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他真的願意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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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懸空寺在圓盤山上,上山的一路風景優美,山後還有一個很大的瀑布,雨後最為壯觀,每年都會吸引很多文人雅士前往。

  而雨季過後天氣沒有那般炎熱,正是出門遊玩的好時候。

  長靜原本還和爹一起騎馬,可她想起來了十叔的叮囑,馬上喊熱。

  霍弛自是將她放到馬車上,正要走長靜又抓住了他的手,「爹爹也上來吧,我看你都被曬黑了。」

  可馬車裡有裴月姝,他怎麼好進去。

  若蘭主動掀開車簾,走了出來,長靜不鬆手,霍弛也只好進去了。

  裴月姝打濕了帕子給長靜擦臉降溫,「靜兒熱不熱,要不要喝水?」

  長靜點頭,她又給她餵水,到底女人更加細心,霍弛承認,長靜跟在她身邊才是對的。

  「娘親,爹爹也很熱,他都出汗了。」長靜指向一旁干坐著的霍弛。

  裴月姝也看了他一眼,後者很是尷尬地偏開視線。

  馬車上有暗格,裡面放著茶水糕點,裴月姝隨手取了水囊給他。

  霍弛接過,似賭氣般道,「多謝太后。」

  裴月姝眼神微變,本就不願與他說話如今更加不想了。

  長靜本就是小孩子,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娘親和爹爹究竟是怎麼了,又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們親近。

  過了一會,她被裴月姝哄著睡著了,等醒後已經到了山腳下。

  裴月姝抱著長靜下去,霍弛想要幫把手,但被落下的車簾擋住。

  他眉頭緊擰,也隨之跳下了馬車。

  上山前還需走好長一段路的台階,大人受得了,小孩子是絕對走不了多久的。

  長靜剛開始還活蹦亂跳地往上爬,沒一會就喊累賴著要娘親抱。

  「靜兒不是要出來玩嗎?怎麼這就累了?」裴月姝捏著她的鼻尖取笑道。

  長靜吐吐舌頭,她本來就是為了娘親和爹爹和好才那樣說的,大熱天,誰願意來爬山啊。

  裴月姝正要抱起她,走在她後頭的霍弛終於是開了竅。

  「我來吧。」他將長靜抱起,長靜也歡歡喜喜地摟住了他的脖子,爹爹這樣做就對了。

  不僅如此,長靜還牽著娘的手不放,兩人也只能緊緊挨著,從後面看,還真像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三口。

  鍾溪午和暗七各自為自家主子打著傘,此時都莫名互看一眼,但立馬就互相嫌棄地將目光移開。

  「娘親,要是哥哥也在這就好了。」

  「怎麼,你還想讓哥哥抱你上去?」

  可憐長極才八歲,每次一出門都要成為妹妹的代步工具,偏他還樂在其中,把小丫頭慣得連路都不想走。

  「才不是呢,哥哥在的話,靜兒就可以坐龍攆上去了。」

  瞧把長靜得意的,下巴都要揚到天上去了。

  裴月姝忍俊不禁,不過她也養尊處優多年,比不得霍弛這樣的武夫。

  霍弛看見了她臉上的汗水,主動開口到前面的亭子裡歇上一會。

  最不受累的長靜很是貼心地拿了帕子要給娘親擦汗,霍弛抱著她,自是和裴月姝離得很近。

  那股熟悉的氣息重新氤氳在他鼻尖,就跟做夢一樣。

  他的視線不受控制地重新聚集到她的臉上,這麼些年過去了,歲月也格外憐惜她,依舊是他記憶中的那個樣子。

  只是一瞬,他立即將視線偏開,就連裴月姝也沒有發覺什麼。

  「要是一直這樣就好了。」暗七在一旁感慨。

  這三年裡,雖說少主像是真的要把太后遺忘,甚至連書信都斷了。

  但他就是看得出來,越是這樣決絕,心裡就越是在意。

  多少個夜晚,少主的房間徹夜通明,不知思念落在何方。

  鍾溪午輕嗤了一聲,自古以來,哪有太后和臣下在一起之理,除非太尉願意做那無名無分之人,還得卸下一身權力以表忠心。

  他可不覺得霍弛能做到。

  此情此景也只是一場短暫的美夢罷了。

  他又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個蘋果,隨意擦了幾下就咔嚓咔嚓地啃了起來,引得暗七翻了好幾個白眼。


