的三個條件,全是針對澹臺儀婚約而來的,也只有完成了師太設下的三個條件的人,才能把澹臺姑娘帶走。如若不然,我看師太還是要把澹臺姑娘嫁給沈同光。」

  李北殷點點頭,凝眉道:「師太行事果真凌厲老辣,我猜想她所布下的三個條件,一定極是苛刻,或是人根本無法做到之事。這樣一來,她既能就此難倒所有人,也使得眾怒平息……」楚征南走來接口道:「不錯,到時候麒麟教已然被正道各派拴在戰車上,一同抵禦幽豐宮,且什麼好處都撈不到不說,澹臺姑娘和碧青姑娘也沒脫困出來。到那時師太想把徒弟許給誰,便許給誰,或是再尋個理由不嫁了,也非難事。」

  李北殷拍了拍腦袋,嘆息心道:「今日這事實在太過複雜,我竟然摸不透任何一個人的心思,但又豈能由著師太把澹臺從一個火坑推到另一個更大的火坑?」楚征南問道:「教主,事已至此,你可有甚麼打算?」李北殷微微一怔,嘆道:「楚叔叔,我能有什麼打算。方才一陣混亂,我已是想了很多事,不論師太那三個問題有多難,我都要去試一試,我不能看著澹臺被師太硬塞給不喜歡的人。哪怕師太要我把皇帝的腦袋摘下來,我也得照做。」旋即他心嘆道:「只是我若是這將三個條件全都滿足了,便是當著天下群雄的面,和澹臺共結連理,我又如何去面對尚方……她回家有些時日了,想必也快來尋我,若真如此,又該如何面對她……娘,我現在越發能感受到你說的情債是何意了,若是你人在這裡,或是能替我把這混亂不堪的思緒梳理一番。」

  六滅師太帶著峨眉一干人往後殿走去,梁陽治、梁平都跟在其後趕上。六滅師太心知有愧於這二人,也便吩咐門人先行離去,帶著澹臺儀、貝碧青折返而來。待走到二人身前時,說道:「貧尼自知此事對龍門、崑崙兩派而言極不公平,但這都是權宜之策。」梁平都跑到她身前笑道:「美人姐姐,你是不是怕徒兒們嫁人之後,身邊沒人陪你伴你,你才不肯把她們嫁人?」六滅師太聞言一驚,腦中一陣思索,旋即順著她的話往下說道:「這是自然,若你有了貧尼的歲數,也便會有自己的孩子或是徒弟,朝夕相對近二十年,你也會捨不得把她們輕易嫁人。」旋即她看了一眼梁陽治,冷聲嘆道:「陽治,要你們兄妹從崑崙山興來餒歸,還取了婚約掃了崑崙派的面子,貧尼真是過意不去。但明日三個條件,貧尼倒是可先告訴你們,你們也好有了準備,占個先機……」


  梁陽治唉了一聲,笑道:「既然師太給六大派英才許諾,那此事還是公正些得好,你說給陽治聽,我也只會覺得倍感慚愧,還是不說的好。師太不必掛懷此事,說到底崑崙派前來北宗,為的是公證各派爭奪武林盟主之位,其他之事反倒次要。師太且放心,崑崙既然已經決定和各派聯手對抗幽豐宮,便絕不會食言,更不會因取消婚約之事而氣急敗壞,做出有辱正道威望之事。至於碧青姑娘……」

  梁陽治深深看了看身側臉色蒼白的貝碧青,說道:「若是碧青姑娘覺著我不錯,待明日我完成了師太的三個條件,她自然願意跟我;若是她心裡有了心儀之人,卻不是我,這婚約取消反倒是一件好事,陽治從不做強人所難之事,更不希望身邊之人心裡想的是他人。」貝碧青心裡感佩,眼眶一紅,低聲道:「梁道長,多謝你。」梁平都看著二人一陣凝眉,嘟囔道:「我哥哥人生的正派,又出生名門,你這嫂嫂是做定了。」貝碧青臉色更是蒼白,心道:「梁陽治道長卻是萬眾難求的良婿,但可惜他並非我心裡的那個人。雖不知師傅要選出的三個條件是什麼,但想來也是極難極苛刻之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為了我和師妹而受難……梁道長人生的善良正直,但崑崙派的人武功有多高,誰都沒見過,若是他因我而受苦,我又如何對的起他?」

