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殺劉瑾者竟是常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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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2章 殺劉瑾者竟是常恬

  劉瑾謀反案審了月余。

  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朝堂大洗牌,驚天大政潮。

  文官正七品以上四百七十三人被定為閹黨。武官正七品以上一百六十一人被定為閹黨。

  宮中宦官、地方鎮守、監管衙門宦官共計八百四十九人被定為閹黨。

  一時間全國範圍內緹騎四出,抓捕閹黨的行動如火如荼。整個官場一片風聲鶴唳。

  豹房。

  李東陽等六位謀反案主審官站在正德帝面前,呈奏審判結果。

  李東陽拱手道:「稟皇上,劉瑾犯有謀反、擅權等大罪十八。按律應予凌遲。」

  正德帝有些遲疑:「凌遲?不能賞他一個白綾自盡嘛?」

  畢竟有多年的主僕之情在,正德帝想賞劉瑾一個痛快。

  李東陽道:「回皇上。若劉瑾逃脫凌遲,恐天下輿情紛紛,無法平息民怨官怒。」

  正德帝看向了常風。希望常風顧念跟劉瑾的舊情,能夠幫劉瑾說話,免除凌遲改為白綾自盡。

  萬萬沒想到,常風竟眯縫起了眼假寐!

  二十五年的朝堂生涯,已讓四十五歲的常風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朝堂殘酷,講舊情只會引火燒身。

  且劉瑾這幾年來的所做作為,簡直是人神共憤。遭受凌遲是他咎由自取。

  正德帝對常風的裝死感到不滿:「常卿!常風!常屠夫!君前議事,你怎麼打瞌睡?」

  常風睜開眼,一聲高呼嚇了正德帝一跳:「皇上,英明啊!」

  正德帝哭笑不得:「朕還沒下聖旨呢。你急著喊什麼英明?你究竟聽沒聽到剛才朕說什麼?」

  常風揉了揉眼睛:「皇上,臣上了年紀。眼見就是奔著知天命之年去的人了。最近這一個月沒白沒黑的忙著查抄閹黨錢財。累得精神萎靡。一時竟睡著了。」

  「臣君前失儀,還請皇上恕罪!」

  正德帝道:「算了,朕恕伱無罪。」

  楊一清怕夜長夢多:「稟皇上。欽天監勘定,明日是黃道吉日,宜除奸、殺賊。臣建議皇上今日下詔,定於明日午時對劉瑾行凌遲之刑。大刑三日,以正人心世道。」

  正德帝眉頭皺成了八字:「凌遲也有黃道吉日?」

  楊一清含糊的回答:「啊,欽天監丞是這樣說的。」

  正德帝道:「好吧,就遂了你們的心愿。楊卿,擬旨,明日午時凌遲劉瑾!」

  「此番首輔李東陽審理劉瑾謀反案有功,加左柱國。」

  李東陽謝了恩後,亮出了刀子:「稟皇上,太宗祖制,錦衣衛監察百官,另設東廠監察錦衣衛。」

  「憲宗爺設西廠,劉瑾蒙蔽皇上您設立內廠,這是跟祖制不附的。臣奏請裁撤內廠、西廠。」

  正德帝思索片刻後說:「嗯,楊卿,擬旨,即行裁撤內廠、西廠。」

  常風又是一聲高呼:「皇上,聖明啊!」

  正德帝話鋒一轉:「常卿,你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是署理。現在已查明,錢寧並非劉瑾黨羽。今後就由錢寧繼續擔任錦衣衛指揮使。」

  「你今後以中軍都督之身,兼管北鎮撫司。至於十二團營提督武臣嘛,當日朕授你十二團營兵權,是怕劉瑾黨羽作亂。」

  「如今閹黨已經被一網打盡。十二團營提督武臣之職,由江彬接任。」

  這是典型的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中軍都督雖無實權,但卻是正兒八經武官正一品。之前常風的中軍都督帶著「署理」二字。

