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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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波滿含慍怒的話音落地,天空太陽環繞交換,六個日影在空中相連,幻日圈起的整片範圍內,頃刻間暴雨傾盆,風暴登陸,江水飛速漲潮掀起萬丈波濤,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離開江床,龍捲風吸引著水流衝上高空,下落的水流凝凍成鋼,就如同萬支透明箭齊發,向下直直墜落。😾♛ ❻➈ˢ𝕙𝕌Ⓧ.ᶜ𝐨M ★😾

  A3能力幻日光路,引水化鋼萬箭穿心,蘭波還從未對哪個生物動用過這樣殘忍的殺念。

  永生亡靈的所有逃脫路線都被直下青冥的雷電封死,急迫中仰頭,一支水化鋼箭從他眉心穿透了頭顱,接著無數透明水箭穿透他的身體,他身上所覆蓋的白布被刺得千瘡百孔,尖刺入肉發出令人膽寒畏懼的血肉撕裂聲。

  永生亡靈從空中栽落,肢體都斷成了一截一截,被殘破不堪的白布蓋著,癱在地上不再動了,地上迅速積起的水流沖刷著他的斷肢殘臂,在暴雨中支零破碎。

  一道藍色閃電從雲端蜿蜒墜下,劈在亡靈的殘骸上,肢體被燒得焦黑髮臭,碎成了更小的炭塊。

  蘭波的怨氣和聚集在雲層中的閃電一樣,一道紫一道藍的電光從天邊引落,不斷劈在亡靈被燒成一團焦炭的屍體上。

  空氣陡然寂靜,蘭波身後是貫通天地的混沌龍捲風和在雲層中跳動的雷暴閃電。

  他從小白的項圈上引出一縷死海心岩,在手中鑄造成匕首,慢慢走向永生亡靈的殘渣,珍珠掉落在堆積的炭灰中,毫髮無損,熠熠閃光。

  蘭波單膝跪下來,面對著珍珠,手中的匕首一直在發抖。死海心岩可以連著靈魂一同斬斷。

  「回家吧,大海會教給你該怎樣做。」

  蘭波伸手去觸碰珍珠時,手邊殘留的一片亡靈白布翻了過來。

  那片白布正好是畫著簡筆畫臉的那一塊,在蘭波接近時,地上的臉突然變成笑臉:「到這個時候還收著力氣,是怕打碎珍珠,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嗎?」

  蘭波一驚,迅速後退,地上已經被撕成碎片的白布相互吸引拼合,重新密不透風地連接在一起,落在地上的一塊零碎的腺體迅速生長,比實驗體傷口癒合的速度還要快。

  他就只靠著一塊殘存的腺體,先長出了脊椎,然後是肋骨、四肢,手骨腿骨,血肉迅速生長,毛細血管和筋脈爬滿了蒼白的骨骼。

  永生亡靈衝上天空,回頭對蘭波露出輕蔑一笑,指尖划過自己脖頸上的一串骷髏刺青,眼睛亮起血紅的光。

  永生亡靈在空中飄蕩,撿起白布從頭頂一直罩到腳下,雙手捧著珍珠,警惕地不再接近蘭波百米之內。

  「你還挺厲害的嘛,來玩?」

  蘭波仰頭盯著他,但此時懷裡的白楚年陷入了深度昏迷,呼吸時胸腔中都在沉重地嗡鳴,像吹火的風箱一樣窣窣作響,嘴角和鼻子不停地向外涌血,如果繼續跟這個實驗體糾纏下去,說不準小白的身體會不會先一步崩潰,蘭波猶豫許久,還是忍耐著咬著嘴唇,抱著白楚年轉過身,背對著亡靈。]|I{•------» «------•}I|[

  「要走了嗎?現在就要走了嗎?不繼續嗎?讓我帶走他,我可要挖掉他的眼睛,折斷他的腿。」永生亡靈捧著珍珠,笑聲在空中迴蕩,從他體內發出一陣一陣的聲音波動,附近的樹葉變得灰暗,簌簌凋零。

