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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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妃位也有些年頭了,朕打算過了端午再給你好好地晉一晉位分。」皇上又開口說道,言語間存了試探的意思,「淳常在也晉封為貴人,正好和你同行冊封禮。」

  華妃果然臉色一變:「淳常在年紀還小,皇上怎麼突然想著要晉封她為貴人?」

  「方正束病重,朕就是怕她年紀小,心裡太難過了,想著安慰她幾分。」皇上打量著華妃的臉色,忽又改了口,「你若不喜歡,朕就還是讓她做個常在,只給個封號,如何?」

  「皇上的旨意臣妾不敢違拗,只要淳常在高興就好。」華妃眼眸一閃,溫婉一笑,心中卻是思緒萬千。方祭酒病重,難不成那日淳常在在養心殿待那麼久,皇上是同她說這件事情嗎?竟不是為了她賣官私通?倒還真讓曹貴人說中了。

  皇上皮笑肉不笑地牽起嘴角:「難得你這麼懂事。」

  礙著華妃有孕,皇上沒有留下過夜,又同她說笑了一會兒就起身去了皇后宮裡。

  隔天,眾人來景仁宮請安,對著皇后行過禮後又轉向華妃:「華妃娘娘萬福金安。」

  「起來吧。」華妃微微有些詫異,轉而也明白其中緣由來,卻不顯半分,面上只做疑惑,含笑問道,「諸位姐妹今日怎的如此客氣呀?」

  「聽說皇上要晉你的位分,你如今又有了身孕,都是一家子姐妹,自然要先向你道喜了。」皇后端坐在首座,臉上掛著的笑容一如往常,但細看之下還是能看出疲憊之色。

  華妃一聽,更加驕傲起來:「向來都是皇后娘娘如此福分,沒想到今日,臣妾也有福氣沾染。」

  皇后笑容一頓。

  「華妃娘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齊妃立刻心生不滿,她本就被華妃壓制多年,如今華妃再度加封,日後她少不得要對她恭恭敬敬,想想就覺得慪氣,還不如趁著現在明旨未發,多說兩句。

  華妃看也不看齊妃,只對皇后步步緊逼:「娘娘當初從側福晉扶正為福晉之時,想來也是由侍妾們這樣敬賀過來的吧?」

  皇后端起笑容迎戰,笑了一聲說道:「妹妹由己及人,真是聰慧。」

  「臣妾再聰慧怎比得皇后娘娘您福慧雙修呢?」華妃綿里藏針地暗諷皇后只做表面功夫,「皇后娘娘一向最愛體察皇上的心意,不知皇上所說要晉臣妾的位分,是要給臣妾什麼位分呢?」

  「妃位之上便是貴妃,貴妃之上便是皇貴妃。皇上聖心大致如此。」皇后的笑容有些撐不住了。

  華妃卻是抿唇一笑,朗朗開口說道:「娘娘錯了,皇貴妃之上,還有皇后呢。」她抬眸看向皇后,笑盈盈地看著皇后一寸寸僵硬的臉,笑得明艷如夏花,眼中的野心昭然若揭。

  一時間,殿內落針可聞。

  安陵容悄悄抬頭看了眼甄嬛,只見她眼觀鼻鼻觀心,面色絲毫不改,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正要低頭回去,卻一不小心和曹琴默對視上。見她眼神里透著迫切之色,安陵容輕輕地眨了眨眼睛,手帕往身後甩了一下,暗示她過後來春禧殿。

  座上,皇后頓了一瞬後就重振旗鼓,尖銳反擊道:「妹妹的意思,是喜歡本宮皇后的寶座了?」

  見皇后這般如臨大敵,華妃忍不住笑出聲來,轉移視線,摸著自己的肚子慢悠悠地說道:「娘娘多心了,臣妾只是聽說,皇貴妃位比副後,十分尊貴,從前順治爺的董鄂皇貴妃在時,博爾濟吉特皇后連立足之地都沒有呢。」

  「妹妹博古通今。」皇后立刻說道,「只是皇貴妃再尊貴,都只不過位同副後,皇后終究是皇后,皇貴妃可以有,但母儀天下的人始終只有一個,董鄂皇貴妃即便追封為皇后,仍然主不祔廟,凡事名不正則言不順,妹妹你聰慧過人,應該知道什麼是安分守時,進退合宜。」

