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犬猶如此人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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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半天,也只能理解為他是為了安慰自己,雖然他平時無論如何都不會騙自己,但是說一句無傷大雅的話哄哄自己也是有的。於是也只是過後笑了笑。

  之後念著他都平生少見地說了謊話來哄騙自己,不由得心中有些許的安慰,乖乖地撲入他的懷中,易暮景順勢抱她上床,此後溫柔繾綣不必細說,總之,始終並不將這句話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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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到京中,天氣逐暖,已經是可以脫下厚衣換羅衫的季節。溫盈又本不是耐熱的人,剛剛暖了一些,就早早地換上了輕紗羅裙,此刻正走在花園的小徑上,身邊是難得放了十日春假的易暮景,他們頭頂上是一叢叢被濃重的花朵壓低了枝頭的重瓣木槿,易暮景一路走一路挑開垂到眼前的花枝,而溫盈走在他身邊,卻是一路暢通無阻。

  自打來到京城之後,他們之間獨自相處的機會就是少之又少,然而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機會,溫盈卻有些心不在焉。不必說,自然還是牽掛著雪青那丫頭。

  她派出去尋找雪青蹤跡,試圖暗中保護她幫助她的人回來告訴自己,他們找遍了整座京城以及方圓十里之內的地方,竟然都沒有找見她。那些派去的人都是易暮景手下的人,能力過人,他們說找不著,就說明雪青肯定真的已經不在京城中,然而短短這麼幾日,她一個姑娘家怎麼可能去那麼遠?這便是她心中最擔心的的,雪青她……恐怕是遇到了什麼危險。

  此事越想就越令她害怕,以至停下了腳步,就這麼站在了一株枝葉繁茂的木槿樹下。

  察覺到身邊的人聽了下來,易暮景亦立刻停下,側頭,而後撫起她鬢角的髮絲:

  「還在擔心?」

  溫盈不言不語地點了點頭,然後帶著些許惆悵地蹙起了眉,不過易暮景是何等知她心思的人?知道這種話題再進行下去,必然繼續勾起她的悵惘,於是也就連忙換了種情緒。

  「今日天氣不錯,不如我們去把花花牽出來走一走?我好久不見它了,也不知是不是又變樣了。」

  提到那女大十八變的小傢伙,溫盈不由微微笑道:

  「好啊,我也好久不見它了。」

  於是轉身同跟在身後的雪甌道:

  「雪甌,去把花花帶來吧。」

  雪甌領命轉身而去,而他們也已經走到了小路的盡頭,穿出木槿花園,便是一方水榭,臨湖而建,風起池皺。

  易暮景帶著溫盈走入水榭,只見裡面早已經置下了桌椅,桌上也擺上了溫盈每日都要在這個時候喝的藥。看來那一日狠狠地殺雞儆猴之後,這府裡面的偷懶的人便再沒有了,個個都做事積極得很,不用吩咐就把事情做得齊全妥當。

  溫盈坐了下來,見了這從小喝到大的藥就伸手要喝,然而這一回,就在藥碗要碰到嘴唇的那一剎那,被易暮景伸手奪下。

  差點就將手裡的藥都給灑地上了,溫盈一臉愕然,好容易放穩了藥碗,桌上都灑了不少,才略帶惱怒地看著他:

  「你做什麼?」

  只聽見易暮景語氣驀然冷淡幽深,而後眼神只落在那隻藥碗上,盯了足有半晌,裡面神色不定,恍有暗流涌轉,最後抬手,捏起這隻只剩下了一半藥的碗伸到湖面上,揚手就灑盡了藥。

  這才在溫盈徹底看不懂的眼神中默默開口:

  「別喝了。」他放回碗,道,「以後都別再喝了。」

  溫盈全程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還以為他是中了什麼邪,張了張嘴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終於要問出口,卻聽見遠遠的有雪甌急急忙忙的聲音傳來。

  「世子妃,世子妃……」

  當即回頭,只看到臉色蒼白的雪甌飛快跑來,溫盈短短一時間被他們兩個人都弄得摸不著頭腦,不由得無法反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雪甌一襲紅裙飛也似地跑了過來。

  直到跑到她面前,才止了步停下來連連低身喘氣,然後也不敢耽誤,上氣不接下氣地就說道:

  「不好了,花花不見了!」

  「什麼?」

  溫盈一聽這個消息果然就震驚了,一把拉住雪甌就問:

  「到底怎麼回事?」

  好好的,花花怎麼會不見?這府里這麼多人,竟然都看不住它?

  雪甌喘著氣又道:「我剛才想著去牽花花,可是到了籠子前卻沒聽見它聲音,還以為它今日是病了還是怎麼著,然後就叫了它幾聲,仍不聽見回應,我這便急了,連忙跑到籠子口去看,只見籠門大開著,哪裡還有花花的影子?!」

  溫盈愕然退後一步,差點跌倒,好在易暮景眼疾手快連忙伸手攬住,而後她才空洞地眨了兩下眼睛,然後被攙著坐到了凳上。

  雪甌眼見著溫盈的反應,一時間愈發惶恐,原本照料花花的雪青走了,是不是因為她走了,所以花花才也走了?可是世子妃對雪青和花花多深的感情她看得一清二楚,雪青走了都已經傷心不已,這麼久了都還總是嘆氣,如今花花也走了,兩者又是緊密關聯著的,可讓她還怎麼受得住?

  尤其是察覺到了世子向自己投過來了一束陰沉的眼光,頓時嚇得手足無措,自己是不是不該告訴世子妃的?她怎麼連這點腦子都沒有,竟不知其會引出的後果嗎?

  雪甌惶恐不已,直到溫盈慢慢接受了這個消息,眼光重新聚神,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易暮景拍著溫盈的背,只聽見她靠在桌上,良久後竟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聲,而後悠悠靜道:

  「我就知道的,故人走了,又怎麼能說忘就忘?相識得那麼久了,都會有感情,犬猶如此,人何以堪?」

  連花花都重情重義,可是自己呢?當真就這麼冷心冷性?她雖也讀過幾本道家經典,知道要逍遙自在,可是雪青不同,是她虧欠了的,如果忘了,就是自己無情的表現。

  這樁事,終究是自己虧欠了她,溫盈懊喪地低了頭,身邊二人都不再說話,空氣寂靜,良久,她才又清冷地笑了一聲,倘若她還完好地活著,倘若日後還能遇到她,自己終歸是要盡己所能地還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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