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累不死的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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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3章 累不死的律者

  「尊主大人,這是今日份要處理的文件,請您過目。」

  「欸——」

  在疲憊的嘆息聲中,芽衣眼睜睜看著胡狼將半米高的紙質文件放在了她右手邊的桌子上,與此同時,她面前的立體屏幕上也快速閃動著光芒,無數的文件被傳輸到了終端上——無論是用筆處理,還是用電子設備處理,隨她選擇。

  但很顯然,芽衣沒有這個閒工夫。

  米凱爾以前也是這麼做的嗎?她問過胡狼和灰蛇,得到的答案是,無論是梅比烏斯還是米凱爾,都是讓他們整理出重要的事項,其餘則在遞交上來的時候就附上處理方式即可。

  她不知道事實是否如此,或許是世界蛇的人見她這個新尊主好欺負,想要就此掌握更多的權利……但那也無所謂,她不在乎這個。於是,事情就這麼順理成章地敲定下來了。

  「其餘的我們幾個都已經按照老規矩附上建議方案了,不過有兩份事關重大,需要尊主您親自處理。」

  胡狼走到芽衣辦公桌的正對面,從後方操控著點開了立體屏幕上的第一份內容。

  「第一……這個說實話並不難處理,只是涉及到那位天命主教,必須要尊主您親自回復而已。」

  胡狼聳了聳肩,而當芽衣點開附錄里的連結,看到署名為【奧托·阿波卡利斯】的郵件時,嘴角也不免抽搐起來。

  她不禁身體向後一倒,既無奈又無語地癱在了椅背上。

  「這都第幾次了?已經快過去半年時間了,每個月都要來詢問一次,這真是……」

  面對芽衣的質問,胡狼只是繼續聳肩——反正尊主的不滿也是衝著奧托去的,以她的性子反倒更希望兩人面對面干一架也說不定,雖然她覺得這種事完全不可能,因為奧托只是一個【只會躲在女武神背後的廢物】。

  郵件的內容並不複雜,相當簡單,甚至可以說是奧托·阿波卡利斯之心,路人皆知——只不過是【懇求】她這位能夠出入往世樂土的世界蛇尊主將那位如今沉睡於樂土中的曾經天命最強的女武神卡蓮·卡斯蘭娜喚醒並帶回天命。

  「這對於那位天命大主教而言就是無本生意而已。他只需要寫一封郵件,甚至完全有可能是那位琥珀代筆。他也當然知道我們不可能同意,但這對他沒有任何損失。他不一直就是這麼個噁心又不要臉的男人嗎?」

  芽衣沒有理會胡狼的銳評,而是直接在郵件內回復了一個詞——【想得美】。

  卡蓮自然是回到現實,回到天命的,但這個時間不能是現在。

  至少,無論是奧托的表妹埃莉諾,還是梅博士,還是德麗莎,甚至是在樂土中聽聞他事跡的卡蓮·卡斯蘭娜本人都不認為應該這麼做。

  說到底,對於這位活了五百年且劣跡斑斑的主教大人,即使他張開懷抱向全世界宣告自己已經改邪歸正,要加入拯救世界的行列,但大家仍舊對他缺乏最基本的信任,所以卡蓮便在無形中成為了一個【人質】。

  這麼說自然不準確,因為卡蓮本人自願如此,用她的話來說:

  「罪人總是要背負枷鎖才能獲得新生的。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現在的他,所以……就讓我在一切結束前成為束縛著他的枷鎖吧。」

  「下一份呢?」

  芽衣在回復完之後便趕忙叉掉了奧托的郵件,生怕再多看一眼就會爆炸。

  「下一個……那確實是個需要重視的問題。」

  芽衣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雖然胡狼依舊帶著那個面具,但她的語氣確實變得嚴肅了起來,這在芽衣的印象中還是相當罕見的。畢竟眼前的這個女人,即使芽衣一直以來都覺得她的本事也不過如此,可她卻也和奧托似的,無論何時都喜歡擺出一副遊刃有餘的態度。

