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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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沈眉莊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露出驚恐的表情,「你是說,這些是被人安插在宮裡的眼線細作?」她看著手裡的小冊子,忽然覺得它變得極為燙手。

  安陵容沉吟了半晌,斟酌著說道:「還是等皇上回來,讓皇上定奪吧。」頓了頓,復又說道,「保險起見,姐姐還是私下先將這些人看管起來才好。」

  「會不會打草驚蛇?」沈眉莊有些猶疑。

  安陵容也是有此憂慮,思考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不如,姐姐設個局?」

  另一邊,圓明園也開始了設局。

  甄嬛依舊住在碧桐書院,晚上邀了齊妃、方淳意和欣常在過來說話,言語間儘是親昵之態:「要我說,那妙答應算個什麼身份,比之先前的余答應都還不如呢,偏皇上這般寵愛。這到了圓明園後,十天有八九天都是她服侍的,真是看不過眼。」

  「咱們看不過眼有什麼用,架不住皇上喜歡呀。」欣常在心直口快,笑著譏諷道,「我聽說,這妙答應來自民間,學了不少伺候人的本事,皇上啊……」她湊到甄嬛耳邊嘀咕兩句。

  甄嬛被說得紅了臉:「欣姐姐這是哪裡學來的渾話,說出來都叫人笑話。」

  欣常在朗笑兩聲,拿著手帕拍了她一下:「害什麼臊呀,咱們都是服侍皇上的人,自是都知道的,她都敢那麼做,咱們又有什麼不能說的?」末了,又看了眼方淳意,「貞貴人不如向她討教一二,說不定皇上也能多寵你一些。」

  「欣姐姐拿我做趣做什麼,我才不學呢。」方淳意一張臉紅透。

  苗可心近來侍寢太多,床笫之間的事情多多少少有傳出來一些,說她熱情放浪,承寵時聲音宛若黃鶯啼鳴,軟語勾人,便是太監聽了都覺得熱血上頭,更別說皇上了,又說她技藝高超,痴纏皇上總到後半夜才喚水,宮人們進去,只聞到滿屋子的咸腥味,苗可心柔若無骨地攀在皇上身上,畫面尤為香艷。

  方淳意自然也是有所耳聞,甚至私下裡還偷偷練過,都不得門路,這會兒欣常在突然把話題扯到她身上,她沒由來的一陣心虛。

  欣常在七竅玲瓏心,看著方淳意如此反應,心裡跟明鏡似的,但也不點破,又絮絮說起其他事情來。

  這時,小允子進來傳話,說道:「回稟娘娘,皇上今兒晚上翻的又是妙答應的牌子。」

  甄嬛揚了揚眉,抬手讓小允子退下,而後說道:「聽聽,皇上又召幸了妙答應。」

  「這幾日哪天不是這樣,皇上有了新寵,正在興頭上呢。」齊妃嗤笑一聲,順著甄嬛的話說道。自從長街罰跪一事過後,她對著甄嬛總有三分氣短,今日接到邀請時,她還頗有些受寵若驚,想了許久還是來了。

  「憑她是什麼新寵,昨日還是低賤的奴婢,今日就爬上了皇上的龍床。」甄嬛冷笑一聲,「本宮還嫌她髒了九州清宴的床鋪呢。」

  「莞嬪,說話可別失了分寸,若是傳出去讓旁人聽見了可不好。」齊妃冷聲說了一句。

  甄嬛卻是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娘娘,這是實話,嬪妾既然敢說,就不怕有人往外傳。哪日非叫這位新寵失了恩寵,她才知道厲害。」

  甄嬛這般詆毀苗可心的話也不是第一次說了,自從到了圓明園,她就沒見到皇上幾回。白天,皇上大多是召方淳意到勤政殿侍奉,晚上則是召幸苗可心,半點挨不到甄嬛,也難怪她如此生氣。

  方淳意坐在一旁,只覺得如坐針氈,全然不知甄嬛說這話的用意是什麼。

  過後,她將此事告訴了皇后。

  皇后皺著眉沉思了許久,才說道:「莞嬪向來不是這樣拈酸吃醋的性子,這段時間是怎麼?」她這幾天動不動就聽到莞嬪不滿妙答應受寵的言論,聽多了,反而覺得奇怪起來,「倒像是在故意針對妙答應似的。」

