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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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個笨蛋,連門都不鎖!」坐在車裡回主屋的溫嫻氣得猛捶他。

  「我哪會知道有人敢闖進來。」白蒼璧悶哼一聲,握住她的手,「別用力,你會痛。」

  俏臉一紅,她軟了動作,「放開啦。」

  抬起她的纖指親了親,「別惱了,只是一個傭人,我已經把她開除了。」

  「什麼?」她在換衣服時太混亂都沒聽到他對總管說什麼。

  「為什麼驚訝,你還想留她?」

  「我……」溫嫻顯得很猶豫。

  「你什麼也沒用,她我是解僱定了,不許心軟。」白蒼璧斬釘截鐵,沒叫人轟她出去算客氣了,硬生生打斷了他的好事。

  溫嫻輕蹙秀眉,欲言又止。想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第二日清晨,溫嫻獨自一人在花園裡慢跑,碰到從花園穿過去工作的那名中年女傭。兩人皆一愣,一時間竟然不知說些什麼。

  「大小姐。」那女傭侷促地打招呼。

  「早安,瑞芭卡。」溫嫻看向她制服上的名牌,輕輕地道。

  「大小姐,昨晚的事……」名為瑞芭卡的女傭兩手抓緊自己裙邊,急急開口,「你怎麼會跟少主……他不是有女朋友嗎?你們不是姐弟嗎?怎麼會……」

  溫嫻沉默片刻,她凝視著眼前一臉擔憂的中年女人,心情有些複雜,「謝謝你關心我,可是,為什麼你會這麼關心我?」她直直地問出了口,「我們只見過幾次而已。」

  瑞芭卡愣住了,她也發覺自己的急躁,抬手撫了撫凌亂的髮絲,「這個……」她低下頭,眼神閃爍。

  溫嫻等待著她的回答。

  「小姐,我、我只是覺得您像我的女兒一般,所以才……」

  溫嫻心一疼,「哦?您有一個女兒?」

  「是的。」瑞芭卡不敢看她,猶豫地點了點頭。

  「她現在在哪裡?」

  「她……」瑞芭卡面露哀傷,「我在她三歲的時候就將她遺棄在孤兒院了。」

  「為什麼?」遲到多年的問題終於在溫嫻的狀似不經意下問出了口,天知道她的心裡是怎樣的百感交集。

  瑞芭卡不由得抬眼看著面色平靜的她,被生活的壓迫的迷濛黑眼裡閃過複雜的光芒,她緩緩道:「是我們對不起她,當時我們太年輕,覺得自己都養不活怎麼養育一個小孩,在終於不堪負荷的時候就把她……」

  溫嫻渾身緊繃,幻想過無數個親生父母拋棄自己的理由,到頭來卻還是最常見又是最讓人無力的一個。多年的一點點希望被摔得粉碎。「那又為什麼要把她生下來呢?」像是問著不相干的人的事情,溫嫻直視她。

  瑞芭卡臉上的愧疚更濃,她咬咬牙還是說了出口,「當時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想打掉又害怕,最後還是……」

  溫嫻遲緩地點點頭,人之常情。

  「可是、我後來真的後悔了。她可愛的小小臉龐一直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我有好幾次想要去接她回來,但我那時連她在孤兒院的生活也給不了她,又怎麼有臉去接她?等過了幾年,我終於有些積蓄想去接她時,她卻已經被人領養了。」

  「看起來你的女兒跟我的遭遇很像。」溫嫻道,「我也是被領養的女兒,你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我當然知道。」瑞芭卡強笑兩聲。

  「那麼有可能我就是你的女兒呢,夫人。」溫嫻一直保持著淺淺的笑容看著她。

  明明站在她的眼前,卻連承認的勇氣也沒有。溫嫻不知心裡是什麼滋味,在心裡深深嘆了一口氣,她握住了親生母親的手,「夫人,或許您的女兒跟我一樣幸運,您不必太自責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您也應該……向前看了。」她所能做的,就只有這麼多了。她的母親,是一直以來疼她疼到骨子裡的溫融。血緣固然重要,然而凌駕於它的,是愛。

  瑞芭卡聞言,緊緊反握住她的手,臉上浮現出哀傷與失落的神情,「小姐,如果,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的女兒的確也像您一樣被上流人士收養,您說……她會不會嫌棄有我這樣一個做女傭的親生母親?」

  溫嫻鼻子一酸,「我想,她不是嫌棄,而是……對母親的愛是惟一的,你一旦失去過,就必須承受代價。」這個世界有很多事情是公平的,也是惟一的。

  瑞芭卡渾身一顫。她的意思是……


  太陽漸漸上升,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聽到嬉笑聲的瑞芭卡猛地抽回手。

  溫嫻低頭輕嘆,然後緩緩道:「關於您說我為您求情的事,我想您可能是誤會了,蒼璧已經向梅麗夫人下了命令,我是沒辦法更改的,我只不過是延遲了一點時間而已。」

  「什、什麼?」瑞芭卡驚呆了。這、這怎麼可以!

