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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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自然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那小太監似是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整個人抖如篩糠。

  「皇上……皇上……劉美人她……」

  他伏在了地上,支支吾吾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順慶帝旁邊的常喜公公看了看順慶帝眼色,當即轉頭訓斥道:「混帳東西,在御前怎可如此失儀!到底發生了何事,如實說來!」

  那小太監這才哆嗦著繼續道:「是劉美人被人……」

  可即使被大太監總管常喜如此訓斥,後面的話他也說不出來,只磕頭道:「還請皇上移駕過去,一看便知。」

  秋圍巡獵還在進行,這小太監分明怕得要死,卻還是硬著頭皮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可見這事情的嚴重性。

  順慶帝眉心微蹙,明顯已經沒了耐心。

  還是一旁的張貴妃轉頭看了一眼那沒眼力見兒的小太監,冷聲道:「你且如實說來,恕你無罪。」

  聽到這話,那小太監才猶猶豫豫開口道:「劉美人今日身體不適,本是要沐浴之後在帳中歇息,卻有賊人突然闖入劉美人帳中,意圖輕薄劉美人。」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劉美人雖然位分不高,但卻是皇上的女人,而且最近頗得聖寵,甚至連秋圍巡獵都還將她帶著,足以說明皇上對其的看重了。

  萬萬沒想到,竟然有登徒子敢對皇上的美人動手!

  這是何等的猖狂!

  順慶帝尚未開口,但那周身的氣息都似是陡然轉冷,看台周圍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至此,眾人也才終於知道為何這小太監支支吾吾了。

  這事關皇家顏面,說出來就是在打順慶帝的臉,這叫他如何說得出口。

  順慶帝微微眯起了眼睛,雖然神色如常,但那眼神里已經帶著幾分山雨欲來的氣勢和威壓。

  順慶帝緩緩開口。

  「那人呢?」

  陰沉的語氣,壓得那小太監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匍匐在地,哆嗦著開口道:「那賊人已經被擒住,此時就在劉美人帳中。」

  這時候,他自然不可能帶著文武百官,帶著這麼多女眷跑去「抓姦」,那只會更丟臉。

  「一併帶過來。」

  小太監半點兒不敢耽擱當即磕頭:「是。」

  就在他忙不迭起身離開之前,他突然轉頭向著看台上沈家的位置望了一眼。

  此時沈南枝和葉青菀回到了兩位舅母身邊。

  小太監那意味深長的一眼,自是惹得不少人竊竊私語。

  就連四舅母都忍不住轉頭看向三舅母低聲道:「你說,那狗奴才剛剛是在看我們嗎?他什麼意思?」

  三舅母也是一頭霧水,她下意識轉頭看向沈南枝。

  「枝枝?你可知情?」

  沈南枝搖了搖頭。

  她知情,她可太知情了!

  前世這會兒,被人從劉美人帳中抓出來的就是她的小舅舅!

  那會兒,也跟現在差不多,沈南枝前腳才遭了姜家人暗算,自己一身傷,秋月也沒了,還沒等她被送回沈家帳篷昏死了過去,等她醒來就聽到小舅舅這邊出事了。

  說是小舅舅誤闖劉美人帳篷,撞到劉美人沐浴時起了歹意……這件事「人贓並獲」,小舅舅百口莫辯,此事惹得順慶帝勃然大怒……最後雖然因為外祖父和沈家滿門的功勳,得以保全小舅舅一命,但卻被當眾打了一百軍棍。

  雖然當時沒能要了他的命,被抬回去的時候,卻也只剩下一口氣了。

  她的小舅舅,那般如美玉無瑕似的人物,最後卻是帶著那樣的污名和不堪,屈辱的死去。

  一想起這段回憶,沈南枝的腦子就針扎似的疼。

  所以,她才叫小舅舅無論如何也要避開這一場秋圍巡獵,就是不想叫他重蹈覆轍。

  但是,可笑的是,小舅舅沒來倒是避開了,可這些人卻將算盤打在了沈長安的身上!

  在聽到沈長安被劃入伴駕名單的時候,沈南枝就知道事有蹊蹺!

  兜兜轉轉,卻還跟前世一樣。


  姜家這邊算計沈南枝,同時,就有人另外設計陷害沈槐書。

  前世沈南枝以為自己只是被姜嫣然姜清遠兄妹算計,但現在看來,也並非表面那麼簡單。

  光是那藥粉,她之前問過陸翩翩,尋常藥鋪根本就買不到,而身為太醫院院判的周太醫卻能一下子就分辨出來,而且當時周太醫的神色還也有些古怪。

  說明很大可能,這藥粉是宮中才有的秘藥!

