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司傾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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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這一卷,其餘的字畫幾乎都是真跡,只不過被人畫蛇添足的加了一些東西。

  而看樣子,都是這攤主的功勞。

  裴月姝仔細端詳起他,能收集這麼多的真跡,可見也不是什麼普通人。

  夜裡光線並不強烈,直到一道煙火在天上炸開,裴月姝看到他的眉心生了一顆黑痣,乍一看就好像多了一隻眼睛,詭異至極。

  「夫人好眼力,是在下雕蟲小技在夫人面前賣弄了。」男人語氣自然地朝她拱手,就好像和她熟識一般。

  裴月姝看向四周,那些攤主和行人都往這邊靠了過來,手中變出了各種武器。

  這是什麼運氣,她剛到徐州,一出來走走就碰上了亂黨頭目。

  十二抽出藏在身上的軟劍,邊護著裴月姝後退,邊朝那白衣男子攻去。

  那男子以一種詭異的身法躲過,他突然出現在裴月姝的身側,握住了她的手腕。

  「在下司傾羽,仰慕明懿太后已久,今日一見,太后真是叫我眼前一亮。」他寫的詩哪個見了不是連連誇讚,唯獨她說他是在賣弄。

  「太后說的一點都沒錯,那的確是我的賣弄之作,愚弄那些愚人罷了,就是不知太后願不願意賞臉去我那坐坐,品鑑品鑑我的嘔血之作。」司傾羽挑眉,一張溫潤俊逸的臉顯露出幾分油滑。

  裴月姝目光沉靜,人人都以為她是在亂黨手中,亂黨為了手上有籌碼能夠威脅幼帝,自然樂得承認。

  但他們也知道,她必然是落到了霍氏手裡,無關霍弛對她的感情,只是因為沒了她,霍弛才能把控幼帝。

  所以霍弛一來到徐州,他們就猜到她也在其中,打算要將她擄走。

  霍弛會不知道這件事嗎?卻還是讓她出門,恐怕也是為了拿她做餌將這些人鉤出來。

  這個世界就是這般弱肉強食,沒點勢力和手段就只能為人魚肉,任人算計。

  裴月姝最是厭惡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賣弄?這些詩細看風格迥異,筆跡卻是一樣,你不過是個套用他人之作的騙子罷了。」

  她這話一語雙關,前朝都亡了多少年,突然冒出來一個太子嫡孫,大概率是騙子。

  司傾羽臉色不變,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的雙目,聽說太后傾國傾城舉世無雙,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被司傾羽擒住,保護她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和那些叛黨對峙著。

  他突然伸手去解裴月姝的面紗,可一支冷箭射來,險些射穿他的掌心。

  司傾羽大驚失色,他不是已經派人去引開這傢伙了嗎,怎麼他居然還在城裡?

  而這時十二趁司傾羽亂了方寸,立馬撲身上前,司傾羽不得不鬆開了裴月姝,以作抵擋,而這個空隙,也足夠她被人護著送回到霍弛身邊。

  霍弛從馬上下來,將她攬進懷裡,又取了方帕輕輕擦拭方才她被司傾羽握住的地方。

  他眼中冒出一股殺意,「沒事了,這傢伙神出鬼沒,我險些著了他的道,讓你受委屈了。」

  裴月姝將手收回,暗自冷笑一聲,究竟是誰著了誰的道。

  「太尉大人,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又見面了。」司傾羽別有深意的目光不斷在霍弛和裴月姝身上打量著。

