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不容拒絕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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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此刻,對手的底線和弱點都已被自己完全掌握,就如同落入陷井中的猛獸,即便依舊擁有著掙扎的力量,但生與死已經由不得他們自己做主了。

  拿捏住了對手的七寸,郭嘉自然不會對射援和皇甫堅壽二人客氣,他作為謀士,只會為王景爭取最大的利益,因此直接開出條件:「眼下擺在二位面前的只剩下兩條路,一條是死路,另外一條,就是與我軍合作,求取一線生機。」

  「合作?」

  射援目光死死盯著郭嘉,他縱有千般智謀,萬分骨氣,可此刻身處絕對的劣勢,信息情報方面的差距,讓他根本難以見招拆招,只能被動應付。

  而面對郭嘉的咄咄逼人,就算是射援,也漸漸感到難以招架。

  郭嘉冷冷一笑,當即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也許車騎將軍可以考慮全面投降這個選項,我個人十分推薦。」

  「不可能!」

  射援還未開口,皇甫堅壽就跳了出來:「此事絕不可能,你不要痴心妄想!」

  「投降」這兩個字,深深刺痛了皇甫堅壽內心之中的驕傲,在他的眼裡,自己的父親皇甫嵩可是炎漢帝朝的大忠臣,漢室江山的中流砥柱,國之棟樑!

  以皇甫嵩的身份、資歷和地位,何進死後,全天下能與他比肩者,也就唯有朱儁和盧植二人罷了。

  三傑猶在,英名永存,堂堂車騎將軍,豈能向一小兒投降?

  論官職,王景不過是衛將軍罷了。

  別說皇甫嵩拉不下這個臉,就連皇甫堅壽都覺得自己無法接受郭嘉開出來的條件,車技將軍向衛將軍投降?

  成何體統!

  射援無奈,他知道這件事情,自己的老丈人絕不可能接受,所以目光堅定地看向郭嘉:「鬼才先生,此事不用討論,我可以代我主明確拒絕。」

  郭嘉聞言露出一副滿是惋惜的表情,還故意長嘆一聲:「唉,這其實是最好的選擇,我主霸業將成,正是用人之際。此時不投,日後再投,那待遇可就截然不同了。畢竟錦上添花怎比得上雪中送炭?」

  「哼,不必說了,祁侯野心勃勃,但誰能得天下,如今還言之過早!」

  皇甫堅壽怒視郭嘉,覺得他的話實在太過刺耳,搞得好像自己的父親除了投降就沒別的出路一樣。

  更何況就算真要招降,也該是王景親自出面啊,派一個軍師出來算怎麼一回事?

  別看謀士的地位在諸侯身邊似乎很高,實際上任何一方勢力,謀士的地位都很尷尬,因為他們往往只出謀獻策,手底下沒有勢力,也就沒有實力,難免會被一些強者所輕視和鄙夷,哪怕不把這種情緒擺在臉上,也會放在心裡。

  皇甫堅壽,自認為出身名門,父親皇甫嵩如今也是掌握四萬精銳,雄霸一方的大人物。

  在他眼裡,郭嘉區區一謀士,就算名滿天下又如何?

  他有什麼資格,與我平起平坐?

  甚至對自己輕蔑鄙夷,不屑一顧,不放在眼裡?

  尤其是郭嘉提到皇甫嵩時,目光中流露出來的不以為然,讓一直將父親視為偶像的皇甫堅壽,深感憤怒。

  可皇甫堅壽卻不知道,郭嘉這是故意為之,要的就是刺激他的情緒,讓他失控。

  果不其然,皇甫堅壽一發火,郭嘉就趁機發難,語氣徒然變得森冷刺骨:「如此說來,車騎將軍這是要打算自立了嗎?」

  皇甫堅壽正在氣頭上,沒多想就硬槓著回了一句:「是又如何!?」

  射援一聽,暗道不妙,可想要阻止,已然來不及了。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郭嘉心中得意,果然還是年輕氣盛,不知道人心險惡啊,這皇甫堅壽三兩下就被挑動情緒,說錯了話。

  而政治上口不擇言,那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射援身為謀士,更有急智,立刻察覺到了事情不對,趕忙勸阻皇甫堅壽說道:「堅壽,你莫要胡言亂語,主公何時說過要叛漢自立?」

  皇甫堅壽一聽這話,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父親皇甫嵩一世人忠心耿耿,為大漢盡忠職守,萬一若是因為自己這一句話,就被世人誤會,那可就鑄下難以挽回的大錯了。

  可兩人這時候才想要彌補錯誤,郭嘉又豈會讓他們如願?