  梁陽治臉上一紅,低聲凝眉道:「平妹,不許胡說。」六滅師太嘆了口氣,說道:「我雖然親手將兩派婚約取消掉了,但說實話也是無奈之舉,天山派、北宗幾個道長、北少林看來早已是串通一氣,布屬許久,全然針對此事,逼峨眉悔婚,拉麒麟教入局。我若是不順著他們意思,只怕峨眉派會就此脫離正道聯軍之列,無人保護。」旋即她摸了摸梁平都的臉,笑道:「你這模樣生的和我一個弟子很像,她要石毓英,可惜她數典忘祖,已是被我逐出師門。平都,其實到此為止,師太心裡還是最期望你哥哥做我峨眉派的女婿,你信不信。」梁平都嘻嘻一笑,說道:「這個我自然信,我哥哥人才、武功、出身樣樣俱全,自然人人都喜歡。」

  六滅師太難得漏出笑容,說道:「我已然謀劃好了對付幽豐宮一切,將各派擰成一股繩,但沒料到文卿真人會攔路殺出,來了這麼一招,卻是措手不及。我也只能出此下策,暫時取消了婚約。但是陽治,我明日公布的三個條件,或許你能辦得到,待到那時,我將碧青嫁給崑崙派,其他各派也就沒怨言了。」梁陽治臉上一紅,點點頭說道:「陽治定當盡力而為。」

  正當幾人說起時,沈同光冷肅行到幾人身前,梁陽治見勢便帶著梁平都向六滅師太告辭,旋即帶著她往遠走去。六滅師太見剛擺平崑崙派,沈同光便跟了上來,一陣興嘆,惡狠狠的盯著澹臺儀看了許久,怒道:「你說說!要師傅如何面對沈同光?!」澹臺儀慚愧難當,低頭不語。

  沈同光走了過來,怒道:「師太,方才人多嘴雜,你方便給我個解釋,我也不怪你,可現在人已退去,你倒是可以說說其中緣由了吧?!」六滅師太眉頭一皺,一陣打量,冷冷道:「方才崑崙派的道長來詢問此事,卻是好言好語,瞧瞧你這幅模樣,恨不得張口把貧尼咬死一般!此事我已經與你派齊掌教疏通過了,就算要問罪,也是齊宮樞親自向貧尼問罪,你算什麼東西!」

  沈同光怒道:「師太!同光深知你此番退婚,或是忌憚龍門其他幾位師叔伯不贊成此事,但齊掌教不肯點頭,他們均是說了不算!還請師太再三考慮!」六滅師太冷笑道:「說到底,你便是捨不得我的寶貝徒弟,嫁給了旁人。即使如此,就該拿出真本事來,完成明日貧尼的三個條件,不是照樣可以名正言順的把澹臺娶走?李北殷雖是個淫徒魔徒,但好歹還知道自力更生,不是像你一般跑來死纏爛打!方才貧尼與你說的話,你卻是全然不曾明白,真是愚不可及,令人失望透頂!」

  沈同光猛地一怔,思索許久,忽的半跪在地,嘆道:「同光愚昧,如今知道師太是何意了。以師太的性子,絕不會向李北殷那魔徒低頭,怕方才只是權宜之策。」六滅師太冷冷道:「算你還不是太笨!李北殷想娶我的徒弟,怕是痴心妄想!貧尼如何會應了他!」沈同光一陣欣喜,忙站起身來,走到澹臺儀身側,熾熱道:「澹臺,你放心。沈師兄不會讓旁人動你一根手指,尤其是李北殷那個數典忘祖的魔徒!你等我,等我明天辦妥了師太吩咐的三個條件,我一定風風光光的把你娶回龍門。」澹臺儀一陣凝眉,低聲道:「沈師兄,你……」沈同光打斷道:「你等我,等我。」說罷他便悄然從林間遠走,不見了蹤影。

