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新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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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

  眼前一片縞素,安陵容立於眾妃之首,叩首、再叩首、三叩首,眼淚似是無窮無盡一般從眼中湧出,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哭暈過去多少次,只覺得心已經悲慟到了麻木,金棺里躺著的人再也不會睜開眼睛,她恍然發覺,原來先帝在她的心裡分量如此之重。

  眼前一陣發黑,安陵容在一片驚呼聲中再度昏厥。

  鳴鞭聲又一次響徹皇宮,昭示著一個舊朝代的結束、一個新朝代的開始,張廷玉攜遺詔密旨扶立新皇,新舊交替之間再沒有了當年九龍奪嫡的血雨腥風。

  九月初三,弘曆於太和殿登基為帝,眾臣朝拜。

  「皇上遵照先帝遺命,尊皇后娘娘您為母后皇太后,遷居慈寧宮,尊皇貴妃為聖母皇太后,遷居壽康宮。」蒔蘿和豆蔻都盤起了長發,說著今日頒下的旨意,「並晉封敬妃娘娘和欣妃娘娘為貴太妃、順嬪娘娘為太妃,尊稱寧嬪福嬪為太嬪、康貴人為太貴人,遷居寧壽宮。」

  「大家都夸皇上仁孝呢。」紫蘇笑著說道,「如今就剩下原先府邸福晉格格們的冊封了。」

  安陵容靠在床頭慢慢喝著藥,聽蒔蘿幾人絮絮叨叨說起富察書瑤等人的位分。

  福晉富察書瑤自然是毋庸置疑的皇后,側福晉高佳氏封為慧貴妃,烏拉那拉氏則為嫻妃,格格金氏為嘉嬪、蘇式為純嬪、黃氏為怡嬪,陳氏和柏氏封貴人,珂里葉特氏封常在,到這裡為止都沒有什麼問題。

  正說著,甄嬛就帶著人走了進來,身後崔槿汐捧著一本明黃的冊子。

  「皇帝要封富察格格為哲妃。」甄嬛臉色不大好看,將擬定位分的冊子遞到安陵容面前,「我本想著她生育長子有功,如今又懷著身孕,給個嬪位也就是了,卻沒想到皇帝竟大手一揮直接給了妃位,這讓烏拉那拉氏做何感想?」說完,又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烏拉那拉氏的脾氣你也知道,挽月的位分在她之上也就罷了,畢竟高斌現在正得用,富察格格算什麼呢?這要是真封了哲妃,只怕後宮沒一天安寧。」

  安陵容拿過手帕擦了擦嘴角,緩聲道:「姐姐可曾想過,為何皇帝會對富察格格那般重視?出身卑微、容貌普通、生育皇子卻不能母憑子貴……姐姐不覺得和某個人很像嗎?」

  宮女李金桂。

  甄嬛眸色微微一凝,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姐姐何苦為了這麼件小事和新帝鬧得不愉快?」安陵容勾了勾嘴角,冷冷說道,「只是如此一來,哲妃的存在就會時時刻刻提醒著皇帝他與姐姐並非親生母子,他的生母死在一個孤寂的角落,而姐姐卻憑藉著他榮登大寶而坐享太后之尊。」

  「如此天差地別,只怕他與我嫌隙更深。」甄嬛閉了閉眼,重重地嘆了口氣,「也罷,後宮之事有皇后,我也不必操這些閒心。」她將冊子交給一旁的小允子,淡淡說了一句,「去告訴皇帝,哀家允了。」

  小允子雙手捧過冊子,領命去了。

  「我給流朱尋了個好人家,等年底就出嫁,到時候你可得添嫁妝啊。」甄嬛拋開煩心事,說起另一件喜事來。

  安陵容笑得眉眼彎彎,連聲說好。

  位分定下後,搬遷的事情便緊鑼密鼓地張羅了起來,皇后住了長春宮,慧貴妃和海常在同住咸福宮,嫻妃住延禧宮,嘉嬪住未央宮,純嬪和陳貴人柏貴人住鍾粹宮,而哲妃則是住進了承干宮,怡嬪與她同住。

  可是,就在搬進宮的前一天,王府卻出了大事。

  「哲妃不慎落水,早產生下一個死胎,後又血崩不止,今早傳來消息,說人沒了。」蒔蘿正給安陵容挽發,崔槿汐走進來說道,「皇上很是悲慟,執意以貴妃之禮下葬,太后讓奴婢來問皇太后一句,如此可妥當否?」

  安陵容看著鏡子裡面容憔悴的自己,揉了揉眉心:「是意外還是人為?」

  「當時在場的只有怡嬪。」崔槿汐垂眸輕聲回道。

  安陵容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說。

  「怡嬪自辯,說自己與此事無關,她只是陪著哲妃外出散心而已,還說是哲妃發了癔症,自己越過欄杆跳進湖裡的。」崔槿汐說道,「皇上自然是不信她的這番說辭,當即就要將她貶為庶人賜死,還是海常在勸了一句,才給怡嬪求了一個自裁謝罪,不至於牽連家人。」

  「海常在?」安陵容有些意外地抬眸看過來。

  這個珂里葉特氏入府最早,此次受封位分卻最低,安陵容還覺得有些奇怪,如今聽到她能勸得盛怒的皇上回心轉意,便更覺得古怪起來。這海常在究竟是什麼人?


  「是,皇上對外只說怡嬪與哲妃感情深厚,哲妃身死後,便隨她一起去了,依例以嬪位儀制下葬。」崔槿汐又說道,「太后說,海常在此舉很識大體,眼下時期特殊,若嬪妃們還未入宮就鬧出醜聞,無異於給皇家顏面抹黑,對怡嬪之事便沒有多言,只是富察格格封哲妃已是僭越,若再以貴妃之禮下葬,只怕前朝非議。」

  「姐姐思慮周全,哀家也是這般想的。」安陵容暫且按下心頭疑慮,說回正事,「蒔蘿,你親自去養心殿和皇帝說,就說哀家的意思,富察格格才封哲妃,若再晉貴妃實在不妥,不如等上幾年,待前朝後宮都穩固後再行追封也不遲。」

  「是。」蒔蘿應聲退下,崔槿汐也順勢告退。

  安陵容扶著豆蔻的手走到院子裡,未央宮的芙蓉花已經被皇上移植了過來,如今正值花期,枝頭打了一個又一個花骨朵,很是好看。

  「宮裡的女子就像花朵,開了一茬又一茬,豆蔻,哀家老了呢。」安陵容自嘲地笑了兩聲,「瞧瞧這些新人,倒是一個比一個厲害。」

  「太后,你還未滿三十,哪兒就老了,奴婢瞧著您還是和以前一樣。」豆蔻緩聲說道,「改朝換代了,太后娘娘只管守著八阿哥和兩位公主過太平日子。」

  「這宮裡,何曾有過太平日子?」安陵容失笑地搖了搖頭,「看著吧,日後有得鬧呢。」她眼眸深深,看著滿枝頭的花苞,卻是心事重重。

  大約是皇上藏得太深,如今才登基,就接二連三地駁斥姐姐的懿旨,看似是為了哲妃,實則是為了他的生母,宮裡的女人倒也罷了,若是當朝太后與皇上心生嫌隙,那才是大事。安陵容緊緊皺著眉,心裡總覺得不安。

  而很快,這樣的不安就成為了現實。

  准葛爾使臣入京賀新皇登基,並為他們的新任可汗多爾扎求娶大清公主——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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