  只見郭嘉手中摺扇一展,嘴角勾起戲謔的冷笑,對射援說道:「文雄老弟,你這話就不對了,也許無心之話才是由衷之言呢?再說了,你不是車騎將軍,又豈知車騎將軍心中沒有問鼎天下逐鹿中原的雄心壯志呢?」


  「你住口,我父乃帝朝忠臣,漢室肱骨,絕不可能做出這等人神共憤之事!」

  皇甫堅壽氣抖冷,若不是還保留幾分理智,知道洛陽是王景的地盤,而郭嘉又是王景的心腹謀士,說不定此刻就要忍不住拔劍殺人了。

  郭嘉卻沒把皇甫堅壽的目光威脅放在眼裡,百鮮樓四周,都有暗衛在暗中監控,但凡有危險的舉動,對方恐怕還沒動手,就要被暗中潛伏的暗衛刺客,用機關暗器射成馬蜂窩。

  所以郭嘉一點也不慌,反而老神在在,好整以暇地看著皇甫堅壽,任由他在那裡叫罵,等他罵得累了,才慢悠悠說道:「憤怒,也許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這消息若是傳出去,不知天下人會作何感想?車騎將軍麾下的將士,又會作何感想?」

  此言無異於殺人誅心!

  皇甫嵩能夠在長安立足,靠的就是一個「忠」字,忠臣這個標籤既是皇甫嵩能夠穩住局勢的助力,卻也成為了困住他手腳的枷鎖,讓他有志難伸,只能在固定的框架內修修補補,苟延殘喘。

  炎漢帝朝屹立天下四百年,雖然眼下亂世開啟,但總歸還是許多忠臣孝子的,也有很多帝朝的臣民不願意經受戰亂,不想改朝換代,畢竟既得利益者階層最喜歡的就是穩定,而非動盪和改變。

  這些人正是支持皇甫嵩守住長安城的中堅力量,同時也是抵制洛陽新政主力。

  長安的舊勢力支持皇甫嵩是有前提的,第一就是皇甫嵩不能造反,不可自立,沒有想要割據稱王的野心。

  第二點,自然就是皇甫嵩不能向王景投降,讓新政在關中地區推廣。

  這兩點郭嘉都是一清二楚,所以才抓住了皇甫堅壽的話柄,只要故意散播消息,就能打擊皇甫嵩的個人形象,就能針對第一點去引發長安城內部的信任危機。

  心思歹毒,計謀狠辣,讓射援僅僅只是聽到,就覺得一陣心驚肉跳:「鬼才,果然名不虛傳。」

  射援感嘆,果然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難怪郭嘉的外號裡帶著一個「鬼」字,這分明是不想做人了啊。

