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九章: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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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家裡還有很多做酒席剩下的糧食、肉和蔬菜;另外,別人送的禮品,好比潘夫人送的,布匹、金銀裸子等,她也全都留下了——她把禮金全帶走,不過是想著把戲演得逼真一些而已。如若她命大,逃過那一劫,很快便帶著錢回來的。

  況且,她還拜託林初九的人在村里買了一批田地,這些全都是兩個弟弟的,萬一她不在了,也能保家人一輩子衣食無憂……

  她自認為為娘家人設想周到,且認為他們現在過得很好,殊不知,家裡人個個都恨著她。特別是老李氏,每次開始罵人,和罵累了總會來一句,「都怪李建蘭那小賤人,無情無義的惡毒玩意兒,別讓我見到她,不然我非抽她的筋、扒了她的皮不可!」

  陳氏聽了更是悲痛欲絕。

  女兒小的時候,她當作是自己的心肝寶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容不得她受一點點委屈。

  可如今她長大嫁了人,卻拿了兩個弟弟的救命錢走了,還逼著相公與她斷絕關係……心腸得多冷硬,才幹得出這樣的事情來啊!

  陳氏每日想啊想,就是想不明白,鬱結在胸,對李建蘭是又愛又恨。李文才偶爾勸慰,「孩子她娘,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你不能這樣消沉下去,咱還有兩個小要撫養啊!那死丫頭如此狠心,你就當沒生她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陳氏一面疊聲應著,一面扯著衣襟擦淚。轉身面對那兩個嗷嗷待哺的兒子,她的心又是一陣悲涼。

  她以前生蘭兒時也是沒奶,只能沒日沒夜守在伙房,熬糜爛的米粥來餵她。可頭三個月,蘭兒吃了總是不消化,整日整夜的哭鬧,瘦得皮包骨。她只好抱去村里求爺爺告奶奶的,乞討奶水餵她。就這樣含辛茹苦把她養大,結果呢?換來的是她無情背棄。

  陳氏心如死灰,怎麼都打不起精神來照顧兩個小的。

  同樣的,李文才也是十分的頹廢。雖說他們不是稱職的父母,可對李建蘭的寵愛是無人能敵的。

  愛之深恨之切,所以,李建蘭的離去,對他們的打擊真的很大。因此,當她再次出現時,他們表現出的不是驚喜,而是憤怒。

  李文才率先拖著一條瘸腿,拿起掃把劈頭蓋臉的打過去,「你這個逆女,還嫌氣我們不夠嗎,給我滾出去!」

  一向柔弱的陳氏也變得強硬起來,與李秀才同聲同氣,「對,相公,把她趕走,我們不認識她!」

  發生什麼事兒了?

  剛睡醒的李建蘭仍是茫然狀態,她發現自己還在文智軒的背上,便羞惱地用力掙紮下來,「文智軒,你放開我!」

  苦命的文智軒一直背著她,本就渾身酸痛不止,進了李家,既要躲避岳父的攻擊,又要顧著背上的她,李建蘭一掙扎,胳膊受不住,便讓她從背上滑了下來。

  而此時,李文才的掃把又到,竟真的打中了李建蘭。

  李建蘭原本想多,可腳掌心鑽心地疼,雙腿邁不動,便一下子被李文才打倒在地。

  「媳婦!」文智軒痛心不已,忙過去抱起她。

  李文才是很恨李建蘭,可眼下真的打著她了,他又忍不住心疼。憤憤然地扔了掃把,扔下一句,「你走吧,李家不歡迎你這個外人。」便轉身往屋裡走去。

  外人……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他們,卻只換來一句外人!

  李建蘭心裡說不出的疲倦與悲涼。

  都說倦鳥歸巢,無論在外受盡多少的風吹雨打,只要有家可歸,便不算孤單。可如今呢,家裡容不下她了,婆家也回不了。她就像一隻孤雁,離群獨飛……

  看清了自己的處境,李建蘭反而平靜了。

  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任文智軒抱著,孤獨而沉默。

  文智軒瞧她一下子消沉下去了,心疼得揪成了一團。他抱著她一步步走進李家的院子,李建蘭的身子繃緊,「爹娘不高興……」

  文智軒沒說話,只是高聲道,「岳父、岳母,蘭兒快不行了,你們就那麼狠心,不看看她嗎?」

  她不行了?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李建蘭瞪目結舌,低呼,「你在胡說什麼!」

  文智軒把她放下,扶著她坐在台階上,沖她促狹眨眨眼,「這個你別管。」

  「你……」李建蘭正要罵他,可這時李文才與陳氏全都沖了出來,遠遠的,陳氏便帶著哭音喊,「蘭兒,我的蘭兒,你怎麼了啊?別嚇娘啊!」


  一瞧李建蘭渾身又臭又髒,衣裳上還有血跡斑斑,兩眼翻了翻,差點就暈了過去。直接把文智軒擠到了一旁,上前抱著李建蘭就嚎啕大哭,「心肝啊,寶貝啊」的喊,完全忘了恨她。

  李文才滿腦子都是文智軒說的那句,「蘭兒不行了」的話,整個人都是懵的,一見自己媳婦哭得悲切,他的眼眶也紅了,低垂著頭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建蘭總算明白,文智軒的用意了。他說她快死了,等於是鋌而走險的下了一劑猛藥,將父母對她的愛激發了出來。

  只是,望著悲痛欲絕的雙親,李建蘭自己也悲從中來。

  或許她錯了,當初不該採取決裂、斷絕關係這般冷硬的方式,她或許多想想,能有更好的解決方法,也不至於,讓父母傷心成這樣!

  李建蘭一哭,李文才夫妻更加認為,女兒命將不久矣,越發的放聲痛哭。這樣悲慘的哭聲,驚動了左鄰右舍,而熟睡的老李氏也被吵醒了,穿著木屐「啪啪」地大步走來,人未到,聲先至,「老三,大晚上的哭喪啊,哭?自從李建蘭那賤蹄子走了之後,你夫妻倆整日裡跟個吊死鬼似的,要死不活的,看著就惹人厭!這深更半夜的又在整什麼么蛾子?還讓不讓人活了?」

  她手裡捏著一根點燃的松枝,當火光照見李建蘭的臉時,她怔了怔,而後二話不說,從腳上拽下一隻木屐就扔了過去。

  嘴裡大聲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的下賤貨,竟還敢回來,看老娘不砸死……」忽然看見一道黑影一閃而過,而那隻飛在半空中的木屐,卻倏地沒了蹤影,在她預期中被砸中的李建蘭還好端端地坐在台階上,被陳氏護在懷裡。

  老李氏身形一顫,渾身寒毛倒豎,她不信邪,又扔了剩下的那一隻。

  同樣的,那木屐在昏暗的半空中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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