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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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沈南枝這麼一提醒,眾人才看到那一身玄色短衫,如墨的長髮高高紮起,隨著身下的馬兒飛奔而肆意飛揚的少年。

  那英姿颯爽的模樣,如出鞘的利劍,帶著一往無前的銳利,可不正是沈家那位混世魔王沈長安!

  他身上背著長弓,一手攥著韁繩,另一手提著一樣黑漆漆血淋淋的東西,因為距離還有些遠,一時間也叫人看不清他到底獵殺的是個什麼東西。

  但他是從獵場回來的,這一點錯不了。

  在看清他的面容,確定他身份的那一瞬,在場眾人感覺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兒了。

  那是沈長安,那這被鋪蓋捲兒裹住的狂徒又是誰?

  所有人都下意識看向順慶帝,但見順慶帝神色依然冷淡,似是對這一幕並無多大的情緒起伏。

  眾人又都轉向剛剛還得意洋洋的張貴妃。

  比起君心難測的順慶帝,張貴妃的面上顯然有些掛不住了。

  她看了看已經快要趕到跟前的沈長安,又轉頭看向沈南枝:「你們沈家到底在搞什麼名堂?難不成是在戲耍皇上?」

  聽到這話,沈南枝微微蹙眉,當即反駁道:「貴妃娘娘,慎言,一開始就是麻煩找到了沈家,我沈家什麼都沒做,只是老老實實的參加這場秋圍巡獵,卻平白無故要挨這盆髒水,貴妃娘娘不該訓斥那要謀害我沈家之人,卻反而來怪我們是何道理?請問,我們做了什麼?」

  此言一出,原本就覺得張貴妃的神色有些不對勁的眾人,這會兒也都開始思忖起來。

  見狀,惱羞成怒的張貴妃猛地一拍案幾:「混帳東西!你的意思,倒成了本宮的不對了?難不成還是本宮想算計害你們?」

  沈南枝搖了搖頭,神色真誠道:「臣女從未說過此類話,臣女只是想說,兄長和臣女一樣皆是被人污衊,如今我們人都在這兒,就像剛剛貴妃娘娘自己說的,眾目睽睽之下,這狂徒就綁在這裡,我阿兄也及時回來自證清白,為何貴妃娘娘還要如此針對我沈家,難道不該打開這被捲兒,看看這狂徒到底是何許人也?」

  張貴妃雖然氣急,但到底也沒有完全失了理智。

  沈南枝的話她無從辯駁,這盆髒水既然落不到沈長安的頭上,若她再繼續不依不饒,只會引人懷疑,還會叫自己下不來台。

  而且,沈南枝也沒說錯,劉美人受辱一事還得查下去。

  既然不知道這被卷里的人什麼人,就必然要當眾打開來看。

  但是,不知道怎的,對上沈南枝那雙清澈靈動的眸子,雖然她眸中的情緒平靜,甚至還帶著幾分旁觀者的無辜,但張貴妃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她的眼皮子都跟著跳了跳。

  直覺告訴她,不能拆開這被捲兒。

  可她正要叫人將這污穢不堪的東西丟下去,誰料沈南枝卻先一步開口道:「皇上,此狂徒冒用我家阿兄的名義做出這般膽大妄為之事,臣女斗膽,請皇上命人當眾打開,看看到底是什麼人敢如此行事,也好還我沈家清白。」

  三舅母和四舅母也同時跪下,言辭懇切道:「我沈家式微,所以難免有人覺得沈家軟弱可欺,為免以後再有人將主意打到我沈家頭上,還請皇上徹查此事,還我沈家清白,嚴懲此狂徒,以儆效尤!」

  沈家人要求徹查,這本也在情理之中。

  事已至此,若悄無聲息地收場,無疑坐實了這場針對沈家的陰謀跟宮中有關,甚至就連順慶帝都會有針對之嫌。

  順慶帝這麼多年明明忌憚沈家,在外卻對沈家卻頗多照顧和撫恤,就是為了顧及他明君,仁君的美名,不想落一個構陷殺害忠臣良將的污點。

  張貴妃也正是因為明白了這一點,所以她的話到了嘴邊,卻也只能默默咽下,等著看是哪個倒霉蛋頂替了沈長安。

  果然,聽到這話,順慶帝點了點頭,原本冰冷如霜的目光也恢復了幾分溫和,他看向沈家眾人:「自然該查。」

  說著,他轉而看向常喜,「你親自去,把這混帳的臉露出來,能辨別他的身份即可,不必將那被捲兒全部展開,以免髒了大家的眼。」

  常喜公公連忙躬身領命,轉頭下了瞭望台,一路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下走到場中那被捲兒跟前。