  如今正德帝給常風去了「署理」二字,說白了就是給他轉正。

  常風叩首:「臣叩謝皇恩。」

  李東陽又道:「稟皇上,文官、武官、內宦中的閹黨,共計查出有一千四百餘。都察院及六科廊言官七十八人聯名上書,請求皇上將一千四百餘閹黨盡數斬首。」

  正德帝一揮龍袖:「朕不是太宗,常風也不是紀綱。瓜蔓抄要不得。」

  「此次查辦閹黨,只殺禍首、主犯。從犯視罪責大小,處以罷官、降職。」

  翌日午時,京師東牌樓樓下。

  劉瑾被捆在柱子上。錦衣衛的行刑百戶扒了他的衣服,用鹽水潑遍了他的全身。

  圍觀的官員、百姓人山人海。

  李東陽、常風等人則端坐在東牌樓旁的監斬台上。

  刑部的主事高喊一聲:「驗明正身!」

  就在此時,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身穿孝服,頭戴孝帽,從人群中走向刑台。

  刑台邊的錦衣衛百戶立馬抽出腰刀,攔住了婦人:「什麼人,竟敢擅闖刑台?」

  當百戶看清楚婦人的臉,立馬收了腰刀:「大小姐,您怎麼來了?」

  不光閹黨稱呼常恬為「大小姐」。

  錦衣衛中常風的老部屬們亦稱呼她為「大小姐」。

  常恬高聲道:「我是劉瑾的女兒常恬!按大明執行死刑的規矩,行刑前,死囚家眷可以奉酒送行!」

  如今京城上下所有人都唯恐跟劉瑾沾上哪怕一絲一毫的關係。

  常恬卻在凌遲劉瑾的當天,自稱劉瑾的女兒,給劉瑾奉酒送行。

  文官中不知是誰起鬨:「劉瑾的女兒是妖婦!這些年跟著劉瑾作威作福!」

  此言一出,百姓們的菜葉子,臭雞蛋雨點般的落在了常恬身上。

  常恬毫不在意,大步走向行刑台。

  監斬台上的常風急眼了,他連忙喊:「尤敬武,把你姑姑拖走!」

  尤敬武領著幾個手下快步來到行刑台。

  常恬一聲大喝:「我乃孝宗義妹,大明郡主。誰敢攔我?」

  尤敬武下意識的讓開了路。

  常恬走到了劉瑾面前,打開食盒,將酒菜端了出來。

  常恬飽含熱淚的說:「爹,女兒來送您上路。」

  劉瑾仰天大笑:「有你這樣孝順的女兒,我此生足矣!」

  常恬端起酒盅,給劉瑾餵了斷頭酒,又給他夾了幾口菜,算吃了斷頭飯。

  劉瑾道:「好了,你快走吧。省得跟著爹吃瓜落。」

  此時為官的文官、百姓已是群情激憤:「打死那妖女!」

  「劉瑾該殺,他的女兒同樣該殺!」

  文官和百姓們開始衝擊行刑台。錦衣衛的袍澤無奈只能橫起長槍阻擋人群。

  但文官、百姓人多勢眾。錦衣衛的人被擠得連連後退。

  人從眾,眾則愚、則狠。

  真讓他們衝上刑台,恐怕常恬會被活活撕成碎片!

  就在此時,常風大步走到了刑台上。

  他一聲怒吼:「我是錦衣衛的常屠夫!這婦人是我妹常恬!今日誰若敢動我妹哪怕一根頭髮絲兒,我殺誰全家!」

  文官和百姓們停住了腳步,面面相覷。常屠夫的惡名誰人不知?

  且坊間紛傳,立皇帝劉瑾便是常屠夫扳倒的。

  常風又吼了一聲:「誰敢衝擊刑台?視同謀反!退!」

  文官和百姓們開始後退。

  已近午時三刻。

  常風走到常恬身邊,壓低聲音:「時候到了,你趕緊回家吧。」

  常恬沒有說話。猛然間從食盒內掏出了一把匕首。直接扎在了劉瑾的胸口:「爹,女兒不孝,給您一個痛快。來生.再見。」

  劉瑾兩眼直勾勾的看著常恬,眼神中流露出理解與欣慰。

  相比於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的凌遲之苦,被匕首貫穿胸膛實在是一個輕鬆的死法。

  常風愣在了原地。

  他用身軀擋在了常恬和劉瑾前面,遮住圍觀眾人的目光。

  行刑百戶用手一探劉瑾的鼻息,呆若木雞:「帥爺,人已經斷氣了。還怎麼凌遲啊?」

  常風冷靜的說:「不要聲張。」

  說完他拔出了劉瑾胸前的匕首。

  隨後常風高呼一聲:「劉瑾靠著一張嘴蒙蔽聖上,假傳聖旨,禍害忠臣良將。凌遲第一刀,理應先割舌頭!」

  說完常風從劉瑾屍體的嘴裡割下了舌頭,扔下刑台。

  無數百姓、文官爭相搶奪那條舌頭。他們的注意力全在舌頭上,絲毫沒有察覺劉瑾已死。


  既然劉瑾已經沒了舌頭,那執行凌遲時發不出聲音豈不是很合理?

