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救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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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的心意恕妾身無法接受,且不說此事是天方夜譚,我等身處賤籍早就不報被世俗認可的期待。」老鴇搖頭嘆息,「再受不得一切空歡喜一場。」

  在場的舞娘紛紛把頭低下,原本晶亮的眸子現在也變得黯淡了許多。

  老鴇搖著頭便要走,卻聽身後銀鈴般的聲音淡淡開口:「若是連你都不拼一把,你這些姑娘們還有什麼倚仗。」

  花自閒支著下巴:「人生在世不過短短一百年,紅顏薄命者也不過活到三十歲,有什麼人可豁不出去的。」

  老鴇:「.....」

  「是啊媽媽,就聽娘子的吧。」

  「我們試一試。」

  「媽媽。」

  舞娘圍上來懇求道。

  老鴇彼時還有些猶豫,這時右側樓梯處傳來女孩帶著哭腔的懇求:「娘子說的對。」

  眾人抬頭看去,美人拾級而上,美目流盼面容姣姣。花自閒沒見過西施,卻覺得眼前的姑娘若是讓她演一個角色,西施最合適她。

  她披散著頭髮,眉心處點了一個海棠花花鈿,標緻的鵝蛋臉。五官單拿出來都不算出眾,偏偏在一張臉上時顯得那般超凡脫俗。

  「翠袖?」老鴇喊道。

  翠袖上前朝花自閒福了一禮:「小女子翠袖,見過娘子。」

  「豐州第一美人。」花自閒勾勾嘴角說。

  翠袖搖搖頭:「小女子不敢當。」

  「今後,你便是了。」

  聞言,翠袖微微一愣。

  「今後,相依樓內所有女子單憑娘子吩咐。」老鴇像是下定了決心,福了一禮對她說。

  花自閒起身走到護欄邊:「事不宜遲,現在就開始。」

  「現在?」眾人面面相覷。

  「第一步,更名。」她來回踱了幾步,「得讓人們看見名字便知道,你們雖在泥沼卻依舊嚮往光明,位卑未敢忘憂國,乾脆就叫赤伶。」

  「赤伶?那是什麼?」翠袖不解。

  「伶便是伶人,貼合你們的身份,赤便是赤膽忠心。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闔棺。」花自閒兩手背在身後,「今日起便開始造星。」

  第一步,出圈。

  「來來來都拿好,赤伶樓今夜演一出裴言之,有人的捧個人場,先來無事都去瞧瞧。」鄰近傍晚,天邊日暮殘陽紅似火,阿生背著個斜挎包見人便把扇子往人手上塞。

  連三個孩子和穆花都加入了發傳單的隊列中。

  「娘子這招真是高明,扇子不是無用之物,人人都想拿一把。」老鴇,也稱永娘,她垂下眼瞼,「只是不知今夜會不會有人來,我們這些人大多給一些達官貴人唱唱曲,這般唱給平民聽還是第一次只怕百姓會覺得我們...低賤。」

  花自閒看著樓下街市上來往的人,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天下攘攘皆為利來。她輕笑了一下:「只要是人,便都有一顆赤心,只要讓他們看見你們與他們也無不同百姓怎麼忍心責怪。」