  在之前那小太監的幫助下,常喜公公也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被卷的一頭,並找了禁衛軍士兵借來匕首,一點一點將那綁緊的被子割開一道口子。

  常喜公公是個細心的,而且手上的動作也是乾脆利索。


  轉眼功夫,既沒有破壞那被捲兒上的繩子,也沒叫那光溜溜的狂徒露出身體,只在那劃開的口子上掏了一個洞,將那人的臉給露了出來。

  那人約莫之前是被人打暈了,這會兒都還沒有半點兒反應。

  在看清他面容的一瞬間,四下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不少已經認出了他身份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朝張貴妃看去。

  因為角度的問題,張貴妃還沒能在第一時間看清楚,待常喜公公直接將那人的腦袋從洞口掏出來,將他整張臉完全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之下,張貴妃驚得失手打翻了面前的茶几。

  她當即怒道:「這怎麼可能!這是構陷!」

  不僅張貴妃,在張貴妃娘家張家那邊席位上坐著的一群人也再坐不住了。

  只因那被捲兒里的不是別人,是她娘家長兄的小兒子,她的親侄兒,張錦軒!

  蕭祈安的外祖父張太尉此番被順慶帝留守京中,讓其協同大皇子主持朝政,並未隨行。

  張家此次隨行的話事人是張貴妃的兄長,如今的刑部尚書張紹邕。

  張錦軒就是他的親生兒子。

  看到這一幕,他第一個站起來,跪地道:「皇上明鑑!錦軒雖然頑劣,但絕不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此事定然是有人構陷!」

  話音才落,張貴妃已經轉頭看向沈南枝道:「定然是你從中作梗!不然你又如何得知這裡面是本宮侄兒?」

  之前張貴妃嘲諷沈長安是個紈絝,什麼都能做得出來,沈南枝隨口回的那句——那臣女也可以說這裡面是貴妃娘娘的娘家那位出了名的紈絝呢?

  沒想到竟成了真!

  張貴妃自然要拿著這個說事兒。

  然而,沈南枝卻神色冷靜,面帶無辜道:「當時是貴妃娘娘嘲諷臣女兄長,要以他平日的性子給他定罪,臣女不過隨口用了貴妃娘娘的侄兒舉例,誰想到就被臣女說中了呢?要知道,臣女阿兄的名聲比起張小公子曾經做過的荒唐事來,簡直不值一提。」

  說著,沈南枝轉頭看了一眼已經被常喜公公喚醒,還沒完全搞清楚狀況的張錦軒,再挑眉看向張貴妃道:「再說,就連親自綁了他的小太監和劉美人都不知道這裡面到底是誰,臣女又有什麼通天的本事,就能肯定裡面是張小公子呢?」

  說起劉美人,劉美人早就在看到沈長安的那一瞬間傻眼了。

  此時再看到被綁來的是張錦軒,劉美人如遭雷擊,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還是沈南枝的聲音將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到了她的面上,她的臉色才驟然一片慘白,想要解釋,可又不知道如何解釋,只喃喃道:「皇上,臣妾,臣妾……臣妾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分明就是這狂徒,哦不……是沈家小公子闖進來的……」

  劉美人已經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張貴妃瞪了她一眼,遂恨鐵不成鋼地看向張錦軒:「軒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因何被擄來,還被人污衊玷污劉美人,還不快跟大家說清楚!」

  張錦軒看到眼前的一切,就算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

  他連忙就要起身,奈何整個身體都被被子包裹著,綁得結結實實的,他費盡折騰,也只能就這那被捲兒滾了滾,他只好努力仰頭看向龍椅的方向驚呼道:「冤枉啊!皇上,姑母!我冤枉!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莫名其妙被人綁來的。」

  他雖然喊冤,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張貴妃提醒道:「你原本是在哪兒的?在做什麼?」

  聽到這話,張錦軒眼神有些閃躲,他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侄兒之前……之前原本是在自己帳篷里的……沒、沒做什麼。」

  可他閃躲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

  這裡面有貓膩!

