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玉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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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偏心,三阿哥不喜歡的,就硬塞給咱們四阿哥。」甄嬛心頭大震,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她和安陵容要扶立四阿哥為太子的事情被皇后知道了,但轉瞬一想又否定了這個猜測,想是烏拉那拉青櫻那日頂撞皇后,皇后想藉此給她個教訓,順帶噁心一下自己,緩了緩語氣,她接著說道,「皇上上回還答應臣妾呢,說察哈爾總管榮寶家的女兒,富察書瑤溫婉賢良,與四阿哥很是相配,君無戲言啊。」

  「朕知道你喜歡富察氏,弘曆也喜歡,她雖比弘曆還小一歲,卻也穩重。」皇上翻開一本奏摺,垂眸說道,「可皇后說青櫻只求側福晉之位,她這樣謙卑,朕也不好說什麼了。」

  話已至此,甄嬛也無話可說了,只能悶悶說道:「烏拉那拉氏乃是名門,臣妾是怕委屈了皇后的侄女。」

  「皇后願意,朕也不能不給皇后這個面子。」皇上停下硃批,似是有些累了,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瓜爾佳鄂敏已經自裁,你父親當年的事情也水落石出了,朕會寫一份詔書,平你父親數年之冤,讓他官復原職,你覺得可好?」

  甄嬛微微一愣,起身福了一禮:「請皇上不要再給臣妾父親過高的官職,他真的已經年老。」

  「那朕就給他一個四品典儀的閒職,讓他安度晚年。」皇上輕輕嗯了一聲,睜開眼重新坐起來,「你來研墨。」

  甄嬛俯身謝恩。

  外頭忽然轟隆一聲雷響,傾盆大雨眨眼落下,似有女子求饒的聲音夾著雨聲傳來,嘩啦啦的雨聲蓋過了那道聲音,聽著很是不真切,隔了好久甄嬛才聽出那是瓜爾佳文鴛的聲音。

  「皇上,求您饒恕臣妾的家人,求您饒恕臣妾的母家……皇上,您偏信賤人,冤枉對您忠心耿耿的臣子……甄嬛,你這個賤人!我就是變成厲鬼也不會饒恕你……」

  甄嬛掀起眼皮看了眼皇上,皇上似是沒有聽見一般,落筆不停,她微微抬起眼,看了眼守在門口的蘇培盛。

  不多時,門外的聲音就漸漸弱了下去。

  當年踩著甄家上位的瓜爾佳氏終是迎來了敗落的結局,眼看他高樓起,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瓜爾佳一族分崩離析,成年男子一律斬首,未滿十四的流放西疆,妻女一律沒為官奴,終是應了那句「全族無後而終」。

  這日,甄嬛抱了弘暘來給太后請安,正巧安陵容也在。

  「還是你的手巧,這對護膝哀家用得很是舒坦,你若得空,改天教教春貌,哀家瞧著這針法不似尋常。」太后難得看上去氣色好些,靠在床頭與安陵容說話,見著甄嬛進來,立刻笑起來,「九阿哥看上去壯實了許多,哀家記得他剛出生那會兒,孱弱得像只小貓兒,如今白胖圓潤,看著就讓人喜歡,可見你養育用心,惠貴妃在天之靈也能寬慰幾分。」她讓甄嬛上前來,滿面笑意地逗了兩下,九阿哥咯咯直笑。

  安陵容坐在一旁開口道:「太后不知道,姐姐心疼九阿哥,幾乎事事都親力親為,連朧月和弘昭都要靠後。」

  「難為你,如今又要照顧孩子,又要統管六宮,瞧著人都憔悴了。」太后笑吟吟地看著甄嬛讚嘆了一句,轉而說道,「如今皇后也大好了,你也該歇歇,別把自個兒累病了。」

  話剛出口,甄嬛便微微變了臉色,但很快就又恢復如常,笑道:「是,臣妾前兩日應邀去幫著給三阿哥選福晉時,見皇后神采飛揚,想來是身子已經無礙了。」

  「孩子們都大了,該娶的娶、該嫁的嫁,給三阿哥選福晉這事兒,皇后辦得是著急了些。」太后精神有些短,但想得還算清楚,「昨日皇帝過來,說起給懷淑擇選駙馬一事,哀家瞧過名單,覺著晉康郡王府的小世子是個不錯的人選,皇帝也允了,改明兒讓兩個孩子過來相看一番,若懷淑看得上,這事兒也就成了。」

  「太后事事周全,欣貴人日日念叨著這件事,如此也該放心了。」甄嬛抿唇笑道。

  「欣貴人陪著皇帝從王府到後宮這麼多年,也是時候封個嬪位了。」太后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看向安陵容道,「你帶弘暘出去透透氣,哀家殿裡點了檀香,別熏著孩子。」

  安陵容看出太后是想單獨和甄嬛說話,沒有太多猶豫,上前從甄嬛手裡抱走了弘暘,不經意間和她對視了一眼,甄嬛對她輕輕眨了眨眼,示意她安心。

  「有件事,哀家拿不定主意,想問問你的意思。」太后目光灼灼地看著甄嬛。

  寢殿裡只留下了甄嬛一人,連竹息都被太后遣退了出去,一時間,甄嬛心裡有些沒底:「太后但問無妨,臣妾雖愚笨,卻也願意洗耳恭聽。」

  「是關於你的妹妹,玉嬈的婚事。」太后沉聲開口。


  夏日炎熱,角落裡擺著一大缸冰塊,一絲風從窗戶縫裡吹進來,捲起冰塊的涼意撲在甄嬛後背,她沒由來地激起一層雞皮疙瘩,太后聲音似乎也帶上了這股涼意,輕而緩地落進甄嬛的耳朵里:「哀家知道,皇帝對她有別樣的心思,你這麼聰明,也該知道才對。」