  六滅師太將繃直僵硬的身子柔軟下來,帶著二人往前走去,忽的冷道:「澹臺,你給我個說法,你怎的會做出這等欺師滅祖之事?!」澹臺儀猛地一驚,臉色蒼白,她自然知道六滅師太指的何事,卻不敢直面回答,只得支支吾吾道:「我……我自知犯了本派大忌,師傅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六滅師太猛地停住腳步,回頭銀牙輕咬,竟是忽的聲音,喊道:「殺你?殺你有何用?!你們……你們每個人都曾是我在世上最信任、最值得依賴的人,怎的現在都要棄我而去!」

  澹臺儀與貝碧青見師太險些哭了出來,心裡一酸,紛紛圍了上去,淒聲道:「師傅……」六滅師太眼中含著淚水,顫聲道:「澹臺儀,你是師傅最喜愛也最寄予厚望的弟子,為了你師傅得罪了你多少師姐你知不知道!師傅如此信任你,你卻暗地裡和別派掌門掌門同氣連枝,一齊矇騙師傅對付師傅,讓師傅在天下人面前丟盡了臉!你這麼做會令師傅有多寒心,你知不知道?」澹臺儀立在原地低聲道:「師傅……我……我只是不想嫁給不喜歡的人,卻從沒想過要對師傅不起。我……我求求師傅,別逼我……」六滅師太唉了一聲,怒道:「現在你滿意了?!正道五派加上魔教的人,都眼睜睜看著師傅出了丑,你心裡舒服了不成?」澹臺儀心裡一酸,哭道:「師傅,我沒有,我沒有……」六滅師太怒道:「師傅從來不求你做什麼,只要你安安心心的做本派的掌門,聽師傅的話,我便已經是心滿意足了。你能有你四師姐一半溫順,師傅也不必這般大動肝火……」旋即她閉目搖頭,嘆道:「我師姐走了,金簡、銀錦、水琉、凝魄、毓英,也都被我一一趕走在外,到底是我錯了,還是峨眉派氣數該當如此?如今我的徒兒們也都不再聽我的話,看來老天是要註定方文璇一生孤苦……」興嘆罷,六滅師太負手獨行,將二人留在原地。

  夜涼如水,李北殷與文卿真人、楚征南三人站在別院內,慢慢悠悠散著步,一邊商討著對策。楚征南嘆道:「想不到六滅師太竟是急中生智,用了這麼個法子把教主和澹臺姑娘的婚事推脫了,也一併將崑崙派拉上戰車,卻是令人措手不及啊。」文卿真人笑道:「如果方文璇這個丫頭真這麼好對付,也便做不得這麼多年的峨眉派掌門了。」旋即他見李北殷走了一陣,始終失神不語,問道:「李教主?」李北殷啊了一聲,從沉思中醒轉過來,文卿真人笑道:「李教主是在擔憂你和澹臺儀的婚事不是?」李北殷搖搖頭,嘆道:「實不相瞞,真人,我確是猜不出師太要用怎樣苛刻的條件來選拔峨眉派的姑爺,不免一陣擔憂。」

  文卿真人嘆道:「唉,李教主啊。其實無論明天師太提出的三個條件有多苛刻,卻都是針對你和沈同光設下的。你想想,我們六大派年輕一代中,除了你和沈同光,無論年紀、武功、出身地位配的上澹臺丫頭,也是沒有別人了。師太這一招的確高明,她的意思是,你們天山、少林和幾位龍門真人不同意這兩門婚事,其他人同意這兩門婚事。那好,這兩幫我都不得罪,你們誰有本事完成峨眉派的三個任務,誰就把我的徒弟們娶走。光天化日,朗朗干坤,誰都做不得假,天下英雄眾目睽睽,誰也說不得峨眉不是。」說到底,無論最後與峨眉派聯姻的人是崑崙、麒麟教、北宗,都是江湖上最具盛名、最具實力的門派,得益的永遠是峨眉派。」

