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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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後的年歲里,溫荔大多數都是一個人。

  離開寧京城,她乘馬車先去了南方的家鄉,過了一個春與夏,住在杏花春雨的林子裡。

  夢醒時在閣樓飲酒,清晨時在海棠樹下寫詩,雨落時躲在屋檐下做個夢,黃昏時讀書。

  在無人的林子裡,她如瀑的墨發只單用一隻玉簪挽成一個髻,一襲淡色長衫,清心寡欲,情緒極少起伏。

  夏末,雨季剛停了沒幾日。

  溫荔外出回來,發現屋子周邊有一撥可疑的腳印。

  她的眸子起了波瀾。

  華玦剛下朝回府,晉安一臉重色,侯在一旁。

  華玦進了書房,在理桌案上的書本和奏摺,道:「今日該是那邊送信的日子了吧。說說她都在做什麼,這段日子過的好不好?」

  「主子……」晉安低下頭。

  「怎麼?」華玦抬眸看他。

  「那邊的人傳信來報,太子妃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人是在夜裡搬走的,他們跟丟了。」

  華玦的手頓了一下。

  她還是沒放下,不肯回來。

  就連她的消息,她都不肯讓他知道。

  「主子,接下來要怎麼辦?」

  「加派人手去尋,她一個人會有危險。」

  「是。」

  黃昏,君臨、保翰、齊佑博上府。

  皇帝派太子去他口中的尋那座金山,他們是來商討挖金的事。

  十三艘船隻與大量火藥人力物力只備了三日,便出船了。

  華玦一身金色盔甲,手把著長劍的劍柄,神色肅穆的看著遠方的青山。

  當年他設下火藥這個局時並不是信口由來,而是確切得到消息,那邊土地上有座金山。

  挖金回京,已是一年後的事了。

  華玦在朝中的地位更穩了,一時名聲大振。

  宮中為他慶功的酒席散了後,華玦乘轎回府。

  第一時間便去了書房,召集了四海八方尋溫荔的暗衛。

  他坐在雕花木椅上,沉著臉,聽眾人的情報。

  有的說在塞外曾聽到太子妃的消息,有的說在武林大會上聽人提過太子妃的名字,還有人說太子妃在大涼的南邊,有人說太子妃在大涼的北邊。

  眾說紛紜,最後的結論是沒有任何確切消息。

  華玦想尋了玉器來握在手裡,目光在桌案上尋覓片刻才想起,她在的時候,因溫芷,她便要殺要剮的,他捏碎了玉器,這一年多過去,如今連個趁手的物件都沒有了。

  你還有多久才能回來?

  寧京城又下雪了,我好想你。

  溫荔走後的第三年,皇帝駕崩,華玦榮登帝位。

  登基前夜,他在七皇子府邸與華璃對弈。

  宮中上下一片縞素,華玦手邊有很多要事要處理,一時他卻想在這偷個懶,圖個清靜,不想應付其他。

  小廝從外匆匆走來,附在晉安耳邊悄悄說了幾句。

  晉安臉色一變。

  華玦與華璃對弈並未抬頭察覺其他。

  「主子……」

  「說。」

  華玦頭未抬,仍專注棋盤。

  「君良媛……沒了。」

  華玦拾著黑子的手指頓了一下。

  晉安繼而道:「良媛的瘋癲之症一直未好,聽聞是夜半失足掉進水裡淹死的,次日才被丫頭們看到,撈起來的時候人已經涼透了。」

  片刻後,華玦將黑子落下,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

  人退下後,華璃看了一眼棋盤道:「皇兄,你走錯棋了。」

  華璃將白子落下:「臣弟贏了。」

  華玦眼裡失神片刻,問:「人為何要苦苦執著於不屬於自己的人和物?」

  華璃怔了一下,一秒後,他淡笑說:「這就是愛而不得。」

  越不得,執念越深。


  華玦離開七皇子府,去了皇宮,處理餘下的事。

  華玦前腳剛離開,華璃抬手去收棋盤,突地眉心蹙起,一手摁住心口,便不停咳嗽。

  他咳了好一陣,展開手中的白帕,已是血跡斑斑。

  長恨急的團團轉:「殿下你這般,叫奴才如何是好,您不讓奴才告訴皇上,皇上遲早是要知道的。」

  華璃咳嗽著驟然笑了一聲:「你瞧瞧你,還說自己不是趨炎附勢,皇兄這還未登基,便一口一個皇上叫了起來,現在連主子的話都不聽了,等將來更管不住了。」

  「殿下您還有心思在這和奴才玩笑呢,您這……」

  「好了,我沒事。」

  華璃擺手,不願再提他身上的病痛。

  華玦登基不久後,華璃病逝。

  他看著皇兄如願以償登上皇位,溫荔又雲遊四方,他走的了無牽掛。

  華玦一襲明黃的龍袍,負立在華璃的牌位前,眼前白燭燃著。

  華玦想起他說過的那句話。

  「我心已死,何故禍害他人。」

  「將死之人,就不再禍害別人了」

  他扶住一旁的石桌,身子顫著:「是朕對不住你。」

  淚眼朦朧中,他仿佛看到溫荔從燭光中走來,一手扶上他的肩頭,說:「我回來了,你還有我。」

  眸中的淚落下,燭光忽閃了一下,眼前分明只有低頭而立的宮人,沒有溫荔。

  你什麼時候回來?

  此後我的心事該與何人說。

  晉安疼惜道:「主子少喝些,明日還要上朝。」

  溫荔走後的第四年,太后與朝中大臣多次勸說,讓皇帝立後,最終無果。

  他答應她的,山河盛世後,會立她為後。

  他怎能食言。

  溫荔走後的第五年,陳太后仙逝。

  是深秋,華玦漫步到御和園,宮中一片火紅的秋色,他在楓葉空隙中瞥見一抹淡茶色衣裙,疾步去追時才驚覺宮中怎會有她。

  他寫的信已堆滿了匣子,她怎還不來看。

  從此四季便只有我孤身一人了。

  第七個年頭。

  寒冬,新春之際,寧京城已滿城是雪。

  她踩著厚厚的白雪從長街上走來,雪沫掩上鞋面,腳已凍得沒有知覺。

  嚯!寧京城的冬還是這樣冷。

  她在宮門外,周圍的新雪漸漸都成了她走來走去的腳印。

  雪不知下了多久,將這些印子掩蓋如新,東邊一抹霞光穿破雲層而來,她站住腳步不走了。

  晨曦將這座莊嚴的朱紅色宮殿照亮,大臣們陸續進去。

  不過片刻,她瞥見不遠處一抹明黃的身影,高大,挺拔,穩步向她走來。

  她白衣勝雪,眉眼如畫,一如當年模樣。

  這七年的遊歷山川,看遍人情冷暖,心扉已開,人生苦短,何不活在當下。

  華玦走近溫荔,站定,垂眸,深看著她。

  「回來了。」

  「久等了。」

  「不算久。」

  「我愛你。」

  「我也是。」

  他展開長臂將她攬入懷中,這一刻心被填滿。

  你若問愛是什麼,我現在便答你,兜兜轉轉我仍想與你共度餘生。

  他滿腹算計,所有陰謀,陷害,全在他的掌控。

  她為愛隱忍,承受不堪,折磨,伺機為愛報仇。

  愛一人,愛她,甘願被恨,也不願她絕望。

  恨一人,恨他,處心積慮,設計一場陰謀。

  他等權勢在手,剷除奸佞,山河盛世,立她為後。

  她等繁華落盡,仇恨泯滅,山水看透,赴他之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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