  「是,臣妾知道。」甄嬛的聲音有些發澀。

  「哀家知道她是個好孩子,也知道她無意於后妃之位,可是皇帝……」太后看向甄嬛,輕聲嘆息,「玉嬈長得太像已經過世的純元皇后。當年的傅如吟有貌無神,你則是有三分貌七分神,而玉嬈,九分貌八分神,哀家怕皇上不能自已,熹貴妃,你可明白哀家的意思嗎?」

  甄嬛緊緊抿著唇角,俯身跪下,沉然道:「臣妾請太后賜婚於小妹玉嬈與慎貝勒……」

  「哀家擇選了怡賢親王之子,寧郡王為玉嬈夫婿,熹貴妃覺得可好?」太后定定地看著甄嬛,打斷她的話,「慎貝勒是皇帝的幼弟,若因一介女子而引起兄弟紛爭,哀家斷斷容不得,而寧郡王是皇帝的小輩,嫁於他,哀家放心。」

  仿如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下來,甄嬛猛地一個激靈,卻無話可說:「太后!」

  甄嬛嘴唇蠕動了一下,終究是什麼話都沒有說,磕頭一禮後退了出去。

  殿外,安陵容正抱著弘暘在撲蝴蝶,見她臉色鐵青地從裡面走出來,連忙將孩子脫手交給乳母,疾步走過來:「姐姐這是怎麼了?」

  甄嬛沉默著搖頭,緊緊握著安陵容的手,硬撐著回到永壽宮後,才將太后方才說的話細細說來。

  彼時甄玉嬈就在殿內,聽完後,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句:「我不願嫁寧郡王。」

  「我知道你不願。」甄嬛也是心疼不已,她微微悵然,「玉嬈,我只問你一句,你非他不可嗎?」

  甄玉嬈認真而又鄭重地點頭:「是。」

  安陵容輕笑出聲,打破沉肅的氣氛:「我曾聽丹兒說,甄家三小姐乃女中英豪,放言寧願嫁與匹夫草草一生,也斷不入宮門王府半步,如今遇上心愛之人,竟也不管不顧了。」

  甄玉嬈含羞一笑:「榮娘娘別笑我,允禧,他和皇上不一樣,他……很好。」

  「若你們真有此意,我也願意為你冒險一試。」甄嬛露出會心的笑容,與安陵容對視而笑,「只是,不知道慎貝勒是否和你是一樣的心思,總要有句準話才好。」

  「若要問此話,我倒可以幫忙。」安陵容抿了一口茶,說道,「我家四弟春闈過了會試,有日去狀元樓對詩,遇上一個知己,一來二去得便和那人成了好友,後來才知道那人是慎貝勒。姐姐若要問他一句準話,我讓他去探探口風。」

  甄嬛微微猶豫:「也好。」

  這句準話安景宣很快便問到了。

  「慎貝勒說,我心匪石,不可轉也。」安陵容將話帶到,笑著看向甄玉嬈。

  「我早知道他這番心意。」甄玉嬈聞言十分感動,幾欲落淚,卻笑吟吟地止住了。她心裡本就已經萬分篤定,如今再得一言,不過是讓長姐心安而已。

  「有他對玉嬈如此心意,費些周折也是值得的。」甄嬛篤定笑道,「你放心,這件事我們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但都要盡力一試,不叫你和慎貝勒抱憾終身。雖說寧郡王的守喪明年春天才滿,但如今如今太后命懸一線,也不知能撐多久,萬一太后崩逝,你們還要守三年國喪,還是動作快些為好。」

  安陵容卻是說道:「如今宮中嬪妃不多,皇上的眼睛總是盯在玉嬈身上,得想想法子撇開皇上的心思才好。」

  「下個月就是選秀了,到時候新人進宮,皇上自然就沒有精力再盯著玉嬈了。」甄嬛淡聲道,她囑咐甄玉嬈,「這段時間別私下去見慎貝勒,以免節外生枝。」

  甄玉嬈點頭答應了。

  然而,選秀還沒開始,新人卻先進宮了。

  「娘娘,今日果郡王府送了一名女子進宮,聽說是果郡王福晉親自挑選的,也不知果郡王是如何和皇上說的,皇上二話不說就收進宮了,眼下已經住進長春宮了。」豆蔻來報,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安陵容正在給靈犀縫肚兜,頭也不抬地說。

  「奴婢遠遠瞧了一眼,那女子,奴婢認得。」豆蔻聲音壓低了下去,「她叫江采苹。」

  安陵容微微一愣,好久才想起這回事來:「揚州瘦馬?」見豆蔻蔫蔫地點頭,她放下手裡的針線,伸手托起豆蔻的下巴,仔細打量著她的臉,忽而一笑,「豆蔻,一轉眼你跟著我都九年了,女大十八變,倒是和初見時的模樣沒有半分相似了呢。」

  容貌都還是其次,重要的是氣質,豆蔻如今怎麼說也是安陵容身邊得力的心腹之一,權力之大,氣度也養得越發矜貴起來,乍一看根本看不出當年江采蝶的影子,反倒是蒔蘿,還能看出三分相似來。

  豆蔻眨著眼睛露出笑容:「當年娘娘也是這麼哄奴婢的呢。」話雖如此說,神色卻已然放鬆了下來,「那蒔蘿姐姐怎麼辦呢?」

  「放心,她比你穩得住。」安陵容一點也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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