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和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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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妾的懷淑也不過七歲,可惜不能為皇上分憂。」欣常在也開口道,只是神色與曹琴默截然不同,她沒有曹琴默那般疼愛公主,一早就知道,皇室公主要以天下萬民為重,不能只為己身。

  皇上各自看了曹琴默和欣常在一眼,冷聲道:「懷淑與溫宜若是足歲,朕也不必為此煩心了。」頓了頓,復又說道,「如今朝中的形勢你們多少也都知道一些,朕登基不足三年,西北剛剛平定,准葛爾是一向厲害,若此事得不到妥善解決,恐怕是要起戰事。」

  年羹堯已經伏法,如今大清還能有誰領兵出征呢?這個問題沉沉地砸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沉默良久,皇后才斟酌著緩緩開口說道:「皇上所言甚是,一切以朝政為上。臣妾想,准葛爾只說求娶嫡親公主,未必是皇上親生的,先帝最小的女兒朝瑰公主正當妙齡,尚未定下人家,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可她畢竟是朕最小的妹妹啊。」皇上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麼個人來。

  「皇上日夜為國家勞心,連自己都付出去了,又怎能再吝第一個異母所生的妹妹呢?」皇后勸道,「公主日後指婚,也不過是在朝中挑個中等人家,又怎及嫁出去給准葛爾體面尊貴呢?」

  皇上點了點頭,佯裝深思熟慮地忖了好一會兒:「朕只有這麼一個未嫁的妹妹,不能不為她打算,如此想來,准葛爾可汗可算是上佳人選。」他看向皇后,「朝瑰既然是唯一的人選,那麼就由皇后準備,十日後下嫁准葛爾。」

  「臣妾一定盡力為公主打點一切。」皇后溫婉一笑。

  「既然是和親,朝瑰原是和碩公主,就封為固倫公主,按固倫公主的禮制辦。」皇上又說道。

  皇后自是應是。

  甄嬛這時候突然開口說道:「辦嫁妝一事,說簡單也簡單,都由內務府盯著,這說難也難,是一點差錯都出不得,出了便關係到大清的顏面。人多事忙,臣妾想,襄嬪姐姐最細心,不如就請她幫公主準備著。」她轉眸看向曹琴默。

  曹琴默一愣,隨即起身推辭:「臣妾實在不懂這些,恐怕辜負了皇上和妹妹的美意。」

  「你的心是細,適合幹這些。」甄嬛才剛復寵,皇上正是寵愛她的時候,她都開口了,而且說得有理有據,皇上自然要順她的意,不由分說地定了下來,「其餘的就由皇后拿主意吧。」

  過後,眾人散去,皇后單獨留下了方淳意。

  「方才皇上坐了這麼久,可有正眼看你一眼嗎?」皇后懶洋洋地開口質問道。

  方淳意垂首站在皇后面前,低聲道:「臣妾無能。」

  皇后抬了抬手:「不是你無能,是莞嬪太能幹。沒她的時候你是一枝獨秀,專寵,可有了她,你就連平分春色都做不到,更何況還有個容嬪被皇上放在心尖上,你就更是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了。」

  「莞姐姐久未承寵,皇上這段時間多寵她一些也是正常的。」方淳意心裡咕嚕咕嚕地冒著酸氣,嘴上卻說著冠冕堂皇的話。她獨寵數月,已然嘗到了甜頭,再不是以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了,驟然落空,心裡不難受那是假的,只是她沒有辦法。

  皇后不是和她保證過,甄嬛復起無望的嗎?不然她絕不會把事情做的這麼絕,以至於眼下連迴旋的餘地都沒有。方淳意死死咬著牙,有些不甘心。

  「你承寵的日子也不短了,以後還要不要皇上正眼看你呀?」皇后蠱惑一般地開口,待到方淳意情緒到達頂峰時,她才慢悠悠地繼續說下去,「同莞嬪交好,同六宮交好,才是長久之計呀。」

