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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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母后的話長極久久未能平靜。

  裴月姝也知他需要時間去接受,沒有再出聲打擾,靜靜陪著他。

  這事原就是他們對不起他,若是長極無法接受也是正常的。

  「......母后,仲年說晚些怕是要下雨,您先回去吧。」

  「好,你也別想太多,早些歇息。」

  裴月姝以為他想一個人靜靜,起身離開。

  結果長極又叫住了她。

  「母后,您也不要多想,無論如何,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您都是長極最最敬愛的娘親,兒臣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想想如何與......爹相處。」

  「你不怪我嗎?」

  長極堅定的搖頭,她是他的娘親,給了他生命,又盡心盡力的呵護他長大,他怎麼會怪他呢。

  裴月姝上前抱住了他。

  這幾年長極已經很少和娘親這樣親近,他覺得這是成長的必經之路,妹妹那樣的年紀才需要這樣被呵護著。

  他臉有些紅,也有些貪戀娘親身上熟悉的氣息。

  但他還是鬆開了她,「母后快回去吧,亞父......他一定有很多話想和您說。」

  「好。」

  裴月姝雲裡霧裡地出了甘露殿,也沒想到長極這麼容易就接受,甚至改口喊了霍弛一聲爹。

  或許正是因為他太多懂事,不想讓她為難。

  她嘆了口氣,回到景陽宮時,霍弛正在門口等著,若不是他現在的身份不能被人看見,他想親自去甘露殿和長極解釋這件事情。

  此時雨也下起來了,細密的雨痕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接過宮人的傘,牽著她下轎攆。

  「靜兒呢?」

  「已經睡下了。」霍弛道,看著她的目光帶著幾分忐忑。

  裴月姝覺得他在定州這三年變了許多,從前一些壞脾氣也都不復存在,也許也是因為壓在他心頭那座大山轟然倒塌。

  沒有了仇恨的負擔,才更像一個完整的人,懂得悲喜,也會偶爾沉湎於苦痛。

  長極一直很懂事,也很聰明,即便他不願意接受霍弛,恐怕也會裝出接受的樣子與他相處,讓人看不出破綻。

  霍弛有些後悔,他應該也一起去的。

  裴月姝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撫,畢竟他又不是突然出現在他身邊與他相認,若是算起來,蕭玄譽和長極相處的時候遠沒有霍弛多。

  又多年的感情在,或許他會喜聞樂見呢。

  「別想了,快些睡吧,明日還有的忙。」

  霍弛脫了衣服,從背後緊緊擁著她。

  外面是冰天雪地,他們相擁著在溫暖的錦被中,一切都是那樣美好。

  重回景陽宮,又讓他感覺不真實起來。

  「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對吧?」

  「你這是怎麼了?」

  能怎麼,還不是怕她再拋下他。

  「那你答應我,往後再不會離開我。」他語氣帶點耍賴的意味。

  「好,我答應你。」裴月姝睏倦地打了個哈欠。

  「太敷衍了。」

  「......」

  「睡吧睡吧,我不鬧你了。」

  說是這樣說,他卻把她抱得越來越緊,裴月姝都有些呼吸不上來,在他手背拍了一下,他方才鬆開了些。

  翌日,二人都要去上早朝。

  霍弛還要出宮做個樣子,比她更早起來。

  若蘭伺候裴月姝梳頭,她從鏡子裡看到已經收拾齊整的霍弛,「你這又是何必呢,不如昨日在宮外安置。」

  霍弛走過來,也不管有沒有人在,在她臉上落下一吻。

  裴月姝推開他的臉,他輕笑,轉身離去。

  慶功宴上,霍弛當著所有人的面以在身體受了暗瘡為名卸任了太尉一職,還將兵符上交。

  這原先可都是他的私兵,就這樣全部上交?

