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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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1章 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

  劉瑾的貪污「數字」已經確定。🐚👻  😂👑

  正德帝吩咐道:「命首輔李東陽、閣員楊廷和、司禮監掌印張永、新任吏部尚書楊一清、咸寧伯仇鉞、署理中軍都督常風六人,徹查會審劉瑾及其黨羽謀反一案。百官旁聽。」

  「常風,劉瑾黨羽的名單呢?」

  常風從袖中掏出一份長長的名單。今日在御前當值的魏彬戰戰兢兢的將名單轉遞給正德帝。

  魏彬腿都軟了。世人皆知八虎中有七虎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劉瑾倒台,他魏彬也得跟著吃瓜落。他害怕自己的名字被常帥爺寫進名單中。

  萬萬沒想到,名單上的八虎成員,只有劉瑾、谷大用二人而已。

  正德帝看了名單後說:「缺了兩個人。事情緊急,常卿你百密一疏,朕不怪你。」

  常風拱手:「敢問皇上,缺了誰?」

  正德帝冷冷的說:「缺了張彩和石文義。這二人是鐵桿的劉瑾黨羽。」

  常風驚訝萬分,他不知道張彩和石文義是怎麼得罪正德帝了。

  正德帝又道:「張彩和石文義,一定要殺。」

  常風不知道,張彩和石文義以前得罪過江彬。江彬在正德帝面前沒少說他們的壞話。

  常風想要開口為二人求情。

  正德帝卻道:「我知道你要替他們說好話。免了吧。朕必殺此二獠。伱不要平白攤上一個包庇閹黨的罪名。」

  常風拱手:「是。」

  正德帝又道:「焦芳是四朝元老,為官四十六年看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兒上,朕不殺他,只革除他的官職遣送回鄉。」

  「至於谷大用」

  常風連忙道:「皇上,谷大用是劉瑾的第一心腹。掌西廠期間,不知有多少忠臣良將死於他的手中」

  正德帝卻擺擺手:「錯矣。谷大用是朕派到劉瑾身邊的內應。此人朕以後要接著用。」

  既然你常風可以宣稱黃元、常破奴是你派到劉瑾身邊的內應,身在曹營心在漢。那朕一樣能說谷大用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常風連忙道:「皇上三思啊,谷大用為人陰險狡詐」

  正德帝卻話鋒一轉:「常風。黃元和常破奴上的自請降職的奏疏朕看了。朕已准奏。這幾年他們升遷得的確太快,對他們不是好事。」

  正德帝的言外之意是:你常風若咬著谷大用不放,那朕就要追究追究黃元和常破奴了。沒有劉瑾,以他們淺薄的官場資歷,怎麼可能成為正三品、從二品大員?

  昨夜常風忙著調兵遣將四處抓人。正德帝也沒閒著。

  正德帝反思了自己。他認為自己犯了錯。錯就錯在,不應該讓劉瑾一人當替身,導致劉瑾權傾朝野,成了立皇帝。

  他決定了,誅殺劉瑾之後,還是要接著找人當替身。但替身絕不能是一個人。

  正德帝已經決定了三個替身人選,分別是谷大用、江彬、錢寧。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常風不能不識好歹,只得道:「啊,原來谷公公跟黃元、常破奴一樣,亦是曲線除虎的功臣。」

  正德帝又道:「焦芳死罪可免,財產卻要全部充公。不僅是他,全部的劉瑾黨羽,家財都要顆粒歸內承運庫。」

  果然,正德帝把除虎當成了殺年豬。

  妥妥的劉瑾跌倒,正德吃飽。

  常風對正德帝的心思心知肚明。他見正德帝說到閹党家財時心情大好,趁機道:「稟皇上,王守仁剛正不阿,當初以區區六品主事之身對抗權傾天下的劉瑾。簡直有飛蛾撲火一樣的勇氣。是忠直楷模。」

