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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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白蒼璧再次睜開眼睛,首先感觸的就是一片白色。他在哪裡?昏昏沉沉的大腦重新開始運轉,冰涼的身體似乎只有手指處有溫熱的柔軟溫度,他不由試圖動了動手指,發現本是大幅度的動作到頭來只是微微一抖。

  但對於一直在等待的某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溫嫻從他的掌心中猛地抬頭,欣喜紅腫的眼對上還顯茫然的黑眸,「你醒了,老天,你終於醒了!」她是不是已經等了一個世紀了?

  毫無血色的薄唇勉強上揚,張口卻似砂紙,「姐姐……」

  「先別說話,你還不能說話,我餵你喝些水,我叫護士,對了,還有醫生!」被緊握的掌中有些濕濡,白蒼璧無言地看著她慌張按下床頭按鍵又轉到旁邊拿棉棒,但不知為何,她始終沒放開相握的雙手。

  「別急,馬上就好了。」她濕潤著他的唇,專注得似乎全世界只有一件事最為重要。

  接到通知的醫生護士幾乎是飛奔而來,他們在見到醒來的族長後大大鬆了一口氣,但馬上又緊繃神經為其檢查。

  溫融攬著白玦與東方律站在病房外,本想進去的她一眼瞄到溫嫻不肯放開的手,突然止住了腳步,「算了,這小子醒就醒了,還要那麼多人看著幹嘛。」她拉著白玦就往外走,還不忘連帶一個東方律。

  「真是善解人意的好母親啊。」任由她拉著,東方律調侃道。

  「捨我其誰。」溫融當仁不讓。

  當一切恢復平靜,病房裡又只剩下兩人。溫嫻愣愣地注視著清醒的白蒼璧。

  「姐姐,你的眼睛怎麼了?是不是又不乖沒好好睡覺?」白蒼璧還有些艱澀地開口。

  溫嫻終於失笑,「是你睡得太多把我的份也睡完了。」

  「你一直在擔心我?」凝視她的眼眸在燈下依舊幽深。

  溫嫻垂下眼瞼,交纏的小手又緊了緊,「以後還是我自己受傷好了。」從來都不知道別人的傷比傷在自己身上更痛。

  「不可能。」這種滋味連自己都難以忍受,又怎麼可能讓她再感受一點點?

  「可是這樣我都快崩潰了……」看到他皺一下眉就如挖心窩般的痛。

  「乖,我不是好了嗎?」他輕輕抬手,溫嫻示意地低下頭,任他在臉上眼上輕吻安撫,並小心翼翼不碰到他的傷口,「蒼璧……」她埋進他的頸間,明明知道他才是受傷的人,可是自己還任性地這麼脆弱?「你現在還痛不痛……」

  「不痛,真的,一點也不痛。」這小女人的模樣差點沒把白蒼璧心疼壞,他多想抱緊她柔聲撫慰,可惜竟力不從心,該死的……「那些人你怎麼處置?」現在的他想拿罪魁禍首出氣了。

  「我根本就顧不上,只聽律律叔叔說那個開槍的人是達芙妮指使的。」沒有想到她居然利用美色去引誘吉爾德的親兵,只為了殺了她。

  「……我來處理。」這種會見血的事就不讓她動手了。白蒼璧眼裡閃過血腥的殺氣。

  溫嫻沉默了許久,「放過她吧。」

  「你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單單憑她企圖傷害溫嫻這一點就夠她死千萬次了。

  她支起身,注視咫尺的俊顏,眼裡閃過極為複雜的光芒,「就當作,我們的道歉。」

  「什麼?」白蒼璧皺了眉,他們還要對她道歉?

