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回:雙瞳剪水萬事空(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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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垂雲帶著古虛往出走了一截,停在原地,雙手猛然一張,柔軟的身軀矯若驚龍,然而壓馬盤根卻是絲毫不曾馬虎片刻,左手挪雲,右手勾連,雙掌猛然向下一壓,團團氣陽從掌心勞宮穴噴發而出,在掌心中宛如兩團流雲飄然流轉,轟然一掌打出,氣陽勃然,正是「三洛虛白掌」中「三陽開泰」,四周秋寒冷風赫然轟然融化成陣陣暖流,那掌勁不似太羲神功般熾熱難當,光華璀璨,卻也是如蒸騰雲霧,綿暖其中,齊垂雲聽著空中仙鳥經過,倍感聒噪厭煩,輕輕一記彈指神通,銜來一縷山間落葉,猛然以一記三陽開泰襲出,那樹葉竟是猶如撞鐘銅柱一般龐然雄渾,竟是一擊將飛過仙鳥打的血肉模糊,屍骨無存。

  齊垂雲收功而起,負手而來,冷冷道:「所謂三洛指人手腕,我這「三洛虛白掌」靠的是腕力催動,人手有六處經絡,內為三陰經,外為三陽經。三洛虛白掌講究的便是修煉雙手「手陽明大腸經、手太陽小腸經和手少陽三焦經」,雙手共經過六處陽經,你每修煉好一條經絡,便能使喚其中一招,你右手三焦經被我打通,當可使喚其中一招「三陽開泰」,你學著使喚兩下。」

  古虛方才一隻經過仙鳥羽毛五彩斑斕,當是世間難得一見,心中甚喜,豈知齊垂雲喜怒無常,飛起一掌便將打的血肉模糊,端是觸目驚心。齊垂雲要他練功,他也只得照作,只是卻只從手腕及掌心勞宮穴中催出少許真氣,學著方才齊垂雲的模樣左手劃雲,右手排空。古虛早年在少林學武,包括後來習得金剛伏魔功、少林伏龍功儘是硬橋鐵馬的外功,此番要他學著道家眾人模樣推掌挪雲,卻是讓他為難了。齊垂雲看得一陣瞪眼,喝道:「身子壓下!你這麼僵硬作甚!」古虛哦了一聲,努力把身子往下壓去,只是他一身筋骨內竟是金剛功殘留真氣,雖是使喚不出來,但依舊使其筋骨極是剛勁,並無絲毫道家飄逸柔美之感。

  齊垂雲惡狠狠探口氣,走上前去拍了一把古虛後腦勺喊道:「你這骨頭是怎麼會事?!軟不下來嗎?!」古虛難為情的騷騷頭,說道:「師傅,我早年在少林煉的都是硬功,骨頭早就僵化成鋼,你要我軟下來,我已是勉為其難了。」齊垂雲凝眉喝道:「再打一遍給我看。」古虛點點頭,壓下身子,又是硬橋鐵馬的打了一通,齊垂雲看著自家神功被古虛剛也不是柔也不是的打了一通,氣的眼膛一瞠,舉起手掌,在他頭頂拍下,罵道:「你這個不中用的大笨驢!第一招便煉不好!」

  這一下雖然不重,卻正好打在頂上天靈蓋。古虛當即身子一晃,只覺得頭暈腦脹,身子一陣打抖,腳下反倒飄忽起來,如同踩雲,身子忽然軟了許多,如同醉酒。他又重頭開始挪雲捭闔,打到該柔軟身子時候卻上又是一窒,齊垂雲看出端倪又是一掌拍下。沐宿危看得眼淚汪汪,喊道:「師傅師傅,你這麼打下去,他招式練不好,先是沒了命!」齊垂雲卻並不理她,擰著眉頭盯著他一舉一動。