  沈南枝估摸著當時周太醫的欲言又止,只怕他也知道這件事跟宮中有關,才不敢把話都擺到明面上說。

  還有!

  順慶帝為何那般匆匆忙忙就處置了姜時宴,甚至都不給他開口辯解的機會?

  焉知不是怕姜時宴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雖然沒有證據,但沈南枝不介意以最大的惡意揣度這些人。

  畢竟,前世沈家的慘烈結局,雖然最終下令的是蕭祈安,但他們也都是推手!

  只不過,跟前世不同的是,現在被算計的對象由沈槐書變成了沈長安。

  但目的都是為了給沈家潑髒水,毀了沈家的百年聲望,毀了沈家的血脈!

  等沈南枝沈長安先後出事,沈家僅剩一個沈槐書,再出點兒什麼意外,沈家縱然在軍中有舊部,有威望,能一呼百應又如何?

  沈家後繼無人了!

  想到這裡,刻骨銘心的恨意幾乎要將沈南枝的理智焚燒殆盡。

  三舅母四舅母還不知情,只因為那小太監的一眼便覺得此事蹊蹺。

  眾目睽睽之下,沈南枝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迅速壓下那些洶湧的情緒,面色平靜地搖頭道:「無妨,靜觀其變吧。」

  沈南枝這般,不但沒能安撫兩位舅母,反而越發叫她們不安。

  外人離得遠,感覺不到,但她們卻是切切實實地感受到沈南枝身上散發的冷意,仿似帶著滔天的恨意和憤怒,即使她已經在努力克制,依然讓身邊人最親近了解她的人感受得到。

  她們何時見過沈南枝這般。

  但沈南枝既然這麼說了,她們也不好追問,畢竟眼下確實不是說話的時候。

  在等待的時候,在場的眾人已經對那狂徒的身份進行了諸多猜測,但也都只敢私下悄悄說,沒有人敢放到明面上。

  等待的時間格外煎熬。

  日頭已經起了,雖然各家頭頂上都有華蓋遮陽,但這刺目的光依然曬得人心惶惶。

  實際上也沒用了多久,那小太監在望雲峰的一塊望山石上喊了一嗓子,將順慶帝的命令就這樣傳了下去,當即就有人將劉美人和那登徒子送了過來。

  劉美人衣衫不整,髮髻凌亂,香雲紗胡亂地攏在身前,雖然遮住了春光,但這般狼狽的樣子,也足以叫人對之前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浮想聯翩。

  而那賊人已經被人用錦被從頭到尾裹成一捲兒,外面還綁了幾條打了死結的繩子,就這樣一路像是麻袋似的,被禁衛軍士兵扛了過來,然後毫不客氣地丟在了眾人面前。

  「皇上,還請皇上為妾身做主啊……」

  劉美人臉上的妝早就花了,但因生得嬌美,哭起來都似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皇上,臣妾好好的在帳篷里模樣,這賊人突然就闖進來,意圖玷污妾身清白……還好有人聽到,及時趕來將他敲暈了過去,妾身才不至於受辱,還請皇上為妾身做主,嚴懲此賊人,讓鎮國公府還妾身一個公道!」

  前面的話跟之前小太監稟報的相差無幾,可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四下響起一大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鎮國公府?

  有那麼一瞬,大多數人甚至都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聽岔了,但也都下意識往鎮國公府的位置上掃了過去。

  還沒等眾人細想,劉美人已經指著包裹在被子裡的那人哭訴道:「他仗著自己是鎮國公府小公子便如此無法無天,臣妾甚至報上了自己身份,以為他是誤闖進了營帳,沒曾想,他卻囂張至極!皇上!妾身無顏見您,只恨不得以死謝罪,可妾身死前,還想要為自己討回公道!求皇上做主!」

  說著,劉美人一頭磕到地上,擲地有聲。

  那可憐的模樣,倒是引來了不少同情的目光。

  順慶帝一言不發,但神色顯然比之前更冷了。


  三舅母聽到這些當即起身反駁道:「不會!我家長安雖然平日裡不學無術,但心性良善,品行端正,他絕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荒誕無恥之事!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

  話音才落,順慶帝身邊的張貴妃一聲嬌笑。

  「誤會?沈三夫人,人是從劉美人帳中抓來的,眼下就綁在這裡,還能有什麼誤會?本宮以前便聽說沈家這位是個不著調的混世魔王,想來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也並非不可能吧?」

