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賜婚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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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他們並不知道他們口中所說的驕縱又蠻橫的皇太女蘅蕪其實就站在他們身後,想來要是他們知道,總歸還是會收斂一些。可惜,他們並不知道。

  而蘅蕪將那些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其實她早就知道,新朝的百姓,自己的子民不喜歡自己,早在當年母皇剛剛冊封自己為皇太女之時,百姓們就已集體抗議過,呼聲之大,連她的寢宮裡都能一清二楚地聽到,那些反對咒罵的字眼,她曾經數過,少說也有百八十個新穎的。

  但無妨,他們不喜歡自己,自己也不喜歡他們,可是,他們剛剛所說的那一句溫希夷是為了避自己,就讓蘅蕪著實有些當頭一棒了。

  這整整半年不見,原來他是去了蠻夷?

  而他一個文文弱弱的大司徒,親自帶兵前往蠻夷之地,原來就是為了躲自己?

  既然如此,那麼他之前纏著自己又是為什麼?

  蘅蕪想了半天,也只能這樣認為,他是想要先噁心噁心自己以報那麼多年自己糾纏他的仇,然後徹底拋棄她。

  原本以為這顆心這麼久以來受過的挫折已經夠多了,可是沒想到還能再受這麼一記挫折。

  蘅蕪轉了身,向前走,遊蕩在這座京城最繁華的地方,曾經她站在城牆上看星,眼下就是星辰倒映般的京城燈火,而如今她瞧著,那些繁華卻似乎都不復存在,灰灰暗暗的,倒也像是自己終於開了竅,參透了那些之前從未曾參透的萬般虛化。

  只是還沒有來得及讓她真的在這萬般虛化的境界裡再多徜徉一會兒,那個她命中注定的劫難,似乎又出現了。

  身後人群騷動,有密密的馬蹄聲。

  軍中號角鼓鳴鑼開道。「司徒大人!」

  「司徒大人回來了!」

  百姓們興奮而喜悅,和剛剛談起蘅蕪時的表情截然相反,自然,對他們而言,一個是忠君愛國的大司徒,一個是無知誤國的皇太女,還是前任,上到九十九的老人,下到剛會走的小孩,孰優孰劣,哪個不知道?

  蘅蕪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溫希夷騎馬的樣子她從未見過,和自己只隔了一條街,端的那般英姿颯爽,比自己初遇他之時成熟了,也更好看了。可是那貨,在惡山惡水的蠻夷待了半年,怎麼也不見得那張臉被磋磨磋磨?竟然還是那麼白白嫩嫩,簡直叫人心中無法平衡。

  蘅蕪的確有些自慚形穢了,眼看圍涌過來的人又越來越多,她終於決定灰溜溜地退出去,終歸他是他的千古名臣,她是她的落魄公主。

  她狼狽地逃走,蘅蕪無奈地想,這一定是她一生里最狼狽的時刻。

  喜歡一個人,得不到回應沒有下文,而那個人又樣樣比自己強,還非得時常在自己勉強晃悠展示,任憑她心態再好,又怎麼咽的下這口氣。

  而貼心的老天爺似乎也想要幫忙渲染渲染她悲痛的心情,竟然毫無徵兆地落起了雨,而且還相當大,不一會兒就把街道澆了個透心涼。

  蘅蕪被氣哭了,這人一旦行起霉運來,真的喝涼水都塞牙,連老天爺都要參一腳。

  她站在人家的屋檐下,想來溫希夷此時一定清風朗月地被人服侍著護在躲雨的地方,原本自己也是可以有這種待遇的,甚至過分一點,還可以命令他給自己打傘,這種事情自己也不是沒有做過,可是……那都已經很遙遠了。

  蘅蕪滿心悽慘,裙角沾滿泥水也管不了,放在從前,她是最潔癖的,而現在,她也只能用手揉揉眼睛,想要冒雨跑回青雲觀。

  她走出屋檐的小小遮擋,轉過身,卻發現頭頂還是沒有雨落下來,難道是雨又停了?

  蘅蕪抬頭,看到的卻不是天,而是一把傘。

  她低下頭,那傘也慢慢抬起,眼前,看到一雙熟悉的淡漠眼睛。

  現在是什麼季節了?她好像又聞到了還在宮裡時自己那座園子的各式各樣的花香,竟讓她大白天地做起了夢,她夢見自己又回到了豆蔻年華,看到一個好看的少年,出現在自己眼前。

  他叫她蘅蕪,而不是皇太女,也不是長公主,好像,還笑了一下……

  呵,想來自己一定是做夢呢。想來自己可能是太悲傷了,又淋了雨,所以出現的幻覺。

  蘅蕪狠狠揉了揉眼睛,卻看到那夢境還在,她有些慌了,連忙又揉了一下。

  完了完了,她不是入魔了就是死了,否則怎麼這幻境會這麼頑強,怎麼逃都逃不開?

  其實她忘了最簡單的一點,逃不掉的,除了幻境,應該是現實。


  她眼前的溫希夷是真的,真的在對她笑,真的在叫她,蘅蕪。

  蘅蕪咽了口口水,甚至都來不及轉身就走,而是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面前的人的額頭。

  「溫希夷,你沒發燒吧?」

  還是在蠻夷呆久了,人沒變醜,卻變傻了?

  修長的手拿開蘅蕪貼在自己額頭上的手,依舊笑道:

  「蘅蕪果然還是這麼關心我。」

  這貨一定是在蠻夷待得瘋了啊。

  蘅蕪皺了皺眉,突然地義憤填膺,一把抓起溫希夷纖弱的手腕。

  「走,我帶你去找陛下,這小子也太過分了,明知你是個文官,還聽從那兵部侍郎得到讒言,派你去蠻夷,這下好了,竟然害得你都憋瘋了,我非得找他好好理論理論!」

  「蘅蕪……」他叫她,聲音被掩埋在她的怒氣沖沖之中,「蘅蕪!」

  蘅蕪終於回頭,堅定的眼神陡然同情柔軟了下去。

  「你瞧瞧你,多可憐啊?又做什麼非得不支持我,讓那小子當皇帝呢?現在竟活活把自己都搭了進去,你說你又何必呢?」

  「蘅蕪。」笑意僵了僵,才認真道,「皇上沒有把我逼瘋,當日,也是我自己請命去往蠻夷,是因為,我與皇上打了個賭,只要我打贏這一仗,他就在先皇留下的賜婚詔書上敲下印璽。」

  「賜婚詔書?誰和誰的賜婚詔書?」

  「我和你的賜婚詔書。」

  蘅蕪一腳踩中水坑,重重崴了崴,聲音里的極度震驚被雨聲稀釋去一半,也仍舊驚心動魄。

  「你一定瘋了!」

  「我真的沒有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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