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多住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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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西都已經備好了,裴月姝也看出長靜捨不得。

  她是吃不得苦的性子,想來她失蹤的這段日子,霍煬和霍弛都待她很好。

  「那就叨擾太尉大人了。」

  裴月姝抱著長靜進了屋子。

  暗七忙給少主使眼色,可他眼睛都抽筋了,霍弛還是不為所動,冷冷冰冰地站著,連句問候的話也不說。

  「三哥,我是幫不了你了,先走一步,要是靜兒問起我,就說我忙去了。」

  霍煬哪還敢在這多待,他是將長靜從京城拐來定州的罪魁禍首,若是太后想起來他來也把他的手剁了可怎麼辦?

  他可打不過那個拿刀的。

  可見裴月姝這招殺雞儆猴,讓霍弛身邊的人都不敢再輕舉妄動。

  霍弛什麼也沒說,默默出了小院,看得暗七是恨鐵不成鋼。

  最後小院只剩下太后和她的人,暗七還想上前套近乎,安排他們都去住下,也好為少主創造點機會。

  結果鍾溪午冥頑不靈,無論他怎樣好說歹說都站在門口跟座佛像一樣一動不動,其餘人也守在外面,生怕太尉府上的人會對太后不利。

  「你還有事嗎?」鍾溪午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蘋果,自顧自啃了起來。

  暗七氣得直跺腳,只能走了。

  用晚膳,太尉府的下人又送來了熱水,裴月姝抱著長靜去沐浴,見長靜的澡盆飄著許多動物木雕。

  「這都是爹爹給靜兒做的,是不是很好看?」長靜獻寶似的將它們舉給裴月姝看。

  裴月姝愣了一下,「嗯,好看的。」

  長靜很是敏銳地發覺娘親的不對勁,她試探性問,「娘親,他不是我爹嗎?」

  裴月姝不知作何回答。

  懷上長靜是霍弛蓄意為之,甚至還賭上她的命。

  後面他又說出將孩子流掉的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不配做靜兒的父親。

  或許這也是為什麼,這麼些年他都從未打擾過長靜的原因。

  「是。」

  長靜眨巴眨巴眼睛,既然是的話,為什么娘親和爹的相處模式那樣奇怪,就好像是兩個陌生人。

  可她見娘親表情不對,很是識趣地沒再問下去。

  裴月姝親力親為,給她洗澡,又問起來定州一路上發生的事。

  長靜雖然話有些說不清,但調理是清的,將記得的事一一道來。

  一直到母女倆都沐浴完穿著舒適的寢衣一同在長靜的小床上躺下還沒說完。

  「十叔可厲害了,將壞人全部都打跑,然後爹爹就來了,還板著臉說了句......」

  長靜學著那時霍弛的表情,「胡鬧!」

  裴月姝忍不住露出一個笑。

  「然後就把靜兒嚇哭了,實在是爹爹那個樣子太兇,也不知道十叔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可後來爹爹帶我騎大馬,可高可威風了!」

  裴月姝揉了揉女兒的小肉臉,目光很是複雜。

  聽長靜的語氣也知道,雖然霍弛陪伴她的時間很短,但卻被她放在了心上,或許是因為天生的孺慕之情。

  有些愛,是人這一生中無法割捨的。

  那她要切斷了嗎?

  「好了,很晚了,靜兒該睡覺了。」

  雖然她還有一肚子的話想和娘親說,可卻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哈欠,尤其娘親還便拍著她的後背,唱著哄孩子睡覺的歌謠。