  華妃微微一笑:「臣妾只知道物不平則鳴。」她故作無辜,「臣妾不過是閒話兩句,就惹來皇后娘娘一番宏論,不知道的還以為,皇后娘娘和博爾濟吉特皇后一樣,聞聽皇貴妃三個字,如臨大敵呢。」

  皇后心頭一梗,只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這口氣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安陵容坐在末位,慢慢地喝了口茶。不論是借皇后的手打壓華妃,還是借華妃的嘴譏諷皇后,她都樂見其成。

  「訓導妃嬪,以正宮闈,是皇后的恩職責。」皇后端起架子來撐場面,「妹妹如今多聽一些,晉封之後便更能以理服人,以德服人了。」她的笑容無可挑剔,可是在場的人都看出了皇后笑容背後的勉強。

  「多謝皇后娘娘指教。」華妃輕輕摸著自己的肚子,低頭的弧度幾不可見,嘴角的笑意卻張揚而又放肆,「今日怎麼不見富察貴人?小產也有大半個月了,身子還沒好全嗎?本宮還要向她道歉呢。」她抿唇輕笑,「女子懷孕初期確實是辛苦得很,如今本宮也是吃了吐,吐了吃,噁心起來真是沒完沒了,當日本宮真是錯怪她了。」


  眾人知道華妃這是在刻意炫耀,皆是默不作聲。

  好不容易眾人散去,皇后扶著剪秋的手地回到寢殿,只覺得今天一早上的做派比十天的宴會都要累,但想起昨晚皇上對她透露出的幾分意思,她又打起了精神。

  華妃如今得勢又如何?馬上她就要墜入深淵了,任由她再囂張一陣子也無妨。

  剪秋尤為不忿,卻也奇怪:「娘娘,華妃娘娘真的懷孕了嗎?」

  皇后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不該你問的,就別問。」

  「是。」剪秋立刻懂了,俯身一禮退下。

  午後,趁著華妃午睡的時間,曹琴默避開翊坤宮的宮人,悄悄地從角門離開,一路行至春禧殿。

  「曹姐姐好久不見了。」安陵容招呼曹琴默進來坐,「坐吧。」

  曹琴默有些坐立不安,她有太多的話想要問,可是這會兒見到了安陵容,卻又一時之間不知從何問起,只能訕訕地先客套了兩句:「妹妹的肚子瞧著又大了一圈,這過了六個月,肚子就每日見長了,不過看妹妹的身量倒是半分沒長,還是那麼纖細,宛若少女一般。」

  「我與姐姐向來開門見山,就不虛這些客套話了。」安陵容對著曹琴默笑笑,忽然視線落在她額頭上,呀了一聲,「姐姐額頭怎麼破了?」

  曹琴默身子一僵,條件反射地抬手遮了遮傷口,她明明已經用鬢髮遮掩好了,怎麼還是被看到了。她微微苦笑著,說道:「沒事,就是不小心磕到了。」

  安陵容會意,淡淡一笑:「真是辛苦姐姐了。」

  「沒什麼辛苦不辛苦的,都是為了孩子。」曹琴默醞釀了一下情緒,開口道,「這段時間,華妃對我有所懷疑,我也實在騰不出空來見妹妹,今日好容易趁著她午睡的功夫冒險來一趟,還請妹妹為我解惑。」她頓了頓,又說道,「華妃,為何又有身孕了?」

  「姐姐聰慧,難道想不明白?」安陵容似笑非笑地看著曹琴默,「當日姐姐幫著華妃,欲設計陷害眉姐姐假孕爭寵的時候,可有想過此計用在自己身上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曹琴默驚在原地。

  華妃假孕無子這一點,她已經猜到了,但安陵容說得如此鎮定實在讓人吃驚,當日即便是她,在設計沈眉莊時也心驚膽戰了許久,說到底,這是在算計皇嗣,稍有差池就是滅九族的大罪,安陵容卻這般風輕雲淡。