  旋即他嘆道:「至於碧青丫頭,我看師太會鐵了心把她嫁到崑崙山去,梁平都一個小丫頭,修為就已經如此驚人,更何況尚未露上一手的梁陽治?我一時也沒有太好的對策,也是發愁。」楚征南道:「其實真人和楚某擔心的一樣,倒是碧青姑娘她……她也不知對那位道長歡不歡喜,樂不樂意嫁他……」話語間忍不住透露出陣陣憂思,暗嘆不止。

  文卿真人轉過身來,淡淡看了他一眼,思索一陣,苦嘆道:「楚掌教,當年扶瓴之死,可以說是我們二人都有責任,如今小碧青又被迫著,我們豈能束手旁觀?」楚征南眼神一亮,拱手道:「真人若有妙計,不妨說出來。」文卿真人苦笑了三聲,負手說道:「楚掌教啊,我看碧青非但容貌和扶瓴生的一樣,怕是喜好與她一般無二……」李北殷皺了皺鼻子,低聲道:「這是什麼意思?」他思索許久,忽的啊的一聲喊了出來,說道:「真人,你的意思是……貝師姐她也對楚掌教……」楚征南在原地一呆,忙道:「教主,這怎麼可能,我可是大了她近二十餘歲……這不合禮法的,貝女俠不會這麼……」

  文卿真人嘆道:「楚掌教啊,什麼禮法云云的,都不過是藉口罷了。如果老道沒猜錯,你對她的感情也是一樣,只不過你覺得有愧於很多人,所以才一直藏著掖著,不肯說出來。」楚征南心頭一動,暗嘆道:「我每每想起當年扶瓴死的時候,便是心如刀絞,哪裡再敢去和貝女俠發展甚麼關係……」文卿真人拍了拍楚征南的肩膀,感慨道:「李教主方才有句話,老道覺得很有道理,世無不可解之怨。咱們二人雖是年紀差了許多,但也算是忘年神交多年,你的心思,老道豈會不知道。」

  楚征南嘆道:「能用得到楚某的地方,楚某願供真人驅馳,絕無怨言?」文卿真人點點頭,忽的何天卿從身後走來,說道:「楚掌教,官師妹她已經不在了。如今碧青師妹又身陷囹圄,或是只有我們二人能助她一臂之力。」楚征南一怔,問道:「何道長的意思,是要明日與那崑崙道長爭上一爭?」何天卿與文卿真人對視一眼,正色道:「不錯,明日師太的三個條件,想必是非常苛刻的,據師傅推測,怕是極有可能讓那位崑崙派的道長得利。只是這位道長修為如何,卻是無人得知,若是天卿貿然一人入局,只怕會白白錯失良機,讓碧青飲恨嫁人。天卿斗膽向楚掌教提議,明日與天卿一同對敵,也算是我們二人和師傅,對官師妹有個交待……」楚征南一陣愕然,忽的眼眶濕紅,嘆道:「何道長說的是,說的是……理當如此……」

  文卿真人將何天卿、楚征南一併攬到身前,感嘆道:「老道當年魯莽激憤,看不破塵世重重,活活害死了徒兒。楚征南是個好男兒,可惜扶瓴沒聽到你喊我一聲「師傅」,便就此離去了。」旋即他嘆了口氣,說道:「楚掌教,天卿,雖然我們探不得梁陽治武功究竟有多高,但就貧道對崑崙派宿和真人的了解,他這個人向來收徒謹慎,崑崙山又極善演卦之術,挑選門人子弟非人中龍鳳者,決然不收,老道早年往崑崙山去過一趟,與這兩個娃娃有一面之緣,這二人的天賦,怕是難有人能出其右。老道昨日見梁平都那丫頭的武功,顯是得到宿和真人親傳,能和李教主過上幾招,顯然已是不素。至於苦修刻板的梁陽治,只怕此人武功比之梁平都,還要高深三成不止。」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