  古虛心下甚奇:「怎麼道家武學卻是這般飄忽才能練就的好?沐姐姐倒是說得不錯,我在這般裝笨下去,武功沒學到,人先被齊垂雲打死。」第三次又煉時,齊垂雲不等他壓身,先是一掌拍在他天靈蓋上,古虛受了一驚自然而然的一提真氣,全身筋骨上金剛真氣忽的被她一掌打散。古虛一聲驚呼,身子忽然軟綿如同醉酒,向地上倒下,齊垂雲拉著他手腕一陣捭闔,催著他掌心勞宮穴中的氣陽勃發而出,照著空地打出一掌,轟然將地板以虛白掌力打出一道足有兩尺的大洞。古虛猛然一個抖身,身影在原地嗖嗖發聲,氣陽籠罩,形如踏足凌波。

  齊垂雲撇撇嘴笑道:「好傢夥,總算是過了一關!真是奇笨無比。」沐宿危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道家運行內功之法與佛門武學之理全然相反,他二人一個為佛門正宗,一個為幽豐宮身負佛魔武功,均是硬橋鐵馬的功夫,而道家武學端是講究超然無物,擺脫武學規格之外相,做到自然而然,隨身而出,齊垂雲傳的一招三洛虛白掌,端是天下第一等神妙掌法,也是調勻真氣的法門,齊垂雲便是要尋個機會,將古虛體內僵化骨骼的少林真氣一掌打散。

  到得午時,齊垂雲又命古虛在洞口接受陽光普照,吸納純陽真氣,修煉四海六合功。她見沐宿危看著古虛發呆,眼神甜膩,心裡一陣森然不爽,手指一彈,銜起一粒石子飛出去,打到沐宿危手臂上來,拂袖冷道:「我也教你一招「六雪陽阿手」,便是給你體內種下屍蟲之人所用的武功。陳北冥這賤人教徒,果然和她本人一般陰險毒辣!表面溫和善良,內在霸道陰森,你若是以後再遇上那欺負你的人,便用這手法還了回去!以牙還牙,十倍奉還!」

  沐宿危怯生生點了點頭,心道:「我這武功再練一百年,也比不得造書天十分之一,但既然齊姐姐肯傳我武功,當是好事一樁,哪有拒絕之理?免得惹火了她。」沐宿危也便柔和的說道:「煩請師傅賜教了。」

  齊垂雲將她手握住,在她一條玉臂經脈處指點道:「人手內為三陰經,外側為三陽經,六雪陽阿手與三洛虛白掌均是修煉三陽經。」她盯著沐宿危剜下一塊肉的皮膚一陣凝眉,嘆道:「你自己剜下一肉來,右手經脈損傷,煉不得了。煉左手吧。」沐宿危點點頭,抿了抿嘴角。齊垂雲攔住她溫軟的腰肢,一手扣住她左手手腕,銜起一枚石子打了出去,冷道:「你沒有修煉四海六合功的底子,但可以試著用這指法催動毒功。」沐宿危點了點頭,手中皓腕一翻,在陽光下散出陣陣白光,無名指向外一彈,卻是一道幽冥紫氣猛然彈出,將遠端飛來一隻雅雀穿心而過,毒氣極是洶湧狠毒,當即將那雅雀身子燒出黑火,燃著殆盡。


  齊垂雲攬著沐宿危的腰肢,忽的心中柔軟一片,將一張柔軟白嫩的臉蛋靠在她背脊上,柔柔閉目,心道:「當年楚南冥教我這一招「六雪陽阿手」的時候,我又何曾不是這般被他半哄半騙,抱住了身子?只是我當時一心學武,替他分憂,如今才想到他當時卻是那般情致綿綿,他是個世間一等一的美男子,卻也是個一等一的風流子。」沐宿危感到背上一陣柔軟,覺著奇怪,回過神來,柔聲道:「師傅,你抱著我身子作甚呢?」