  而曹琴默更心驚的是,安陵容居然早早就知道沈眉莊被設計假孕的事情,卻隱忍至今,此等心計,實在可怕。

  「姐姐別緊張,今日提起這事並非為了秋後算帳,而是告訴姐姐,拋棄華妃是你做得最正確的一個決定。」安陵容笑眯眯地將一個錦盒推給她,眼中諱莫如深,「姐姐的心思我都明白,此一局,年世蘭自掘墳墓,姐姐可要早些想想該怎麼和她撇清關係了。」

  尚未入夏的天氣,曹琴默硬是出了一身的汗,安陵容的眼神明明溫和輕柔,她卻有一種無處遁形的感覺。她用力扯了扯嘴角,才笑出來:「多謝妹妹提醒,姐姐我回去一定好好想想。」她又接過錦盒,「妹妹這是又給溫宜做了什麼好東西?」

  「這是給姐姐的。」安陵容笑道,「眼看著就要入夏了,脂粉塗在臉上難免覺得黏膩,這百花露是我取春季百花凝練而成,又加了珍珠粉等,既能潤澤肌膚又能容光煥發,夏日裡最是好用。小小心意,還望姐姐不要嫌棄。」

  曹琴默被暗暗警告了一番,眼下又是被一頓討好,眼睛一轉就明白了安陵容的意思,笑著收下:「既如此,那我就不與妹妹客氣了。」

  待曹琴默離開後,安陵容才收起笑容,讓人把曹琴默用過的東西都拿出去。

  「小主,既然她那麼不識好歹,為什麼還要和她這麼好聲好氣地說話?」蒔蘿揉捏著安陵容的小腿,有些不明白。

  安陵容費了好一頓精力,這會兒支著頭懶懶靠在榻上,聞言只是一笑,睜開眼看了蒔蘿一眼,轉眸看向翠音:「你來說。」

  「小主這是給個棒槌又給個脆棗呢。」翠音笑眯眯地解釋給蒔蘿聽,「小主警告曹貴人,別在小主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她的心思,小主心裡門清,又一番示好,是和曹貴人達成共識,只要扳倒了華妃,她與小主便是你走你的獨木橋,我過我的陽關道,再無瓜葛。」

  蒔蘿這才明白地點了點頭。

  安陵容垂著眼淡淡說道:「《中說》曰:以利相交,利盡則散。以勢相交,勢敗則傾。以權相交,權失則棄。以情相交,情斷則傷。唯以心相交,方能成其久遠。曹琴默此人,與華妃相交是為借她的權勢保全自己,與我相交是因為有利可圖,這樣的人看似面面俱到,實則無比自私,斷不能與之深交。」


  「我懂了,小主和莞嬪娘娘、惠嬪娘娘就是以心相交。」蒔蘿舉一反三道。

  安陵容笑著點了點頭,忽的餘光瞥見窗外的豆蔻,笑容又淡了三分:「豆蔻這幾天都沒怎麼出春禧殿嗎?」

  蒔蘿也是笑容一頓:「是。她年紀最小,在主子身邊待的時間最久,所以她怕得很。」

  「你們倆都出去,讓豆蔻進來。」安陵容揉了揉眉心。這幾日豆蔻不往外跑,導致她很多消息都收不到,還得自己日日去給皇后請安打探口風,著實累得慌。

  蒔蘿喊了豆蔻進去回話,自己在門外等著。

  也不知安陵容怎麼和豆蔻說的,進去的時候還是蔫嗒嗒的模樣,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滿血復活的樣子了,腳下生風一般往外走,只差一步一蹦躂了。

  「小主,你這是和豆蔻說什麼了?」蒔蘿驚奇地走進來問道。

  安陵容只神秘地一笑:「天機不可泄露。」而後她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去和皇后娘娘說一聲,我身子不適,明天開始告假一月。我先進去睡會兒。」

  「小主,可不能這麼個睡法,近來好不容易出去多走了兩步。」蒔蘿連忙拉住安陵容,「芬若姑唔唔——」

  安陵容趕緊捂住蒔蘿的嘴,反手將她推了出去:「我就睡一個時辰,乖,自己去玩。」

  翠音站在廊下,忍俊不禁。

  後宮的日子看似安逸起來,前朝卻越發的風雲涌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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