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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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四進來稟報京城發生的事時,霍煬正好也在。

  霍家人雖然都撤回了臨西,但一些暗探還留在那,看樣子是用來打探太后消息的。

  霍煬不明白三哥為何還惦記著那個女人,現在卻是全明白了。

  太后在承德山莊平安生下了一個女兒,如今除了周家人和裴家人外幾乎沒有人知曉,但日子久了肯定是瞞不住的。

  霍煬不知這二人之間的糾葛,下意識以為裴月姝明明身為太后,卻還冒著風險留下這個孩子,是為了挾天子以令諸侯。

  他可憐的小侄女,說不定往後要孤零零地被養在外面,無父無母,就是被人欺負了也沒有人知曉。

  「三哥,讓我回京把小侄女帶來吧,就是送去臨西讓二嬸養育也是好的。」他義憤填膺道。

  可霍弛只是靜靜地看著書案上的密信,久久未有言語。

  「三哥!」

  「閉嘴。」霍弛緩緩閉上了眼睛,「這件事不需要你操心,既然來了,你就在軍中好好歷練,不要讓我失望。」

  霍煬有些委屈地應了一聲,他不敢違拗兄長的話,懷著不甘跟暗七下去熟悉軍中事宜去了。

  這裡只剩下霍弛一人,明明他的臉色是冷的,可眼中無意間暴露出的狂喜做不了假。

  他不斷用手指輕撫密信上的一句話,尤其是平安二字。

  他真的盼到了他的長靜,只是造化弄人,他又沒能陪伴在她們身邊。

  看來他真的不配。

  第二日,一份公文連帶著一份禮物發往京城。

  裴月姝收到時,正在景陽宮逗著長靜玩。

  她還是決定將她帶回宮中養育,都是她的骨肉,無論哪一個她都不會放下。

  長極也收到了亞父的信和禮物,往景陽宮來。

  他心裡有些疑惑,為何亞父遠在千里之外,還知道他有妹妹了呢,母后不是跟他說不許告訴別人長靜的存在嗎,難道是母后告訴了亞父嗎。

  「兒臣拜見母后。」

  長極十分沉穩地朝她行禮,而後在妹妹白白嫩嫩的臉上親了一口。

  小靜兒剛喝完了奶,有些犯困,朝著長極打了個哈欠,模樣可愛得不得了。

  長極又輕輕碰了碰她的小臉,對妹妹越發愛不釋手,「母后,亞父來信了。」

  裴月姝應了一聲,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看樣子是已經知道。

  又過了一年,長極已經五歲了。

  去年發生的種種,讓他突然意識到母后和亞父之間或許不像尋常的君臣。

  臣子怎麼可能會半夜出現在母后的寢殿,還穿著乾淨的寢衣。

  還有即便霍弛是他的亞父,也應該率先遵循君臣之禮。

  亞父卻是沒有的,似乎他真的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孩子一樣疼愛,時而對他嚴厲。

  可他是有父皇的,雖然父皇走得早,但長極隱約還有些印象。

  只是有些話,他現在已經明白了不能問出口。

  比如,所有人都是有爹娘的,那麼長靜的爹爹是誰?總不能是他死去的父皇。

  「長極在想什麼?」裴月姝見長極板著一張小臉不由問道。

  長極回過神,對她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

  「再有些日子就是母后的生辰,母后回京之後一直沒有露面,朝臣們雖然不說,但兒臣看得出來,他們私下定是有所議論,不如那日在麟德殿好好辦一場生辰宴,母后再重新臨朝聽政如何?」

  長極已經習慣了之前母后陪著上朝的日子,有母后在,他總是什麼都不怕得。

  裴月姝欣慰地點了點頭,不得不說,去年她不在的日子,長極真的成長了許多。

  他能說出這一番話,她就已經不能再將他當孩子看待了。

  「長極,娘知道有些事情憋在你心裡很久了,可如今還沒有到時候,等你再長大一些,娘會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只是你要記住,娘絕不會害你,你亞父......也不會。」