  長靜眼皮子越發沉重,很快就睡了過去。

  即便這樣她整個身子還是緊緊掛著裴月姝身上,似乎是怕一覺醒來娘親又不在身邊了。

  裴月姝親了親她的臉,明明女兒已經回到了自己身邊,可她卻還是睡不著。

  同樣睡不著的,還有一院之隔的霍弛。

  長靜的小院本就是他住的院子單獨辟出去的一間,他平時處理公務時甚至還能聽到長靜的笑鬧聲。

  明明這麼近,卻又像咫尺天涯。

  明日,她們應該就會離開吧,他又有什麼理由將她留下。

  等回到京城,就再也見不到了。


  他多希望時間能永遠定格在這一晚。

  好在上天是眷顧他的。

  第二日,淅淅瀝瀝的雨仿佛下得沒有盡頭。

  長靜被雨聲吵醒,她最討厭下雨了,這樣她就不能出去玩。

  裴月姝抱著她去洗漱,再為她梳頭,許久沒梳也不見她手生。

  「還是娘親梳得最好,十叔可壞了,他把靜兒打扮得很醜,還不讓靜兒照鏡子,爹也笨笨的,梳個頭要梳好久,還會扯掉靜兒的頭髮。」

  長靜沒好氣道。

  裴月姝吃驚,「你爹還會給你梳頭髮?」

  長靜眼珠子一轉,然後點頭,「不止呢,爹還會給靜兒餵飯,會讓靜兒騎在他脖子上,還會講故事哄靜兒睡覺......可多可多了。」

  裴月姝緘默不言,用完早膳後,鍾溪午前來稟報。

  「太后,這雨怕是要下很久,雨中不好趕路,對您和公主的身體都不利。」

  她原是打算今日就走的,如今也只能多在定州住幾日了。

  「屬下已經讓人找好了宅院,等雨小一些,再請太后移駕。」

  裴月姝點頭,讓侍衛們都進來避雨。

  鍾溪午還要安排馬車進來接應一事,穿起蓑衣就出去了,可卻在不遠處見一個人在廊下站著。

  他眯著眼看了許久才看清那人是霍弛,昨晚鐘溪午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太尉大人。

  也不知道為何,小公主會到他手上。

  鍾溪午只是警惕地看了他幾眼,見他沒有進去的意思,方才走遠。

  到了午後,雨總算是變小了。

  可鍾溪午卻來報,原來願意將庭院租賃的人反悔了,不僅如此,整個定州城都找不到一個屋子,甚至連驛站都住滿了人。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在搞鬼。

  此時暗七卻來了,苦口婆心地勸裴月姝留在府上多住些日子。

  「太后,定州的雨季要接連下七八日的大雨,反正小小姐也在這住慣了,不如您就在這留些時日,太尉府在定州城的數一數二的,絕不會委屈了太后和小小姐。」

  明知搞鬼的人正是眼前之人,裴月姝為了長靜能住得舒服些卻也不情不願地點了頭。

  暗七鬆了口氣,又問她這缺不缺伺候的人,裴月姝拒絕了,只叫不要讓人來打擾。

  暗七一張臉皺皺巴巴,應了一聲就離開了。

  「如何?」

  「太后願意住下了,只是不許人去打擾。」暗七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臉色。

  他就說主子不會真的坐以待斃,這一出手就讓太后不得不住下,接下來主子一定有辦法將她們都留下來吧。

  只是雨季都要過去了,霍弛也從未踏進過小院半步,最近的也只是在廊下觀望而已,看得暗七一顆心累極。

  這麼多天不見爹爹和十叔,長靜很是想他們。

  可是她感覺得到,娘親好像不喜歡他們,可是為什麼呢,是爹爹曾經欺負了娘親嗎?要不然怎么娘親來了,爹爹就不再來看她了呢。

  這日天晴了片刻,長靜趁著娘親看信的功夫,偷偷跑出了小院。

  殊不知,她的一舉一動裴月姝都讓粟玉看著。

  「太后!」粟玉擔心又發生之前公主被拐走的事。

  「沒事,讓她去吧,就當告個別。」

  裴月姝正在看京城送來的書信,長極和賀蘭辭都不知道她已經找到了長靜,信中滿是憂慮。

  她一一回信,並且說明了歸期。·

  「霍叔叔?」

  長靜沒在書房找到霍弛,忙攔住了一個下人,問他十叔在哪裡。

  雨季大家都很閒,霍煬此時也在自己院子裡貓著,一邊想著長靜,一邊又害怕裴太后會找她算帳。

  三哥那樣子一看就栽得不輕,他可不敢得罪她。

  「壞蛋叔叔!」

  「靜兒!」

  霍煬從床上翻身而起,歡歡喜喜地將長靜抱起來。

  「你怎麼來了?你不會是要走了,特意來跟十叔道別的吧。」霍煬立即苦下臉。


  長靜也覺得是這樣沒錯,她都聽到娘親交代手下,說是等雨一停,她們就要回京了。

  雖然捨不得,她還是點了頭,「我要回去了,哥哥和舅姥姥他們一定很想我,還有賀蘭叔叔和舅舅......」

  長靜掰著手指頭說了一籮筐的人。

  霍煬卻是越聽越傷心,「可是靜兒走了,就再也見不到你爹和十叔了,靜兒捨得嗎?」

  長靜臉上的表情消失,「為什麼?你們不能來京城看靜兒嗎?」

  「不......」

  霍煬突然想到了什麼,簡直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此事已經不是什麼簡單的兒女私情,這關係著三哥是否能離開這個煙瘴之地。