  「這筆帳,我記著了。你最好真的能永生,今後千年萬年我都不會讓你好過。」蘭波深深地吸了口氣,肩膀微小地顫抖,最終抱著白楚年走進廢墟中,身影消失了。

  「昂?真走了。」永生亡靈目送著蘭波離開,白布上的簡筆畫臉耷拉下來,滿臉無聊。

  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珍珠,珍珠的表面沾了不少機油和泥巴,髒兮兮油膩膩的。

  「好髒。」

  亡靈降落在已經被毀得看不出形狀的製藥廠廢墟中,坐在地上,掀起白布一角給它把表面搓乾淨,珍珠重新變得粉潤光滑,污漬都沾在了白布上。

  亡靈把它舉了起來,兩條腿支楞在空中晃蕩,仰頭看他:「嘿嘿嘿,他們不要你了啊,沒人要,沒人要,沒人要的大水泡。」

  珍珠被他舉在空中晃來晃去,表面慢慢浮起一層水霧,水霧從珍珠表面聚集,向下滑落,在底部聚攏到一起,凝結成水滴,水滴越積越大最後滴落下去,滴落時凝固成一小顆一小顆的粉白珍珠,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啊啊啊啊煩死了,不准,不准哭。」亡靈手忙腳亂從兜里摸出半包沒用完的紙巾,抽出一張糊在珍珠表面,擦來擦去,發出嘰咕嘰咕擦玻璃杯的聲音。


  身邊不遠處的瓦礫散落開,自從蘭波出現就躲進了角落的霞時鹿緩緩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亡靈並未看他,尖銳的嗓音嘻笑嘲諷:「藏了這麼久,我以為你不會出來了。」

  霞時鹿戴著銀色面具,看不出表情,但聲音冷淡:「你得罪了塞壬,我可不會等著跟你一起被他報復,人魚的報復心比你想的要恐怖得多,你看不出來嗎,他沒繼續跟你動手只是因為他懷裡抱著神使。」

  「嘻嘻,我才不怕。」亡靈舉起珍珠,在暗淡光線下端詳,「他能殺掉我才好,活著可不是什麼好事。」

  亡靈和霞時鹿脖頸上的定位圈亮起了橙燈,發出滴滴的提示音。是研究所認為任務完成,在召喚他們回去。

  霞時鹿冷道:「我們該回去了。」

  珍珠終於停止向外滲出水汽,亡靈將珍珠小心地放進自己的書包里,用兩本五三高考練習冊把珍珠和水杯隔開,嘻嘻尖笑:「才不要回去。終於放出來了,我要去一些好玩的地方,哈哈哈哈哈。」

  霞時鹿很是詫異,因為一直以來,在研究所里,永生亡靈看上去是非常溫順的,即使身處惡化期,他對研究員們也表現得彬彬有禮,逆來順受,一副無害的模樣。ღ(¯`◕‿◕´¯) ♫ ♪ ♫ 6❾𝓈ĤỮⓍ.c𝕠𝓜 ♫ ♪ ♫ (¯`◕‿◕´¯)ღ