  能讓她在敘述時用上嚴肅口吻的,必然是相當棘手的事情。

  芽衣點開了排名第二的文件,以最快的速度將其瀏覽了一番,在目光掃完最後一個字後,又反過來重新閱讀了一遍。

  然後,她的臉色便毫不意外地黑了下來。

  「信仰崩壞神的群眾?將聖痕視為神寵幸的象徵,將聖痕持有者視為靈魂高潔的聖子、聖女?還有教義里的這一句——【當末世的洪水再次降臨,唯有靈魂高潔之人,才能進入夢中的方舟,進而求得永恆】……怎麼這麼抽象?」

  「你想到了什麼?」


  「毫無疑問,這就是那個人的風格吧?」

  「哈,沒錯,我們也是這麼覺得的。除了前尊主大人之外,也就只有奧托那個傢伙能臉不紅心不跳地編這麼一堆東西出來。」

  胡狼攤了攤手,芽衣則是一副老人地鐵手機的表情。

  兩人皆沉默了半響,而後胡狼繼續介紹情況:

  「我們不過是碰巧端掉了對方一個分據點而已,我自作主張向天命、逆熵和神州那邊詢問了一下,這段時間不只是我們,他們那裡也都碰巧遇到了類似的情況,也就是說,這個教派——準確來說是邪教。應該是一個全球性的組織。目前總計被端掉了五個據點,被捕的信徒超過七十人,其中聖痕的持有者有十三人。之所以比例如此高,是因為這些聖痕持有者在據點被發現的時候無一例外都選擇留下來斷後,給其他教徒撤退爭取時間……嘖,還真覺得自己是聖子、聖女了。但也說明了,這種教義對於聖痕持有者的吸引力極高。」

  「最早的一次接觸是什麼時候?」

  芽衣低頭邊轉筆邊問道。

  「17天前。但是我覺得探究這些沒有什麼意思——當你在家裡看見一隻蟑螂的時候,那往往意味著你的家裡已經有一窩了。很顯然,一個全球性的教派需要漫長的時間來發展,據點的構建與維護也需要大量的資金和人手,這顯然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做到的事。那些真正的教徒面對審訊倒也足夠硬氣,我們幾乎沒得到什麼有效的情報,不過就目前的形勢來看,這個教派的發展應該相當迅速——被抓進來的人里,哪怕是【聖子聖女】們,大部分都是接觸這個教派沒多久,顯然他們正處於野蠻擴張的階段。」

  「野蠻擴張……在這個時候……」

  「那些新的教徒,主要都是這半年的時間內入教的。」

  見芽衣沉思起來,胡狼在一旁給出了小提示。

  而芽衣也不負眾望,很快明白了她的潛台詞——「你是說……」

  「沒錯,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在【巴別塔】事件中失去了親人,或者曾經以【親歷者】的身份經歷過那次事件——這當然也是廢話,以巴別塔的高度和那地動山搖的震撼感,整個舊大陸的每一個人都有資格自稱親歷者。」

  「不是……他們瘋了嗎?雖然出於不打擊民心士氣的考量,天命、逆熵、神州還有我們在宣傳的時候隱瞞了巴別塔事件的部分真相,但也不過是將原本由第十律者引發的災難歸到了第十一律者頭上,他們……他們明明應該很清楚,崩壞才是造成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才對……」

  「你說的對,但人類不就是這個樣子麼——暴力帶來傷害,進而帶來恐懼和排斥,但假如這種恐懼到達了極致,那排斥便有可能轉而變成同伴。更何況,這個教派的教義也給了這些人一條出路不是麼?只要靈魂高潔,成為聖痕持有者,就可以在崩壞的神罰降下前進入【夢中的方舟】,從而獲得永恆。聽上去多美好,而絕大部分人其實並不清楚,聖痕作為一項基因工程,百分之九十九的聖痕持有者是從出生便攜帶著聖痕的。」