  「抱歉,我無能為力。」溫嫻搖搖頭,「但是我想您可能會領到一筆養老金,不必太擔心。」她請求梅麗夫人代為交給她的錢,應該夠她衣食無憂了。或許她離開這裡,對自己死了心,才有可能開始新的生活。

  「不,小姐,我不要什麼養老金,我只想在這裡工作,求您幫我這一次!」

  「夫人,恕我冒昧,那筆養老金足夠讓您開一個店或者做些其他的,比起服侍別人的女傭工作怎麼樣也好太多了。」

  「可是大小姐……」

  「姐姐。」略帶不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溫嫻急忙轉頭,便見白蒼璧不高興地朝她走來,「每次都會迷路還跑什麼步?」今天一醒來想回味昨晚的美妙,擺擺手卻發現應該在他懷裡的小女人不知去向,看他怎麼教育她。

  走到她身邊將她攬進懷裡,親親她的臉頰,「早安,你在跟誰說話?」他不經意地一瞟,墨瞳危險地眯著起來,「姐姐?」這個中年女人不就是昨天在按摩池打擾他好事的那個?他記得自己已經叫管家解僱她了。

  「這個……」

  「你又敷衍我?」這下起床氣更大了。

  「沒有,我並沒有干涉你的決定,只是昨天太晚,我叫梅麗夫人推遲一點時間。」溫嫻解釋。

  「這還差不多。」火暴龍這才斂了些脾氣,將她的罪狀重新降為一條,「走吧。」

  溫嫻深深看了一眼瑞芭卡,「再見,夫人。」

  「你心腸就是太軟了些。」白蒼璧不暫同地捏捏她的臉,拉著她便往花園的出口走,「要不是我來找你,你要多少時間才能走出這裡?」

  「幾分鐘就可以了。」

  「哦?」調侃的聲音明顯不信,「某人還嘴硬。」

  「我沒有……」

  「我要告訴夫人!」

  大聲的突兀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

  瑞芭卡莫名地從腳底伸出一種冰冷的寒意,這個年輕的少主……

  「走吧。」這次輪到溫嫻拉著他快步離去。

  「你看你把傭人都姑息成什麼樣了,還敢威脅我?」她嫌她的命太長了?

  「她只是太關心我了,害怕你在玩弄我。」轉過茂密的樹叢小道,溫嫻輕輕道。

  「太關心你?」白蒼璧奇怪,溫嫻認識家裡的傭人不奇怪,但是他倒不知道有哪個關係跟她親密又敢頂撞他的傭人存在,「我記得她是新來的。」雖然不在意,但過目不忘的他對家裡的傭人的相貌還是有印象。

  握著他的手緊了緊,溫嫻走在前面緩緩道:「她是我的親生母親。」

  白蒼璧頓時皺眉,將她用力拉進懷裡,「她想幹什麼?」還想把她要回去?

  溫嫻沒料到他有如此舉動,驚呼一聲,驟時的感傷大減,「你怎麼了?」

  「先回答我,她想幹什麼!」白蒼璧焦躁地道。

  「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想。」大費周章進入主宅,自己就在眼前她卻裝作不認識。

  「你騙我,你是不是想跟她離開?」白蒼璧抓緊她,照她的性格肯定是的。

  「沒有,」溫嫻搖搖頭,「我們並沒有相認。」

  白蒼璧緊盯了她一會,像是在評估她話中的真假。「那她到這裡幹什麼?你是怎麼知道的?」他不認為事隔多年溫嫻還能認得出她的臉。

  「爹地告訴我的。」

  「就是那一次?」他立刻聯想起來。難怪老太婆非得趕他出門。

  「嗯。」

  「這麼久了你都沒理她?」白蒼璧奇怪了,這根本不像她的作法。

  溫嫻垂著頭久久才道:「並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體諒的。」

  白蒼璧注視她片刻,才安撫地攬過她,「好了,就當做沒見過。沒事了。」她也總算開點竅了。

  溫嫻順著力道躲進他的懷中,默默地環住他的腰,小臉埋進他的胸前。


  「怎麼了?」白蒼璧稀奇,這可是她第一次這麼依賴他。說實話,感覺還真不錯。他的薄唇不自覺勾起一個滿足的笑,低下頭看向她,笑容卻立刻僵在唇邊。

  「你、你哭什麼啊!」他粗魯地擦去從她眼裡流出的液體,「有什麼好哭的!」不就是看到了把她生下來的人嗎?怎麼會惹得從來不哭的她不停地流下這種多餘的東西。白蒼璧沒發現自己慌張得不得了。

  溫嫻悶著聲音低低哭泣,她明明不想哭的……

  白蒼璧笨拙地拍拍她的背,瞪著她似乎顯得可憐兮兮的小臉像是她犯了滔天大罪般,「喂,別哭了。你媽不是溫融麼,別那麼貪心,要那麼多媽幹什麼?」他亂七八糟地勸道。

  本來還陷入極度陰鬱中的溫嫻聞言,詫異地抬起頭看向他緊張的俊臉。

  濕潤的大眼與梨花帶雨的臉龐是那樣的楚楚動人,白蒼璧忍不住親上她的眼角,「乖,別哭了,我真不知道拿你怎麼辦。」像是被誰掐住了心臟,看到她難過自己就煩躁得不行,「我帶你去吃好吃的。」他看到有人是這麼哄的。

  溫嫻終於破涕為笑,他以為她是個小孩子嗎?

  呼,謝天謝地,她終於笑了。白蒼璧鬆一口氣,「聽到有吃的就笑,小饞鬼。」他憐惜地親親她的唇,故意開玩笑道。

  聽到這包容的口氣讓溫嫻不好意思地擦乾臉上的淚痕,「哪有!」

  眼前的溫嫻哪裡還有平常成熟穩重的樣子?白蒼璧只覺她可愛得不得了,心思一動正想傾上前時卻被闖進來的主屋女傭打斷,「小姐、少主,太好了,你們都在這裡。白主和夫人都回來了,正在主廳找你們呢。」

  嘖!怎麼不晚點回來。白蒼璧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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