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稱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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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微微愣神,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你是為的這個,才害死安康。」她的心一路沉了下去,「安康沒了,貴妃整日以淚洗面,到如今神志不清,即便她膝下還有皇子,即便她母家盛勢,也對你構不成任何威脅了。」

  皇后換上笑臉,勸道:「皇額娘,所以您再生氣,也都不能不成全臣妾,也是成全您自己。」

  「好,好。」太后氣得指尖都在發抖,「你現在可以算是獨擋一面,稱霸宮中了。」

  「那自然得多謝皇額娘這些年來的辛苦教導和悉心庇護,臣妾感激不盡。」皇后深深一拜,轉而憂心道,「皇額娘病重多時,實在不必再為臣妾操心,還是好好養病要緊,以免皇上又要疑心,是因為隆科多的緣故才使皇額娘鳳體抱恙了。」

  太后氣極,卻只是閉上眼忍去眼淚,不住地點頭:「你果然越來越像個皇后的樣子了,哀家希望你能夠坐穩皇后的位子,但更要告訴你,」太后轉眸看向皇后,最後一次認真勸教她,「做人做事都要留有餘地,趕盡殺絕會自斷後路。」

  「多謝皇額娘的教導。」皇后眼中滿是嘲諷,「有皇額娘做榜樣,臣妾一定能夠青出於藍,皇額娘安心便是。」說完,她起身告退,「若沒有旁的事,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太后閉上眼不願再看她一眼,等到她走後,才睜開眼,自嘲地笑了一聲:「竹息,你瞧,哀家一手教導出來的孩子。」她似是想起了從前,「純元太心軟,宜修太心狠,哀家……」無能為力了。

  「太后,您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啊。」竹息忙上前為太后順氣,好一會兒才讓太后止住咳嗽。

  「哀家不是不注意自己的身子,是怕宜修再這樣下去,烏拉那拉氏與烏雅氏都會斷送在她手裡。」太后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哀家何嘗不想大清皇后一直出在自己家族,但若宮中一直無人與她抗衡,她的狠毒必會逼死自己,逼死愛新覺羅所有子嗣。」她伸手拉住竹息,「明天,你親自去看看貴妃,若她神思還算清明,請她過來一趟。」

  竹息低下頭,應聲領命。

  次日午後,安陵容來壽康宮拜見太后:「臣妾給太后請安,願太后福壽永康。」

  「貴妃今日瞧著好多了,近來睡得可好、吃得可好嗎?」太后招手讓她坐到自己跟前來,拉著她的手溫聲問道,見她神色無恙,一時還以為她已經好了,「弘昊怎麼沒一起帶過來?哀家也有好些日子沒見著他了。」

  安陵容眼神發直,呆怔了許久才疑惑地看向太后:「弘昊是誰?」

  太后抿了抿嘴角,抬頭看向她身後的蒔蘿和趙萱,見她們只是搖頭嘆息,心一寸寸涼了下去。她看向安陵容,慢慢說著:「這兩年,辛苦你了,貴妃,你做得很好。」

  這些年,六宮分立兩股勢力,安陵容與皇后勢均力敵,互相牽制平衡,後宮這才得以太平無憂,因此,太后對安陵容喜愛之餘更多了幾分讚賞,但終究是不能指望了。太后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想著該扶誰上位來對陣皇后。

  惠妃消極避寵,端妃久病纏身,敬妃過於溫厚,都不是皇后的對手。

  「太后病了這麼些日子,皇上憂心不已,近來時常出宮去甘露寺上香祈福,為太后祝禱,孝心感動上蒼,太后的病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安陵容狀似無意地提起。

  「皇帝有心了。」太后淡淡說了一句,也沒怎麼上心。

  安陵容也沒有多說,轉而又說起旁的:「早起的時候,似乎聽見誰在讀書。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親後有定,定親後能靜,靜親後能安,安親後能慮,慮親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讀的是《大學》的開篇。」她對著太后揚起嘴角笑笑,「三阿哥早已過弱冠之年,臣妾卻是奇怪,怎麼還在讀這一篇呢?」

  太后點頭說道:「那是四阿哥,他已經及冠兩年了,都未曾正式授學,給安康哭靈的時候,他也從圓明園趕了過來,哀家見著他就想起這件事情來,便安排他在阿哥所住下。好歹也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嗣,總不能當個睜眼瞎,跟著師傅好好學,也能懂些道理。」

  「原來是四阿哥。」安陵容眉心一動,輕輕嘆了一聲,「這宮裡沒娘的孩子可真多,四阿哥也是可憐,難為他肯吃苦用功,要是臣妾的弘昊以後能和他一樣用功就好了。」

  蒔蘿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又恢復了原樣,趙萱見狀,輕拍她的手無聲地安慰。

  安陵容也偶爾會有好的時候,但只在無意之間流露,就像是人潛意識裡的反應,有些話會脫口而出,有些事也會順勢而做,但真正過腦子的時候,卻又什麼都不記得。


  太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惋惜又慈愛地看著安陵容,復又絮絮說起家常的閒話。

  彼時,皇后正在阿哥所和三阿哥說話,忽聽見門外傳來朗朗書聲,她起身走到門口往外一瞧,見四阿哥下學後仍在苦讀,心裡提起了三分警惕:「剪秋,現在是誰來照顧四阿哥呀?」

  「是圓明園跟來的幾個保姆嬤嬤。」剪秋笑著回道。

  「皇上有來看四阿哥嗎?」皇后又問道。

  「除非皇上問及功課,否則不曾提起。」剪秋語氣裡帶著幾分得意。

  皇后略略鬆了口氣,心中已然有了考量,她轉頭看向三阿哥:「四阿哥跟你一起讀書,你覺得他成績如何?」

  三阿哥先是說得中肯:「師傅總說四弟開蒙晚,但天資聰穎,所以學得很快。」而後臉上露出幾分驕傲的神色,繼續說道,「四弟勤奮,但是他開蒙晚,好多東西都沒有學過,所以,比不上兒臣。」