  原來這一切都是偽裝。如果不是他一直以來順從乖巧的表現,那些研究員不會放心把他放出來。也正因為他的順從,才沒像其他不慎進入惡化期的實驗體一樣被銷毀。

  「我要回去了。」霞時鹿也覺得永生亡靈太過危險,想儘快離他遠點,轉過身道,「我們頸上的定位圈裡有濃縮感染藥劑,定位超出預設範圍就會被殺死,你好自為之。」

  「喂,別走。」

  「什麼。」霞時鹿聽見亡靈叫他,下意識回頭。

  只見亡靈的影子不知不覺已經緊貼在他背後,手掌扶著他後頸的腺體,腳下展開了一面廣闊無垠的鏡面,青黑色的鬼手從鏡面中伸出,抓住了霞時鹿的四蹄。

  「你——放開我!」霞時鹿驚詫掙扎。

  四隻鹿蹄被數不清的鬼手攀抓著,霞時鹿用盡全力掙扎也無法掙脫它們的禁錮。

  腳下的地面已經全然被無邊的鏡面鋪滿,他每一次掙扎都會在鏡面上踏出一圈稍縱即逝的漣漪。

  永生亡靈在鏡中的倒影是一位翅翼潔白的天使,無數鬼手的倒影是祈求恩賜的人類的手,永生亡靈展開雙手,鏡中頭頂金色光環的天使同時展開雙翼,閉目吟唱。

  在鏡中金碧輝煌的天使神殿裡,霞時鹿的倒影卻是唯一灰白的東西,與鏡中神聖燦爛的金光顏色格格不入。

  霞時鹿的眼睛突然失去了焦距,身體被千百隻青色鬼手緩緩拉入了鏡中。

  死神召喚。

  亡靈展開雙臂,鏡中天使與永生亡靈的影子恍惚互換,僅有灰白顏色的霞時鹿從鏡中無聲地升了起來,與拼死掙扎的霞時鹿真身上下交換。

  「最強輔助實驗體……來為我所用吧。」亡靈放手嘻笑,「如果不是那條魚……今天在我身邊站的就是神使了,他可比你有用得多,就算削弱到70%還是比你們這些廢物都強。」

  ——

  蘭波一路抱著白楚年向紅狸市外跑去,把白楚年耳朵上的通訊器拆下來戴到自己耳中,與技術部跟組人員聯絡。

  跟組人員與白楚年失聯了好一會兒,正在緊急呼叫他,蘭波接入了通話。

  「他受傷昏迷了。」

  跟組人員緊張道:「你是誰?他在哪兒?」

  「我是蘭波,他在我懷裡。」

  跟組人員立刻把他們的定位接入了B組,B組開始調遣距離他們最近的IOA特工緊急接應,再把情況傳給醫學會,讓他們提前準備救援設備。

  蘭波接近紅蚜高速口時,一輛車已經停在路邊等待,司機是個女人,從車窗內伸出一隻夾細煙的手朝他們晃了晃,手臂上套著IOA的鋼製臂章。

  蘭波把白楚年塞進后座,自己也坐了進去。

  來接他們的是搜查科幹員赤狐omega風月。

  風月身上有幾處纏著繃帶的傷口,她正在任務途中,接到技術部的緊急指令後立刻過來支援。風月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叼著細煙道:「繫上安全帶,我們現在就回去。」

  「來不及了。找最近的海,沒人的地方。」蘭波摟著白楚年,讓他靠在自己懷裡,掌心扶著他完全褪去血色的臉。

  「ok。你們腳底下有藥箱。」風月利落地掛檔調頭,目的定位到最近的海岸線,調整了一下後視鏡,無意瞥見了后座的金髮青年哀傷灰暗的眼神。

  她曾在總部與蘭波有過幾面之緣,也知道他是白楚年的結婚對象,雖然是個人魚omega,卻是個極度高傲冷漠的男人,在他的眼睛裡你看不到其他人,他總是睥睨著所有人的。

  聽說他與IOA有合作關係,不過內情只有高層知道,她也只能猜測,那可能就是某個秘密組織的首領了,有些黑手黨的首領是歐洲貴族,看他的氣質很像。

  蘭波低下頭,鼻尖輕蹭白楚年的額頭,在他耳邊用人魚語低聲安慰。

  白楚年眉頭緊鎖,嘴角還在向外滲血,他脖頸的皮膚已經被勒得青紫瘀血,皮膚撕裂,血污滲進了作戰服中。

  蘭波解開白楚年的作戰服,撫摸他身上的傷口,用安撫信息素幫助他癒合,指尖掠過他身上的疤痕,按在他胯骨皮膚下的一塊凸起。

  他曾經將自己身上唯一一塊象徵塞壬身份的鱗片嵌在了小白胯骨上,他預感著終究會有這麼一天到來,於是用整個大海的靈魂支撐著白楚年的身體。

  皮膚下嵌鱗片亮起藍光,將周遭的血管都染上了螢光藍,向四肢百骸蔓延過去。

  白楚年的臉色比剛才好了一些,呼吸從凌亂變得平穩,眼睛半闔,目光迷離地看著蘭波,遲鈍地抬起手,摸了摸蘭波的臉頰。

  他掌心裡緊攥著的一顆小小的,不規則的粉白珍珠不慎掉落出來,被他又攥回手心裡。

  「我沒事,你別害怕。」白楚年把小顆的粉白珍珠塞到蘭波胸前的口袋裡,「我給你撿回來的,怕你後悔的時候想它。」

  「我永遠都不會後悔。」蘭波扶住他後頸被勒得血肉模糊的腺體,板起臉,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加冷漠和平靜,「我沒事。」