  長極認真地點頭。

  之後,太后重新臨朝。

  朝中沒有了被世家豪族把持的局面,漸漸地不少有能之士被她提拔進入朝堂,也有寒門拔地而起。


  沒了一些占著位置的酒囊飯袋,短短三年的功夫,大晉朝堂煥然一新。

  加之三年來民間風調雨順,國庫也日漸充裕,皇帝下令前往宛河行宮避暑。

  瑤台是明懿太后的住所,如今宮裡宮外提起她,哪怕是一些看不起女人的朝臣,也都是褒美之言。

  她明明已經到達了人世間最高的位置,卻沒有驕奢淫逸,也沒有不斷提拔外戚,盡心處理朝政,精心撫育皇帝,讓人挑不出一點錯漏。

  只除了有一事外。

  聽說太后有一個私生女,今年都已經三歲了。

  「公主,您跑慢些,別摔著了。」

  瑤台附近多是溪流,宮女們都怕她一個不小心掉進去。

  小丫頭穿著一件嫩綠色的襦裙,像只小雀兒一樣在幾個宮女腳下繞來繞去。

  本來就快甩開她們能跑到別處去玩,卻被一個人突然抱了起來。

  長靜慢慢撅起小嘴,不情不願地喊人,「賀蘭叔叔......」

  「靜兒這是要上哪去玩?」

  三年過去,就連賀蘭辭都蓄起了短須,看著長靜,他也不由感慨時間過得真快。

  長靜那雙酷似裴月姝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長靜想去找哥哥,他說玄武銅像那裡有個丑獅子。」

  她雖然有些口齒不清但賀蘭辭還是聽懂了,他笑得很溫柔,「好,我帶你去看。」

  「好呀好呀!」長靜高興地拍著手,可跟著她的宮女急了。

  「賀蘭大人,您是知道的,公主不能離開瑤台。」

  「無妨,太后會同意的。」

  靜兒日漸長大,總不能要她躲躲藏藏一輩子。

  反正宮裡宮外都在傳長靜是他和太后的女兒,他巴不得坐實了。

  宮女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抱著公主走了,有機靈地立馬跑去回稟太后。

  賀蘭辭都已經三十了也沒有娶妻,就連賀蘭瓔都已嫁人生子,他卻後院連一個女人都還沒有,人人都道他是為了太后才如此。

  有些人說他是痴心妄想,也有人感慨他的情深一片。

  長靜得償所願看到了那丑獅子,只是讓她失望的是那只是一個雕像,並不是真獅子。

  「這還不好辦,改日我帶靜兒去獸園看看。」

  「真的嗎,賀蘭叔叔你真好!」

  長極這時剛好散學,他見妹妹在這,心中一緊。

  他長大了許多,若是仔細看,他的眉眼越發像一位故人,就連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也像。