  方淳意緊緊地抿了抿嘴角,心不甘情不願地俯身一禮:「是,臣妾明白了。」

  這邊,安陵容邀了甄嬛和沈眉莊同去未央宮。

  「准葛爾是個邊疆部族,他們的英格可汗已經年過六十,可憐公主正當妙齡,英格可汗的年齡做她祖父都綽綽有餘了,真是可憐。」沈眉莊緊緊皺眉,「我倒擔心起安康來,若是日後她也遠嫁可怎麼好?」

  「眉姐姐說起這個,我也不得不憂心。」安陵容私心裡並不贊同下嫁朝瑰公主,卻也知道更改不了,「皇上疼愛安康,必定捨不得她遠嫁,但若是來日新君登基……立儲之事該早做打算了。」

  「儲君之位無外乎立嫡立長,三阿哥是齊妃之子,六阿哥算是半個嫡子。」甄嬛盤算了一番,「只是三阿哥愚鈍,六阿哥又尚未長開,眼下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安陵容眼眸一閃,卻是說道:「姐姐,立嫡立長之外,還有立賢能一說,聽聞四阿哥極其聰慧,養在圓明園,雖沒有師父教導,卻也自學了四書五經,已是能倒背如流呢。」


  沈眉莊立刻便搖頭道:「四阿哥不得皇上寵愛,再賢能也不頂用,想想當年的八王爺,多少人稱讚他為賢王,最後不還是落得先帝一句『父子之恩絕矣』,可見皇子身份貴重與否也是極其重要的因素。」

  安陵容喝了口茶,沒再說話,畢竟現在的局勢看來,四阿哥確實不該在考慮之列。

  「皇上如今正值壯年,只盼著我們姐妹三人誰先生下個皇子來,才好做打算。」沈眉莊期許地看著甄嬛,「嬛兒如今身子也大好了,若能早日有喜,以後就有盼頭了。」

  甄嬛抿唇笑笑,未置可否。

  「不過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我還以為她有多厲害,那日我不過用人彘的故事嚇了嚇她而已,她就嚇暈過去了。」安陵容和沈眉莊都知道甄嬛長街受辱的事情,所以甄嬛並沒有打什麼啞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雙倍奉還。至於齊妃,一來她是三阿哥生母,來日若是三阿哥登基,齊妃便是聖母皇太后,要是哪天記起這事兒來,我可就倒霉了,二來是齊妃身邊的翠果,還算心善,都說仆隨主性,想來齊妃也不是壞在本性,殺一殺富察貴人儆猴一番,也夠了。」

  安陵容卻是不然,暗暗在心裡記了齊妃這一筆。

  「皇上知道此事後,念及富察家忠心耿耿,讓富察貴人遷宮去了鍾粹宮,和博爾濟吉特貴人她們一道住著,也好互相有著照應。」沈眉莊親自為富察貴人遷的宮,自然知道得很清楚,「她日日發癔,夜夜夢魘,精神都差了不少。」

  甄嬛聞言,只是一聲冷笑。

  茶過三歇,沈眉莊率先起身告辭,馬上就要年下了,她忙得很,今日已是難得抽空了。

  送走沈眉莊,安陵容和甄嬛攜手進寢殿,在榻上坐下後,讓貼身服侍的人都退到了外間。

  「曹琴默,妹妹預備著怎麼處置?」甄嬛開門見山道。

  「不必我們動手,她會自己挖坑自己埋,姐姐和我只管看好戲就成。」安陵容卻是笑著說道,「多虧了姐姐今日提起讓曹琴默操持朝瑰公主嫁妝一事,此刻,她怕是已經急得不行了,為著溫宜的前程,她肯定會拼了命地往上爬。」

  甄嬛眼睛一轉,頓時想明白過來:「心急總會壞事,更何況,皇上晉她嬪位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她竟還敢肖想妃位和貴妃之位不成?」她嗤笑了一聲,「若非你為她求情,恐怕皇上還不樂意給她這個嬪位呢。」

