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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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到景仁宮,局勢已然扭轉,斐雯和靜白被關著吹了一夜的冷風,心裡早就害怕得沒了底。

  在甄嬛冷冷說了一句「該如何處置」後,斐雯就六神無主地爬到皇上腳邊,用力磕頭:「皇上,奴婢不敢撒謊!奴婢不敢撒謊!」

  她磕得很是用力,不過幾下,額頭就紅成了一片,她倉皇的目光四處亂轉,落在靜白身上時,陡然放出一抹異常明亮的光,喊道:「即便皇上不信奴婢的話,也不能不信靜白師父的呀!她在甘露寺可是親眼看見溫太醫常去看望熹貴妃的呀!」

  靜白從幽暗的角落裡走出來,心虛得眼神閃躲,手忙腳亂地撥著佛珠,仍裝模作樣地撐著場面:「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她和斐雯都很清楚,如今她們都是祺貴人船上的螞蚱,若是翻船,誰都逃不了,這個謊,硬著頭皮也要圓。

  然而,一道清冷婉轉的女聲打破了她的裝腔作勢,寧貴人風風火火地走進來:「靜白師父這句話足以讓天下出家人為你羞愧而死。」她目不斜視地走到皇上身邊,擠開蘇培盛,對著皇上淺淺行禮,「臣妾才要回宮休息,誰知在路上碰見三小姐帶著丫頭和公公說要去找熹貴妃,臣妾見她帶的公公是小允子,小允子說,他也在甘露寺有故人相識,臣妾就想,這靜白師父一個人話不可信,多個人也好,所以就把自己宮中的腰牌給了小允子,讓他去找人。誰知這三小姐和小允子腳步倒挺快,趕著就回來了。」

  寧貴人話音利落地說著,偏殿門口,甄玉嬈如同一隻翩躚的蝴蝶立時飛了進來,因跑得太快,鬢髮微微有些鬆散,卻仍掩不住驚天之姿,她急急地奔向甄嬛:「長姐一夜未歸,我可急死了。」

  皇上的目光落在甄玉嬈身上,神色恍惚了一瞬,脫口而道:「菀……」

  「宛若天人。」皇后漫不經心地笑著接口,抬眸淺笑著看向皇上,平靜的笑容下是極力克制的惶恐,「熹貴妃的妹妹姿容出眾,宛若瑤台仙子。」

  甄嬛心頭一跳,連忙按住甄玉嬈,示意她不要多說。

  甄玉嬈卻是按捺不住,她斜眼看向皇上:「皇上已經廢了我姐姐一次,還想再廢第二次嗎?甘露寺的姑子不止靜白一個,皇上也該聽聽別人的。」

  話音剛落地,又一個姑子大邁著步子走進來,也不看旁人,徑直走到甄嬛面前合十行禮:「一別數年,娘娘手上的凍瘡冬日發作還厲害嗎?」

  聽見熟悉的聲音,甄嬛驚訝地回眸起身,忍不住潸然淚下:「已經好多了,只是到了冬日裡不免還是會痛癢。」她看著莫言,心裡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你也知道熹貴妃手上凍瘡的事嗎?」皇上臉色已經好轉了不少,問道。

  莫言點頭,淡淡應了一聲,而後說道:「貴妃在甘露寺要砍柴、洗衣,做種種粗活,寒冬臘月手還浸在河水之中,怎能不生凍瘡?她若不做,靜白便動輒打罵,貴妃時常病痛,還在下雪之際被靜白誣陷偷了燕窩,趕去了凌雲峰,幾次差點活不下來。」

  這一番話,實打實地扯掉了靜白的遮羞布,她低著頭,心虛氣短,恨不得立刻遁地逃走。

  「皇上,若不是溫太醫常去探望,熹貴妃可能現在都不在這裡了。」敬妃心有不忍,連忙開口說道。

  「還是出家人,竟如此狠毒。」欣貴人狠狠啐了靜白一句。

  「沒死在靜白手裡,她也倒還不算狠毒。」莫言冷聲開口,「凌雲峰那種地方,偏僻難行,常有狸貓出沒傷人,熹貴妃若真與溫太醫有私,大可一走了之,何必守在那裡吃苦。」

  甄嬛怕貓,這是宮裡人盡皆知的事情。

  皇上不覺生了幾分心疼,看向甄嬛:「嬛嬛,委屈你了。」

  甄嬛牽了牽嘴角,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力氣。

  靜白面如死灰,猶自掙扎:「貧尼並沒有苛待娘娘,這些只是甘露寺姑子日常都要做的活計,至於凌雲峰、凌雲峰……」她磕巴著說不下去,只得死死低著頭。

  流朱也跟著甄玉嬈來了,上前跪在地上哭訴:「皇上,自娘娘回宮後,一心感念皇上恩情,是以從不讓奴婢說起在甘露寺修行時的苦難,誰知今日竟被這般污衊。娘娘離宮初到甘露寺時,才剛生產完,身子不適,卻連一包紅糖都討不到,靜白前腳得了主持吩咐要照顧娘娘,後腳就對槿汐姑姑閉門不見,還是莫言遠遠瞧見了,看不過去才送了一包過來。平日裡幹活,靜白也總是讓娘娘做最髒最累的活,好幾次讓她去擦洗大殿的地磚,娘娘跪在地上一寸寸地擦拭,一天下來,連腰都直不起來……」她撿了幾句要緊的說來,每說一件,莫言便在旁邊解釋幾句,零零總總,說得在場的人都眼眶發紅。


  「還修行呢,沒把命搭進去都是熹貴妃命大了。」欣貴人抹了抹眼角,恨恨說道。

  靜白腳一軟,癱倒在地上。

  「拜這個姑子所賜,熹貴妃在甘露寺受了好大的委屈,還請皇上重重處罰靜白!」玉貴人嬌聲開口,嫣紅的唇色如同盛開的芍藥花,嬌艷欲滴,「臣妾以為,應該立即絞殺,還要拔下她的舌頭,免得到了閻王殿前,她還這般搬弄口舌是非。」

  皇后目光如刀,狠狠刺在玉貴人身上,若非情勢不允許,她定要痛罵一句無恥小人,居然明著投靠自己,暗地裡相幫甄嬛,小小貴人,居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行此反間計!