  這話氣得沈南枝三舅母手抖,她咬牙道:「貴妃此言差矣,長安只是貪玩了些,但絕不會做出這種事!一定是有人誣陷!」

  說到這裡,三舅母心疼地看了一眼沈南枝,又看了看地上被綁得死死的那一卷,皺眉道:「皇上不覺得今日處處都透露著蹊蹺嗎?是我沈家今日運道不好,還是怎的,這接二連三的髒水非要往我沈家頭上潑。」

  被她這麼一提醒,眾人才想到之前姜時宴也曾污衊沈南枝殺了姜清遠。

  確實有些巧。

  但沈長安被人嘴「捉姦在帳」,這一點卻是抵賴不了。

  順慶帝微微轉頭,深邃的眉眼落在沈南枝三舅母身上,他語氣平靜道:「那沈三夫人覺得,此事該如何?」

  這話問住了沈南枝三舅母。

  不管如何徹查下去,劉美人的清白也是被沈長安毀了,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順慶帝這一句反問,無疑是在誅心。

  他的聲音不大,但氣勢駭人,那凌厲的眼神似是帶著刀子,落在了沈南枝三舅母身上。

  沈南枝三舅母只能硬著頭皮道:「還請皇上下令徹查此事,還長安一個清白!」

  「清白?」

  事情已經發生,不管是不是被人算計,沈長安都不可能清白!

  聽到這話,之前一直都沒什麼表情的順慶帝突然冷冷一笑,仿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他一抬手,將面前的茶盞毫不客氣地摔在了地上,並怒道:「朕對你沈家百般維護,百般縱容,還生怕你們受了什麼委屈和欺負,結果,卻是被你們騎到了頭上欺負!」

  天子一怒,雷霆萬鈞,滿座皆懼。

  所有人都不得不立即起身跪倒:「皇上息怒。」

  位於風暴中心的沈家人幾乎要被這股風暴壓得窒息。

  被當頭訓斥的三舅母首當其衝。

  她跪在地上,就要挺直了脊樑為沈長安開口力爭,卻在這時候被沈南枝拉住了袖子,並用只有她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舅母信我。」

  說完,之前一直沒有吭聲表態的沈南枝突然仰頭看向順慶帝:「皇上,臣女有話要說。」

  順慶帝淡淡掃了沈南枝一眼。

  那一眼裡,還帶著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慍怒。

  沈南枝腰杆挺得筆直,語氣不卑不亢道:「為何皇上就篤定那被綁住的狂徒就是我家長安表哥?」

  聽到這話,順慶帝都還沒開口呢,一旁張貴妃已經忍不住掩唇笑道:「本宮之前還覺得你這丫頭聰明伶俐,現在怎麼開始犯糊塗了呢?有劉美人和這麼多人親眼見證,而且人就被綁在這裡,難不成還能冤枉了你們不成?」

  無視她話里的嘲諷,沈南枝繼續道:「那也要打開,讓我們親自確認才行,僅憑劉美人一張嘴,就說他是我長安表哥,臣女不服!那臣女也可以說這裡面是貴妃娘娘的娘家那位出了名的紈絝呢?」

  原本得意洋洋的張貴妃被這話氣得神色一怔,當即訓斥道:「混帳東西!好大的膽子!竟然還敢編排起本宮了!」

  這時候,之前通風報信的那個小太監也轉頭看向沈南枝並顫抖著提醒道:「沈姑娘……不是不讓您看,而是沈家小公子不著寸縷,實在有礙觀瞻,會污了皇上和諸位貴人的眼睛。」

  話音才落,四周的議論聲更大了。

  而且,被沈南枝這麼一「狡辯」,順慶帝似是越發生氣,他冷聲道:「難道,這眾目睽睽之下,還能冤枉了你們沈家不成?簡直不見棺材不掉淚!」

  劉美人也在哭訴:「皇上,妾身怎麼會拿自己的清白去冤枉他,為了服眾,不妨讓人將這被卷打開,讓沈家人心服口服!」

  此言一出,那些未出閣的姑娘們已經下意識地蒙住了眼睛,就連在座的貴夫人們,也都已經別過了頭去,生怕看到些不該看的腌臢。

  聽劉美人這般篤定的語氣,還有這些小太監禁衛軍士兵作證,就算不打開這被捲兒,這事情也已經板上釘釘了。

  順慶帝眼神漸冷,他就要開口下令,卻見沈南枝突然一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山坳入口那道身影,故意一臉無辜道:「敢問皇上,若這被卷里的是臣女的表哥沈長安,那這人是誰?」

  瞭望台上所有人都被劉美人這件事吸引了注意力,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山坳入口正有人快馬加鞭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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