  「臣建議皇上,重新啟用王守仁。」

  正德帝卻說了一席令常風折服的話。

  正德帝道:「朕聽說王守仁被貶貴州期間,學問得了大成,還創了陽明心學。如今心學在江南流傳甚廣。江南學子們皆稱,王守仁是亞聖。」

  「若朕讓王守仁回京做官,朝廷只不過多了一個京官而已。華夏卻會少一位學問大家。」

  「依朕看,就給他一個南京刑部主事的閒差吧。朕准他可不必到任。到江南各地講學時,賜用驛站、驛道。」

  正德帝的這一席話,拿出了一個帝王該有的大格局。


  這讓常風有些慚愧:「臣沒有想到這一層。皇上,聖明啊!」

  正德帝補了一句:「對了,王守仁的父親王華呢?還在南京六部任上嘛?」

  常風答:「王華因看不慣劉瑾為禍朝綱,已請辭致仕,回鄉侍奉百歲老母了。」

  「臣聽說他雖年逾七旬,依舊行孝於老母床前。孝義美名傳遍了整個浙江。」

  正德帝驚訝:「什麼?王華的母親是百歲老壽星?」

  後世統計、估算,大明人均壽命不過四十五歲。

  大明皇帝的平均壽命只有四十一歲。

  百歲老人在大明是絕對的稀罕物,生命奇蹟。

  哪個省若出了個百歲老人,巡撫要上摺子給皇帝報喜。百歲老人是國泰民安的祥瑞吉兆。

  常風趁機給王華父子說好話:「回皇上。臣聽說,浙江最有名的相師給王老夫人算過一卦。說她壽元只有七十六。」

  「她能夠活到百歲,全因兒孫孝順,孝義感動了上天。」

  「大明以孝治天下,王華、王守仁父子,簡直就是孝義楷模!」

  正德帝一拍龍案,說了句大實話:「噫!好!朕也想活百歲啊!」

  「擬旨,封王老夫人為一品誥命。王華起復為禮部尚書,可攜母回京。內庫每年撥白銀一千兩,作為『延壽銀』賜王老夫人。」

  常風又是一聲高呼:「皇上,聖明啊!」

  當皇帝就是好。扶持奸宦的是他,殺年豬除奸宦平反冤獄時被臣子夸聖明的還是他。

  常風趁機道:「稟皇上,這些年有許多忠臣良將因得罪劉瑾,或身死人手,或被貶、被流放。臣以為該為他們平反。」

  正德帝點頭:「就由李東陽負責此事吧。該平反的一定要平反,還要加倍補發俸祿。」

  錦衣衛大堂。

  李東陽、楊廷和、張永、楊一清、仇鉞、常風六人會審劉瑾。在京正七品以上文官全部旁聽。

  劉瑾被帶到大堂,不叩不跪,直挺挺的站著。

  一眾旁聽的文官紛紛斥罵劉瑾:「狂妄!都落到這步田地了還不叩不跪。」

  「劉瑾真該死!」

  「應該把劉瑾碎屍萬段,千刀萬剮!」

  李東陽敲了下驚堂木:「肅靜!」

  眾官噤聲。

  李東陽拿出了一份清單:「劉瑾,這份清單是從你家中搜出的謀反證物。你承認嘛?」

  劉瑾冷笑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常風是栽贓的老手。炮製些所謂的『謀反罪證』還不是小菜一碟?」

  常風尬尷的咳嗽了聲。

  李東陽道:「不否認便是承認。記錄在案。」

  劉瑾冷哼一聲:「無所謂。」

  李東陽又道:「安化王的證詞你看過了吧?你是否承認?」

  劉瑾道:「隨便。」

  李東陽重複了一遍:「不否認便是承認,記錄在案。」

  楊一清拿出了劉瑾黨羽的名單:「這份黨羽名單你是否有異議?」

  劉瑾一聲高呼:「缺了兩個人!」

  楊一清問:「誰?」

  劉瑾道:「我的黨羽里有兩員干將。一個是內閣首輔李東陽,一個是東廠千戶常風!」

  「我掌權四年,發出的政令無數。李東陽若不是我的黨羽,身為首輔的他為何一條都沒有駁回?」

  「至於常風。他兒子常破奴是弘治十八年的進士,不過區區三甲二百多名。若常風不是我的黨羽,我怎麼會將他的兒子在四五年內提拔為正三品順天府尹?」

  劉瑾只說常破奴,卻未言及黃元。他是怕常恬跟著受牽連。

  即便淪落到階下囚,他心裡還裝著義女常恬。

  楊一清連忙道:「劉瑾,你不要胡亂攀扯!常風曾在早朝時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痛斥你,因此跟王守仁一同被貶貴州龍場驛。他怎麼可能是你的黨羽?」

