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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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纏著紅繩的符摔在驚鴻身上,又慢慢掉了下去。驚鴻愣愣地伸手接住,不明白蕭琅說的這是什麼意思。

  「不守婦道?」

  蕭琅氣極了,想將面前的人狠狠揉碎。可是心裡又有個聲音在提醒他,應該不是的,驚鴻那麼愛他,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你告訴我,這護符的另一張,在誰那裡?」努力壓著火,蕭琅還是這麼問了驚鴻一句:「你不知道這是姻緣符麼?」

  姻緣符?驚鴻很茫然,桃花會她還是第一次去,要不是花錦要去,她平日裡是不願意走那麼多路的。花錦分明求的是平安符,這會兒蕭琅又跟她說什麼姻緣符?難不成抽了姻緣簽,平安符就變成姻緣符了?

  正想開口問問,院子門口不知道是誰又喊了一聲:「老夫人來了。」

  夜色寂靜,這麼一聲格外響亮。驚鴻嚇了一跳,轉頭就看見姽嫿扶著老夫人進來了。老夫人還披著披風,臉色有些難看,顯然是聽說了什麼才來的。

  「把門關上,其他人都退下去。」蕭老夫人怒喝了一聲。

  剪畫擔憂地看著驚鴻,不想走,好端端的這麼大動靜,一看就是對自家小姐不利的。

  「還愣著幹什麼?要我親自來請?」蕭老夫人瞪著剪畫,嚇得她一哆嗦:「老夫人……」

  「都滾出去,我有話要問驚鴻!」

  剪畫噤聲了,驚鴻抿了抿唇,揮手示意她快出去。東院的下人統統站到了院子外頭,誰也不敢再靠近。

  驚鴻烏髮散在身後,靜靜地站在屋子中間,手裡還躺著那張姻緣符。

  蕭琅看見老夫人來了,眉心皺了皺,瞪了姽嫿一眼。

  「娘,這麼晚了您還過來做什麼?」

  「我不過來,以你的性子,頭上放綠光了怕都是會忍著!」蕭老夫人氣得跺腳,劈手搶過驚鴻手裡的護符,看了看,拿在驚鴻面前問:「這是怎麼回事?」

  都是這張小小護符惹的禍麼?驚鴻哭笑不得,輕聲道:「這是花錦求的符,人太多,她就幫我求了一份,我當真不知道這是什麼姻緣符。」

  蕭老夫人皺眉,姽嫿連忙道:「去桃花會的人,哪有不知道這是什麼符的?雖然妹妹也相信姐姐行的端,坐得直。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您說兩句就能讓人信的。」

  老夫人臉色又沉了下去,蕭琅站在一邊,一雙眸子只看著驚鴻,心裡像起了個疙瘩,怎麼都不太舒服。

  她剛剛說過了,是跟沈墨一起出去的,那符也是和沈墨一起求的,還有什麼好問的呢?

  驚鴻的娘家是仰仗著他才能搬到京城裡來,凌父在官場上也處處要依靠他。驚鴻對此怕是心裡有不少感激的,所以才這麼溫順聽話,事事都做得體貼。

  而沈墨,比起他這小小戶部侍郎來說,沈墨是當朝護國將軍,真正的一品大員。若是有機會能傍上這樣的大樹,驚鴻會不會動心?

  念及此,蕭琅閉了閉眼,聲音冷了不少:「娘,這件事讓我來處理吧,您不用多過問。」

  蕭老夫人怒目道:「你要怎麼處理?」

  驚鴻微微一震,轉頭看向蕭琅。她到底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大半夜的還沒問個清楚,就要定她的罪?

  「驚鴻剛為人婦,可能還有些規矩不是很懂。」蕭琅淡淡地道:「正好凌家也搬來京城了,便不妨讓她回家去,找凌母問問,該怎麼好好守婦道吧。」

  蕭老夫人本來很生氣,乍一聽見這樣的話也有些驚訝。

  這話說得體面,將驚鴻送回凌家?那不等於是休了她麼?

  大宋之制,女子出嫁,若被男方遣送回家,則視為被休棄,稱為棄婦。

  驚鴻臉色白了,不可置信地看著蕭琅道:「你說什麼?」

  荒唐!驚鴻氣極了,上前一步抓住蕭琅的衣襟,低吼道:「就因為一張莫名其妙的符,你要休了我?」

  動作太大,將老夫人和姽嫿都嚇了一跳。驚鴻平時一直是溫溫柔柔,突然這樣,就像瘋了似的。

  蕭琅皺眉,甩開驚鴻的手道:「你都承認了是與其他人一起求的,還說什麼莫名其妙?」

  「我說了我不知道那是姻緣符!」

  「可是你也跟其他男人一起出去了!」蕭琅怒吼,聲音一下子極大,將驚鴻嚇得一抖。

  姽嫿看戲看得幸災樂禍,聞言更是又驚又好奇:「跟誰出去的?」


  蕭琅轉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姽嫿閉嘴了,心裡更止不住地高興。

  蕭老夫人臉色難看至極,揮手道:「不必再吵了,這件事琅兒處理得對,還是先讓驚鴻回家吧。」

  驚鴻心裡犯噁心,看著蕭琅冷淡的臉色,聽著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只覺得天地都要旋轉過來了。

  她什麼也沒做,這些罪名是怎麼扣下來的?不過是與花錦一起出去,順路有沈墨同行,不過是一張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的符……為什麼蕭琅會懷疑她?