  安陵容抿唇一笑:「所以啊姐姐,處置她,根本就輪不到我們動手。」

  歷經小產失寵,甄嬛與以前大不一樣了,為人處事帶上了三分凌厲鐵腕,對付起宮裡那些有異心的人更是得心應手起來。

  這一點,倒是和安陵容越發契合了,是以,很多事情,她們都會避開沈眉莊——她們深知,在這宮裡,唯有狠,才能活。

  今年的初雪下得早,冷得也特別快,未央宮裡早早地就燒起了地龍。

  這日,正是安康公主滿百天,安陵容沒有大辦,只請了甄嬛和沈眉莊兩人小聚了一場,她親自下廚做了一桌的好菜,還拿出了去年釀的桂花酒小酌了幾杯。

  「還記得這桂花酒,是淳兒和我們一起釀的呢。」沈眉莊多喝了兩杯,傷感起來,「前兩日她來找我,說起去年的事情,我才恍然發覺,原來這才只過了一年。這宮裡的日子可真是難熬啊,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甄嬛伸手拿掉了沈眉莊的酒杯,吩咐崔槿汐:「眉姐姐喝醉了,讓小廚房送碗醒酒湯來。」

  「今日無事,便是醉了又何妨?」沈眉莊嘟囔著撇開甄嬛的手,又要喝下一杯。

  安陵容忙攔她。

  這時候,采月進來回話,說道:「三位娘娘,方才蘇公公來傳旨曉諭六宮,復翊坤宮年氏妃位,封號如舊。」

  這一消息來得突然,卻又在意料之中,在場沒有一個人感到意外。

  「她身子已經壞透了,皇上,這是想給她一個體面。」甄嬛開口說道,「這幾日都是溫實初去照料的,年世蘭這幾日接連嘔血不止,昨日還咳出了腑臟的碎渣,估計就在這一兩日了。」

  沈眉莊酒意上頭,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昨日給皇上寫了一封陳情書,字字懇切,斑斑血跡,皇上看了動容不已。十數年的情分,哪能說割捨就割捨得了?皇上還是很重情的。」

  安陵容聽在耳朵里,心裡一時間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前世今生,她日日盼著年世蘭能夠早赴黃泉,可是,真到了眼前,她的心頭卻又湧起無限悲涼。後宮女子的一生,即便曾轟轟烈烈地盛放,最後都逃不開凋零的命運。今日是年世蘭,明日未必不會是她。


  夜深人靜時分,安陵容披著灰黑的斗篷,踩著夜色走進翊坤宮。

  「小主,咱們還是快點燒吧,在宮裡燒紙錢不合規矩,何況您身子沒好,再凍著傷了風寒就不好了。」頌芝一面往火盆里扔紙錢,一面說道。

  年世蘭難掩憔悴病容,穿著一身孝服,披著狐皮大氅,悽慘笑道:「本宮出不了紫禁城,不在這兒給哥哥燒點紙錢,要去哪兒?」火光映在她臉上,透出幾分好氣色來,她落淚不止,「本宮現在活著,跟死有什麼兩樣。」

  「小主別太傷心了,來日方長啊……」頌芝剛開口勸了兩句,忽然聽見一道雪踏聲,抬頭看見,愣了半晌才起身請安,「奴婢請容嬪娘娘安。」

  安陵容站在不遠處,看著抬頭看過來的年世蘭,沉默地行了一禮。

  「你是來看本宮笑話的嗎?」年世蘭扶著頌芝的手,吃力地站起來,即便已是強弩之末,也不曾失了半分儀態。

  安陵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許久才開口:「嬪妾進宮前,芬若姑姑曾說過,宮裡的華妃娘娘傾國傾城,其風容姿貌便是滿蒙八旗都放在一起都不及其萬分之一。」她往前走了兩步,「嬪妾自入宮以來,就從未想過要和您爭什麼,您為何就容不下我呢?」

  「這宮裡只許有侍奉皇上的人,不許有分皇上寵愛的人,更不許有與本宮爭奪寵愛之人。」年世蘭狠狠咬著牙說道,「你沒想過要爭,可是皇上卻那般寵愛你,本宮絕容不下你!你和甄嬛兩個人,都是一丘之貉,本宮看著都覺得噁心!」

  安陵容看著年世蘭,忽然有些同情她:「看來你是真心愛著皇上的。」

  「本宮當然愛皇上,若非你們設計陷害咳咳……」年世蘭嗆了口冷風,猛地咳嗽起來,點點猩紅從她的指縫間漏出來,滴落在雪地上,染開一朵朵刺目的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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