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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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鈞一髮的剎那間,葉筠為慕月笙擋住齊風鳴的兵器長劍鐵扇中噴發出來的毒霧。

  她用輕功一路掠過來,隨手撿到的破爛斗篷在關鍵的時候起了大作用,幾乎可以說是遮擋住了全部的毒霧——如果斗篷中間不露了那麼一小塊。

  百密一疏,僅手指蓋那麼大的空隙里泄露出來的毒霧,在葉筠沒有顧及到的情況下,沾染到了葉筠的手背上。

  毒素沾上的最開始,葉筠沒有顧及到,她還以為已經解決掉了齊風鳴給慕月笙帶來的危險,她還轉頭想要和慕月笙說句話,說慕月笙沒和她商量一聲獨自應戰齊風鳴這個小人,實在是太危險了。

  可惜她這句話還沒有說出口,她就覺得她的舌頭有些不太好用了,然後是嘴唇,很快就是整個口腔,直到連眼睛都沒有辦法眨了,這毒素已經漫延到了身體的其他地方。

  葉筠栽到在地,在她的神智還保留最後一瞬清醒時,是聽見慕月笙悲愴急惶地喊她的名字,「昭昭!」

  她還在想,怎麼在大庭廣眾之下,叫她前一生的名字了呢?不怕招來他人的懷疑嗎?不是說好這一生都要叫她『筠兒』了嗎?『昭昭』什麼的已經永遠都是過去式了嗎?

  這個問題她還沒有想清楚,慕月笙也沒有給她解釋呢,她就陷入了無力的黑暗之中,仿佛真的回到了她的前一生,她將死的那一瞬間。

  她的眼前也如此時一般的漆黑,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只有心中掛念著的蕭家之冤越發清楚。

  她心頭的恨意,她心底的怒氣,都讓她撕不開這黑暗,捨不得離去,只能繼續沉淪。

  她的身體飄著飄著,就飄到一處喧鬧的地方,人生吵雜,不知叫嚷著什麼,她想看清楚發生了什麼,可惜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清楚,只能聽到聲音。

  「你看到了什麼?」

  一個年老蒼邁的聲音,忽然在吵雜聲中清晰的響起,葉筠聽過這個聲音,不只是耳熟,想了一下,噢,是葉家老太爺葉獻。

  「沒,我什麼也沒看到!」

  一個小女孩兒怯怯地回答著,這個聲音更耳熟,耳熟得詭異,幾乎與自己發出的聲音一模一樣,可是自己是絕不會這樣說話的,葉筠詫異之間,有些明白了,這和她說話聲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兒是小葉筠,她這一世的寄居。

  葉筠忡愣琢磨的片刻,黑暗之中傳來『撲通』一聲落水的聲音,就再也沒有小葉筠的聲音了。

  這一切,這一切不是她這一生開始的起點嗎?小葉筠落水,才有了她借屍還魂的新一生。

  可是她明明記得她清楚後,身邊人都告訴她,小葉筠是失足落水的啊,但是剛剛的場景明明不是,葉獻在啊,有這個祖父在場,小葉筠怎麼會失足落水呢?那就是說……

  葉筠想到了最可怕的事情,掙扎在黑暗中的身體忍不住冒出一身虛汗來,她還未來得及緩轉,她就恍惚聽見有人在喊她,「筠兒,筠兒,師妹,昭昭,你醒醒啊,你醒醒……」

  是慕月笙的聲音。

  「慕公子,你還是節哀吧,這種毒,很難解的,僥倖把命保住,也至多是活死人一樣的。」

  這不知是誰的聲音,以前沒有聽過,但他說的是誰呢,誰中毒了啊,說得是她嗎?怎麼會,她怎麼會中毒呢?

  這時,又有人說話了。

  「慕公子,快鬆手,你沒必要和一個大夫置氣的,」

  這個聲音也熟悉,是宮公公的,聽這話里的意思,宮公公是在拉著她師兄,她師兄要和之前說話的人,噢,那人是大夫,打架啊!

  「我這就去審訊齊風鳴,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我一定把他的嘴撬開,要出解毒的藥來,你千萬別急!」

  宮公公人真好,葉筠心裡想著,要不是宮公公攔著她師兄,她師兄又要衝動了。

  說起來,她師兄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會有些抑制不了的小衝動,這一點,連她師父都說過的。