  芽衣將手肘支在桌上,手掌握拳抵住了嘴唇,就這麼沉思了片刻,突然抬頭輕喊道:

  「不對!」

  「什麼?」

  「他們的教義的核心並非崩壞,而是聖痕。」

  「哦,這個說法倒也沒錯,不過那又如何呢?」

  「講真的……胡狼你不覺得,他們所說的那些東西……很……很可疑嗎?」

  「哼哼。」

  胡狼輕笑了兩聲,仿佛芽衣此刻才發覺這件事使她有些得意。但芽衣並不在意這些,而是繼續臉色凝重地說道:

  「聖痕……聖痕……該不會那段話是在用抽象的方式描述聖痕計劃吧?」

  芽衣猛地抬起頭,眯起眼盯住了胡狼。

  「嗯哼?這麼看我做什麼?」

  「這個計劃本來不應該是世界蛇負責實施的前文明遺留的四個計劃之一麼?而且我記得,這個計劃主要由梅比烏斯負責,而你就是她為了完成這個計劃尋找的助手。」

  「所以你覺得我理應知道些什麼?」

  胡狼擺了擺手道:

  「騷瑞啊,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梅比烏斯博士的工作風格你應該也了解,她就是那種緊要的部分全部親歷親為,然後將一堆繁瑣的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干不完的雜事交給助手的類型,我最開始的時候還忙裡抽空向她提交過兩份聖痕計劃的改版計劃書,結果她看都沒看,大概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對於聖痕計劃最後將要以怎樣的形式被執行,她和前任尊主大人就已經有了腹稿了吧。而如今的情況,前任尊主大人,又或者我應該稱呼其為【終焉之律者】的存在,已經決定拋開世界蛇,獨自一人去執行這個計劃了吧。」


  「那個傢伙……明明口口聲聲說這個世界沒有意義,說這個世界應該被毀掉,結果繞了半天居然也是要執行聖痕計劃嗎?」

  芽衣的目光有些複雜,她當然明白聖痕計劃意味著什麼,即使那個計劃……無論表現形式如何更改,都改變不了極為殘酷的本質,但說到底,即使是最差的計劃,也是在拯救世界的計劃中最差的計劃。

  但胡狼很快便潑了盆冷水:

  「別那麼樂觀,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前任尊主大人,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沒人能琢磨得透。或許是他太過於複雜了,也或許是他太過於簡單了,但是你不得不承認,他總是能做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行為,這一點,恐怕就連混蛋奧托都得甘拜下風。畢竟那個傢伙的所作所為,只需要往最沒有下限、最噁心的方向去推測就可以了。」

  芽衣抿了抿嘴,沒有理會胡狼發癲一樣的話。

  放在最開始,她肯定會忍不住回一句「你到底是有多討厭奧托」,但這種話聽得多了之後也就習慣了。甚至胡狼每說一段話,最後如果不乳一句奧托,她都會覺得渾身不自在。

  「總而言之,如果想知道這些人口中的教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得當面問梅比烏斯了,對吧?」