  「你傷害了她,她只是想要你的愛。」

  「她沒有你……」

  「我知道現在的她沒有那麼單純,但是當初她哭著求我幫忙的時候,是真的只是因為愛你。」

  「我說了那時候……」白蒼璧突然頓住,他的瞳孔驀地放大,像是突然見到了什麼令人恐懼的東西。

  她不應該會記得這件事。

  明白他的意思,溫嫻扇了扇長長的睫毛,嬌唇微微上揚,「你希望我忍受你到什麼時候?」

  白蒼璧渾身一震,他不禁用力抓緊了她的手,像是這樣她就不會逃走一般。

  像只被遺棄的小狗。溫嫻輕嘆一聲,輕緩地俯下身,吻住他的唇。

  白蒼璧屏住了呼吸。

  時間靜止了幾秒鐘,溫熱的唇瓣離開,薄唇像是受了些驚嚇,仰頭迎了上來。

  「別動,你身上有傷。」小心又堅定地將他按在病床上,溫嫻柔聲道。

  「你親我了。」頭一回,白蒼璧只能呆滯地愣愣瞪著她,重複著一句話,「你親了我。」


  「你不高興?」

  「你、你到底是……告別之吻?」白蒼璧提心弔膽地連手心都濕透了。

  沒想到他現在竟然如此沒有自信,溫嫻再次輕觸他的唇,「不是。」

  白蒼璧眨了一下眼,再眨了一下,依舊不敢相信這麼簡單的明示表達著什麼。他就那樣愣在那裡。

  注視著他難得一見的傻樣,溫嫻眼裡泛起複雜的柔光。

  「你……不生我的氣了?」半晌,他終於敢小心翼翼地問出口。

  她搖搖頭。

  白蒼璧全身一陣緊繃,「真、真的?你、我、你是不是……你騙我,是不是?」他語無倫次,幾乎不知該如何反應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此時外面傳來敲門聲。

  「你該換藥了。」溫嫻有些尷尬地想起身。

  「別管這些小事,快告訴我我是不是在作夢!」白蒼璧哪裡肯放她走,哀求地道。

  「那我讓護士晚點過來。」

  「滾開!」白蒼璧對著門口大吼。不意外地扯動傷口,吃痛地悶哼一聲。

  「傷口又裂開了?」

  「沒有,沒有,你快告訴我,求你了,好姐姐,乖寶寶,你是不是原諒我了?」現在即使是一把刀插在背上他也絕不會喊痛,白蒼璧急切地抓緊她,希望從她甜美的口中再次確認。

  凝視他眼底的緊張與恐懼,溫嫻不禁撫上他的臉,沉默地點了點頭。

  感謝這世上所有的一切!沒辦法用言語表達自己此刻幾乎快要爆炸的激動與喜悅,他猛地將她擁進懷中,緊緊地,緊緊地,腹部的傷口再次溢出了鮮紅的血,但他對於疼痛一無所知。

  「蒼璧,」雖然她也希望呆在他的懷中,可是她還沒忘記他受著重傷,「快放開我,你的傷口又流血了!」

  白蒼璧在她的頸邊輕蹭,「不放,一放你就逃了。」他到現在還是沒有真實感,「為什麼突然能原諒我?你是不是騙我的?等我放鬆下來你就偷偷溜走?」越想越有可能,他不安地問,雙手更加抱緊了她。

  「先放開我,我再告訴你。」

  「先告訴我,再放開你。」

  僵持了片刻,溫嫻還是妥協了,她側了側身儘量不碰到他的傷口,然後垂眸注視著他病服的鈕扣道:「我只是發現了,要是你突然離開了我,我甚至不能告訴你我有多麼愛你。」生命是那麼地脆弱,守在昏迷的他的身邊,她只覺所有的一切是那麼無力,「人的一生這麼短暫,我們為什麼要帶著難過與遺憾擦身而過?」

  早知是這樣,讓他中彈一百次他也願意!白蒼璧在心裡大喊。

  「所以,我決定再給我們一次機會……不要再傷我的心了,蒼璧。」它再也傷不起了。

  「不會了,謝謝你,嫻,不會了,我保證。」白蒼璧慌忙承諾,只怕她又突然收回她的決定。

  溫嫻仰頭,唇角露出美麗的笑花,「幸好你沒事……」

  白蒼璧屏住呼吸,薄唇虔誠地印上她的紅唇。

  幸好她沒事。

  幸好是他中了彈。

  幸好一切都可以挽回。

  幸好,她還愛他。

  幸好,感謝一切的幸好。

  兩人重訴衷腸之後,溫嫻叫人進來為他換了藥,白大少爺好不容易才不情不願地鬆開她的手,眼睛膠在她的身上,仿佛怎麼也離不開。待閒雜人等一出門,他就立刻拍拍身邊的空位,熱切的眼神明顯地暗示。

