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向沈東籬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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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幹什麼去?」

  周家娘子剛割了豬草回來,就看到周瑩出門,頓時將東西一丟,叉腰道:「你這死丫頭,是不是又去找沈東籬?」

  「跟你說了多少遍,別去,你有那功夫幫家裡干點活,你要累死老娘嗎?」

  周瑩有些委屈,「娘,我上午都幹完了,柴我已經劈了,缸里的水我也挑滿了,我就是去學堂聽一會兒。」

  「聽什麼聽?」

  周家娘子氣哼哼的將鐮刀放下,「你一個丫頭片子去聽什麼聽,沈東籬那死丫頭就搞怪,她能教出什麼好來?」

  「去把豬草給我剁了,晚上得用。」

  「我……」

  話沒說完,周天佑從屋裡走了出來,眉眼溫和,「娘,我讓妹妹陪我去一趟學堂。」

  聽到這話,周家娘子愣了一下,然後皺眉,「你去哪兒幹什麼?你可是在縣學讀書的,比她一個死丫頭強百倍。」

  「她畢竟是尚書府出來的,有些東西想必還是比我知道的多,就去聽聽她講得什麼,一會兒就回來了。」

  周天佑這麼說,周家娘子自然不會再攔著,只看了眼周瑩,「照顧好你哥,等會兒早些回來,家裡還有一堆活兒呢。」

  周瑩低眉順眼,「知道了,娘。」

  心裡卻覺著委屈,家裡的活她打小就跟著干,可哥哥只用每天讀書就行了。

  就這樣,娘親還覺得哥哥辛苦,家裡吃的穿的用的,處處都緊著哥哥,她若是多吃一個雞蛋,都要被打一頓。

  從前她也想,畢竟哥哥是要靠讀書出人頭地的,日後家裡就指望他一個人。

  但現在周瑩卻覺得不對勁,沈東籬也讀書,為什麼她既能把書讀好,還能幫家裡幹活?

  而且周家真的是哥哥撐起來的嗎?

  難道不是爹娘和她靠著春耕秋收,一日日辛苦換來的嗎?

  周天佑發現妹妹跟在後頭,走得很慢,忍不住回頭,「阿瑩,快些。」

  「哦。」

  周瑩趕緊跟上周天佑的腳步,忽然問道:「哥哥,你也覺得沈東籬很厲害是吧?感覺她讀過很多書,而且還總是親自實踐。」

  聽到這話,周天佑看著周瑩,「怎麼,你喜歡她?」

  「也不是喜歡,就是佩服。」

  周瑩撓了撓頭,「我覺得她引經據典,好多東西都會,而且講述的也是娓娓道來,我覺得我能聽懂,而且很喜歡。」

  「而且她每次教完課,還去田裡觀察,她說等九月份,就要種冬小麥,小麥冬天也能活嗎?」

  聽到這話,周天佑忍不住嗤笑一聲,「冬小麥?她可真是個大小姐,冬天小麥怎麼會活?」

  「可她說行,說咱們滄州地處秦淮河以南,雖然不如江浙地方,但肯定能活。」

  這次周天佑沒說什麼,讓沈東籬鬧騰去,她以為自己讀些書就什麼都會了,到時候等明年什麼都種不出來,看她如何?

  兩人到的時候,沈東籬已經講了半天課了,不過並沒有多少人,因為是不是啟蒙課,只有幾個讀過書的人在,大部分都快三十多歲了。

  而在這幾個人中,周天佑甚至看見了村西頭的曹進。

  這個曹進如今都快四十了,當初家裡也供他讀書,可屢試不中,最後連個秀才都沒考過,將爹娘都熬死了,媳婦也跑了。

  就他一個人帶著個兒子,過得還不如當初剛死了媳婦的沈雲歸呢。

  「急政暴虐賦,賦斂不時,朝令而暮改,當具有者半賈而賣,亡者取倍稱之息,於是有賣田宅鬻子孫以償債者矣……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蠶織。

  沈東籬念完這段,看向眾人,「這也出自晁錯的《論貴粟疏》,今時之日,因大秦與北魏打仗,國庫空虛,田賦從之前的按十稅一,變成如今的按十稅二,之前的十稅二改為十稅四,諸如此類,正與此相對。」

  而如今因為賦稅忽然數倍增加,許多地方百姓,不得不變賣田地,用以償還賦稅,而商戶趁此欺壓,肆意低價買入,廣屯田地。

  等這件事過去以後,商戶在將低價買入的田地高價租給百姓,最後就和書中一樣,男不耕耘,女不蠶桑。

  「《食貨志》有言:力役三十倍於古,田租田賦,鹽鐵之利,二十倍於古,或耕豪民之田,見稅什伍,故民常衣牛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轉為盜賊。」


  若是大秦繼續如此增重田賦,壓榨百姓,就如同《食貨志》中一般,百姓或是逃竄入山林,截取不義之財,天下都將大亂。

  所以民乃一國之本,肆意增收田賦,本就不是可取之處。

  「既然增收田賦如此多弊端,沈夫子以為有什麼解決辦法呢?」

  一道聲音赫然插入,打斷了沈東籬的聲音,她抬眸看過去,眸底湧起一股厭惡之色,這人怎麼還甩不掉了?

  「原來是周公子,後日就要院試了,周公子不好好在家溫書複習,怎麼會想著來學堂?」

  「聽說沈夫子學問高深,故而來請教,畢竟我們是同村,我若是考上秀才,對明水村所有人都好。」

  周天佑說完,走進了學堂,「沈夫子不會因為你我之間有齟齬,所以不願傳授吧?」

  汀蘭氣的指著周天佑,「你少陰陽怪氣地諷刺我家姑娘,你不是學問高嗎?還來請教我家姑娘什麼?」

  「再說了,你考不考得上秀才,難道還跟我家姑娘有關係了?那看來我家姑娘若是傳授你學識,你能高中秀才,也是我家姑娘的本事,你自己的學識也沒有多好。」

  不等周天佑說話,汀蘭繼續輸出,「要不然周大公子去求求縣老爺,讓我家姑娘替你去參加院試好了,說不定還能拿個案首回來呢。」

  學堂內一陣低低的笑聲,周天佑頓時臉色漲紅,「牙尖嘴利,我只是過來請教一二,怎麼到你嘴裡便成了我學識不如人?」

  汀蘭『哼』了一聲,「難道不是?你要是學識好,幹什麼還來找我家姑娘?」

  周天佑說她不過,視線落在沈東籬身上,「沈夫子也這樣想嗎?是仗著自己有幾分學識,所以便不將我看在眼裡?」

  「與學識無關,我更看重品行。」

  沈東籬放下書,「周公子若是來請教學問,可以態度謙遜些,若是想考驗我的學識,我想還輪不到你。」

  周天佑張了張嘴,臉色憋得通紅,「你還真是狂妄。」

  「禮賢下士,尊師重道,難道不是讀書人最該有的品德嗎?周公子沒有,卻說我狂妄,是什麼道理?」

  沈東籬說完,站起身,「既然周公子不能謙遜於人,我這裡不歡迎你,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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