  「那是自然的,不過……也就只有你會在談到面對梅比烏斯博士的時候還這麼淡然了吧?」

  芽衣的嘴角忍不住上翹了些許,但又很快壓平,好似錯覺。

  「就這樣吧,我今晚依舊會回樂土,到時候找梅比烏斯問個清楚。」

  「別抱太大希望,雖然你在梅比烏斯博士心中是特殊的,但再怎麼也不可能敵得過前任尊主大人。」

  胡狼迫不及待地再潑下一盆冷水,但芽衣反而陷入了某種沉思,不再說話了。

  …………

  行走在陰暗又潮濕的隧道中,芽衣有些恍惚。

  米凱爾第一次帶自己來的場景仍舊曆歷在目,但不知不覺間,已經要過去一年的時間了。

  一年時間,在芽衣的人生總里程中占據了二十分之一的篇幅。

  這算不上漫長,考慮到律者擁有無窮的壽命,這個比例還會越來越小,直至滄海一粟。

  但是,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覺間,把往世樂土當成了一個有特殊意義的地方了。

  該怎麼說呢……

  它不像聖芙蕾雅那樣,是可以讓芽衣丟下一切沉重好好放鬆的【家】——在這裡,她需要為了變強、為了獲得更多的記憶持續不斷地戰鬥,英桀們對她的態度也並非全然友好,至少千劫就總是顯得很不耐煩,而科斯魔如果沒有黛絲多比婭在一旁翻譯,芽衣還以為他那緊抿著嘴唇什麼也不說乾瞪眼的姿態是要和她打架來著。

  但在樂土之中,她確實能得到休憩。具體的也很難形容,總之,每一次疲憊地探索過後,在黃金庭院的大廳沙發上坐下,聽著伊甸的唱片,就會有一種沉迷其中的溫暖。

  那歌聲仿佛將她帶回了那個輝煌一時的時代,而她也確實完完整整地見證了那個時代的輝煌與隕落。

  對於往世樂土中的一切,對於過往的一切,她是個見證者。她並不唯一,因為每一個世界蛇高級幹部都有進入樂土歷練的資格,但那些人來這裡的意義是為了變強,而她……

  她最開始的目的也是為了變強,甚至是為了從過往記憶中找到打敗米凱爾的方法。但事到如今,她只想解開心底最後的謎團,既然已經成為了見證者,就要用自己的雙眼將一切都記錄下來,哪怕那個故事的結局是個悲劇,她也絕不會閉上雙眼。

  因為在悄無聲息的時間中,她似乎……已經將英桀們視作了家人。

  就連脾氣最暴躁的千劫,她也了解他的點點滴滴,知曉他那暴躁的外表下究竟埋葬了什麼……

  可不是家人麼?如果將米凱爾視為養父,將梅比烏斯視為媽媽的話,自己從一開始就是這個家庭里最年輕的一份子。

  沒錯,黃金庭院,這裡同樣是她的家,不過是一個,只埋藏在過去的家。在這裡做不到放鬆,也很難得到休息的機會,可是……她漸漸變得不想離開這裡了。

  推開冰冷又沉重的石門,伴隨著如墨的漆黑與星星點點的光亮,在熟悉的眩暈感中,芽衣睜開眼,身體已經站在了庭院正中的那道巨大星門前。

  話雖如此……當看到這扇仿佛天空塌陷,地面崩裂都只會緩慢旋轉的星門時,芽衣還是感到胃上面的一點的位置開始隱隱作痛。


  從巴別塔事件結束至今六個月的時間裡,她白天作為世界蛇的尊主處理著繁雜的事務,一旦處理完畢,就會立即來到樂土繼續進行探索,為了節省時間,她已經整整從在巴別塔的廢墟上遇到米凱爾的那個夜晚開始,就再也沒有睡眠過,飯也能不吃就不吃了。

  說起來,她剛才還給琪亞娜發信息,叮囑她不要只顧著悶頭訓練,要按時吃飯按時睡覺,要向她的姐姐學習,保持良好的作息,哪怕是律者也是需要休息來保證戰鬥力的……

  呃……現在她以自己為例證明了,律者其實真的可以不休息。

  最開始的時候,還會因為長時間不睡覺而感到精神恍惚,血肉之軀的激素分泌一時調節不過來,濃重的黑眼圈讓她差點兒變成熊貓人……可等身體習慣之後,這些副作用也不存在了。

  而且,只是半年時間而已,和某個人相比,這根本不算什麼。

  當她這樣想著環視貌似空空如也的大廳時,卻在休息區沙發上看到了對應的人影。

  「哈?」

  燈光將銀灰色的及肩長發暈染得像是慵懶的黃昏,而後,米凱爾向著芽衣招了招手:

  「好久不見,過來坐坐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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