  也不知驚掉了多少官員的下巴。

  霍弛卻不甚在意,與高位上的太后相談甚歡,時不時瞧一眼兒子的臉色。


  和裴月姝預料的不錯,長極絲毫沒有受昨日談話的影響,以前怎麼對待霍弛,如今還是怎樣,惹得霍弛極為焦心。

  霍煬也在慶功宴上,他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目光一而再再而三掃過那個人的臉時,他終於受不住,起身悄悄離開。

  他找到暗七,問長靜在哪。

  暗七上次護送太后回京後就一直待在宮裡,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成了太后的暗衛。

  此時暗七正在和一個女子攀談,很是敷衍地和霍煬說了幾句,就不再搭理他。

  霍煬搖搖頭,去找小侄女。

  卻不知長靜此時正和賀蘭辭待在一處,怪不得慶功宴上沒瞧見他。

  「壞蛋叔叔!」

  長靜驚喜的張大嘴巴,拍拍賀蘭辭的手背想要下來。

  可上次就是霍煬從他手裡將長靜擄走,賀蘭辭恨不得讓他死,怎麼可能願意鬆手。

  「賀蘭叔叔你怎麼了?」長靜咬著手指頭,一會看看他一會看看霍煬。

  「沒怎麼,上次就是他將長靜拐走?」

  長靜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可是......」

  「呵,霍將軍做了這樣的事怎麼還有臉出現在皇宮大內?」賀蘭辭冷笑,若不是他沒有武功,否則此時應該已經和他打了起來。

  如果長靜沒有被拐去定州,這一切也都不會發生。

  霍煬也是男人,怎麼會不明白敵意為何而來。

  他笑道,「上次的煙火是我的不是,傷到賀蘭大人了嗎?在下給你賠不是。」

  「可太后都已經不追究那件事了,還將我三哥召回京,大人不是太后的親信嗎?怎麼和太后背道而馳,抓著這件事不放呢?」

  賀蘭辭臉色冷得不像話,長靜從未見過這樣的賀蘭叔叔,知道是因為十叔的話才讓他氣成這樣,她忙朝著霍煬比劃讓他閉嘴的動作。

  小侄女居然不向著自己,霍煬很是吃癟。

  「靜兒,快跟十叔去宴席上,你爹想見你。」

  可長靜卻沒有向他伸出手,拽著賀蘭辭的袖子道,「賀蘭叔叔,你抱靜兒去吧......」

  長靜向著他的舉動讓賀蘭辭的心情好了一些。

  可他明白若是他此時將她抱去宮宴上,就等於讓她認祖歸宗,他夢寐以求的那聲爹,以至於一聲亞父,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實現。

  「叔叔帶著靜兒去別處玩好不好?我們去看小豹崽。」

  「靜兒,你不想去見你爹了嗎?太后和陛下也等著靜兒過去呢。」霍煬又伸出了手。

  可憐長靜小小年紀就要陷入如此兩難的境地。

  瞪著一雙大眼睛不斷瞅著兩人表情的樣子可憐極了。

  「罷了,靜兒去吧。」賀蘭辭做出讓步,將長靜遞給霍煬,霍煬還有些吃驚。

  「賀蘭叔叔......別擔心,靜兒最喜歡的叔叔就是你了。」長靜突然摟著賀蘭辭的脖子在他耳邊悄悄道。

  賀蘭辭目的得逞,笑著朝她點了點頭。

  霍煬接過長靜很是好奇她說了什麼能讓賀蘭辭立即變臉,只是無論他怎麼問,長靜都不告訴他。

  賀蘭辭跟在兩人身後,身形很是落寞。

  「迎曦,到爹這來。」

  「靜兒,叫你呢。」霍煬小聲道。

  長靜滿臉疑惑的探出腦袋,一眼就看到朝她伸出手的爹爹。

  是爹在叫她嗎,她怎麼換了個名字?

  霍弛親自抱著長靜,起身與裴月姝道謝。

  「這四年多虧太后照料微臣的女兒,才讓微臣在定州毫無顧慮。」

  此言一出,又驚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能在這坐著的哪裡會是睜眼瞎,這孩子在太后身邊養育多年,眾人都以為是太后和賀蘭大人的私生女,誰曾想竟是霍弛的女兒。

  不過,何嘗不能說是霍弛和太后私生的女兒。

  畢竟這麼多年也沒聽說過霍弛娶妻,連個姬妾都沒有,怎麼就突然冒出來一個女兒。

  而且四五年前,就有些風言風語傳出,說太后和太尉的關係不一般。


  可又不知為何霍弛被下放到那煙瘴之地這麼多年。

  現在想來,霍弛回京又上交兵權,何嘗不是想回到太后身邊以示效忠的舉動。

  原來如此。

  那些老狐狸們恍然大悟。

  他們悄悄觀察幼帝的臉色,見他臉上沒有絲毫介懷,便明白這朝廷上下還是太后做主。

  如今又多了個臨西少主,他們哪裡敢置喙什麼,裝模作樣地附和就對了。

  否則得罪了太后和霍弛,稍有不慎就是抄家滅族,他們可沒有那麼傻。

  「太尉大人真是好福氣啊,連女兒都有太后娘娘親自撫養,這份殊榮,旁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周時章冷聲道,也是為裴月姝和長靜打抱不平。