  驚鴻覺得傷心,看著面前自己深愛過許多許多年的男人,還是想問一句:「蕭琅,你是把我的感情看得一文不值,還是把你自己看得一文不值?」

  蕭琅眼神裡帶了些黑氣,沒有回答她的話,轉身就走了出去。

  姽嫿哎喲一聲捂了肚子,老夫人連忙緊張地問:「怎麼了?」

  「不知道,突然就痛了一下。」

  蕭老夫人連忙喊人扶著姽嫿出去,臨走之前姽嫿還回頭看了一眼。

  驚鴻站在屋子中間,一頭秀髮低垂,臉色蒼白,眼神看不清楚,卻讓人覺得很可憐。

  輕笑了一聲,姽嫿搖搖頭。不懂得怎麼爭搶,再聰明有什麼用?懂得怎麼爭搶,夫君不相信你,又有什麼用?

  「小姐!」剪畫在外頭聽見些動靜,等人都走了,才終於撲進來扶著驚鴻:「發生什麼事了?」

  驚鴻勉強笑了笑,抓著剪畫的手只說了四個字。

  「遇人不淑。」

  莫名其妙的一晚上,驚鴻睡也睡不著。不過蕭琅說了要送她回去,她似乎死賴著不回,也沒什麼意思了。

  夫妻情分雖短,這麼多年的情誼卻長。蕭琅就這麼就要休了她,驚鴻除了覺得委屈,更多的是好笑。

  她努力讓自己變得好一些,努力讓他覺得她更好。可是到頭來,竟然就這麼毀了。

  蕭琅不相信她,換句話說,蕭琅心裡的她,沒有那麼重要。

  她也需要好好冷靜地回去住一段時間。

  於是第二天天亮,驚鴻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就走了,坐上蕭琅為她準備的馬車,一點反抗也沒有地放下了車簾。

  蕭琅就站在門口,一張臉難看得緊。想了一晚上,氣已經消了不少,一張符而已,其實也真的不至於這麼嚴重,他是氣昏了頭。

  本想著早上起來,驚鴻若是再給他解釋兩句,將這件事說清楚了,他便可以不用送她回去。哪裡想到,驚鴻一句話也不願意和他多說,直接就上了馬車。

  前面的家奴還牽著他的馬,遣送女子回娘家,是要丈夫親自去的。家奴看了看蕭琅的臉色,沒敢催他。

  等了一會兒,他還不動身,倒是驚鴻掀開了車簾,面無表情地看著蕭琅問:「還要等誰麼?」

  蕭琅心裡一沉,一言不發地翻身上馬。

  驚鴻帶的東西不多,但是人乘一輛馬車,後面也有一輛馬車跟著。走在街上沒一會兒,路人便七嘴八舌地開始議論。從蕭家到凌家只用半個時辰,但是流言傳得比什麼都快,驚鴻還沒踏進凌家的門,幾條街都已經傳開了。

  蕭家媳婦被休了!

  知情一點的百姓都驚訝不已,因為蕭家媳婦是出了名的賢惠得體,會伺候婆婆,也會體貼丈夫。前幾天才受了委屈替自家夫君納了妾,怎麼沒過幾天自己反而被休了?

  沈府出來採買的丫鬟也聽見了消息,連忙飛奔回去稟告花錦和沈老太君。

  「你說什麼?」花錦一盞茶摔在了地上,當即氣得就要衝出去。

  「蕭琅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驚鴻對他掏心掏肺的好,他做的這是什麼混帳事?!」

  沈老太君縮在軟榻上,慢悠悠地道:「蕭家也就蕭家媳婦是個好人,這會兒連唯一一個好點的都被丟出去了,嘖嘖。」

  「老太君!」花錦急得要哭了:「您讓我出去吧!」

  驚鴻怎麼會被休?怎麼可能被休?她是什麼都不會做錯的人啊。

  那麼喜歡蕭琅,那麼會持家,那麼相信自己的姻緣會柳暗花明,老天怎麼捨得這樣對她?

  「不行。」沈老太君打斷花錦,果斷搖頭:「上次你出去受了傷,書兒都要怪死我這個老人家沒看好你了,這次說什麼你也不能出去!」

  「可是!」花錦急哭了:「驚鴻一定很想見我,她一定很委屈。」

  「委屈也是別人家的事情了。」沈老太君嘆息一聲:「你老實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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