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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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8章 家事

  局勢已定。💙☝ ➅❾ˢh𝓤x.ς𝕆ᵐ ☆♝

  四面大軍都破開外圍的城池堡寨,開始直逼宋軍大本營,西面兵力合圍譚稹,一如他幾個月之前合圍漢軍那樣。

  劉陵這時候索性丟開手,任曲端為副帥,節制南面全部軍隊,北面更是放手讓李良輔等三名主帥自行擇定進軍方略,自己沿途停留各處,也算是散散心。

  漢軍沿途除卻徵收錢糧外,大體上沒有騷擾底層平民百姓,但這只是劉陵親自控制的南面大軍,整體軍紀較好。

  北面由李良輔、李合達和梁喆率領的三部漢軍則並非如此,李良輔和梁喆兩部兵馬長時間遭受圍困,對底層士卒也不好再拼命約束。

  就好像是一根繩子,拉到極限後再用力就有可能直接斷掉。

  延水鎮是永興軍路最東面的一座小城,北面獨戰山,隔著這道山頭過去就是譚稹的本部大營。

  「要一壺茶水,再來點吃的。」

  整座城池已經被漢軍徹底控制,準備今夜在這兒歇腳。

  街邊,劉陵穿著一身黑色便服,周圍前後帶了十幾個甲士,邁步走入一家小酒樓內。

  掌柜的雖說看不出面前這男人的跟腳,但也能清楚看到其身上衣著和身後那些甲士。

  因為那位漢王,上行下效,燕人近年來喜好著黑色服飾,眼前這位一看就是燕人里的貴人。

  「這位將軍快快請坐。」

  掌柜的不敢怠慢,哪怕劉陵只要一壺茶水解渴,他還是趕緊帶著店內夥計去張羅好飯好菜,等過了半響後,一盤盤熱氣騰騰的飯菜被端上來。

  看上去,品相不錯。

  「用心了。」

  劉陵抬頭看向掌柜的,笑了笑,後者卻主動拿著碗盤和一雙筷子走過來,作勢要跪在桌子旁。

  「貴人,小人是曉事的,怕貴人忌諱,小人親自來試菜。」

  掌柜的忽然要弄這麼一出,劉陵饒有興致地看他挑菜吃,片刻後掌柜的神色如常,放下碗筷,道:「小人已試過毒。」

  「哦。」

  劉陵微微頷首。

  「貴人您」

  「怕有毒。」劉陵很直接道。

  掌柜的:「.」

  「坐下,好好談幾句話,咱都是漢人,親近親近。」

  劉陵開口道,掌柜的也只得顫顫巍巍地在他對面坐下,兩人隔著一桌子好菜,縱然香味撲鼻,劉陵也沒半點要動筷子的意思。

  「在這兒干多少年營生了?」

  「回貴人的話,這地方是小人先父傳下來的,也算是一點祖產,」掌柜的定定神,回答道:「只是連年戰事,官府里攤派下的錢糧越來越多,興許再過兩年,也開不下去了。」

  陝右人豪爽,三言兩語就沒了愜意,再加上掌柜的走南闖北見多了,當下侃侃而談起來,劉陵在旁邊時不時笑著陪襯一句。

  「有兒子?」

  「是個小娘子!」

  掌柜的笑道:「小人就得意家裡有個閨女,從小養著就聽話,哪裡像兒子,長大後還得替他考慮娶親,長大後也說不準,沒準就被兒子踹窩子咯。

  養閨女倒是沒什麼的,反正有個產業在這兒,就算她被娘家遣回來,也少不了她一口吃的。」

  劉陵點點頭,道:「都說養兒防老,但有兒子也不是什麼好事,長大不長大的,無非多供一口飯,但要是做壞了事情,那可就.」

  「這您可也說的不對。」

  掌柜的說話說到忘乎所以,當即駁斥道:「咱也就是口頭說說,真要有兒子還不當寶貝似的寵著,說到底啊,這養孩子,無論兒女,首先得養,然後就是育!