  溫嫻有些羞赧地隨了他的意,輕輕躺在他的身邊,側著身子與他近距離地面對面。

  薄唇迫不及待地迎了上來。

  「等一……」

  靈舌根本沒時間聽完她的話,就鑽進她的嘴裡四處侵犯。

  溫嫻不敢用力,待兩人都氣喘吁吁才稍微拉開距離,「我們說說話好不好?」他一來興致就什麼也不顧,已經明顯感覺到他開始發熱的身體,這樣對他的傷口可不行……

  白蒼璧在心裡詛咒著自己的傷,也不得不平息呼吸,他也明白自己再不停下來,身體的某一處可就由不得他了。

  「快說些什麼。」他低低呻吟要求道。

  嬌顏被熏紅,「說什麼、呃、有一件重要的事。」她靈機一動,「古磊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跟你說正經的。」溫嫻輕斥。

  白蒼璧撇撇嘴,「你指的是什麼?」

  「他的情人說我下了一個任性的命令,讓我跟他道歉。」

  「沒要他的命,活罪還逃得了?」

  「你究竟對磊說了什麼?」

  「叫古磊。」白蒼璧不滿她的稱呼。

  「……古磊。」

  白大少爺的表情稍稍滿意,他這才道:「我不許他跟他在一起。」

  「什麼?」溫嫻輕皺了眉。

  「我知道他們都舊情難忘,再彼此吸引是遲早的事,但動了你的那該死的黑人還能那麼好命嗎?」順著她的意給了古磊面子,但並不表示他什麼都不做。而這個命令又讓古磊遠離了她,一箭雙鵰,何樂不為?

  「你……」溫嫻恍然,無奈之極,「你明知道古磊是一板一眼的性子,還下這麼孩子氣的命令。」

  「我承認我錯了,害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這次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白蒼璧認真地道。

  「你想……」溫嫻心思有些複雜。

  白蒼璧沉默了片刻,突然像想起什麼似地道:「寶寶你真聰明,讓達芙妮一出他們的地盤就給我打電話了。」一開始還真不認為是她乾的,因為她沒有那個實力,但被溫嫻暗示了兩句就立刻向他報備——他從來就不相信這種巧合似的宣告清白——這才得已馬上鎖定了人選。也只有溫嫻才這麼了解他的這種性格。

  聽他故意轉移話題,溫嫻為難地眨了眨眼,他不打算放過他們了……其實她也知道,對于吉爾德與達芙妮的所作所為是沒辦法輕易諒解的,特別是在因為他們而害得蒼璧受了傷以後,她幾乎也想將怒火發泄至他們身上。

  可是……「就這一次,放過他們,好不好?」她輕聲道。

  「我的肚子好痛。」白蒼璧作勢捂住傷口。

  「肚子好痛?怎麼了?」溫嫻幾乎是彈起身來,擔憂的視線立刻移至裹著紗布的腹部,「我叫醫生。」

  「別急,我是騙你的。」雖然性質有些惡劣,但他還是發現自己愛死她擔憂的表情,也終於平了那時她對他受傷不聞不問還一走了之的舊傷。

  「你還是小孩子嗎?」確定他的確沒事後,溫嫻才佯怒地嗔道。

  握過她的手放在帶笑的唇邊親了親,「是不是你不是最清楚了嗎?」

  熱潮上涌,溫嫻跪坐在床上不知該怎麼辦,她被調戲了麼?

  「好了,不逗你了。」現在還無法起身的他覺得懷裡太空虛,拉拉她的手示意回到他的懷中。

  「我還是坐在這裡好了,我怕真碰到你。」

  白蒼璧急了,用力握著她的手不讓她動,「生氣了?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一件事而已。」

  「他們讓你受傷了我再清楚不過……」她這幾天理智與情感在不斷交戰,都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錯,我想讓你明白的是,如果躺在這裡的人是你,我會有多麼難受。」她那嬌小的身軀,怎麼受得了這幾乎致命的一槍?一想到她要受他現在受的罪,他就心驚膽戰,「我不能讓這種可能再次發生。」保護她是他的責任,而他一而再再而三讓她處於危險之中,她不會明白他有多自責。

  注視他藏著愧疚的眼,溫嫻輕嘆一聲又躺回他的身邊,「我不是好好的嗎?」

  「只差一點你就不好了。」他偏頭親吻她的髮際,慶幸自己擋住了那一槍。

  「可是……」

  「寶寶,別讓我以後的每一天都為你擔驚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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