  剛被放下來喝水的長靜也注意到了這個面無表情的怪叔叔。

  她走上前,「叔叔,你的蘋果是從哪變出來的呀?」

  鍾溪午動作一頓,他自小孤獨飄零,還從來沒有應付過小孩子。

  「......這。」他打開腰間的一個口袋,裡面還裝著好幾個。

  「可以給長靜一個嗎?」

  明明霍弛準備了不少瓜果點心,可長靜卻是突然想吃這裡面紅彤彤的大蘋果。

  一個蘋果而已,鍾溪午哪會小氣。

  更何況她是主子的女兒,又生得玉雪可愛,怕是沒有人人的拒絕。

  他立馬取了一個遞給長靜。

  可他糙慣了,只是在衣服上擦了擦,暗七都看不下去,「髒不髒啊,你倒是用水洗洗,小小姐吃到了髒東西鬧肚子可怎麼是好?」

  鍾溪午煞有其事地收回手,沒曾想長靜跟著取笑,「叔叔髒髒。」

  鍾溪午頓時羞得滿臉通紅,手足無措地倒出水囊里的水給長靜洗蘋果。

  任誰都不想到那個扛著大刀的殺神,會被個小孩子弄成這樣。

  暗七在一旁的偷笑。

  裴月姝看了過來,「長靜,不得無禮。」

  長靜吐了吐舌頭,和鍾溪午道歉,還咬了一口蘋果夸它很甜。

  鍾溪午如今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裴月姝叫長靜回來,點了點她的額頭,長靜趕緊用撒嬌矇混過關,還舉著蘋果給娘親吃,裴月姝咬了一小口。

  沒曾想長靜這孩子竟又舉著給爹吃,從前也沒看來她這麼喜歡餵別人吃東西。

  裴月姝都無語了,好在霍弛以自己不餓拒絕了她。

  坐了一會,一行人繼續往山上走,涼爽的風也撲面而來。

  幾人來這不是禮佛,只是添了些香油錢,要了幾間客房暫時歇腳。

  懸空寺的齋飯很是不錯,長靜比平常多吃了半碗飯,小睡了一會後,暗七來請她們去瀑布下納涼。

  那瀑布果真宏偉,即便坐在離的有些遠的涼亭中也能感受到水霧打在身上,還有轟鳴聲。

  長靜見爹娘落座,十分機靈地抱住了鍾溪午的大腿,「蘋果叔叔,帶長靜去踩水吧!」

  鍾溪午一動不敢動,生怕腰間挎著的大刀會傷到她。

  還是暗七明白了小小姐的意圖,將她抱了起來,「走咯,屬下帶小小姐去玩。」

  小丫頭被別人抱走,鍾溪午有些不甘心了,忙看向裴月姝。

  「去吧,別讓她玩太久。」

  「是。」

  他們走後,亭子裡就只剩下裴月姝和霍弛兩個人,若蘭和其餘人都在不遠處候著,防止有人上來驚擾主子。

  霍弛怎麼會看不出來,這是長靜故意在給他創造機會,她這么小怎麼會懂這些,肯定是霍煬教的。

  霍煬不是覺得他成現在這樣都是她害的,為何還讓靜兒這樣做?

  而他想了那麼多,其實也是因為他不知如何開口。

  裴月姝也不開口,靜靜地看著女兒在那邊玩,笑聲傳遍整個山谷,沒由來讓人的心情都變好了。

  「長極很掛念你,若是往後有空,來京城看看他吧。」

  即便長極知道了霍弛當初的心思,可幾年的陪伴不是假的,他自然也感受得出來霍弛是真心待他。

  想起多年未見的兒子,霍弛心中愈發難受,「我會的。」

  「南蠻國如今被打服的不在少數,朝中起碼有一半的人都想和太后議和,想來太后已經收到他們的國書了。」

  裴月姝點頭,「收到了,太尉大人還需辛苦一些日子,等他們說服了另一半人徹底來降,大人也可榮歸故里了。」

  霍弛自嘲一笑,「太后希望微臣日後卸職返回臨西嗎?」

  「這是大人自己的選擇,旁人如何能干涉。」裴月姝端起茶水輕抿一口。

  霍弛點頭,她的狠心他早就嘗過了不是嗎。

  「長靜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身份,你打算也讓她入嗣蕭家嗎?」


  他可沒有聽錯,裴月姝身邊的人都稱呼長靜為公主。

  她明明恨極了蕭氏,難道要為了這公主的身份,讓她也成了蕭玄譽的女兒?