  齊垂雲微微一怔,極快鬆開手去,讚許的點點頭,隨後道:「不錯,隨我進來,我把運用這六雪陽阿手的口訣告知於你。」旋即她在沐宿危恭恭敬敬的攙扶下走回人間世洞內,將口訣告知於她,隨後要她自行領會其中奧妙。過了半晌,齊垂雲見她雙目有神,頌念聲歇,便命沐宿危坐在身側,要她再誦六雪陽阿手口訣,沐宿危柔聲順背,功畢,齊垂雲卻再要她倒背。沐宿危微微一怔,心道:「當初在幽豐宮之時,持國天那狗賊便是這般加害我們三人,讓我們把佛經倒過來背,還要我們將其中最惡毒語句摘除,練習魔功。齊垂雲這歌訣順讀已拗口之至,倒讀時更是逆氣頂喉,攪舌絆齒……」但沐宿危畢竟早年被如此訓練,憑著一股靈慧之勁,不到半刻,居然將第一路手太陽小腸經的口訣背的滾瓜爛熟,無論齊垂雲要他順念倒念,從中截取,都已背得朗朗上口,全無窒滯。齊垂雲對沐宿危實則很是喜歡,此番見她如自己年輕時一般聰慧,笑道:「很不錯,比之那無恥之徒榆木腦袋卻是強太多了。」

  說罷她自顧自的便即練那「四海六合功」,她此時已回復到十成功力,之前被至毒所化的內功也全都補了回來,加上她與沐宿危訴說心事,心脈舒暢,小有進展,心中一陣冷笑:「如今這功力比之陳北冥的八荒功已是超出不少,她三焦經損傷,相較於我怕是大大不如了。如今我彈指殺人,即使是武林第一等高手,卻也是輕而易舉。此役必須一擊畢生,我才收了這兩個徒弟,供我驅馳,以備不測。」

  齊垂雲望著人間世洞中陳設、石像,忽的動了心中之情,突然間真氣偏差分毫,一縷純陽灌入腦顱,登時燒的她神志不清,雙目充血,微微痛叫,沐宿危見她眉頭緊皺,連忙跑來,蹲在她身邊。卻聽齊垂雲語氣大變,雙手握住沐宿危的手,忽的淚流滿面,哇哇大哭,罵道:「師傅!相公!你這沒良心的賊男兒!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和陳北冥做下了不可告人之事,我一直給你瞞在鼓裡。你既然娶了我,為什麼還要騙我麼?你……你怎對得住我?我哪裡比不得陳北冥?你告訴我!我改還不行嗎?」沐宿危一陣大驚,忙將她抱在懷裡,顫聲道:「師傅,你……你說什麼?」

  齊垂雲的臉已漲成桃紅色,淚水滾滾而下,哭喊道:「你還有什麼好說!你今天給陳北冥那賤人送了書畫,畫眉,巫山,那是你曾經許給我的!你說過要給我畫眉一生!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沐宿危猛然一驚,摸了摸她背後的柔發,心中嘆道:「原來齊姐姐是練功分心,除了偏差,以她的功力不打緊的。只是她方才所言,卻是令人心酸,她似乎永遠都活在畫眉山那段日子裡,她說楚南冥和陳北冥做下不可告人之事,怕是說的她第一次發現楚南冥對陳北冥暗送情思;畫眉一生,字畫一幅,怕是她說的發現楚南冥給陳北冥送了一幅贈情字畫。這些話也不知道她埋在心裡多久了,就有著她說罷。」

  忽的齊垂雲將沐宿危按在地上,哭道:「你……你和陳北冥在祖師祠堂私通了,是不是?我都看到了!你還想抵賴?還不肯認?否則的話,她怎能將『六雪陽阿手』學到?你把我們定情的四海功也傳她了?對嗎?師傅,相公,你……你瞞得我好苦啊!我身懷六甲,還站在台上被萬人看著,從辰時誦經到夜裡,半點差錯都出不得,你可曾體諒過我嗎?你體恤我們的孩子嗎?」