  「說吧,你的條件。」

  射援知道,郭嘉如今占據絕對的上風,自己這一方,已經沒有拒絕的餘地了。

  更何況長安城的情況,也確實十分不妙,支持皇甫嵩的那些世家和豪族,本身也在製造各種問題,讓長安城不斷陷入內亂和凋敝之中。

  不解決他們,長安城的危機就不會解除。

  可解決了他們,長安城的危機立刻就會爆發。

  就如同得了絕症的病人,用藥立刻就會死,不用藥也活不了幾天,為了活命,只能從外部引入奧援。

  可環顧四周,不是羌人蠻夷,就是馬騰和韓遂等野心勃勃的西涼豪強,皇甫嵩能夠選擇的合作對象,只剩下占據洛陽的王景了。

  雖然王景也有野心,而且搞出的各種事情還不少,但好歹王景是尊奉漢帝的,沒有公然造反另起爐灶,更何況他還將洛陽經營得很好。

  因此與王景合作,皇甫嵩勉強也可以接受。

  雙方早有這個共識,但各為其主,該爭取的利益和條件,郭嘉可不會和射援客氣:「糧食我們可以出售,甚至以低於當前市價的價格賣給你們。」

  「此話當真?」

  皇甫堅壽聽了這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剛才到現在,郭嘉就沒說過一句人話,現在忽然當人,他還有些不太適應。

  他卻不知,郭嘉這是打一棒子之前,先給個甜棗,果然甜棗吃完,棒子就落下來了。

  郭嘉笑著開口:「作為條件交換,車騎將軍必須允許我們的商行組織進入關中地界投資和經商,任何人,任何組織與勢力,不得阻攔。」

  皇甫堅壽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此事易也,我回去就與父親說說,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

  可射援卻不像皇甫堅壽那麼好忽悠,皺著眉頭問郭嘉:「不得阻攔的意思,包不包括設卡收稅?」

  同樣是智謀之士,果然不好糊弄。

  郭嘉面對射援的疑問,淡然一笑:「文雄兄還請放心,該交多少錢,我們可以事先商議一個彼此都能接受的數字,但除此之外,再有攤派,吾等一概不接受。」

  「這……」

  射援睜大雙眼,他沒想到,郭嘉居然是打著這個主意!


  兩漢時代,對於商稅其實都沒有固定的徵收額度,主要是商業經營流動性強,賦稅徵收難度大,不像田賦等實物賦稅那麼容易徵收。

  西漢是商品經濟較發達東漢是自然經濟較發達,總的來說相當複雜。

  西漢初年,漢承秦制,關於這個時候的稅收情況可以參考《張家山漢簡》中的金布律,這個是呂后二年的一些法律,其中提及市及受租、質錢等。

  當時的市場是有專門的地域的,即《周禮·考工記》所說的前朝後市,市有圍牆,中間為主管官員的居所,而且屬於作坊和店鋪合一的,這些是針對「坐賈」的。

  針對行商的,則是各處關隘,就是當時有很多關卡,如函谷關之類,商人運送貨物進出關是要付錢的。

  當初武帝獨尊儒術之後,便開始大規模對外用兵,北上征伐匈奴。

  昔時朝廷手頭缺錢,於是就想商人的辦法,用均輸、算緡等政策打壓商人。均輸是政府組織大規模物資運輸,算緡就是財產稅。

  西漢後期崇尚復古,尤其是王莽改制,經濟改得亂七八糟。

  東漢時期多是地主豪強的田莊,能夠自給自足,就算做生意,商業方面的發展反而倒退了。

  如今軍閥割據,商業經營的環境更加惡劣,商人外出做生意,不僅要面對強盜和劫匪等風險,還要被各方勢力盤剝,甚至經常出現運送的物資被人「強行徵收」的情況,申訴無門。

  長安城靠近西域,更是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是通往西域的大型中轉站。

  因此皇甫嵩才能坐地收錢,養軍四萬,要不是糧價飛漲太過離譜,他小日子甚至都能過得挺滋潤的。

  這靠的是什麼?

  靠的就是商業抽成!

  但若是約定好稅收額度,不能強行加派,這就等於把賦稅的主動權,交到了王景的手裡。更何況就射援知道的情況,在關中區域,不少世家豪族在底下的各縣各鄉,可都是靠著設卡撈錢的。

  而且商旅主要就是來自洛陽方向,等於說是長安城的權貴豪族,都集體趴在商人身上吸血,予取予奪。

  若是與王景簽訂了貿易協定,是不是以後這些好處就收不到了?

  到時候群情反對,皇甫嵩要如何自處?