  方淳意皺著眉想了想,說道:「莞嬪向來得寵,如今被一個哪哪都不如她的答應奪走了寵愛,她心裡有怨恨也在情理之中,更何況,皇上這幾日聽多了莞嬪的抱怨,和臣妾說了不少莞嬪的不是,想來也是因為這個,皇上才近日都不怎麼見她了。」頓了頓,她又說道,「皇上正在興頭上,莞嬪這些吃醋的酸話未免太掃興了些。」

  「本宮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皇后一時也想不明白,乾脆先放在了一邊,轉而說道,「皇上過幾日會在九州清宴設宴,你到時候記得早些過去,本宮把你的位置安排在了莞嬪旁邊。」

  「娘娘,莞嬪已經鐵了心要和臣妾劃清關係,不論臣妾怎麼做小伏低,她都不理不睬,何苦再讓臣妾熱臉貼冷屁股呢?」方淳意有些不高興,「更何況,莞嬪如今也不受寵了,或許過不了幾天,她就會被皇上厭棄了也說不定。」就像她曾經失寵那般,默默無聞地沉寂在後宮的角落裡。


  「糊塗。」皇后抬起眼尾,晲了她一眼,「莞嬪還沒到失寵的時候,就憑著她那張臉,皇上也不會真的冷落了她。本宮讓你和她親近,你聽話就是了,別自作主張,難不成還想嘗嘗失寵無寵的滋味嗎?」

  方淳意有些聽不明白,卻見皇后也沒有要同她解釋的意思,只能訕訕地應下。

  「東西可都準備好了嗎?」沈眉莊對著采月和采星問道。

  「是,按照娘娘的吩咐,各色贓物都已經放到他們的住所了。」采月點頭回道,「奴婢還按著容嬪娘娘所說的,還在院子裡也都放了一些。」

  「我已經和太后說過此事了,太后雖還病著,卻也很贊同,還說以前宮裡卻是有這麼個不成文的規矩,宮女都是八旗出身,沒選上的就攀個關係,使些銀子也能進來,太監就不用說了,本來也就是賣身進來的,缺人手的時候,內務府就會私下開後門挑人進來,能省去不少精力。累積幾朝下來,竟也有了這麼多人,若不好好梳理一番,誰知道裡頭都混著什麼人。」沈眉莊點頭道,「幸好壽康宮乾乾淨淨,沒有什麼閒雜人摻和進去,到底還是太后手腕強硬,管得住下人,其餘的,便是皇后宮裡也有兩個。」

  「天馬上就要亮了。」安陵容抬頭看了眼窗外開始泛起魚肚白的天空,輕聲呢喃。

  儲秀宮裡一片寂靜,只剩院子裡的水鍾在滴滴答答地響著,祺貴人被熱得睡不著,在床上翻了又翻,煩躁地一骨碌坐起來,剛想撒氣,忽的聽見外頭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頓時驚了一下:「發生什麼事了?」

  景泰也是急忙爬起來,聞言跑出去打聽了一下,忙慌慌地跑著回來回話:「金公公來稟惠嬪娘娘,說內務府的庫房鑰匙丟了一把,姜總管發覺後,連忙進去清點一番,發現丟了不少東西,惠嬪娘娘急得不行,說要搜宮呢!」

  「堂堂天子腳下,誰敢這般猖狂,竟偷到國庫里去!」祺貴人驚得睜大了眼睛。

  正說著,沈眉莊便帶人走了進來,臉上掛著笑容,話里話外卻都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一大早的,驚擾祺妹妹了,庫里丟了不少要緊的寶物,本宮懷疑是服侍的宮人們手腳不乾淨,特奉太后懿旨搜查六宮。本宮負有協理六宮之權,理當以身作則,便從儲秀宮開始查起,還請妹妹勿要介意。」