  沐宿危臉上一臉,原是齊垂雲眼中清淚點點,落在她容顏上,她嘆了口氣,輕柔的抬起手去,將她臉上的淚水擦乾。齊垂雲卻是忽的臉上粉紅一片,哭道:「師傅!相公!你都好久沒這般溫柔待我!」說罷她竟是閉目而來,將嘴唇貼在沐宿危唇上,邊哭邊吻著。沐宿危猛然一驚,一邊推她一邊喊道:「師傅!我是宿危啊!我不是太師傅,我們都是女子,你怎麼能……」齊垂雲並不離她,反而將她下唇肉輕輕吻著舔舐著,香津滾滾,也不只是誰溫軟了誰。

  沐宿危被吻得一陣嬌羞,忙一把將她身子推開,摸不著頭腦,嬌憨道:「師傅,我是宿危,我不是太師傅,你不能,不能欺負我的。」齊垂雲眼中清淚止住,忽的尖聲喊道:「楚南冥!你還我孩兒命來!還我孩兒命來!」齊垂雲形態癲狂的舉起一招「三毒六欲掌」襲來,尖著嗓子如厲鬼嘶吼一般,就要一掌拍在沐宿危面門上。古虛已是聽著裡面聲音不對,往進走來,忽的見齊垂雲髮絲散亂,心態癲狂,驚呼一聲,右掌心中勞宮穴飛出一記虛白掌力,正是一招煉的不甚純熟的「三洛虛白掌」,一團熾熱難當的白棉軟雲猛然襲出,當即將那一招輕飄飄的毒掌打散,重擊在齊垂雲手腕骨上,將毫無防範的齊垂雲打飛出去,落在祖師石像前,伏地痛哭不已。


  古虛走上前去,忙將沐宿危衣衫整好,抱在懷裡,忙道:「師傅發了狂,沒傷著你吧?」沐宿危抹了抹嘴上香津,臉色一紅,低聲道:「她只是把我當做楚南冥,吻了吻我,我不打緊的。咱們不能這麼對師傅,我有些心疼她。」說罷她從古虛懷裡滑出,跑到齊垂雲身側,把她嬌柔無力的身子抱在懷裡,不住安慰。

  古虛一陣撓頭,奇道:「唉,沐姐姐做了一輩子惡人,卻是此番做了好人便如我曾經一般迂腐,慈心大發。這當是一件好事,我也不能攔著她。」他又看向哭的傷心欲絕的齊垂雲,心道:「也不知齊垂雲對太師傅到底是怎樣的感情,明明恨他入骨,卻偏偏處處維護他的門派遺產,旁人說兩句四海八荒派的不好,她便是暴跳如雷,如護短一般。難道恨一個人太久了,便會把自己活成那人的模樣?當真匪夷所思。」

  她見已是被人看了笑話,也便嘆了口氣,摸著沐宿危的臉頰失神道:「你修煉的六雪陽阿手,是對付三洛虛白掌的法門,以後他敢對不好,你便用這武功,把毒功打到他身上,害怕疼他不死?」沐宿危唉了一聲,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說道:「師傅,你這性子剛烈之人,一旦軟下來哭,卻是再如何鐵石心腸的都會愛上你,我真不明白,陳北冥到底是個何等女子,能迷得太師傅連家人都可以不要。我若是他,哪裡捨得拋棄如花似玉的師傅?」

  齊垂雲失笑出聲,搖頭自嘲,失神的望著與楚南冥有四五分相似的祖師石像,低聲道:「我與陳北冥二人雖是一師相傳,但各有各的絕藝,二人所學頗不相同,但你太師傅的「四海功」,當年立誓只傳給我一人。這其中的三套外功招數,「六雪陽阿手」、「六合迎陽掌」、「三洛虛白掌」,我一眼就瞧的出來。這三套掌法本是師傅的防身神功,威力極強,當年四海八荒派數次遭賤人加害,師傅皆靠這三道武功保住性命。你雖然不會此功,但我教你這門功夫行使時的情狀,卻是十分熟悉,你的身段和容貌,都與我三分相似,眉心間的一點硃砂,也是像極了。師傅是把你當成了楚南冥,當成了我一生大敵,驚怒之下,練功燒了腦血。」待得她心神清醒,想起楚南冥背著自己和陳北冥私通勾結,還打死他們唯一的孩兒,又是惱怒,又是自傷,旋即她哀嘆一聲,自顧自走到谷口,黯然失神的看著遠端,癱軟在地,卻是一句話都不曾再說過。