  常風又是一聲高喊:「行刑!」

  行刑百戶整整在東牌樓割了劉瑾三天肉。一共割了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每割下一塊肉,行刑百戶便拋到刑台下。搶到的人都是幸運兒,可以憑這塊肉發一筆橫財。

  因為劉瑾的肉條,已經在京城內炒到了三百兩一根。

  百姓紛傳,孩子吃了劉瑾的肉,可以百病不侵。老人吃了劉瑾的肉,可以益壽延年。

  好傢夥,唐僧轉世了屬於是。

  更有許多被劉瑾迫害過的官員,買了肉來不煮不蒸,蘸著鹽生吃。橫豎離現代生物學誕生還有幾百年呢。他們不怕朊病毒。

  而常恬在三天前就用匕首結束劉瑾生命的事,則成了一個秘密。

  常恬那日從刑場回了府,便生了一場大病。時而高熱不退,時而渾身寒冷似冰。水、食吃下去不到片刻便會吐。

  宛平郡主府。

  張太后和夏皇后親自來了。她們還帶來了十幾名御醫。

  張太后一臉焦急的神態,喝斥太醫院的醫正:「若你們救不回宛平郡主的命,就統統革職滾回老家去吧!」

  醫正跪地叩首:「稟太后。宛平郡主的病,我們已經治了三日。沒有半分起色。」

  「依臣看,宛平郡主是害了失魄症。醫術治不了她.只能求鬼神。不如尋個巫醫?」

  一旁的常風知道,醫正說的是對的。

  自古兒殺父、女殺父都要遭天譴。不管殺父的理由是不是幫父親減少痛苦。

  張太后大罵:「聽聽。堂堂大明太醫院醫正,竟提議求助於鬼神,推薦巫醫!」

  常風卻道:「太后娘娘,糖糖這病得的蹊蹺。我看高醫正言之有理。」

  「來啊,快去城郊青雲觀,請張道爺前來!」

  自周太皇太后死後,張道士便從錦衣衛辭了官,在青雲觀安心修道。

  一個半時辰後,張道士騎快馬趕到了郡主府。

  他先觀了常恬的病相。隨後道:「常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常風跟著張道士去了一個僻靜處。

  張道士直言不諱:「令妹是不是做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她印堂發亮,雙唇烏紫,指甲發黑.這不是失魄症,而是天譴之相。」

  常風道:「張道士,咱們是多少年的老弟兄。糖糖已經病到這個份兒上,我不能瞞你。」

  「劉瑾.是糖糖殺的。那日在刑場,她為了減輕劉瑾的痛苦,用匕首送劉瑾上了路。」

  張道士恍然大悟:「果然如此。女殺父,必遭天譴!」

  隨後張道士大喊一聲:「如蘭!」

  名叫如蘭的小徒弟來到張道士面前:「師父。」

  張道士道:「擺下七星延命燈陣!以七十七斤七兩七錢糯米蓋住郡主身軀。」

  如蘭拱手:「是。徒兒這就去尋糯米。」

  常風問:「張道士,我得把糖糖的生辰八字寫給你吧?」

  張道士微微搖頭:「我知道令妹的生辰八字。你忘了,二十多年前你的升遷宴,我給眾人算命。令妹的生辰八字極為特殊。」

  「按生辰八字算,她的氣運會從六歲起一旺到底,直至旺到九十六歲高齡!九十六有個坎兒。邁過去,就是百歲福齡。」

  「我對她的生辰八字記得清清楚楚。」

  「不過此番她做下殺父之事。壽元、氣運恐怕已經改變。」

  常風留出了眼淚,給張道士跪下:「張道士,家妹的性命就全靠你了!」

  張道士將常風摻了起來:「我只能說盡人事,聽天命。」

  不多時,常恬的病榻前擺上了七盞延命燈。她的身上蓋滿了糯米。

  常風和張道士通宵達旦守在常恬身邊。

  翌日清晨,張道士用手一探常恬的鼻息:「怪哉。鼻息已經斷了。」

  常風聽了這話如五雷轟頂:「什麼?糖糖去了?糖糖,我的小糖糖啊,嗚嗚嗚!」

  張道士連忙道:「常爺,先別急著哭。鼻息已斷,腕脈卻在跳動。」


  「這是道家講的生死雙相。她還沒死,但也沒生。」

  常風發急:「能不能說直白些,糖糖還有救嘛?」

  張道士答:「我不知道。只能盡力。」

  片刻後張道士一拍腦瓜:「解鈴還需系鈴人。能解天譴的,只有劉瑾。」

  「令妹被天譴,是因殺了劉瑾,犯了女殺父的大忌」

  常風吼道:「劉瑾已經被割成了三千多塊碎肉。剩下的骨頭也被挫骨揚灰。他怎麼救糖糖?」

  張道士平靜的說:「我得施引魂術,招來劉瑾的魂魄。」

  「劉瑾生前可有什麼心愛之物?速速取來。」

  常風答:「有一柄檀香木摺扇,在錦衣衛證物房呢。敬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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