  兒女哪有天生壞種的?教不好,全是爹娘的過!讀書人不常說什么子不叫,父什麼來著?」

  「是子不教父之過。」劉陵提醒道。

  「對對對,就是這話,你這個爹不好好教,你怎麼指望兒子將來給你養老!」

  劉陵:「.」

  「貴人,」掌柜的看了一眼劉陵的臉色,試探著問道:「不知道貴人有幾個孩子?」

  「兩兒一女。」


  「唉喲,貴人,您有福氣啊!」

  掌柜的大大咧咧的和劉陵攀扯。

  站在旁邊默默聽著的韓常臉都綠了。

  他雖說是金人降將,但私底下和同僚閒扯的時候也會偶爾提到漢王的子嗣。

  聽說,漢王對長子一向不怎麼上心。

  韓常自己心裡想想也能理解。

  漢王日理萬機,又常年在外征戰,伱讓他去奶孩子肯定沒那閒工夫,現在更是率軍遠在千里之外,利用快馬和糧隊傳達的都是政事和緊急軍令。

  你要是這時候用這些緊急渠道送信回去問孩子怎麼樣,豈不是太荒謬了麼?

  但他理解歸理解,眼前這個老傢伙滿口胡咧咧,卻是直接說到了漢王忌諱的地方。

  他娘的,這是你能說的嗎。

  劉陵默然片刻,問道:「你閨女多大了?」

  「十歲有二。」

  「再過幾年就得操心嫁人的事了,」劉陵漫不經心地把玩著筷子,隨口道:「若是你閨女私底下有了情郎,你在外面卻又替她訂好了親事,到時候豈不是又雞飛狗跳的鬧起來?」

  「她乖的很哩,自己也懂事,哪可能就那樣.」

  「對嘛,自己要懂事,天天巴著要人教要人帶,像什麼樣子!」

  漢王妃坐在椅子上,正在呵斥自己的兒子劉承,五歲大的孩子只能跪坐在那兒抄寫千字文。

  內外都是天寒地凍,漢王妃訓斥兒子的時候沒讓侍女進來添爐火,屋內沒生暖爐,冷的像冰一樣。

  「先生是宋國的大儒,特意來教你經文,你是漢王的長子,你所有東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都來自你父王,你自己有這麼好的條件還不爭氣!」

  正在教訓的時候,侍女站在外面,輕聲道:「耶律夫人來了,求見王妃。」

  三個女人一台戲,尋常人家養小妾養外室都得鬧得雞飛狗跳,何況漢王后宮裡幾乎沒一個善茬,全是貴女,從小到大對爭權奪利之事耳濡目染久了,自然而然也就能上手用著。

  好在這些女人們現在又不住一塊兒,漢王妃倒是不用去拼命鎮壓著其他女人,時間長了,她也開始經營自己的人脈,不用急赤白臉地下場去爭什麼。

  畢竟,自己有個長子,也是漢王指定的世子。

  耶律余里衍穿著一身黑色裙裳,人顯得雍容華貴,美貌反倒是其次,對著漢王妃施禮後,看見世子劉承正跪在一旁抄書,連忙笑道:「哎呦,世子這是做什麼錯事了,惹得你母妃這麼生氣?」

  她問的是世子,實則還是看著漢王妃,後者當即冷聲道:「他和幾個同輩的在孔先生那邊讀書,被那些同輩的人攛掇去惹怒了先生。」

  「不爭氣的東西!」

  「小孩子不懂事,姐姐教訓幾句也就是了。」

  漢王妃譏諷的輕笑一聲,冷冷道:「我氣他被人攛掇去做壞事,現在只是受人挑撥,就去惹怒先生,將來受人挑撥,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

  「姐姐言重了,」

  耶律余里衍走過去攙扶起劉承,笑道:「誰欺負了咱家小世子,妹妹領他挨家挨戶報仇去!」

  「就你慣的他。」漢王妃白了她一眼,有些無奈道:「大王常年在外帶兵打仗,我只是一婦人,不敢插手各處事項,那總得把世子教好吧?」

  「他是漢王長子,做事卻一點都不動腦子,就哪怕是做壞事也是第一個被推到前面的,可長點心吧。」

  「承兒還小,哪裡就能處處謹慎?」

  耶律余里衍蹲在劉承旁邊替他擦著眼淚,寬慰幾句,替他開脫道:「那幾家小子也太不像話,攛掇堂堂世子做這事,全都要拖出去打板子!」

  「打什麼,別人欺負他,就讓他自己欺負回去!」

  漢王妃冷哼道:「我和大王以前在燕京微末時,家裡雖說困難,但事事都是他在撐著,總歸是有個男人在照顧著家裡,就算是受人欺侮,又幾時有人幫襯過咱們?」

  「現在一出事就幫他,還怎麼培養性子?」

  劉承坐在門框上,一個人擦著眼淚,小孩子心氣再老,被爹娘臭罵一頓也是會傷心的。

  更何況,漢王妃平時對他就較為嚴厲,母親積威太重,反倒是讓他有些想念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父親。