  這天晚上,古虛抱著沐宿危在一側討論功法奇妙,忽的聽到谷口傳來陣陣哭聲,登時一驚,沐宿危見她不是痛罵楚南冥和陳北冥,而是不住地頌念詩句,唱的是「吹送香塵,東殿稱觴處,逍遙自在樂真歡,何須一派喧絲竹,日月歌雅曲。歌罷花仙歸洞府,彩鸞駕霧來南浦。歡同魚水,永遇樂傾杯,風流子,洞仙歌,曲唱千秋歲。」沐宿危嘆了口氣,低聲道:「這是太師傅當年送給齊姐姐的詩句,她雖是恨透了他,卻也忘不得。」旋即她凝眉道:「古大哥,我怕我有一天也會像她一樣,你捨得嗎?」古虛忙道:「沐姐姐說的甚麼渾話?我怎會對你不起?」沐宿危嘆道:「沐姐姐自知沒有齊姐姐生的美,再者說當年楚南冥也未料到會遇上克星陳北冥,也許開始也沒想過會對齊姐姐不起。若是你遇上了你命中的陳北冥,你會怎麼做?」古虛呸呸呸三聲,凝眉道:「若真如此,你就按師傅說的,一記六雪陽阿手打死我!切記!」沐宿危笑出了聲,在他耳畔吻了吻,柔聲道:「只怕世上也只有我這傻姑娘,會喜歡你這大笨哥兒。」

  二人正說著,忽的聽齊垂雲又唱起歌來,卻是紛紛一驚,怎麼都想不到她那般兇狠手辣的形貌下,竟是藏著如此曼妙如玉的嗓音,輕輕唱道:「摩訶池上水風情,露零零,玉璧月華明……玉簟銖衣,清影照閒情。一曲洞仙歌未闋,霜葉滿,鳳凰還。」沐宿危指了指石像背後的詩句,古虛立刻便會了意。沐宿危嘆道:「她永遠都活在她孩兒死的那天,再也走不出來了。這歌兒唱的越美,越是令人心疼。她一直期盼時光流回到他們在人間世洞的日子,卻是又怎麼可能。流光試水最無情,莫負相思意。」說罷她輕輕靠在古虛懷裡,一切盡在不言。

  古虛聽她唱得痛楚,但傷痛時光流逝之情其實更勝於追思,想想也不禁代她難過,牽著沐宿危的手走到洞口,蹲在她身側,勸道:「師傅,徒兒有個問題。」齊垂雲摸了一把眼角淚珠,冷冷道:「有屁快放!」古虛嘆道:「若是師傅有一天殺了陳北冥,你想去做什麼?」齊垂雲回頭怒道:「你怎的問的和你師姐一樣!果真是夫妻同體,一個鼻孔出氣!滾!」說罷她一甩袖子,回頭望月,卻是心亂如麻,冷冷道:「一切都等著殺了陳北冥再說!否則我誓不罷休!我孩兒的仇未報!她勾引我夫君師傅的大辱,只能用她的血償還!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次日齊垂雲又教古虛第二路掌法的口訣,二人站在谷口,齊垂雲負手冷道:「你武功精進雖是不錯,但和我們四海八荒派的弟子相比,還是差的太遠了。等你將六路掌法學會,怕是已經天荒地老,陳北冥都得老死了!我現在把其他五路掌法全都教給你,你自行領會,第三日便要教你另外一套掌法。」