  瞎子都能看出來,這兩人關係匪淺,怪不得霍弛只是將她藏起來,而不是直接殺了一了百了。

  他們都被霍弛的人緊緊包圍,司傾羽卻還如此淡定,可見也留了後手。

  他繼續不怕死地挑釁道,「沒看出來太尉大人還是痴情種,口味如此獨特,看來傳聞不假,太后的確嬌媚動人......」

  「你找死。」霍弛眼神一凜,搭弓又射出一箭,帶著濃重的殺意。

  司傾羽狼狽躲避,即便有忠僕上前擋箭,他卻還是被那箭擦傷了肩膀,潔白的衣袍瞬間被鮮血浸染。

  也不知道那些亂黨丟出了什麼東西,只聞得一聲巨響,四周冒起了一股濃煙,熏得人眼淚直流。

  等人煙霧散去了些,那些人也都消失不見,地上只留下一具被箭射中心臟的屍體。

  「什麼東西?居然又讓他給跑了!」暗七抹了一把眼淚,上次被他們金蟬脫殼,這次又是煙霧,這些人武功不咋地,但手段卻是花樣百出。

  霍弛緊抿著唇,裴月姝被他及時護住並沒有被煙霧熏著。


  這些人對徐州的地勢了如指掌,現在哪怕他們追上去也無濟於事。

  反正遲早有一天,他會把那痞子的皮扒下來,再把舌頭拔了。

  這天起,霍弛就沒再離開過,日日陪在裴月姝身邊,倒好像是真的陪她出來住段時間,領略徐州的風土人情。

  那姓司的神出鬼沒,裴月姝又見了他幾次,霍弛都沒能抓住他,但是讓他受了不少傷。

  即便如此,他還是不要命地想活捉她。

  只怕是殷常那邊給了他不少壓力,畢竟殷常已經知道她不在亂黨手裡,自然不會畏手畏腳。

  司傾羽一流雖然手段多,但手下的兵衛大多都是沒有上過戰場的百姓,和大晉的精銳比起來無疑是螳臂當車。

  今日,霍弛接到公務不得不離開。

  跟在裴月姝身邊的人更多了,守在外面的人也不讓她出門。

  既來之則安之,被困在牢籠的這些日子,她也尋到了不少打發時間的事情。

  池中的魚個個被養得膘肥體壯,她撒下魚食,頃刻間就被分食殆盡。

  這時,幾個丫鬟捧來了幾盤精緻的糕點,十二用銀針試過毒後,方才送到裴月姝面前。

  裴月姝隨手拿起了一塊,目光卻在不經意間瞟到了一雙眼睛。

  透著玩味和狡黠,絕不是一個丫鬟能有的。

  而且這個丫鬟她有些印象,似乎眼睛不長這樣。

  她將糕點揉碎丟進了魚池中,「什麼東西,也配端到哀家面前。」

  她脾氣不好不是一日兩日,身邊的貼身丫鬟不知換了多少個,跟著她的人也都習慣了,但只敢怒不敢言,誰讓她是少主心尖尖上的人呢。

  送糕點的幾個丫鬟紛紛跪下請罪,十二道,「還不趕緊下去重做。」

  等再做好時,裴月姝已經回了屋子。

  杏仁捧著小碟道,「啟稟夫人,這是徐州最為出名的酒釀桂花糕,是徐州最好的廚子做的,請夫人品嘗。」

  裴月姝原以為她們是拿普通的桂花糕敷衍自己,沒想到是酒釀的·。

  她來了興趣,取了一塊放進口中,杏仁鬆了口氣,甚至大膽地盯著裴月姝的臉,旁人以為她是在看她的臉色,實則不然。

  「不錯,放下吧。」

  杏仁將東西放在了裴月姝身邊的小几上,隱約間,裴月姝聞到了一股似曾相識的氣味。

  她掀眸看她,杏仁朝她露出一個討好的笑。

  裴月姝藉口乏了,讓她們都出去,幔帳松下,裴月姝將口中含著的東西吐出。

  是一顆果仁,中間的白色部分歪歪扭扭地刻著一個字。

  她睡醒後又食了幾塊酒釀桂花糕,裡面卻沒有了果仁。

  她靜靜等著,第二日又是杏仁來送糕點,她得了夫人的誇獎,膳房怕被為難,自然每次都讓她來送。

  裴月姝坐在窗前撫琴,琴音透著心境,悽美中透著幾分磅礴之氣。

  杏仁剛行完禮,霍弛就從外頭進來。

  他沒有打攪裴月姝,目光瞟向屋子裡唯一一張生面孔。

  杏仁只是被買來膳房打雜的丫鬟,哪裡見過霍弛這樣極具壓迫感的人,險些腿一軟跪在地上。

  霍弛只是看了她幾眼,便收回視線,他取了一塊糕點放進口中,下一秒眉頭緊皺。

  居然是酒釀的,裴月姝如今要調養身子,酒是萬萬沾不得。

  意識到裴月姝又在賭氣,他讓杏仁帶著東西離開,往後不許再送這種糕點過來。

  裴月姝也停了手,長長的指甲泄憤一般從鋒利的琴弦上用力滑過,發出刺耳的聲音,不僅毀了琴弦,也傷了自己。

  霍弛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十二趕緊將琴搬走。

  看著那幾截被折斷的指甲,霍弛心疼得不行,「你若有氣就往我身上發泄,別傷著自己。」

  「霍弛,有意思嗎?」

  霍弛沒有回答,小心翼翼地處理她手上的傷口。

  他希望自己能接受他,能磨平稜角乖乖陪在他身邊,又希望她能像之前一樣明媚肆意。