  「平時看你不聲不響的,這一出口居然這般狠辣。」順貴人詫異地看向玉貴人,一時間分不清是敵是友。

  靜白嚇得面色如土,拉著祺貴人的衣袖連聲喊道:「祺貴人,救我呀祺貴人!祺貴人!救救我呀祺貴人!」

  祺貴人自顧不暇,強硬地扭開臉不去看她,任由侍衛押著靜白將她拖走,她知道,今日敗局已定,她抬眸對上皇后的眼,被她眼底森冷的寒意凍得哆嗦了一下。

  玢兒哭著膝行到甄嬛跟前,痛哭著磕頭不止:「小姐,奴婢對不起小姐!可是奴婢不敢不來宮裡啊,否則,祺貴人就會讓陳四打死奴婢的!」她掀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縱橫交錯的傷口,有些未癒合,有些結了痂,觸目驚心,她轉向皇上,磕頭如搗蒜,「皇上、皇上,我家小姐雖然與溫太醫相識得早,可他們確實沒有半點私情啊!請您明鑑!」

  甄嬛倒吸一口冷氣,起身跪地:「皇上,祺貴人指使玢兒、斐雯與靜白污衊臣妾,此事昭然若揭,只是不知還有誰背後指使祺貴人,否則她沒有那麼大的膽子,也想不了這麼周全。」她餘光看向皇后,將她隱藏著的焦灼與不安盡收眼底。

  「熹貴妃這話不錯,若由得此人在宮中興風作浪,只怕這後宮以後的日子還是不得安寧。」寧貴人在一旁幫腔道,「還望皇上早下決斷。」

  「祺貴人,你若肯供出幕後主使,本宮或許可以繞過你。」甄嬛回眸定定地看著祺貴人,「你這條命要不要,全在你。」

  祺貴人眉心一跳,求生的本能讓她衝動地想要喊出那個名字,卻又堪堪停住,猶豫良久,她猛地眸光一亮,抬頭大喊:「沒有人主使我,熹貴妃,是我自己恨毒了你!我的門第、樣貌,哪一點比不上你?何以要皇上面前都讓你占儘量風頭!所以、所以……」她顫抖著唇,斷掉自己唯一的生路,「所以全是我自己的主意!」

  但皇后知道,即便祺貴人沒有指認,皇上還是對她抱有懷疑,她似在狀況之外般輕聲呢喃:「有自己的姐妹在宮裡真好,熹貴妃和自己的親妹妹在一起,倒叫臣妾想起當年與姐姐在王府一同侍奉皇上的時候,親姐妹在一起,福禍與共,不論發生什麼事情,至少都會有一個人相信自己。」她起身跪下,哀哀地看向皇上,「皇上,若姐姐還在,她定會相信臣妾是清白的!」

  「朕倒真希望,你姐姐沒有你這麼個妹妹。」皇上垂眸,端詳著皇后,眼中一片漠然,「朕要知道那水……」

  話還沒說完,繪春便走出來哭著跪下,認罪道:「皇上,奴婢不是有心的,娘娘去備水時,奴婢接了一把,奴婢忘了自己剛才在後院淘澄過白帆,不小心手指沾到了水。奴婢是無心之失啊!」

  皇上聽完,只是輕輕嗯了一聲,淡淡地撥了一下手裡的珠串:「繪春做事如此不當心,打發她去慎刑司。」轉而抬手示意皇后起身,冷聲警告,「你姐姐和太后一直教導你平和端正,希望皇后牢牢記在心裡。」他知道,那碗水是皇后在推波助瀾,只是,有純元的情分在,又礙於太后的面子,只能敲打即止。

  皇后被剪秋扶著坐回去,腳心發軟,猶如踩在一團棉花上。

  「祺貴人瓜爾佳氏危言聳聽,擾亂宮闈,打入冷宮。」鬧了整整一日,皇上實在有些累了,閉上眼靠著椅背閉目養神,「瑾嬪、康常在捕風捉影,以訛傳訛,罰俸六個月。其餘的,交給熹貴妃處置。」

  瑾嬪與康常在立時起身跪下。

  甄嬛起身領旨,微微整頓了一下儀容:「槿汐,你帶玢兒、莫言還有玉嬈,先回去。」

  崔槿汐俯身應是,帶著三人先行離開,流朱替換她的位置站到了甄嬛身後。

  「斐雯、靜白,杖斃。」甄嬛的聲音寒冷如冰,不帶一絲感情,聽著斐雯被拖出去時那絕望的呼喊,她沒有半分動容,「自本宮回宮以來,關於本宮和雙生子的流言已經太多,從前不加責備,是覺得流言無稽,誰知一再寬縱反而釀成今日大禍。」

  盧守常捧著一片血淋淋的東西走進來復命,淡淡的血腥氣讓眾人不適地躲開:「稟娘娘,已經割了靜白的舌頭。」

  甄嬛看也不看一眼:「賞給瓜爾佳氏,多一條舌頭,她就知道如何管好自己的舌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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