  齊垂雲盤坐在原地吸納白日精華,古虛已將六招「三洛虛白掌」的口訣都背得爛熟於心。齊垂雲沒好氣的打量他一番,輕輕一哼,頗有幾分少女英氣嬌俏,於是與他在洞口處傳授他運功法門,她微微伸了個懶腰,嬌媚動人,柔軟的仿佛一汪秋水,令人直欲衝上前去將她抱著親熱。以她的武功,只需坐在地下懸浮而起,單手和古虛隔空拆招,有些不勝其煩,不住搖頭道:「本派收這麼個笨徒弟,算是我最大過錯,古虛,你練功之後往山里去尋些松果核桃來吃。」古虛啊了一聲,問道:「師傅想吃松果核桃?」齊垂雲怒道:「我吃個屁!你吃!補補腦子!不要那麼笨。」古虛卻是摸透了她的性子,不氣不惱,笑道:「我這腦袋沒救了,吃再多也是榆木,還是師傅和沐姐姐吃,你們都聰明。」

  齊垂雲忽的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俏臉飛紅,如晚霞映泉,一雙凌厲美目忽的溫婉如雲,人如其名。她心情不錯,便認真起來教古虛功夫,說道:「我傳你的這套三洛虛白掌雖然只有六路,但包含了四海八荒派外功武學之最精華。論外功,你一人出手,宛如十八個拿著不同武器之人齊齊而出,矛、錘、弓、弩、銃、鞭、鐧、劍、鏈、撾、斧、鉞、戈、戟、牌、棒、槍、扒,令人根本無從化解,所謂天下武學盡在其中,也是絲毫不差;論內功,以四海真氣催動虛白掌力,足以對抗世間萬般內功,也怕只有你師父我和陳北冥那賤貨能對付得來。」

  她一邊說一邊單手和古虛拆招,猛然一記帶有少許內勁的虛白掌力打出,當即將古虛連人掀翻在地,卻是心中微微一驚,柔聲道:「快起來。」古虛哦了一聲,覺著奇怪,怎的齊垂雲昨日之後,卻是變得這般溫柔,嘿嘿一笑。齊垂雲自知心性變化,連忙肅穆,喝道:「不要浪費時間!爬起來!」古虛從地上爬起,說道:「師傅武功仿佛造化,怕是少林寺的方丈都難和師傅對抗。」

  齊垂雲一陣得意,笑道:「對付少林方丈,還是要謹慎些,不過以我這『三洛虛白掌』打出,卻是足夠了。你要記著,世間最好的武功,是永遠寫不完,是永遠學不全的。隨著人內功越高,見識越多,天下任何招數武功,都能自行化在自己武功之中,所謂四海八荒,精髓在「磅礴無邊,水蓄天池」四字,天池永遠蓄不滿,人只要有求知慾,便有永遠學不完武功和知識。」

  古虛點點頭,齊垂雲又道:「你一招三陽開泰有五成火候,三成內力,已是不弱於人,我現在將後四招「六通四辟」、「流風馮虛」、「洛水東應」、「白龍微服」,這四招煉成之日,你體內四海真氣已是足以打出第六招「虛白貫日」,這一招為六路三洛虛白掌之精要,擺脫武學形態束縛,從有招回歸無招,撇去諸多繁瑣,落得一身清淨。」

  齊垂雲雙手齊出,只需半刻便將一整套「三洛虛白掌」打出,第二招「六通四辟」便如她所言,氣陽明滅間雙掌化為無數掌力,且都是實招,仿佛十八個拿著不同武器之人一齊攻去,端是有招境界的絕頂掌法;第三招「流風馮虛」卻是將道家逍遙無物的境界顯現而出,齊垂雲落在地上,一套掌法打的仿佛舞姿一般,隨意而行,白衣闊袖間清風鼓鼓,一掌繞身仿佛流風回雪,卻是勁力如山;第四招「洛水東應」,齊垂雲踏足而去,猛然從高山上墜落,看得古虛大驚小叫,其人卻是輕飄飄一個轉折,落在谷中溪流間,向上一看,宛如少女一般漏出嬌俏神色,嬌嗔一笑,於河中踏水而立,一雙白鞋卻是絲毫不濕,手中忽成爪狀,猛然一吸,將團團水波盪起,在手中捭闔成球狀,從勞宮穴中催出一道掌心雷,轟然襲去,將河畔一方巨石刺出一道掌心大小的圓通,仿佛精工雕刻,圓潤至極。

