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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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溫嫻從一片白光中緩緩醒來,小扇子一般的睫毛緩緩眨了眨,又因顯得刺眼的昏黃燈光而不適地閉了閉眼。

  「你醒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上方蓋住舒適的陰影。

  溫嫻再次睜開眼,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俊臉,然後慢慢粲然笑開嬌顏,聲音頗為嘶啞地道:「蒼璧。」

  陰暗處的黑眸異光滑過,最終歸於平靜,「姐姐,你總算醒了。」平靜異常的他伸手探向她的額,「很好,沒有發燒。」

  「我怎麼了……」她試圖回憶,但大腦一片混沌,只得乾澀地問。

  白蒼璧拿過水,沾在棉棒上熟練溫柔地濕潤她的唇,「你出了個小車禍,醫生說你可能有失憶的危險,幸好你還記得我。」

  失憶?溫嫻努力回想,卻發現自己的記憶混亂不堪,腦海里閃著模糊的人影,她皺了眉,頭好痛。

  「怎麼了?」白蒼璧跟著皺眉問道。

  「我記不起來車禍的事……好像還有一些事也記不起來……」她略為不安地看向他。

  「噓,別緊張,記不起來就不要勉強,你現在要好好休息,或許好了就能記起來了。」白蒼璧柔聲安慰,「再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記得爹地媽咪,記得我就好了,嗯?」

  溫柔的安撫輕易讓她冷靜了下來,「嗯。」她微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像發現什麼似的吃力抬手。

  「想做什麼?」溫熱的大手從下面托起她的手。

  順著他的助力溫嫻撫上他的臉,「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車禍時你也在嗎?」嬌顏上毫不遮掩的擔憂與心疼。

  白蒼璧呼吸一窒,他閉著眼感受著她柔嫩的手在臉上的溫度,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一般,「不,我沒在你身邊。」

  「是嗎?那就好。」溫嫻鬆了一口氣,隨即又問道,「那你怎麼這麼憔悴?」

  「……因為你睡得太久了。」他喃喃地如自語般。

  「什麼?」溫嫻沒有聽清。

  白蒼璧回神,對她輕輕笑了笑,「沒什麼,只是這幾日沒睡好。」

  「你一直在這裡照顧我?」溫嫻有些吃驚,「我昏迷了幾天?」她究竟發生了什麼意外有這麼嚴重?為什麼她一點也記不起來?

  「……沒多久。」只是剛好久到他絕望地放棄一切。

  「真傻,讓護士照看我不就好了。」溫嫻輕聲嗔道。

  「他們全是些濫竽充數的,我不放心。」又開心又心痛地凝視她毫無芥蒂的表情,白蒼璧勾起一個淺笑。

  溫嫻愣愣地看著他柔和的表情。

  「怎麼,哪裡不舒服?」他發覺她的異樣,連忙問道。

  「不,只是……你對我這麼好,我都有些受寵若驚呢。」她的記憶還停在他們水火不容的階段啊。難道他們已經和好了?她不可能連這種重要的事都忘了吧?

  受寵若驚……聽起來多像諷刺……心裡一陣刺痛,白蒼璧眼神幽暗下來,「我們早就很要好了。」甚至好到身體沒有一絲縫隙。

  見他失落的表情,溫嫻忙道,「抱歉,我變笨了,連這麼重要的事都忘了,過兩天我就會記起來的。」

  「你不需要道歉。」白蒼璧的聲音有一絲沙啞。

  見他臉色越發難看,溫嫻急急想讓他高興起來,「我沒有全忘記,我記得你娶了妻子的,她的名字是達芙妮是嗎?」

  「你記得達芙妮?」白蒼璧有一絲錯愕。

  「好了,不提了,我知道你記得我。」白蒼璧趕緊俯下身撫平她額間的眉,「餓了嗎?想吃什麼?」

  「我不想吃……」

  「好歹吃些粥好不好?我讓人熬了你愛吃的粥。」白蒼璧哄道。

  注視著他關心的臉,溫嫻不由得應了一聲。

  「好……姐姐。」

  溫嫻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你把哄達芙妮的套數來哄我了呀。」

  白蒼璧笑笑不置可否,親了親她的額,「我去叫人來,你可以再眯一會。」

  「不睡了,我好像已經睡飽了,」溫嫻眼神有絲迷濛,「好像,做了一個美夢。」

  「……美夢?」

  溫嫻沒有發現他全身都僵硬了,努力回憶著說道:「記不清夢裡有些什麼了,只是覺得心滿意足的感覺。」


  「是嗎?那很好,那很好……」白蒼璧再也受不了地落荒而逃,跨出她的房間後他立刻無力地癱在牆面上,俊臉上淨是悔恨與痛苦,這個女人究竟能有多傻?讓她忘掉了一切,她竟然惟一記得那份幸福……

  他竟然將她最珍惜的東西破壞得連回憶也沒有!

  「我放你自由,我放你自由。」他喃喃道,從此以後他只要她開心就好。

  至於自己……即使再不能得到幸福也已經不重要了。

  別墅一樓,白蒼璧坐在沙發上喝著悶酒,視線還離不開樓梯口。他多想守在她的身邊,可是現在卻該死的無地自容。

  「白蒼璧!」驀地一道怒氣衝天的聲音從玄關處直衝而來,旋即面色不善的溫融出現在他面前,沒有任何言語地,從小就不打過他一下的母親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哼,他最近還真是討打。白蒼璧被打偏了頭,用舌頭頂頂發痛的臉頰。

  「嫻是怎麼昏倒的!」他竟然不許任何人告訴她!