  見沈眉莊連太后都搬出來了,祺貴人自然沒有二話,起身笑著應和道:「惠姐姐自便就是。既然是為的闔宮安寧,嬪妾絕無二話。」

  「那本宮就先謝過妹妹了。」沈眉莊含笑垂眸一禮,示意采月帶人搜查,又說道,「祺貴人身邊的人就不用搜了,都是信得過的,只搜那些原先就在宮裡的人即可。」

  祺貴人還以為是沈眉莊賣她的面子,揚起笑容盡受了。

  祺貴人入宮晚,只抓住一個後院負責灑掃的老嬤嬤,沈眉莊拿了人便走,沒有多說半個字。

  看著沈眉莊風風火火離開的背影,祺貴人覺得有些奇怪,到底是丟了什麼寶貝,竟要如此大張旗鼓地滿宮搜查?

  整整三天,六宮的宮女太監都身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似乎是嗅到了不妙的氣息,開始人人自危起來,有些經驗老道的立刻反應過來,跑到沈眉莊面前主動揭發,以求自保。

  沈眉莊聽完,不置一詞,仍舊接著搜查贓物的由頭一寸寸搜宮。

  「這不查不知道,一查還真是嚇一跳。」沈眉莊將這三日查到的東西在桌上攤開來給安陵容看,「除了那三百三十二個未曾登記在冊的宮人,還查出了不少的陰私事,偷盜宮中財物送去宮外變賣、宮女太監私相授受、打死人後埋屍掩蓋罪行等等,聽著就讓人心驚。」

  「拔出蘿蔔帶出泥,這宮裡從來不是什麼乾淨的地兒。」安陵容看了一眼被紙張鋪滿的桌案,輕嘆了一聲,「姐姐的意思呢?」

  沈眉莊輕輕搖了搖頭:「一步步來吧,若是我一口氣全都料理了,只怕是要惹火上身。」她苦笑了一聲,「前年的時候,我不過動了一碗綠豆湯,就差點被滿宮的宮人群起而攻之,還是別把手伸得太長為好,這些事情,即便是要查,也該皇后娘娘出手才是,我出手算個什麼事。」她將查到的事情都收攏起來放到一邊,還是拿起那本花名冊,「我還是仔細看看這份名單吧。」

  安陵容淺淺一笑,轉而順著沈眉莊的視線看向花名冊,密密麻麻的名字後面記著目前已經查到的內容,乍眼一瞧,她看見好幾個出身蘇州揚州的,不知怎的,心裡忽然湧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

  宮外,孟靜嫻收到消息,驚得臉色都變了:「宮裡的內線,一夜之間全都失去了聯繫?」

  「是,今天本該是木錦傳消息出來的日子,奴婢和往常一樣在神武門的角門後面等著,可等到正午都不見人來,繞了一圈去到角樓找玉鴦,也沒見著她。」江采藍肅著臉說道,「奴婢又想盡各種辦法去找了紫湘她們,都沒有音訊。打聽了一圈,才知道是宮裡前幾天遭了賊,惠嬪娘娘搜查六宮,扣下了不少人,木錦玉鴦她們都被關押起來了。」

  「胡說!什麼要緊的東西丟了,要這麼大張旗鼓地抄檢六宮?」孟靜嫻臉色微微白了一下,「別是王爺的布置被人察覺出來了什麼……」她猶豫了一下,立刻下令,「即刻傳信,將此事告知王爺!」

  「是。」江采藍領命,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原地。

  孟靜嫻捂著胸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開始思索起近來自己是否有做什麼事情露出了馬腳,想了一圈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強行自我解釋:「難不成,是惠嬪趁著皇后不在宮裡,為了給自己攬權造勢,故意鬧的這麼一出?」

  不管是事出什麼原因,這些埋了這麼些年的內線估計都要廢了。孟靜嫻回過神來,又氣又急,回想著這幾年自己耗費在這些內線上的心力和財力,一夜之間全都付諸東流,她忍不住狠狠地砸了一下身旁的茶几。

  但眼下還不是生氣的時候,更要緊的,是想辦法讓她們把嘴閉上,別牽扯到王爺身上才行。

  孟靜嫻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吐息,心裡飛快地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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