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是我殺了雷電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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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4章 是我殺了雷電龍馬

  「米……不對,你是哪個米凱爾?」

  左腳才剛剛向前邁出一步,芽衣便又倒吸了一口冷氣,警惕地打量著身前的男人。

  「這種事……無論我說哪個答案,你都不會相信吧,芽衣。」

  「……」

  無語,因為事實的確如米凱爾所說。

  她在往世樂土中遇見米凱爾的次數並不多,無論是現在的米凱爾,還是世界泡中的那個米凱爾,她並沒有特別有效的甄別二者的手段。

  衣服?米凱爾的穿搭不像凱文那般萬年不變,但無論如何變化,也無論過去現在,總歸逃不過黑白二色——要不是黑色的外套加白色T恤/襯衫/連帽衫,要不就是將內外顏色顛倒過來。而眼下的米凱爾也確實如此。

  髮型?過去的米凱爾總是一頭短髮,反倒是聽琪亞娜和布洛妮婭講,在鹽湖城基地被摧毀前夕,米凱爾偽裝的身份留著一頭及肩的長髮,但這顯然不能說明什麼問題。

  瞳孔?不知道為什麼,她更熟悉的米凱爾有著一對與曾經截然不同的粉色橢圓形瞳孔,就好像愛莉希雅一樣,而面前的這個傢伙眼中完全是一片銀灰色,可這依舊不能說明什麼,因為這點程度的偽裝對這個傢伙而言輕而易舉。

  芽衣唯一能想得出的,兩個米凱爾之間的區別,便是閱歷不同帶來的性格差異。過去的米凱爾也有跳脫的一面,只是這些在第六、第七次崩壞之後全部收斂了,整個人無論說話做事都有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而現在的米凱爾……如果去除偶爾發癲的症狀,似乎和前者也沒有多少區別。

  嗯,綜上所述,分辨米凱爾到底是哪個米凱爾,即使對於可能是這個時代的人類中最了解米凱爾的芽衣而言,也並非是一件簡簡單單的事情。但不簡單不意味著做不到——

  就如同過去的幾次那樣,只要隨著對話越來越多,她也總能從說話的措辭與動作的小細節之中找到能夠辨別的華點。

  但這就意味著,她不能採取躲避的態度了——事實上也不能躲避,假如是真正的米凱爾的話,芽衣絕不相信她會閒的沒事來樂土散步。

  於是她三步並兩步躍上了休息區的台階,而後坐在了米凱爾身邊,二人肩膀相距不過十公分。

  「外面又出什麼大亂子了?看你愁眉苦臉的。雖然我不是【他】,但如果伱願意的話,倒是也可以和我說說。不過,相比於無法證明自己身份的我,你還是更信任愛莉希雅和梅比烏斯吧。」

  「你倒也挺有自知之明的。」

  毫不在乎米凱爾溫柔的態度,芽衣夾槍帶棒地懟了回去。

  然而米凱爾只是聳肩笑了笑,而那笑容也不過轉瞬即逝,嘴角很快被抿成了長長的「一」字。

  芽衣的眉宇稍稍舒緩——如果是她熟悉的米凱爾的話,早就將【自知之明】摘出來,和她好好掰扯個幾百上千字了,然而眼前這個米凱爾的態度,既不在乎,也像是並沒有在乎的欲望。

  但僅僅憑藉這一點還是無法完全確認米凱爾的身份,一個人想要扮演過去的自己,這或許並沒有想像中那麼輕鬆,可也並非做不到。

  尤其是芽衣還記得,在一次少有的愛莉希雅、米凱爾、伊甸三人齊聚的對話中,愛莉與伊甸都曾經稱讚過米凱爾的演技。愛莉甚至還在私下裡開過玩笑,調侃米凱爾等戰爭結束,就去找伊甸幫忙讓他做個演員來著。

  冥冥之中,作為【女兒】,芽衣覺得自己也挺有這方面的天賦的。

  起碼此時此刻,在面上她只是做出疲憊又無奈的樣子,將右手手肘支在米凱爾的肩膀上,手握拳輕輕抵住了臉頰:

  「是有些麻煩,不,應該說不是一般的麻煩。但無論和誰說,都不會帶來任何改變吧。」

  「那倒不一定,反正把煩惱訴諸於口也不會有任何損失不是麼?總是把負面情緒堆積在內心,或許表面上看上去沒事,但時間推移得久了,在某一刻,腦海中的某根弦【duang】一下就斷了。」

  「這是經驗之談?」

  芽衣斜著眼瞥著米凱爾,眼神中的含義一目了然。

  「算是吧,你很清楚在我身上發生過什麼,甚至知曉在我身上還未發生過,但卻是成為未來的我的必經之路上將會發生什麼,對麼?」

  這話有些拗口,但並不難理解。

  下一刻,一杯冒著熱氣的橙汁被遞到了芽衣面前。而米凱爾手中的那一杯里還能聽到冰塊「乒呤乓啷」的撞擊聲。


  「謝謝。」

  芽衣雙手接過杯子,往世樂土裡並不似外面一樣隨時能感受到冬日的嚴寒,可身體在對應的季節里總還是更加喜歡溫一點的東西,而米凱爾的習慣則恰恰相反,無論何時何地,都更喜歡能將牙齦凍疼的溫度。

  稍稍呷了兩口,芽衣的雙眼緊閉,五官很快皺在了一起。

  「咳咳!怎麼這麼酸這麼澀……」

  「因為是連橙皮一起榨的。」

  「連橙皮……這不是你擬造的嗎?」

  「開個玩笑而已。」

  芽衣一邊眉頭揚起、一邊眉頭壓下,光看文字描述,如此跳脫的言辭和語氣難免會讓人覺得這一定是現在的米凱爾,只是……那說話間死氣沉沉,甚至讓人覺得這個玩笑根本不是玩笑的語氣,又……

  「所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梅她們回來說,你已經成了世界蛇的尊主了。不過那些人常年跟著梅比烏斯,許多人怕是都不一定理會『我』,想必給你惹了不少麻煩?」

  「那個……這方面倒是還好。」

  芽衣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髮,顯然情況並不如她所說的那般「還好」。

  不知為何,明明知道此時此刻最重要的事是驗證身邊這個米凱爾究竟是哪個米凱爾,但心中也確實升起了一股傾訴的欲望:

  「他們的態度如何倒是其次,輕視我也好,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在組織里掌握更多的權利也好,我都無所謂,至少沒有功夫搭理,但有的時候心裡也確實會很不舒服。」

  「既然你這麼說,那讓你煩惱的,想來就不是組織內的某件事了。」

  「嗯……最近……抓到一群信仰崩壞的教徒。」

  「哦?那種事我們的時代也有,不過最終也沒成什麼氣候,這種事主要是櫻去處理的,你可以問問她有沒有什麼經驗——雖然她的處理方式,大概率就是出刀、收刀,然後再放下一朵勿忘我罷了。」

  「那大可不必……準確來說,這件事和你也有點關係呢?」

  「哦?」

  米凱爾的眼睛眯了眯,然後很快將上半身陷到沙發靠背里,雙眼抬頭正對著頭頂的燈光。

  芽衣將右手收回,平攤在自己的膝蓋上,然後低聲解釋道:

  「那些人不但信仰崩壞,還崇拜聖痕,最重要的是這一句——【當末世的洪水再次降臨,唯有靈魂高潔之人,才能進入夢中的方舟,進而求得永恆】,說白了,就是當終焉降臨的時候,聖痕持有者能進入【方舟】得到永恆……你知道這個隱喻到底是在說什麼嗎?」

  「我不知道。」

  米凱爾回答地很乾脆。

  「對於我的記憶而言,聖痕是我剛剛接觸的東西。不過,梅也給我補了許多課,如果所料不差,這應該是在說聖痕計劃吧?」

  芽衣小心地觀察著米凱爾的表情,不出意料地看不清任何破綻。

  「我怎麼覺得,你是在刻意向我強調,自己是【過去】的米凱爾?」

  「難道這不需要強調麼?」

  米凱爾轉過頭,異常平靜地與芽衣對視著。

  並不漫長的對視中,芽衣很快敗下陣來,米凱爾也同樣沒有多少勝利者的樣子,只是微微頷首後,以更加低沉的語氣解說道:

  「無論外表形式如何,聖痕計劃的本質都是不會變的——亦即是一種篩選手段,通過某種方式,讓所有或者是聖痕覺醒者中的一部分能度過終末。這個方式,可以是讓所有人的聖痕強制覺醒,而後讓所有人向著類似律者的方向轉化,考慮到人類龐大的基數,最後必然還是會有足夠作為一個種群的數量存活下來。自然也可以是通過某種方式將聖痕持有者保護起來,但不會改變的一點是,絕大多數沒有聖痕的普通人等於是被放棄了。」

  芽衣點了點頭,但疑惑顯然沒有得到解答,米凱爾所說的,無非是她早已知曉的信息。

  但她從一開始也不指望從米凱爾口中得到答案,因為……

  「但是,如果仔細解讀你說的這句話的話,也並不是沒有更多的信息哦。」

  米凱爾緩緩豎起左手的食指。

  「欸?」

  芽衣不可置信地轉過頭來。

  「我存在於此的意義,便是用這份同等的身軀成為某物的容器,最後彌補未來的自己會犯下的錯誤,不是麼?既然如此,儘自己所能地幫助你,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芽衣的眼角抽搐了兩下,她忽然有一種自己和空氣鬥智鬥勇了許久的錯覺,好在律者權能自行賦予的紅色眼影足夠濃厚,不拿著放大鏡看,應該看不出她的尷尬。

  「如果說那段話相對於聖痕計劃的描述有什麼特別值得讓人在意的地方,大概就是所謂的【夢中】了吧。芽衣,你了解我,所以也應當明白,夢對於米凱爾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義。仔細想想,我那漫長又短暫的人生就好像一層又一層的夢境,不斷清醒,不斷剝離夢境,但每一次要面對的都是更加慘澹的現實……所以,如果我真的會後悔的話,一定會這麼想吧——要是一開始就把一切當作是一場美好的夢就可以了。」

  「美好的……夢?」

  「是啊。相比較於面對現實,人類總是想著要是夢永遠不會醒來就好了,不是麼?甚至有人會幻想,死亡不過是墜入了一場永恆的長夢,而在夢中,人們便可以選擇性地辨別虛假與真實,只要是不好的那必然是虛假的,只要是符合自己心意的,就必然會是真實的。所以,假如讓聖痕計劃以夢境的形式發動,讓大部分人沉浸於一場不願意醒來的夢中,我覺得這是自己能幹出來的事。」

  「!?」

  芽衣歪了歪腦袋,呼吸聲不由變得深重又急促:

  「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好處?他如今做什麼事需要考慮的是好處嗎?不,並不是。事已至此,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理念,也是為了報復過去所發生的一切——你已經看到那個故事對應的地球上人類的結局了吧。誠然,他從未在主觀上想要毀滅這個世界,他只是希望人類過去是如何自取滅亡的,如今就要以相反的方式戰勝他,也是戰勝自己。第十次崩壞中,你們做的或許還不夠完美,但人類確實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最大限度地團結在了一起,那接下來需要戰勝的,還剩下什麼呢?」

  「你是說,你……不,他希望人類能夠戰勝夢?」

  「怎麼說呢……第十次崩壞,你們用事實證明了,無論這個世界有多麼不美好,人類也總是會嚮往美好。那麼,他便給人類一個美好的世界好了——在夢境中,凡所欲必被應允,凡不願面對的也都不會出現。怎麼樣,這樣的世界,還是很容易讓人沉浸於其中的吧?不過作為最後的考驗,無論是難度還是意義也都合適。」

  「這樣嗎……」

  芽衣聽著聽著,心裡忽然湧上了一陣悵然若失之感。

  「但願一切是如你所說的這般進展吧……」

  這股突然湧現的悲傷究竟是什麼呢?

  是因為眼前的米凱爾所提到的最後的考驗的最後兩個字嗎?

  當一個故事到結尾的時候,再回想起它的開始,心中未免有太多的唏噓。

  當然,這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前提是大家能夠通過那場考驗。通不過的話,米凱爾已經用太多太多的鮮血和屍體證明了,他一樣可以做個壞人。

  但如果一切並不是眼前的米凱爾所分析的那個樣子呢?