  「……我對她下藥,強要了她。」白蒼璧淡淡地道。

  「你……」抬手又想一巴掌,溫融瞪著他死氣沉沉的眼,不知怎地又下不了手,只得恨恨地道,「我們給你的機會,你就這樣糟蹋她?」

  白玦尾隨而來,臉色也不好看。

  白蒼璧沉默,逕自又倒了一杯酒。

  「你還在這裡喝酒?」溫融怒喝,「嫻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放心,她已經好了。」將水晶杯里的酒一飲而盡,白蒼璧垂眸。

  白蒼璧笑了起來,她是這樣認為的嗎?

  「你給我上來!」溫融肺都氣炸了,粗魯地拉起他便往樓上走,「向嫻道歉!」她怎麼生出了這個孽子!

  白蒼璧任由她拉著,「她會奇怪你這麼大驚小怪。」上樓的時候他如此說道。

  「你給我閉嘴!」

  走到房間門口白蒼璧莫名站住,臉上似有猶豫。

  「怎麼,現在知道害怕了?」溫融冷冷感受到阻力,冷冷瞟他一眼,用力打開了房門。

  原以為會看到一張強顏歡笑的臉,不料卻對上一雙疲倦卻晶亮的眼,「媽咪!」無力靠在床頭的溫嫻在錯愕地見到破門而入的人後,露出開心的笑顏。

  驚異與疑惑淨藏眼底,溫融收了怒容,小心翼翼地道:「嫻寶寶,你……還好嗎?」

  正吃粥地溫嫻立刻微笑,「媽咪你別擔心,我沒大礙。」

  「怎麼沒有人服侍你?」白蒼璧從後面衝上前,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勺子,同時危險的厲光射向一旁照顧的護士,「我讓你在這裡傻站的嗎?」

  資深的護士也被他的責備嚇得慌亂,「白主,我……」

  「蒼璧,不關她的事,我覺得自己已經有力氣了,才說自己吃東西的。」溫嫻連忙解釋。

  馬上責備的眼光瞟了過來,「又在逞能!」他沒好氣地道。

  「沒有……」

  不聽她虛弱的反駁,白蒼璧端起精緻的小碗,舀了一勺遞至她的唇邊,「吃吧。」

  「我真的自己可以……唔!」被突然塞進嘴裡的食物填得滿滿的,話語被堵在喉嚨里,她只得在眾人的注目下困窘地吞咽,他們原來有這麼親密了嗎?她簡直不敢置信。

  溫融愣愣地看著他們親昵的互動,完全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下意識地,她四處張望尋求自己的superman幫助。

  白玦正在不緊不慢地拾級而上。

  「兄長大人,你看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急急跑到他身邊,小小聲地道。

  沒關心她關注的話題,低頭看向又主動攀上的手臂,「不惱了?」因為他隱瞞了嫻昏迷的事,讓她破天荒地生氣與他冷戰。

  猛地憶起兩人目前的狀態,溫融哼了一哼,拍拍他的手臂以示不滿,「不許有下次。」

  這嘟嘴的乖乖喲。白玦心頭一軟,攬住她便想攫住她飽滿的紅唇,卻被她眼明手快地擋住,「哎呀,嫻的事情那麼奇怪,等解決了再說啦。」

  白玦皺了皺眉,抬頭從門外向里望去,見到白蒼璧背對著他們小心翼翼地餵溫嫻吃東西,冰眸異光一閃。

  「去問問就知道了。」

  「你問,嫻寶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居然,被催眠了。疑惑不解地照著白玦的話去做了,當看到溫嫻回答時的模樣與遲鈍的反應,她無法相信地將目光移向波瀾不驚地抽紙巾為溫嫻擦拭唇角的白蒼璧,他讓她忘記了什麼?

  待溫融終於找了個藉口把兒子叫了出去,他如此回答,「你不用擔心,她忘掉的只是跟我的事。」

  溫融氣極,「白蒼璧,你就這麼自私,難道你以為傷害強行抹去就不存在了嗎?你把嫻寶寶當你的玩具嗎?」

  痛苦的波浪在墨瞳轉瞬即逝,白蒼璧只偏過頭,不做任何解釋。

  瞪了沉默的他久久,溫融恨聲道:「你以為這一次我還會縱容你嗎?我要去解除嫻的催眠術!」說完她轉身便走。

  誰知沒走幾步,她被一股強大的力道猛地向後一拉,撞進一個堅實的胸膛里,同時一雙強有力的手臂牢牢將她困住。

  「你幹什麼……」

  「媽,求你,不要去。」卑微的聲音從低垂在項頸邊的黑色頭顱中發出。

  如此近的距離讓溫融輕易聽出他語氣中的害怕,她停住動作,低頭看著緊緊抱著她的修長雙臂,輕嘆一口氣,「你到底想幹什麼?企圖讓嫻忘記所有的不愉快又跟她重新開始嗎?」

  身後的高大身軀輕顫了一下,環著她的雙臂又緊了緊。

  許久,直到溫融以為他不敢回答這個問題時,他才沙啞地開口,「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想這麼做……可是,我已以沒有資格去求她再愛我了。」自己讓她受了那麼大的傷害,每每一想起來就為她心疼。

  「那你還……」

  「我只是不敢看到她眼裡的憎恨和蔑視,她那麼討厭我,我真的受不了……求你,再原諒我最後一次自私,我保證好好照顧她,直到……她選擇了別人為止。」血流不止的心再添深深一刀,說出這些話時,白蒼璧覺得喉嚨里都有把尖刀在割。

  白家人的承諾從不輕易出口,因為代表著言出必行。

  溫融覺得難受極了,她心愛的兩個孩子,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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