  風月在後視鏡中發現了尾隨自己的可疑車輛,低聲說:「你們坐穩了。」然後熟練地從副駕腳下撿起一塊磚,壓在了油門上,她站到駕駛座上,另一條腿壓在方向盤上保持方向,拿起一把衝鋒鎗,從車窗外探出半個身子,面向後方追逐的兩輛車開火,爆了其中一輛車的前胎。

  蘭波回頭看了一眼:「區區人類。我來清理。」

  風月叼著細煙,微微挑眉,紅唇輕啟:「不用,你繼續哄楚哥吧,我能搞定。」她修長的小腿壓在方向盤上,在寬闊的公路上控制轉緩彎,黑絲襪和紅色漆皮高跟鞋在昏暗光線下反射光澤。

  車速越來越快,但並未失控。

  風月解決了追兵,把槍口過熱的衝鋒鎗往副駕駛一扔,拿開磚頭,一腳油門往海岸線開了過去。

  車停在了海邊,風月身上掛著衝鋒鎗,倚靠在車門邊,風衣下擺隨風亂舞,單手攏著打火機的防風火焰點菸。

  蘭波把白楚年手臂挎在自己脖頸上,拖著他走進了大海深處。

  白楚年被拖入海面時有一瞬間的窒息,手腳亂蹬,被蘭波抓住雙手親吻。

  蘭波趕走魚群,一直抱著白楚年向下墜,直墜入百米深處的海底荒漠,這裡一丁點光線都沒有,有的只是蘭波魚尾上的幽藍光輝,和周身遊蕩的藍光水母。

  白楚年全部的力氣都用來抵抗深水的壓力,蘭波引導著他,一點一點剝離掉他脖頸的項圈。

  白楚年脖頸的皮膚快被磨爛了,血肉模糊的一片,被海水刺激到傷口,痛得在水中抽搐。

  「別摘,我控制不住。蘭波,如果我惡化了,你殺了我,真的,你把我腺體留下,帶回加勒比海,我陪你一輩子,啊。」

  「不會。」蘭波雙手擁抱住他,身體緊貼著他。

  項圈一摘,白楚年體內當即迸發出一股無比沉重的壓迫氣息,緊貼著他的蘭波身體像結冰一樣覆蓋上了一層玻璃質。

  「你離我遠一點,泯滅失控很痛的,你在遠處等我……」

  「一點小傷,不足掛念。」蘭波魚尾纏繞上他的身體,舌尖/輕/舔他紅腫的腺體,幫助他釋放。

  這個過程持續了近三個小時,蘭波才帶著睡熟的小白游向水面,坐在礁石上休息。

  他全身上下掛著一些破碎的玻璃質,玻璃質脫落的地方翻出了剝去皮膚的血肉。

  白楚年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也不再吐血出來,身體趨於穩定,頭枕在蘭波的魚尾上,呼吸變得平緩,依賴地往他懷裡鑽了鑽。

  蘭波撫摸著他濕漉漉的頭髮,憂心忡忡望著海面。

  這樣的壓制不知道還能保持多久,壓制失效的那天,小白惡化,難道他還要再次親手斬殺自己最心愛的人。

  或是放任他惡化,用自己的能力讓他保持「活著」,像永生亡靈一樣,神志癲狂,不生不死,在人間遊蕩。

  該選哪一種。

  海面寧靜,不見一絲風,蘭波坐在這座寂寥的礁石上,無言望著遠方,忽然想起藍鯨老爺子曾經跟他說,神註定孤獨。

  許久,蘭波哽咽了一下,喉嚨里發出一聲渺遠悠長的鯨音,悠長的悲鳴傳播了幾萬里。

  一顆顆黑色珍珠掉落,斷了線似的落進海里,砸出細小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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