  在場眾人看得分明。

  張貴妃原是想替他開脫,沒想到他卻是這般反應,越發叫人懷疑。

  偏偏沈南枝還不忘繼續拱火:「皇上,剛剛劉美人和這小太監以及禁衛軍士兵都信誓旦旦說是親眼看著這狂徒被拿下的,之前懷疑這被捲兒里的人是我沈家兄長的時候,大家都說證據確鑿,可如今確認了是張家小公子,卻又為何要喊冤?」

  聽到這話,張貴妃氣得臉色通紅,她一臉委屈的看向順慶帝:「皇上,臣妾的侄兒絕對不是這樣的人,一定是有人從中作梗,還請皇上明察。」


  張尚書也帶著張家人跪地求情:「皇上,微臣願以性命擔保,我兒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沈南枝的三舅母挑眉看向他們張家眾人,不解道:「皇上,人是他們抓的,也是他們指認的,如今他們卻要改口喊冤,是何道理?」

  皇上,皇上,皇上……

  一人一句,聽得順慶帝頭疼。

  「夠了!」

  只一聲,剛剛那些爭執聲瞬間打住了。

  剛好已經到了跟前的沈長安上前見禮。

  順慶帝並未叫他起身,只抬眼看他:「你之前去了哪裡?」

  聞言,沈長安好似還沒有搞清楚現場的狀況,他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道:「不是皇上叫我們去狩獵嗎?還說誰獵的東西越稀少珍貴才能拔得頭籌。」

  說著,他揚起手上一坨黑漆漆血淋淋的東西,「長安之前遇到王指揮使還有劉大人他們,聽說有熊瞎子作亂,就追過去了,喏,一頭黑熊,兩個熊掌,不知道能不能拔得今日頭籌。」

  三言兩語交代了自己的去向,還有人證不說,單就這兩個熊掌,也足夠說明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不可能金蟬脫殼且還去獵殺了熊瞎子回來。

  在場眾人聽得分明。

  說到這裡,沈長安揚起了下巴,傲嬌的臉上滿是洋洋自得,似是並未發現在場的氣氛有些不對。

  遲遲沒有等到順慶帝的誇獎,沈長安才好奇道:「皇上,怎麼了?是這熊瞎子獵不得?長安做錯了嗎?」

  說完這個,他還不忘朝沈南枝擠眉弄眼,炫耀似得揚了揚手上的熊掌。

  他就像是個完全不明狀況,只顧著沉浸在自己獵殺了黑熊的喜悅中的二傻子。

  叫順慶帝的質問和指責都無從說起。

  對比之下,支支吾吾說不清楚自己之前在做什麼的張錦軒顯然更加可疑。

  順慶帝有些頭疼,他抬手撫了撫額,即使不耐煩到了極點,卻還是放軟了語氣對沈長安道:「你沒錯,先下去歇息吧,晚上等清點完畢,若能得頭籌,自然該賞。」

  沈長安喜滋滋地起身,一轉頭似是才發現地上還有一個包裹在被捲兒里的人,他詫異道:「咦?張錦軒,你躺在這裡幹什麼?準備搭台唱戲嗎?」

  所謂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他倆本來就不對付,如今沈長安還用這般語氣打趣自己,張錦軒惱羞成怒之下,都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他臉色漲得通紅,當即咬牙切齒道:「沈長安我殺了你啊!」

  可他被捆綁得如同一隻豬兒蟲,看起來狼狽又滑稽,這句話說出來沒有半點兒威懾力。

  見狀,張貴妃和張家人即使覺得丟臉至極,也只能替他開口求情,可還沒等吭聲,順慶帝聲音驟冷:「還不夠丟人現眼嗎?」

  一句話,成功給張錦軒潑了一盆冷水,將他的憤怒澆了個透心涼。

  他就要張嘴喊冤,不曾想順慶帝一個眼神,旁邊的常喜公公立即會意,直接拿帕子塞住了張錦軒的嘴。

  張貴妃和張家眾人看得心驚,就連忙求情。

  順慶帝直接沉聲打斷了他們的話:「證據確鑿,有什麼好說的!來人!把這個混帳東西給朕拿下!」

  「皇上!」

  張尚書聽得臉色煞白,連忙磕頭道:「皇上,此事一定另有蹊蹺,還請皇上嚴查!」

  一提到「嚴查」,順慶帝的眸子更冷了。

  他冷眼看向張尚書:「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今日營地當值的禁衛軍副統領張崇文,也是你張家的子侄。」

  說著,順慶帝指了指那俯身跪地的小太監以及劉美人,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他們都是張家的人。

  他們親自綁來了張錦軒,還要如何查?

  而且,張錦軒那樣子,明顯就是做了其他的虧心事,而且看樣子事情還不小,不然不至於在這種情況下都不敢說出來。

  再繼續往下查,張錦軒可能捅出更大的簍子不說,還得牽扯到順慶帝。

  一時間,張家眾人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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