  可是這宮裡,不需要除了三阿哥以外成大器的阿哥。皇后咬了咬後槽牙,眼中滿是冰霜。

  年下休朝,皇上出宮越發頻繁了起來,終於,在除夕前一晚,宮外傳來了好消息。

  「溫太醫說,嬛兒懷孕了,很快就能回宮。」沈眉莊如往常一般來和安陵容說話,也不指望她能有什麼回應,自顧自地說著,「我期盼她回來,又害怕她回來,蘇培盛說,皇上與嬛兒彼此都有情意,因而見面後一切都水到渠成,很是順利,可我總覺得不安……」

  「果郡王,可知道此事?」安陵容看著窗外被雪壓彎了枝頭的梅花,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沈眉莊停下手裡繡花的動作,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安陵容:「這和果郡王有什麼關係?」可是安陵容又沒了聲音,她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不過說到果郡王,沈眉莊想起一事來:「聽聞果郡王失蹤,皇上派人沿路尋找,卻只找到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皇上傷心了好幾天,但為朝局考慮,最後還是決定秘不發喪。這事兒我也是偶然聽旁人說的,也是可惜了,果郡王那麼年輕,也沒個孩子,這一脈竟生生斷了。」

  果郡王死了?

  安陵容輕輕眨了眨眼睛,神思陡然清明起來:「甄姐姐既然要回宮,那這件事就得抓緊辦,在走漏風聲讓皇后知道之前,我們要將事情落定下來才行。」

  原來這才是甄嬛回宮的原因,那她懷的這個孩子,究竟是皇上的,還是果郡王的?

  凌雲峰里,甄嬛正讓流朱用生絹纏住腰身。

  「小姐,生絹束腹會不會傷著胎兒?」流朱雖手上動作不停,眼中卻滿是憂愁與擔心。

  「應該不會。」甄嬛抬起手配合流朱的動作,低低地喘著氣,「溫太醫說了,漢靈帝的王美人因為懼怕何皇后的威勢,有了身孕也不敢言說,每日束腹一直瞞到生育之前,何況,我兩三日束一日,只消束上兩三個月即可,且不必束得太緊。」

  流朱給甄嬛穿上外衣,整理好頭髮,輕聲說道:「溫太醫還開了好些固胎藥來,槿汐已經去熬了,等下小姐喝了再睡覺吧。」她看了眼甄嬛穿好衣服後的樣子,笑道,「小姐穿上這寬大的衣裳,還真的跟一個多月差不多呢!」

  「三個月前不會怎麼顯懷,但再過些日子,四個月的肚子和兩個月的終究不一樣。」甄嬛吐出胸口裡積壓的濁氣,神色淡漠,「只要皇上不與我親近,便可瞞天過海。」

  她抬頭看向窗外,那個方向,正是皇城。

  夜幕將黑,沈眉莊辭別安陵容,照常到壽康宮服侍太后,腦嗨里回放著方才安陵容囑咐她的話:「甄姐姐回宮之事,皇上一個人說了還不算,還需要太后同意才行。眉姐姐,此事不宜耽擱,趁著皇后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得趕緊將這件事情捅到太后面前。」

  她凝眸鎮定了一瞬,緩步走進了太后的寢殿。

  「成天地喝藥,喝得舌頭都麻了。」太后撇開頭,擺手示意不喝了。

  沈眉莊哄孩子似的哄著她,嗔著臉笑道:「太后如今越發小孩子氣了,藥哪是說不喝就不喝的呢?臣妾告訴太后一件喜事,太后聽過高興了,就不會計較喝藥的這點苦了。」她湊近太后,低聲說道,「上天眷顧,再降麟兒於我大清。」

  「當真?」太后果然臉色轉晴,忙追問是誰懷孕了。

  沈眉莊抬了抬手裡的藥碗,對著太后笑。

  太后微微一愣,沒忍住笑出聲來:「你個小滑頭,別是誆哀家的。」她接過藥碗,慢慢將藥喝盡,「好了,這下可以說了?」

  「皇上近來總去甘露寺祈福,聽聞莫愁病了,便常去探望,兩人本就情意未盡,一來二去便重修舊好,如今,莫愁已然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算算日子,正是皇上初次去的那天有的,可不是好福氣嗎?」

  沈眉莊臉上帶著笑,心裡卻有些惴惴,眼看著太后逐漸沉下來的臉色,她收掉了尾音,低低地說:「太后,當年莫愁任性離宮,是她性子太過倔犟,兩年的修行磨平了她的稜角,她必定是已經知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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