  「啊呀——」一聲戲腔,撕裂黃昏。

  重樓闌珊燈火亮起,這夜少女一襲紅衣赤熱如火。

  「蠻軍入城,萬民陷落,偏偏只點吾名。」紅衣少女一甩水袖,掩面而泣,「小女子自幼家貧,為換良藥將此玲瓏身獻於泥沼,自此清荷染泥去日苦多....」

  戲只唱到了第一折,言之受迫獻唱於蠻軍,彼時的大盛北方大旱南方受南蠻進攻百姓苦不堪言這一曲唱得正是時候。

  「好啊,唱得好。」

  「該死的南蠻狗賊,放了那姑娘。」

  「嗚嗚嗚。」

  第二折,言之孤身潛入敵營與被俘虜的將軍相見,二人聯手攪得蠻軍軍營天翻地覆生出患難真情,後二人逃離軍人將軍遠赴戰場言之獨守空城。

  第三折,城門失守叛軍入城,言之假意受降搭台為敵軍唱起凱旋曲實則在城中埋下炸藥,趁著敵軍聽戲入迷之際。將軍入城救出被俘百姓,逃出城中與言之約好城外相見。

  第四折,眾人苦等言之不來卻只聽見,城中轟隆聲起整座城淪陷,言之與敵軍同歸於盡。

  「小女子生來卑賤,僅以此身獻海晏河清,還天下太平....」紅衣美人唱到此處,正如戲摺子里寫的那般一陣轟隆聲響徹天地。


  「快快快放煙火。」姑娘們雖著急卻竟然有序咻咻幾聲。

  戲台上言之喊出最後一句鏗鏘的台詞將背影獻給觀眾,宛如她將炮火抵擋在了身前,以弱小之軀解救萬民。

  隨著白色濃霧將紅衣吞沒,樓下看客之中無一人敢吭聲,彼時激盪的哀樂響起煙火絢爛於天際。

  無人歡呼,無人吶喊,餘一片死寂。

  翠袖回來時眼角的淚才剛剛拭去:「是我唱得不好嗎?」

  「等等。」她說。

  眾人屏息凝神,都有些心慌。

  這時台下爆發出一聲哭嚎,「位卑未敢忘憂國,我輩嘟往啊可恨我等在此苟且偷生竟比不得一個伶人!」

  「唱的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特別是那最後的絕唱。」

  「好!」

  掌聲雷動,竟一時蓋過了煙火的聲音,彼時樓上的眾人這才發現樓下已經被占滿了。

  「再來一曲吧,我們還都沒聽呢。」

  「是啊,再來一去吧。」

  陸陸續續有人趕來聽戲,翠袖燃起了鬥志朝她又福了一禮:「我還能唱。」

  「我是頭一次見她們這麼有鬥志。」永娘眼圈含淚,嘴角始終勾著一個弧度,「即便最後換不來什麼好結果,有今夜在前往後她們也會更有盼頭,多謝娘子。」

  花自閒嘿嘿一笑,她朝樓下走,微風吹拂著長發上的飄帶:「這還只是個開始。」

  「阿姊真厲害。」赤伶樓下,穆花剛發完了扇子回來,看著台上水袖起落台下陣陣叫好喃喃。她手中還握有一把竹編的團扇,上面寫著那首陸游的位卑未敢忘憂國。

  事後訪談。

  「翠袖娘子,表演這齣戲您有何感受?」豐州日報小記者——霍靈。

  翠袖端坐著:「我覺得很榮幸,能夠演繹裴先生是我自幼的夢想,他一直是我的偶像。」

  小記者霍靈:「那麼您和演繹的角色有什麼共通之處嗎?」

  「嗯...際遇很像吧,我年幼家中突遭變故跟隨祖父流放千里,雖得以大赦保命但父母也死在了流放路上,後來為了給奶奶買藥我將自己自賣進了花樓幸得遇到了永娘才保全了清白之身。」翠袖含淚說,「我最大的願望便是如裴先生那般,勇敢、堅毅。」

  「做成連環畫,你看可行嗎?修竹姑娘?」花自閒把手搭在畫師的肩膀上,在她身前是一副寫意的翠袖被霍靈採訪的畫像。

  畫師修竹豎起個大拇指:「沒問題。」

  「還好有台印表機。」花自閒打開空間,這台印表機還是前世為了答應客戶報告特意買來的,當夜她就用台機器列印了三千多份。

  第二日全城的乞丐便都出動了。

  「翠袖原來有這麼悲慘的身世。」街上有人拿著小報說。

  茶館裡人手一份豐州小報連環畫。

  「翠袖的年紀,她遭的變故莫不是當年受了辛將軍之事的牽連?」

  「當年辛將軍叛國一事疑點重重,我一早就覺得有貓膩了。」

  「不論怎樣,翠袖一家遭此劫難真是難為她了,難得她還有一片赤膽之心。」

  不多時聽了這話的人紛紛點頭。

  有一人忽然站起來喊了一聲:「我要永遠追隨翠袖姑娘。」

  豐府雖大,可傳揚一件事也不過一天時間,為了這句位卑未敢忘憂國不少人是特意千里迢迢趕來看這一出。

  翠袖名聲大噪,難免地把不該吸引的人也吸引了過來。

  「不好了,姓曲的知道咱們唱戲的事,要來砸場子了。」

  花自閒:「無妨,借力打力給翠袖和赤伶樓的名聲再添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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