  不管之前的恩怨如何,若是此時三哥重新挽回太后的心,太后一定會召他回京,那麼他也不必飽受思女之苦。

  至於回了京,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那就是三哥自己的選擇了。

  「靜兒,十叔有個好辦法,能讓你爹回京,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陪在靜兒身邊了!」

  「真的嗎?」

  長靜皺眉,若真的有這麼好,那爹爹為什麼不早早回來找她呢。

  長靜跑出去了半個時辰總算是回來了,不過她是牽著一個人的手一同進來的。

  「娘親!霍叔叔之前答應了靜兒,要帶靜兒去懸空寺玩,靜兒能跟他一起去嗎?」

  可鍾溪午已經將一應物什都備好了,就看明天一早會不會下雨。

  霍弛明顯是被長靜拉進來的,進來後一言不發,就連眼神也沒有一刻放在裴月姝身上,平白多了幾分窘迫之感。

  「娘親?」

  裴月姝回過神,她對兩個孩子向來狠不下心腸。

  「娘親,你和我們一起去嘛,靜兒還從來沒有跟爹娘一起出去玩呢。」長靜鬆開了霍弛的手,突然抱住了裴月姝。

  霍弛僵在原地,這還是頭一次長靜承認他這個親爹。

  鍾溪午面露震驚,手上的大刀都險些掉了,原來如此。

  裴月姝看著聰明可愛的女兒,也都是他們這些大人的錯,讓她沒投生在一個正常家庭里。

  而且看霍弛的樣子,顯然不是他故意教長靜這麼說。

  那便當圓了靜兒的夢吧。

  「好,明日若是雨停了就去。」她掏出帕子給長靜擦臉上的汗。

  長靜笑容滿面,連說了好幾句娘親最好了。

  霍弛在一旁干站著,目光不受控制地聚到她臉上。

  這樣的溫柔,她從未對自己展露過。

  即便有隻怕也是逢場作戲。

  可當初她得知有孕,且這個孩子對她的身體有害時,卻是留下了他的孩子。

  很矛盾不是嗎?

  她究竟愛不愛他?又或是有沒有愛過他。

  霍弛原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不想再執著了,此時執念卻又重新聚起。

  他知道這樣是錯的,他的執念只會將自己推入深淵。

  他搖了搖頭,竟是產生了退縮的念頭。

  只要她們都好好的,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況且,他也不想再為一個女人患得患失。

  他轉身離開,可長靜卻握住了他的手。

  「爹爹明日還會帶靜兒騎大馬對不對?」

  只是一瞬間,霍弛剛湧起的信念崩得一塌糊塗,他將長靜抱起,輕聲能說了句會。

  那溫柔慈愛的樣子,就連沒見過他幾次的鐘溪午都嘖嘖稱奇。

  裴月姝收回視線,給了鍾溪午一個眼神。

  鍾溪午自是明白回京之日又要推後,不過對他沒什麼影響,他的任務只是守護好太后。

  霍弛去安排明日出遊的事,長靜高高興興地牽著娘的手,問出了她一直疑惑的問題。

  「娘親討厭爹爹嗎?」

  「靜兒還小,等你以後就明白了。」

  當年之事,各有各的立場,論起來也沒有誰對誰錯。

  如此誰能保證霍弛已經沒了覬覦大晉江山之心,她也不想重蹈覆轍,霍弛只有留在這定州,長極的皇位才能坐得穩。

  長靜撅起嘴,怎麼每次都用這句話糊弄小孩子啊。

  不過好在十叔的計謀成功了,就看去了懸空寺,爹爹和娘親能不能和好如初。

  若是可以,他們就可以一直在京城陪著她了。

  翌日,天氣晴朗,長靜起了個大早,她穿著一件漂亮精緻的騎裝和娘一起出門,卻發現爹爹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她很是高興,一手牽著娘一手牽著爹,甚至忍不住想要是以後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她就再也不是沒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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