  齊垂雲輕笑著從河中扶搖而起,悄然落地,見古虛驚嘆狀,也是未置一詞,輕輕一個轉折,第五招「白龍微服」已然打出,這套掌法更是將四海功中飄搖如流風回雪的身法與掌法結合,其人明明下腰而去,便要摔在地上,忽然卻直立而起,繞到古虛身後,一掌打的快捷無倫,端是將他身子打飛而出,輕盈落地,古虛回過頭去,只覺得眼前如玄女起舞,白紗掩面,清香灌鼻,齊垂雲又已然繞到他身後,打出一掌,再度將他擊飛,一來二次五掌打完,竟是打的古虛毫無還手之力,驚嘆不止。

  第六招「虛白貫日」卻是常人一生都無法企及的高度,它沒有太繁瑣的起手式,淡淡起手間亦是收勢,古虛看著齊垂雲抬起手又放下,倍感不解,忽的腦後一陣爆裂聲響起,竟是一道宛如合抱之木般的掌勁將石壁打穿了去,山壁赫然透光,豈知這一招虛白貫日已然超脫掌法外招束縛,勝在御氣法門和快捷,容不得人反應。

  齊垂雲拍拍手,啐道:「如果不是教你這笨小子,這套掌法我也要忘得差不多了。」古虛四下顧盼,問道:「怎的不見沐姐姐蹤影。」齊垂雲冷冷一笑,轉身走入洞中,冷道:「跟我來。」古虛聞言哦了一聲,跟她走入人間世洞中。走到谷底,忽的見一個身披白裙,長髮披肩的女子,她見古虛隨著齊垂雲走來,忽的嬌憨一聲,將臉龐遮住,似是羞於這副容顏見人,只漏出半張粉白臉蛋。

  沐宿危哀嘆道:「師傅,你把我扮成這個樣子,說好不讓他瞧見的。」齊垂雲長袖一揮,將她掩面輕紗卸下,古虛看著一陣發愣,見她一身白衣,赤足而行,眉心間點著一抹黑紅硃砂,長身玉立,宛如玉子,驚道:「是沐姐姐?你……你這幅打扮,真是像極了峨眉派的掌門師太。」

  沐宿危俏臉飛紅,哀嘆道:「師傅一大早就把我打扮成這個模樣,我也不知道為何呢。」齊垂雲一陣打量,冷笑道:「你穿著一件火紅嫁衣跑來跑去,尤其在這人間世洞,你和我容貌兩三分相似,我不由得想起當年我穿著嫁衣之時,我瞧著心煩,以後你便穿白衣,不准穿紅霞。」沐宿危紅著臉蛋哦了一聲,跑到古虛面前,凝望著希冀問道:「古大哥,我這麼打扮好看嗎?」古虛用力點頭,喜道:「好看!好看極了!和師傅一樣美!」

  沐宿危哼了一聲,說道:「騙我呢?世上哪有女子比師傅還好看的。」齊垂雲一陣凝眉,怒喝道:「滾出去練功!不准見面!」說罷一掌把古虛打出洞外,自顧自牽著沐宿危的手走到谷底幽暗處,將她抱在懷裡,冷冷道:「我想感受一下,當年他在這裡留下的點點滴滴,你穿著我的衣服,便是我,我抱著你便是他。」

  沐宿危沒有阻攔,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輕輕撫摸,時而輕輕輕吻,過了好一陣,沐宿危淡淡道:「師傅,你再這麼下去,遲早會變成你痛恨的那個人的模樣。」齊垂雲猛然一怔,手中團起一陣白光,重重打在沐宿危腹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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