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四章: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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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為風平浪靜,不會再起波瀾的生活,突地就丟下一個深水炸彈,讓人猝不及防。

  溫荔無法想像父親去了,留下母親和溫芷怎麼活。

  她無法想像,父親真的沒了。

  一個相伴自己二十多年的人驟然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一想起便悲傷不已。

  餘下的一生他們都不會再相見了。

  馬車備好,華玦和溫荔一起上車,以山寧嫿,晉安竹馬隨著他們。

  一路顛簸,溫荔靠在華玦懷裡,人蒼白著,不說話。

  心裡希望馬車快些,好趕到母親和溫芷身邊,處理好父親的後事,讓她們心安一些。

  又希望馬車慢些,不面對,不見到棺槨白綢,父親就好像還活著。

  時間一會快,一會慢,她坐立難安。

  黃昏日落,馬車抵達溫府。

  溫府門匾上掛了白綢,還有白色的燈籠,府邸門口的小廝穿著喪服。

  華玦扶她下馬車,雙腳如灌鉛一般的沉重。

  「太子、太子妃來了,快去通知二小姐。」小廝說。

  華玦擁住她往前走。

  她抬頭看一眼白綢,白燈籠,淚想涌,她克制住,喃喃的喚一聲:「父親。」

  穿過垂花門,到內宅,大堂內放著兩隻棺槨。

  溫芷跪在棺槨前,手底燃燒著一盆紙錢。

  小廝剛稟報完,溫芷轉過頭看到他們。

  起身踉蹌跑來,撲進溫荔的懷中,哽咽的喊了聲姐姐,便失聲痛哭起來。

  溫荔的心冷卻退縮成一個小點,她下意識的四下尋找。

  母親呢?

  「小芷,母親呢?」她低頭看著懷裡的少女問。

  溫芷將臉埋在溫荔懷中,抬手指了指身後,那兩隻棺槨。

  「父親剛走,母親便隨父親一起去了……小芷該怎麼辦,小芷該去哪?」

  溫芷哭到哽咽。

  溫荔喉嚨發緊,頭皮發麻,四肢百骸冰涼,大腦驟然一片空白。

  「溫荔。」華玦攬住她,手臂用力。

  她鬆開溫芷,一手撥開華玦的手,邁進門檻,朝前走。

  那兩隻紅漆木頭棺材讓人頭暈目眩。

  母親隨著父親離世,讓她難以接受。

  為什麼?

  這句話她該問誰。

  溫芷走過來,跪在溫荔身邊,她扭頭看她。

  她不知道她不在的時候,雙親相繼離去,且就在她面前,她一個人是怎麼承受過來的,想到這,她的心更酸了。

  「姐姐。」溫芷伸出手拽了拽溫荔的衣衫:「父親母親都不在了,在溫府小芷沒有親人了,小芷跟你回家好不好?」

  溫芷抬著頭,淚眼朦朧。

  「這是自然。」

  在這個世上,溫芷目前能依靠的便只有她了。

  而她必須要堅強。

  夜深,溫芷回房睡著了。

  華玦陪著溫荔守靈。

  白燭燃燒滴成蠟油,白綢隨風飄著,三炷香燃到一半,所有的一切都在宣告溫荔,雙親已不在。

  這些白色的東西,披麻戴孝的東西,道士口裡念的唱的經文,不知是讓逝者安息,還是讓活著的人心裡難受。

  火盆里燃燒著紙錢,她跪在蒲團上,不停的丟下黃紙,大火烤著她臉疼,眼睛發酸,手灼燒到痛。

  一時覺得悲涼不已,只相處了短短二十多年,可憐了後人時常惦記著,難過著。

  一個人相伴一個人幾十年,朝夕相處,早已融入生命。在某個下午,太陽黃橙橙的,這個人突然離開留另一人度過餘下的幾年或十幾年,想一想,便覺得很殘忍,可更殘忍的是她舍下兒女隨他一起去了。

  溫荔看著燃燒的火焰問:「人生為何要不斷離別?」

  華玦沉了一秒,答道:「因為在不斷的遇見。」

  餘下的幾日,溫荔只要一閉眼休息,便不停的做夢,夢到那些已經去世的人。


  夢裡那些人都活著,能說能笑,還會叉腰生氣。

  有時候在夢裡她不知道這些人已經不在了,有時候她知道。

  許是在潛意識裡她覺得他們永遠活著,存在她前二十多年的生命里,記憶里,早已成為身體的某個部分。

  他們永遠鮮活,眼睛永遠是亮的,在這裡,這個永遠是溫荔生命里的永遠。

  後事處理的很快,道士做法,三日後溫父溫母入土為安,溫家在寧京城沒親戚,便也沒宴請賓客,第四日溫荔遣散溫家的僕人,接溫芷和以山的妹妹以水回太子府。

  溫芷暫且在南馨苑住下,以水和以山寧嫿住在一起,留在南馨苑伺候。

  溫家的事告一段落。

  溫荔徹底歇息在南馨苑。

  朝中的事,她一字再未聽到過。許是華玦專門吩咐了,華琰那邊也徹底沒了消息。

  秋風過,初冬悄無聲息的來了。

  溫荔著一身素白的衣衫坐在窗前,看著窗外冰凍住的池子,錦鯉的影子在薄冰下依稀可見。

  雙親去世對她打擊很大,有很長一段時間她未能緩過神來,身子日漸消瘦。

  即使華玦每日來盯著她吃東西,她還是瘦,不長肉。

  華玦除了忙朝中的事,晚上便抽空來看她,和她一起用晚膳。

  溫芷到底是小孩子,睡一覺,悲傷的情緒淡化一些,再睡一覺,再淡一些,漸漸地她習慣了太子府的日子,人從那種情緒中走了出來。

  晚膳三人一同用膳,溫芷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飯桌上,溫荔不停的夾菜給溫芷,華玦看她沒吃多少,便讓人又備了夜宵給她。

  用完晚膳,華玦陪溫荔坐了一會,時辰不早了,他要走了。

  礙於溫芷這小丫頭每日嚷嚷著要和溫荔睡,從溫府回來,他一次也沒留在這過夜,與溫荔單獨相處的時間反而少之又少。

  他起身要走,溫荔和溫芷起身要送他出門。

  在門口,華玦頓住步子,轉過身伸手將溫荔攬進懷裡。

  溫荔怔住。

  他低聲道:「你要好好的。」

  「嗯。」她後退一步,從他懷裡出來,用餘光掃了一眼溫芷。

  果然,這丫頭雙眸盯著他們看啊看。

  華玦看一眼已然明了,他笑了笑,溫聲道:「早些休息,我明日再來。」

  「好。」

  華玦剛走,溫芷轉身眼睛亮著,道:「姐姐,姐夫對你真好。」

  溫荔勾了勾唇角沒說話。

  寧嫿扭頭看了一眼溫荔和溫芷,手底在整理夏日和秋日的衣裳,衣衫里掉出了一封信,砸在她的繡鞋上。

  寧嫿低頭將信撿起,信封上是溫知賢的字跡,封條未動過,應該是還沒拆看,她疑惑,將信拿給溫荔。

  「太子妃,奴婢整理衣服的時候發現了這封信,是不是漏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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