  他喊了賀蘭辭一聲,便朝長靜伸出了手。

  長靜親昵地摟著哥哥的脖子,在他耳邊說起了悄悄話。

  長極寵溺地笑了笑,而後將她放下,他其實和賀蘭辭想得差不多。

  妹妹總是要出來見人的,他已經想好了,無論如何他都要讓妹妹成為名副其實的公主。

  「大人是要是要和母后商議嗎?」身邊跟著人,長極沒有直接喊他叔叔。

  賀蘭辭微微弓著腰,「正是。」

  「那便一起去吧,妹妹跑出來,母后肯定要著急了。」他掐了一把長靜的小肉臉,惹得長靜朝他揚著下巴輕哼了一聲。

  今年的年節,母后已經將一些事情告訴了他,他也知道長靜是母后和亞父的女兒。

  算算日子,正是母后失蹤的那段時間。

  即便他再怎麼不願相信,也不得不承認,母后當年的失蹤和亞父有關,而亞父也是因此被母后設計困在了定州,所以這麼多年他才沒有離開過一次。

  甚至用域外的部族逼得霍家人回到臨西防守。

  他修習的是帝王之術,自然明白母后做的這一切都是對的。

  亞父此舉形同謀逆,說不定在很早之前他就想廢掉自己,他來做這個皇帝。

  如果不是母后,或許他已經做到了。

  可看著亞父從不間斷地給他和妹妹寫的信,和送來的禮物,他卻是做不到去恨他。

  「賀蘭叔叔,今年南蠻人可消停了?」

  到了裡面,長極的神情變得輕鬆了些。


  去年霍太尉帶領晉軍幾乎殺到了南蠻人的老巢,若不是那萬頃密林布滿暗沼毒瘴,恐怕早就成為了大晉的國土。

  剛開始,南蠻人反抗是因為他們的王子死得太慘,後面雖然被太尉大人打服氣了,可這仇卻是越結越深。

  只要太尉大人敢離開定州,他們勢必會立即反撲,到時苦得還是定州的百姓。

  他想,母后一定早早料到了這些。

  至於靜兒,才不是母后用來威脅亞父的工具。

  「下個月,域外各部族會派遣使臣前來朝拜陛下和太后,那些南蠻人若是有此心,說不定也會派人來。」

  長極點點頭,抱著妹妹越過門檻。

  「母后,靜兒回來了。」

  今年除了定州的戰事外,朝中並無什麼大事,裴月姝也松泛了些,剛和謝淑太妃從清夏樓聽戲回來。

  長靜年紀小聽不明白,這才悄悄溜走了。

  這麼多年過去,歲月絲毫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絲毫痕跡。

  賀蘭辭還記得第一眼見她時,她抱著尚在襁褓的長極從甘露殿出來,一身宮裝,宛若神仙妃子。

  如今比之從前,反而更加耀眼奪目。

  「微臣參見太后。」

  裴月姝朝兩個孩子伸出手,笑著瞥了眼賀蘭辭,「大人好大的膽子,公然拐著靜兒去了何處?」

  賀蘭辭也露出笑意,「都是微臣的錯,見公主可愛就想抱她出去玩,太后責罰微臣便是。」

  裴月姝哪裡不知道他這是在為長靜脫罪。

  見她看過來,長靜很是熟練地抱著她的手撒嬌,「娘親......」

  長極坐在一旁喝茶,雖然只有八歲,但那一身氣度已經初顯帝王氣。

  長靜朝他眨眼睛,想讓哥哥幫她說話,可長極就是故意不去看她,可把她急得不行。

  「好了,跟若蘭姑姑去更衣。」裴月姝捏了捏她的小臉。

  這幾年她身邊的宮女們幾乎都出嫁了,各自有各自的美滿,如今在她身邊伺候的是若蘭和粟玉。

  長靜很是有模有樣地朝裴月姝行禮,再牽著若蘭的手離開。

  他走了,賀蘭辭才想起正事,正是方才在路上和長極說的,域外部族要來京城朝拜一事。

  當初裴月姝助撻拉公主,也就是完顏阿茹娜,一統邊域十六部,成為了迄今為止第一位女王。

  她這次也會來。

  「塔拉女王感念太后恩德,不過說不準這次她醉翁之意不在酒。」賀蘭辭眉眼含笑。

  周時章去年回了一趟西北,等回來時,竟帶著個嬌嬌小姐,說是周老夫人為他定下的婚事,讓他帶著回京城成親。

  只是直到現在這杯喜酒他也還沒有喝上,賀蘭辭覺得有好戲看了。

  「嗯,哀家知曉了,愛卿這些日子忙著察舉一事,怕是累了,朝拜一事就交由顧大人去辦吧。」

  賀蘭辭心有不甘,顧宜君是這幾年被裴月姝提拔上來的人,晉升速度之快連他都望塵莫及。

  而他這些年依舊在原地踏步,甚至還不如那時還能藉機賴在宮裡。

  「可要傳顧大人前來。」

  「不必,愛卿轉述他即可。」裴月姝哪裡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為了不加深二人之間的矛盾,她能避著就避著,這樣也更清閒。

  又商議了一些細節後,賀蘭辭告辭離開。

  長極突然笑著問她,「母后為何不喜歡賀蘭叔叔,他不好嗎?」

  他對賀蘭辭還是很有好感的,這麼些年他一直任勞任怨,哪怕裴月姝失蹤那段日子,他也從未有過不臣之心,只一心為他們母子。

  早在那時,長極就拿他當親人看待。

  裴月姝沒有作答,她對如今的日子很是滿意。

  權勢滔天,有兒有女,只有旁人巴結奉承她的份,絕不會受半點委屈,她的家人亦是。

  為何還要改變。

  而且人都是貪婪的,得到的多了,想要的就更多了,若是賀蘭辭也生了異心,她的一雙兒女又該如何自處?

  還是罷了。

  晚上,裴月姝辦了家宴,周家人和裴家人都來了。

  還有裴月姻,她嫁給謝循的第二年就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如今謝循三年任期滿,他們一家三口在前不久回了京。

  長靜最是活潑,沒一會就拉著衡哥兒到處跑,還到魚池裡摸賀蘭辭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尋到的幾條丹頂錦鯉。

  直到長極來了才將兩個玩瘋了的小不點制止住。

  鳶尾她們也帶著各自的孩子前來,整個瑤台熱鬧非凡。

  裴月姝笑著看著這一切。

  這樣便夠了,還圖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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