  至於李東陽,楊一清卻沒法幫著說話。

  人家劉瑾說得對。你李東陽這幾年事事對劉瑾唯唯諾諾。比真正的閹黨還聽話呢。就算是閹黨骨幹張彩,尚有頂撞劉瑾的時候。


  旁聽的文官們又開始聒噪:「劉瑾真是該死,瘋了的狗亂咬人!」

  「這樣的狂徒還審他作甚?直接凌遲便罷。」

  劉瑾轉頭看向眾官:「你們這群文官小人!我掌權時,這些話怎麼不見你們說?」

  「我事敗了,你們便落井下石?牆倒眾人推?」

  「再聒噪,我得好好想想我的黨羽中還有誰。有沒有漏了你們!」

  「呵,你們今日還穿著官服,說明你們以前都給我行過賄賂!給我行過賄賂的人,算不算我的黨羽啊?」

  此言一出,文官們立刻噤若寒蟬。

  劉瑾又望向李東陽:「你們說我利用廠衛栽贓陷害誅殺官員,我認。說我弄權我認。說我任用私人我也認!」

  「但你們說我參與安化王叛亂,我不認!安化王分明是我逼反的!我怎麼可能協助他謀反?」

  「若不是我派了周東度、安惟學去清查西北軍屯,安化王又怎麼會暴露出他的狼子野心?」

  「在安化王叛亂之事上我非但無過,反而有功!」

  「我劉瑾身上有一堆毛病,但我忠誠於皇上。我幹的事情,有九成是皇上默許、暗示或直接授意的!」

  仇鉞抓過李東陽手邊的驚堂木,狠狠一拍:「我就知道,你會把事情往皇上身上扯!」

  「如此大逆不道之人,不動大刑怎麼成?來啊,廷杖伺候!」

  常風卻制止了仇鉞:「且慢!咱們先停審,商議一番如何?」

  仇鉞很敬重常風。恐怕常風說屎是香的,仇鉞都會附和真比龍肝鳳髓還香。

  仇鉞點擊點頭:「是該好好商議一番,如何給劉瑾用刑。」

  常風道:「先將劉瑾壓下去。旁聽的文官也都站累了,先離開大堂,喝口茶歇一歇。」

  不多時,大堂中只剩了六位主審官。

  常風建議:「不能這樣審下去了!得改明審為暗審。劉瑾一張嘴就胡亂攀扯。旁聽的文官們不知道會生出多少謠言。」

  仇鉞附和:「對對對。劉瑾都把自己乾的壞事扯到皇上身上了。有辱聖名!」

  李東陽贊同:「對,我也是這個意思。」

  楊一清打了個哈欠:「明審暗審無所謂。橫豎最後的結果都是劉瑾被凌遲!」

  常風道:「既然是暗審,我就不用參與了吧。我得忙活查抄閹党家財的事情。」

  「我與劉瑾畢竟有二十五年的交情,該迴避還是要迴避。」

  張永贊同:「對。也省得有人說三道四。」

  李東陽拍板:「那好,改明審為暗審。常都督就先去忙抄家的事情吧。我們五人審劉瑾足矣。」

  常風出得錦衣衛,來到了焦芳府邸。

  權力是最好的延壽藥。

  焦芳當次輔時,雖已七十多歲卻精神矍鑠,看著至多六十來歲。

  如今卻是垂垂老矣。身著布衣的焦芳在尤敬武的催促下收拾行李,準備還鄉。

  常風走到焦芳面前:「焦次輔,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焦芳唯唯諾諾:「常帥爺教訓的是。」

  常風看著焦芳上了還鄉的馬車。敢拿刀在長安道捅大學士的一代朝堂混子就此落幕。

  說句後話,焦芳還鄉之後還算長壽,但沒邁過八十四歲的閻王坎兒,以八十四高齡無疾而終。

  尤敬武道:「義父,焦芳的家財查抄的差不多了。」

  常風問:「有多少?」

  尤敬武答:「白銀兩百三十萬兩。黃金四萬兩。田產兩萬畝。房產二十一座。另有婢女兩百人。」

  常風道:「魏彬魏公公剛剛兼管了內承運庫。把這些金銀家產都交接給魏公公吧。婢女送教坊司。」

  尤敬武有些憤憤然:「皇上為何不讓咱們動西廠督公谷大用?若抄了谷大用的家,數目不會比焦芳少。」

  常風嘆了聲:「誰說不是呢。」

  晌午,常風回了府用午飯。

  一家人聚齊,唯獨少了常恬。常恬還在劉瑾府邸里為劉景祥守孝。

  常破奴道:「爹,皇上已經准了我和姑父自請降職的奏疏。今日吏部下了公函,降我為大興縣令。我姑父降為禮部儀制司員外郎。」

  常風微微頷首:「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們二人降職不是壞事。有時候退便是進。」

  「憑你們二人跟皇上的關係,遲早還會升上來的。」

  「對了,你姑姑還在劉瑾府上?」

  常破奴點頭:「嗯。」

  劉笑嫣接話:「我去勸過她了。她執意要給劉景祥操持完四七。」

  常風嘆了聲:「唉,由她去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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