  「殿下,」

  一名穿著甲冑的中年男人來到他身旁,溫和道:「該進膳了,等過會兒末將去找孔先生,向他說明緣由便是。」

  劉承被人攛掇著激怒了教書先生,後者就是劉陵請到雲中講學的孔氏大儒,本就是為了在大漢新立一道孔氏的傳承,再怎麼生氣,也不可能對著漢王的長子發火。

  「母妃說得對,做錯了就得認錯。」

  劉承擦乾眼淚,認真道:「午後去聽學的時候,我會親自去跟先生道歉。」

  中年男人算是漢王府的家將,從很早的時候就跟隨在劉陵身邊。

  仔細看的話,可以看到男人左手少了三根指頭,不適合再留在軍中廝殺,但這種老卒往往格外忠誠,被劉陵直接召入府中做軍戶。

  以後真要南面稱尊的話,這種人的家裡子弟就是宮中禁軍的預備役。

  中年男人知道世子其他地方都很好,但就是性子軟,偏生又有些倔強,說聽話吧,有時候卻也能在小夥伴的攛掇下做些荒唐事。

  「公孫叔叔。」

  「末將在。」

  「母妃她們都說父王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父王,到底有多厲害?」

  姓公孫的家將默默思忖片刻,道:「末將在故遼世代軍戶,戎馬半生,到頭來只掙了個校尉的官職。但大王自燕地起家,五六年來縱橫南北,

  北退金人,收三千里故土,南御宋人,奪河北七州名勝,西平夏國,攬黃河泱沃之土!

  大王不單是豪傑之輩,他是咱們燕雲上下的.天!」

  「所以,我想跟著父王出門去打仗。」

  劉承仰頭看向自己的親兵首領,道:「父王每次回來,都只是看我幾眼,從來沒陪過我。」

  「等大王這次回來,應該會在燕京歇息很長時間,世子可以趁這時候多與大王親近。」中年男人回答道:「只是大王日理萬機,世子殿下也應理解。」

  他猶豫片刻,忽然又低聲道:「殿下,還是太聽話了,末將曾跟在大王身邊做親兵的時候,曾聽他和時公說過一句話。」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永興軍路。

  天冷的讓人心寒,一如眼前的戰爭局勢。

  「滅宋!」

  譚稹茫然地看著戰書上觸目驚心的兩個字,放在以往,他肯定要跳起來怒斥「燕賊無禮」,可現在,人家的兵馬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

  漢軍無窮無盡,而自己麾下的宋軍卻節節敗退。

  「此非我之過也.」

  譚稹心裡蕭索,看著底下將領一個個的都垂頭喪氣,他囁嚅一下嘴角,忽然用力拍在書案上。

  響聲,頓時讓所有人都抬起頭來,茫然地看著他。

  「一個個的全都哭喪著臉像什麼樣子!」

  譚稹勃然大怒。

  「咱們手裡還有九萬大軍,漢軍敢從四面合圍,他們的兵力卻未必能比咱們多!除卻南面是燕賊劉陵親自領兵,北面和西面全都是漢軍殘部這時候在動手,怕他們什麼?

  汝等還是不是大宋男兒!

  咱家這個沒把的還敢在這兒坐著,大不了,戰死!你們這些帶欒子的男兒一聽到漢軍來了,卻都畏頭畏尾地坐著不敢說話,平日裡大宋虧待過爾等麼?」

  眾人滿面羞慚,沒人敢站起來回答。

  「傳令下去,趁著北、西、南三面漢軍尚未合圍」

  譚稹深吸一口氣,道:「全軍,向東面突圍!」

  「岳都統,陝右還遠著呢。」

  軍中有一名出身西軍的老卒,這時候正在陪岳飛查看輿圖。

  岳飛先前和种師中對壘時發現了不對勁,隨即繞開种師中部,想要直接率軍去奔襲漢軍,但大軍走得遠了,就算還能從沿途城池裡強徵到官府的存糧,但路途遙遠,大軍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過了仙芝水,應該還有座小城」老卒不識字,一邊在岳飛的幫助下辨認輿圖,一邊費勁的回憶著,片刻後,他終於想起了什麼,一拍手,笑道:

  「對,前面應該就是延水鎮,只要到這兒,咱們大軍就算是到永興軍路,接下來就可以慢慢去尋找漢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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