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你想知道我的身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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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森的牢房裡銅鏽斑斑,夾雜著糜爛酸臭腐朽的味道,以及外面隱約傳來的咿咿呀呀,令人驚恐的慘叫和痛疼的嘶吼。

  十一縮在角落裡抱緊雙膝,出來的匆忙她只穿了件單薄的外衫,冬衣落在伙房了。

  事出突然,現在可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強烈的冷風讓她的身體瑟瑟發抖,心中卻愈發的沉。

  她明白,自己恐怕是鑽進了一個設計好的圈套里,並自願的成了替罪羊。

  能讓這麼多士兵神不知鬼不覺的倒下,除了每天供他們吃飯的伙房誰還能有這麼大的本事?從剛才觀察胖子的結果來看,這些人明顯就是有機磷中毒。

  有機磷是一種在現代很常見的東西,一般被配在農藥里,用來除草殺蟲。

  可放在這古代她卻是第一次見,這種毒進入人體後會造成以神經系統的損害為主的一系列傷害,這些人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噁心腹痛都是最開始的輕微症狀,必須要儘快的清除身體裡的毒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十一下意識將垂在兩側的手輕輕握緊,清澈的眸子裡神色急轉。

  腦中走馬觀花這兩天所發生的事情,一個清晰的答案逐漸浮出水面。她卻仿佛被燙到了一般緊緊的皺著眉頭,半晌才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不,或許她應該相信他的。

  月光從天窗處撒下來,方方正正的映在前方的地板上,空氣里浮游的灰塵無處遁形,在月光里肆意起伏,十一僵硬的手指無意識的動了動,整個人昏昏欲睡。

  隱約感覺到開門的「吱嘎」聲,卻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阿恭進門就看到了這幅場景。

  四周破敗不堪,寒冰刺骨,她穿著薄薄的一件單衣在角落裡縮成了小小的一團,瑟瑟發抖,孤苦無依。聽到聲音她似乎想抬頭,動作做到一半卻又再次懨懨地聳拉下腦袋,額頭那一抹乾涸的暗紅在那凍到發白的小臉上顯得尤為刺眼。

  幾乎是本能的,他猛得脫下-身上的冬衣,蓋在她的身上。他的衣衫很大,幾乎把她整個人都包裹在裡面,只露出一雙稍加迷惘的雙眼,正一點點變得清明,讓人心生憐愛。

  「對不起。」他靜如深海的眸底划過洶湧的波濤,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緩緩冒出這麼句話。十一腦子昏沉沉的想,對不起?他有什麼對不起的?又不是他把她關起來的,在這種眾矢之的下,他能來看她,便是足夠的信任了。

  帶著體溫的大氅讓她恢復了些許的力氣,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抓向他的手腕,她的手冰涼刺骨,他的手腕同樣也不暖和。

  十一甚至能感覺到那一瞬間他身體本能的緊繃,卻又緩緩的放鬆下來。

  給他號了脈十一還不放心,又跪坐起來去扳他的臉,他似乎以為她想要去摘他臉上的黑巾,本欲制止的右手抬到半空中,僵住,復又垂下。

  她有些意外的看著那骨節分明的大手,他這麼做是不是代表著默認了?十一的眼神沉了沉,如果放在之前她一定會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可是經過這麼一遭,她卻突然沒有了求知的欲-望。

  手指沒有絲毫停頓的越過他黑巾之下的臉,去扒了扒他的眼皮,又湊近去嗅了嗅他的鼻息,他的身上是一種清冽乾淨的味道,十分好聞。

  像是隆冬時節大興安嶺上覆蓋的積雪,冷淡,清凜,潔白而純粹。

  十一的眼神突然變得柔軟起來,對上他有些意外的雙眸緩緩露出一個笑容,隱隱還有一絲慶幸,還好,他並沒有中毒。

  讀懂她的意思,他的黑眸忍不住晃動,似乎那不見底的古井深處驀然升起了兩簇幽幽的火苗,弱小,脆弱,溫暖,卻足可以將整個眼底照亮。

  他伸手動作僵硬卻溫柔的摸了摸她的發,小心繞過額角處的傷口:「十一,再堅持一會兒,我馬上就救你出去。」

  怕他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十一連忙搖了搖頭,這一用力身體又是一陣虛弱,下一秒人已經倒在了他的懷裡,她一驚連忙起身,掏出藏在懷中的小本唰唰寫道:「我沒事,你不要做傻事。」

  想了想她又畫蛇添足的解釋了一句:「毒不是我下的。」

  「我知道。」

  十一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無論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只要他現在願意相信她,那麼她也願意賭一把。

  「但是我知道怎麼解毒。」將本子舉起來,不理會他驚訝的目光十一奮筆疾書,儘量把過程寫的簡單些:「那種毒叫做有機磷,剛開始的症狀是口吐白沫,四肢抽蓄,後期就會變成肺水腫,肌肉無力,並且心跳緩慢,瞳孔縮小,那樣的話就危險了。」

  他沉默。的確,在來這的路上聽袁統領說,最先發現的幾個人病情加重,症狀都與她說的不謀而合。

  「能治這種毒藥的只有阿托品,可現在沒有現成的,只好拿別的代替。」

  「顛茄,你知道顛茄麼?」

  對上她那迫切的雙眼,他想了想點頭。記得剛入秋時軍醫還帶著一些人在山上摘了一些,好像說那東西可以入藥,但本身卻是有毒的。

  「顛茄雖然含毒,但是這個毒卻正好克制有機磷,要先給那些人催吐,然後再將顛茄加入先前軍醫調配的草藥中,給他們服下,中毒輕微者幾個時辰便能好轉,重症的人則需要個兩三天。」

  十一一股腦的寫完了,卻發現半天都沒得到回應,不禁疑惑的抬起頭,卻正對上了那雙深邃的雙眼,她比劃,「怎麼了?」

  他的目光像是調不開似的棲在她身上,良久竟發出了一聲如釋重負的低笑。

  一改往日的冷淡,黑色的碎發,黑色的眉睫,和黑得能將人溺斃的瞳仁,裡面閃爍著星光般的笑意。這種又淡又靜又深切的笑,猶如千里冰層破裂了一角,下面竟溢滿了泊泊流動的溫熱活水,讓人只想不管不顧地跳下去,再也出不來。

  怔愣間,他已經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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