  「等等,你到底——」

  「對了芽衣,你來樂土,是要找愛莉嗎?還是找梅比烏斯?」

  芽衣說話的聲音小了些,於是便被眼前的米凱爾搶斷了話頭。

  「我……找愛莉希雅,呃,也找梅比烏斯,怎麼了?」

  「倒也沒什麼。只是你假如正好碰到梅的話,記得幫我問一句,最後的計劃什麼時候開始?」

  「最後的計劃?那是什麼?」

  見米凱爾已經站起身,自來到樂土後一向習慣於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芽衣連忙開口。

  「說起來,最近似乎除了班長之外的英桀都重新回到了樂土裡,維爾薇還從世界蛇支取了大量的崩壞能儲蓄罐……你們有什麼計劃?該不會是……」

  「啊啊啊——」

  米凱爾忽然面無表情地大叫起來,一聲比一聲高亢,直到將芽衣的聲音徹底蓋了過去。

  芽衣無辜地眨了眨眼,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在發什麼神經,卻見他又無奈地笑了笑——

  「抱歉吶芽衣,我應該和你說過的吧,有些時候,咄咄逼人的詢問只會適得其反,有些事情能否告訴你也並不由我做主,畢竟我不是你熟悉的那個他,他已經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一切事情,但我不行。」

  「呃……對不起,是我有些逾越了……」

  芽衣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再也不懷疑眼前的到底是哪一個米凱爾了。


  「嘛,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別嚴重的問題。欸,你就在這裡休息嗎?」

  米凱爾輕輕踮了踮腳,越下了休息區的台階。

  「嗯……有點累,我先坐會兒,再去找愛莉希雅。」

  「那行,要是我遇見她了,也幫你通知一聲。」

  「嗯,好。」

  有一種淡淡的違和感,但在米凱爾幾乎辨認不出的笑容中,這種違和感也淡去了。

  而米凱爾……

  米凱爾維持著淡到極點的假笑,緩緩轉過了腦袋——

  【樂土中的崩壞能濃度確實異常得高,梅他們果然有什麼計劃嗎……如果來自世界泡的那個我的用法與我想像的一致,再加上大量的崩壞能儲蓄罐,這是要複製先前在巴別塔里用過的那一招嗎?】

  終焉之繭不會挑選任何人成為終焉,也不會挑選任何人成為律者,哪怕是終焉本身,在涉及到這方面的問題時,也都要受制於更高等級的規則。

  就比如,當初的終焉想要讓米凱爾一步步走向終焉,他並不能直接確定這個結果,他甚至不能直接讓米凱爾成為第一律者,而是要在世界的規則允許範圍內排除所有錯誤的選項。

  同理,假如往世樂土內的崩壞能堆積到足以形成虛數奇點的規模,那麼即使是米凱爾也無法逆轉律者誕生的事實,更無法選擇由誰來成為律者。

  要阻止這一切的方式,便是提前將他們選擇的律者適格者殺死。

  但是有這麼做的必要麼?

  米凱爾又回過頭,看向了靠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芽衣,忽然有些心虛地別過了視線。

  既然已經到最後了……那件事也該告訴她了吧。

  「雷電芽衣。」

  芽衣應聲睜開眼,卻發現本已離開的米凱爾又重新回到了她面前。

  「有件事,是蘇告訴我的,其實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只是沒人願意第一個開口。那就由我來說吧。」

  「什麼?」

  本能告訴芽衣,那絕不會是什麼好消息,若不然,也不會瞞著她了。

  「為了應對最後的戰鬥,逆熵與天命合作,由幽蘭戴爾牽線,聯繫到了在量子之海漂流的前A級女武神時雨綺羅和程立雪。她們兩個都是曾經的雪狼小隊隊員,程立雪更是華的關門弟子……」

  「然後……呢……」

  「你的父親,雷電龍馬死了。」

  「呃。」

  芽衣愣了愣,很快回答道:

  「我知道。」

  米凱爾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口氣:

  「第三次崩壞爆發的時候,A級女武神程立雪剛剛退出現役,隨即經過華的搭線從逆熵處接取了營救雷電龍馬的任務。」

  「!?」

  「根據程立雪女士的指控,當她趕到現場時,正好看到你的父親雷電龍馬被米凱爾·沙尼亞特殺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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