  即便她願意,他也不能接受!

  「不會,長靜只會跟我姓裴。」

  可霍弛還是無法甘心,那明明都是他的孩子,卻無一人隨了他的姓氏。

  而且,若是他答應了,怕是將來她們都將與他沒有半分干係。

  他真的願意這樣嗎?

  三年來的杳無音信真的是因為遺忘了嗎?

  正是因為沒有忘,才逼著自己不去想。

  她不是一直防備著他的嗎,反正他也鬥志全無,沒有再爭下去精力。

  這江山他得到了又如何,他無辜慘死的母親也不會再活過來,他也無法為她報仇雪恨。

  那便退出,找個地方渾渾噩噩的活著,不再給她造成任何困擾。

  可為什麼,她還要出現。

  她不是恨自己嗎?

  為什麼要留在他們的孩子!

  為什麼她叫長靜!

  「不!她姓霍,叫霍迎曦。」

  裴月姝猛地看向他,似乎在質問,當初他說出那樣的話怎麼有臉讓長靜同他姓?

  霍弛絲毫不退縮,「你我都知道,那不過是氣話。」

  「是嗎?那麼為何這麼多年,你都不敢在信中對長靜袒露?」

  就連送給長靜禮物都是通過長極,難道不是因為羞愧難當?

  霍弛只是定定地看著她,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這是為靜兒好,一個私生的公主,哪裡比得上霍氏嫡女,讓她跟我姓,這樣養在宮裡你也有了理由,臣民也不會議論。」

  可別人只會以為長靜是霍氏留在宮裡的人質,這樣的身份就光彩了?

  她偏過臉,「這樣的事該問靜兒她自己,還需長極同意,你我都說了不算。」

  「裴月姝。」

  她捏著茶盞的動作一頓,下一秒,霍弛握住了她的手腕,茶盞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大膽!

  那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霍弛臉上的乞求之色沖刷乾淨。

  在定州的三年,風吹日曬的,他滄桑了許多,再不似京城裡那個矜貴無雙的太尉大人。

  「當年之事,我們扯平了,誰也怨不得誰,我不想再和你慪氣,就當看在孩子們的份上......」

  遠處的人聽見動靜本要上前查看,可見太后和太尉大人舉止親密,太后也沒有拒絕的意思,都默契地退回了遠處,低下頭。

  霍弛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她的身邊,他們已經多久不曾這樣親密。

  裴月姝不曾想過,她設下那樣的局霍弛還會原諒他,畢竟他那樣看重崔氏滿門。

  而且她也做不到不去介懷當年霍弛的囚禁,以及強行讓她懷上孩子。

  可事情真發展到這一步,她卻是沒有絲毫的驚訝。

  只是不想再重蹈覆轍。

  「何必呢,日子還長,大人這樣的身份,要多少孩子就能有多少孩子。」

  她掰不開霍弛的手索性隨他去了。

  「你明明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何必用這種話來搪塞我!」

  霍弛眼眶微紅,他若看得上旁的女人,又怎麼會和她苦苦糾纏了這麼多年。

  「我不信你對我沒有一點感情,否則這三年為何賀蘭辭還止步於宮牆,是他不夠愛嗎?分明是你還粘著我。」

  「裴月姝,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們就是最相契的人。」

  她張口,他卻伸手摁住了她的唇。

  那觸感和從前別無二樣。

  「別以為我不知道,霍煬真的能帶著靜兒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宛河行宮嗎,我霍家在宮中禁衛的人手可都被太后挑除了,分明是太后故意將他們放走的。」

  霍弛說這話時眼中滿是笑意。

  而裴月姝此舉是為了什麼,也顯而易見了。

  她眼中果然湧起幾分慌亂,卻還裝作冷硬地偏開頭,「我只是怕靜兒受罪。」

  霍煬帶著長靜不敢驚動旁人也出不去,怕是困久了,長靜的飲食都要受到苛待,她是最吃不了苦頭的。

  「是嗎?」霍弛淺笑,卻也沒再問下去,而是執起了她的手。

  「是我錯了,當初我也是氣昏了頭,才說出那樣決絕的話,可你就不能哄哄我嗎,哪怕當時說一句軟話。」

  「你就那樣走了,留我在這發了瘋地想你,想孩子們......」

  「能不能,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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