  四年來他不聞不問,現在抱著靜兒就承認是他爹,真是臉皮夠厚。

  霍弛絲毫不受影響,「還未恭賀周將軍新婚,靜兒在宮中也沒個玩伴,將軍該加把勁才是。」

  周時章不知該說什麼,而他身邊的方映秋已經羞得無地自容了。

  「爹,你不要欺負舅舅和小舅母!」長靜在霍弛手背上拍了一下。

  「好好好,是爹錯了,靜兒餓了嗎?想吃什麼,爹餵你。」

  霍弛的臉說變就變,還親自給女兒餵食,沒有一點不耐煩,可見他的疼愛。

  從此以後,長靜就不是私生女,而是臨西霍氏少主唯一的女兒霍迎曦,無論她的生母是誰有無名分,就沖霍弛對她的這份疼愛,她也是貴不可言。

  「迎曦在宮中四年,朕早就將她當做親妹妹看待,母后同樣視如己出,太傅可別把朕的小妹妹拐走了。」長極笑道,意思是往後長靜還是養在宮中。

  至於太傅,是霍弛卸任太尉一職後,長極新封賞的,是為帝王老師。

  霍弛聽到時,就明白長極願意接受他,往後他也能光明正大陪伴在他身邊。

  「能有太后親自撫養小女,是微臣的榮幸。」

  長極朝長靜招手,長靜立馬從爹身上下來,往哥哥那裡跑。

  「哎喲,公主殿下您慢著點......」仲年攙著長靜上台階,不經意的話透露出皇室要封霍迎曦為異姓公主。

  這樣的身份,委實太高了些。

  不過有些人精已經開始打起小算盤,想要與霍氏和皇家親上加親,盯著長靜的眼神也越發火熱。

  「哥哥,你們為什麼要叫我迎曦?」長靜伏在長極腿邊小聲問道。

  「因為這是長靜的名字。」

  「那哥哥呢,哥哥叫什麼名字?」

  長極只是摸了摸她的腦袋,又拿了一塊她最愛吃的糕點放在她手心。

  長靜知道這樣的場合她不能胡鬧,很是乖巧地跑到娘親身邊,小聲問著她一些問題。

  裴月姝將她抱在膝頭,有問必答。

  「那賀蘭叔叔和十叔是怎麼回事,賀蘭叔叔一看到十叔,表情老臭了!」

  裴月姝臉上的笑意在觸及賀蘭辭孤寂落寞的樣子時消失了大半。

  不論賀蘭辭這個人如何,他對長極和長靜的確都沒得說。

  可惜這份情誼,她註定是要辜負了。

  太后和陛下離席沒多久,霍弛也抱著女兒走了,留下霍煬應付朝臣。

  長靜一天不知輾轉了多少個人的懷抱,現在累極了,被霍弛送回景陽宮安歇。

  「去吧,長極在上書房等你。」

  霍弛點點頭,下一瞬卻是將她壓在軟榻上親吻。

  格外出格的舉動無聲訴說著他的興奮。

  「夠了!」裴月姝拍開他往裡探去的手,如今還是白日。

  他又在她嘴角輕咬了一下,「現在是不是就差我的名分了?」

  「你想要什麼名分?太后座下的面首?」裴月姝含笑看他。

  霍弛危險地眯起眼,若不是要去見兒子,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卻也折騰了她好一會,才整理衣服離開。

  長極正挺著腰背在寫字,臨的是王右軍的帖。

  霍弛沒有讓人打擾,放輕腳步進去。

  「亞父。」長極發覺旁邊站了個人正要松筆,霍弛卻握住了他抓筆的手。

  「怎麼練他的字?」

  「書聖的字千字千面,朕覺得有趣。」

  許久沒和他這麼親近,長極顯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知道了他們的真正關係,這聲亞父就顯得有些怪異了。

  可他也還沒想好要如何稱呼他。

  霍弛沒說什麼,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教他提筆,讓他感受他下筆的力道。

  霍弛也寫得一手蒼勁有力的好字,長極沒好意思說他前些日子也臨過他的字。

  許久,他突然皺著眉頭問,「當初為何要將母后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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