  可這明顯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想了個絕佳的法子,他想用孩子困住自己。


  多麼有效又簡單的法子,卻又有驚人的效果。

  是他這種慣會權衡利弊的人會做出來的事。

  「我不會再懷孩子,即便懷上了我也會用盡一切辦法殺了他,我說的出就做得到。」

  霍弛眼中的陰鬱一閃而過,心中不斷有個聲音告訴他。

  她不會捨得的,她那麼愛長極,只是因為長極是她的孩子,她會愛他們的孩子。

  那種愛連他都嫉妒。

  她傷了手,藥浴中有一味藥比較刺激,霍弛怕她疼,今晚便免了。

  但她今日的話狠狠傷到了霍弛的心,霍弛憋著一口氣將她的雙手用絲綢綁在了床頭,綁得不緊,絕不會勒傷了她。

  「別怕,我只是擔心你又傷著手。」他目光眷戀地輕撫她的臉。

  裴月姝冷漠地偏開視線,雙唇緊抿。

  可霍弛有的是手段讓她張嘴。

  白皙細膩的面頰上慢慢泅起了一抹動人的桃紅,比起人間四月有過之而無不及,羽睫輕顫,翻動間氤氳著一股水霧,紅唇水潤光澤微微輕啟,壓抑著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動人。

  他的體溫,透過指尖很快點燃全身。

  夜色朦朧,嗓音低啞,帶著循序漸進的溫柔,與令人臉紅心跳的曖昧。

  霍弛一頭烏髮散下,長眉入鬢,深目高鼻,明明是極為鋒利的長相,此時卻帶著醉人的溫柔。

  他精壯的身體微微泛紅,大掌一下又一下輕撫她微微顫抖的雪白背脊。

  會好的,很快她就會成為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

  昨夜的動靜那麼大,卻又不見叫水的聲音,十二心知肚明這兩日又要不安生了。

  霍弛即便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但還是陪了她一上午才走。

  他一走,屋子裡就傳來各種摔東西的聲音,十二嘆了口氣,擔心夫人又自虐,立馬讓人抬熱水進去。

  等洗淨身體,裴月姝的情緒方才穩定了些。

  午時膳房送來了午膳,杏仁也在其中,可她的眼神卻是完全不同了,全程都垂著腦袋懵懂中帶著老實。

  今晚霍弛沒回來,萬籟俱寂之時,一股奇異的幽香不知從何處傳出,所有聞到這股味道的人都莫名其妙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困意,都來不及思考就睡死過去。

  輕微的推門聲傳來,裴月姝披上衣服,她捂著口鼻,見司傾羽出現,臉上沒有一絲驚訝。

  「拜見太后。」司傾羽朝她跪下,蟄伏這麼多天可真是憋屈死他了。

  裴月姝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司傾羽反應過來,立馬拿了解藥遞給她。

  沒想到賀蘭大人不僅在官場上如魚得水,還製得一手好香料,否則憑他就是耗盡了一身本領也不可能會有和太后獨處的機會。

  「求太后救我......」司傾羽又一次跪下。

  裴月姝恍若未聞,問起旁得事情,「那杏仁是你假扮的?」

  「不錯。」司傾羽不敢冒犯,一直低著頭。

  可這身形未免也差太多,他一個男人是如何做到的。

  「小民不才,幼時一直學習縮骨,還會點易容的本事。」

  司傾羽其實並不叫司傾羽,更不是什麼前朝太子的嫡孫,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戲師,平時就帶著班台四處演出為生。

  只是有一日發生了一件事情徹底改變了他的一生。

  如今他成了亂黨被朝廷圍剿,他深知自己被人當成了靶子,一旦塵埃落定,他絕對沒有活命的機會。

  於是,當京城的賀蘭大人暗中聯繫上他時,他知道這是他們能全身而退的唯一法子。

  只要他能救出太后,有這樣天大的恩情在,她一定會手下留情放他們一馬。

  「原來如此,你方才求我做什麼?」

  「求太后救救小民,小民只是一個尋常百姓,卻因為這張臉和渾身的本事被人盯上,他們一步步引誘小民模仿倉頡後裔......坑蒙拐騙,後面又設下大局誣陷小民是前朝太子後裔,還抓了我班台的人逼我聽從他們的命令,都是他們借著我的由頭招兵買馬,小民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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