  可見郭嘉沒安好心,仍舊試圖將新政的部分內容向長安地區推廣,打擊關中地區的豪強,同時也是在虛空造牌,讓皇甫嵩從以來關中地區的豪強勢力變成只能依賴京師洛陽,最終淪為王景手中的棋子。

  射援不傻,他不懂現代經濟學,也不懂什麼叫商品經濟,但是他知道什麼叫人心!

  原本能隨便拿的好處,忽然不讓人拿了,既得利益者不炸鍋才怪。

  因此射援不得不硬著頭皮站出來:「慢著,這個條件恐怕還要再商量商量。」

  然而郭嘉卻是冷著臉:「其他的事情都能商量,唯有此事,沒得商量,關稅恆定並且統一徵收是我方的底線。」

  什麼都能退讓,可唯有這一點,王景提前告訴過郭嘉,絕不能退後半步。

  亂世之中,想趁機吃拿卡要的地方強人太多了,如果不從源頭上禁止,一旦蔓延開來,就會嚴重阻礙不同地域之間的商品流通。

  王景正在把洛陽和兗州,打造成一個巨大的生產基地,建立龐大的生產體系。

  到時候,源源不斷的產品被製造出來,就需要對外出售,因此一條暢通無阻的出貨渠道,是必不可少的。

  就好像人需要一條大動脈來輸送血液和養分,維持自身的健康,一旦動脈被堵住了,那可是要命的大事情。

  所以什麼都能讓,唯有這個條件必須堅持到底,並且貫徹落實。

  王景可不想等工場和工坊建立起來,海量的產品被製造出來,結果在倉庫里堆積如山,賣不出去。

  那可是會引發經濟危機,導致生產體系全面崩壞的大災難。

  郭嘉為了以示決心,甚至不惜對射援開口威脅道:「為了貫徹這一目標,我方不介意動用武力,屆時兵臨城下,悔之晚矣。」

  語氣十分堅決,射援聞之不由感到窒息,因為他看得出來,郭嘉不是在開玩笑,他說的這話,絕對是認真的!

  「那……好吧。」

  射援無奈,只能答應下來,畢竟再多的煩惱,那也是以後的事情,如果不答應,怕是就沒有以後了。


  羌人和西涼軍勢力,都對長安虎視眈眈,若是再惹上祁侯這種強敵,皇甫嵩怕是要自己抹脖子了,那樣死得還能痛快些。

  射援不敢賭王景會不會攻打關中,畢竟現在潼關就駐紮著王景的軍隊,戰略的主動權,並不在長安這邊。

  關於關稅的徵收數額,射援也只是和郭嘉簡單的商議了一個百分之十的抽成比例,具體收多少,射援回去之後,還要向皇甫嵩請示之後,才能決定。

  商議完了關稅的問題,郭嘉又提出條件:「為了促進洛陽至長安的貿易,我方打算出資再鋪一條馬路,放心,錢糧皆由我們自備即可,無需貴方掏腰包。」

  射援疑惑:「馬路?」

  他沒見過水泥,更不知道,王景在兗州和洛陽之間,已經修好了一條馬路。

  但道路系統這東西在仙秦帝朝時代就已經被世人所熟知,便利的道路系統往往可以被用來運送兵員和物資,因此不僅具有商業意義,更有戰術乃至戰略意義,絕對不是什么小事。

  有心想要否決,但是看到郭嘉一副咄咄逼人的嘴臉,射援心裡就知道,這個條件,也是不容拒絕的。

  「好吧,我答應了。」

  雖說馬路修好之後,洛陽想要派兵到長安將會更快速更便捷,但射援知道皇甫嵩是真的沒有想過要割據稱王,甚至王景若是沒那麼瞎折騰,站到了世家與豪族的對立面,皇甫嵩說不定早就過來投靠了。

  只要王景還尊奉漢帝,皇甫嵩就不會反叛。

  因此修路的事情,也並非真的不能接受。

  可若是將皇甫嵩換成別的一方諸侯,哪怕劉焉和劉表這樣的漢室宗親,這條馬路怕是都要修不起來。

  畢竟這幾位可都是真的想要割據稱王的,能接受才怪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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