  可是人無完人嘛,她還是看著她師兄哪兒哪兒都比著別人要強上許多的。

  她知道依著她師兄的脾氣,宮公公肯定是攔不住她師兄的,還是要她親自攔才行的。

  她努力掙動,想要掙扎著動一動,最好能站起來,就算站不起來,能說上一句話勸勸她師兄也行啊。

  可惜,那無邊的黑暗,就像牢籠一樣,緊緊地束縛著她,讓她怎麼也動彈不了。


  掙扎得太辛苦了,她覺得自己好累,神智再次不清楚起來,又一次地陷入到渾渾噩噩之中了。

  她好像睡了很久,又好像只睡了那麼一小會兒,等她再次有些意識時,她聽到了耳邊傳來輕聲地啜泣。

  沉香這哭得聲音像小麻雀一樣,好吵,葉筠卻莫明聽得心中一陣安心歡喜。

  這丫頭還在啊,還好好地守在她的身邊,那就沒事吧,那就該什麼事都沒有吧。

  「小姐,我要給你擦身子,但慕公子不讓,他非要來,」沉香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還不忘了給葉筠告慕月笙的背後狀,「你說他憑什麼搶我的活計,來給你擦身子,他是你什麼人,男女授受不親,他怎麼可以不在乎小姐你的名節呢,哼,我就是不讓,但我打不過他啊,他會點我的穴的,我被他點過兩次的,小姐,等你醒了以後,你一定要給我報仇,就算他以後成了咱府上的姑爺,成了你的相公,小姐,你也要幫我說他的,不能隨便點我的穴……」

  沉香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堆,手上的活計卻沒有停下來,她在幫著葉筠擦洗頭臉。

  葉筠能猜到沉香是在做這份活計,可她的身體卻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她好像還是那個死去飄浮著的蕭七娘,並沒有找到小葉筠的那具身體,還無法控制那具身體一般。

  毫無知覺,怎麼會毫無知覺呢?

  葉筠再次生出無力感,卻也想明白這一切到底都是怎麼回事了。

  她為了救慕月笙免遭暗算,自己卻中了齊風鳴的苗疆密毒,這個毒就如她長兄蕭大郎所說,中過之後,無如解藥,渾身僵硬如死,七天之後骨肉盡毀。

  可是她現在還沒有死,還能聽到許多人說話的聲音,到底是她再一次魂出身體,還是慕月笙暫時找到了控制這種毒藥的辦法呢?

  葉筠略做思索,就猜到了是後者。

  要不然沉香如何與慕月笙相爭,又拿什麼來給她擦洗身子、更換衣物呢?

  若僅僅是幾天的功夫,沉香必不會已經讓慕月笙點了兩次穴了。

  想著這些,她再一次覺得頭疼欲裂,無力的黑暗把她吞噬掉,她不出意外地陷入進昏睡中。

  這種清醒一會兒,黑暗一會兒,在夢境中一會兒,在現實中一會兒,交錯雜亂的更換,經歷過幾次後,葉筠就適應了下來。

  這一回再醒來時,耳邊還是熟悉的聲音,這人仿佛已經說了有一會兒,至於前面說得是什麼,葉筠那時還昏睡並不清楚,但她清醒後聽到的第一句,就把她原地炸了一下。

  「主人,明天我就要帶兵出征鮮卑了,要很長一段時間不能來看你了,」

  是莫離。

  他這麼快就要帶兵去打鮮卑了嗎?燕平和雲州這邊的事情都已經處理了嗎?按理說莫離可以帶兵去攻打鮮卑,那麼,蕭家的冤案就應該已經平反了吧?

  葉筠還在恍恍惚惚地猜測中,真正炸到葉筠的不是莫離說的要去鮮卑,而是後面。

  「主人,我悄悄地說,你也悄悄地聽,這是我今生第一次說,也是我今生最後一次說,」莫離的聲音說到這裡,已經很小了,「我……我喜歡你!」

  如果不是渾身真的不能動,葉筠大概會覺得很尷尬吧,幸好,幸好……

  被自己當血脈親人的人表白,躲在床上僵成一具屍體的葉筠,覺得很懵。

  莫離是什麼時候對她產生那種情感的呢,她怎麼一點兒沒有覺察到呢。

  更懵的還在後面。

  慕月笙不知道什麼時候闖了進來,好像自帶一個火球,連著躺在床上的葉筠,都被那無形的火焰炙了一下。

  「我就說,我就說他對筠兒圖謀不軌,我攔著他,不讓他見筠兒有什麼不對,宮大人,你說,你說啊!」

  宮大人默默地捂臉,他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拉著他在外面偷聽人家說話還不算,聽著聽著還闖進來的慕月笙了。

  如果有可能,他都想替葉筠躺在床上當僵死人了。

  這一次不用黑暗把葉筠拉回昏睡,葉筠自己選擇昏睡過去,這都叫什麼事啊,她師兄真是越來越不嫌酸了,還總說程翎酸,在她瞧著,這兩個人彼此彼此,誰也別說誰了。

  哎,她覺得躺得好累,怎麼就沒有人給她說說她想知道的事情呢,雲州到底怎麼樣了,蕭家的冤情是不是都查清楚了,那背後的人是否如他們所想一般,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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