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勇敢帕朵,不怕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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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轟——」

  「轟——」

  大地在哀鳴著,但生存於其上的人類卻沒有多少驚慌,只因為這樣的震動已經存在了接近兩個小時,也因為……他們的職責,便是用自己的生命將這股已經席捲了半個舊大陸的震動阻擋於此處,不讓它們向著人口更為稠密的東方而去。

  如果要問為什麼的話,或許僅僅是因為,要保護的是自己的故鄉吧。

  軍綠色的帳篷、掛著稀疏草葉的偽裝網都在輕輕顫動著,引起大地震動的並不僅僅是崩壞,是數之不盡的崩壞獸與一個個千米高大的巨人,也是人類自己。

  一輛又一輛的坦克、裝甲車在轟鳴聲中開進了如同墳墓一般的土坑中,這些本應該在平原上縱橫馳騁的重武器,此時卻被固定在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伏擊位」上,作為固定炮台使用。車組乘員一個個從裝甲保護中爬了出來,炮長通過拉火繩紛紛射出了第一發炮彈,確定火炮安全可用後,乘員們才一言不發地鑽回了裝甲的保護中——儘管每個人都知道,這些可以阻擋人類一般武器的防禦在接下來的戰爭中並不會比一層紙堅硬多少。

  直升機編隊的到來讓天空也跟著嘈雜起來,但它們只是在陣地上空盤旋了兩周便折返而歸——這不過是對接下來這場防禦戰的預演,每一支直升機編隊都必須熟悉被分割成無數份的防禦陣地的具體位置與情況,以便於在需要的時候提供及時又準確的支援。

  步兵連隊在「一二一」的吆喝聲與哨子尖銳的鳴叫聲中踩著整齊的腳步跑步前進,待到指定位置之後,伴隨著軍官的幾句簡短訓話,一個完整的連隊便直接被拆散成近百個雙人戰術小組,軍士們提著槍、背上各背著一兩句火箭筒,貓著腰向前躥了兩步,很快就完全消散在一望無際的戈壁中。

  素裳就站在軍帳之間,看著腋下夾著文件夾的參謀們走來走去,偶爾也看著荷槍實彈的士兵從更遙遠的通路中散入戈壁,光這些人聲就夠她的耳朵喝一壺了,但還有各式電子儀器的調試聲,雷達抽風一般響起又消失的警報聲……

  可不知道為何,她還是覺得眼前的這一切都太過於寂靜了。

  安靜到心中有些發慌。

  是不是只有自己心裡這麼慌亂呢?

  看著遠方斜墜在山間的夕陽,素裳不由想到了和眼前的戰爭毫不相關的事情——羅剎此時此刻在做什麼呢?說起來,他那邊的壓力會比東方大不少吧,但他也只是通過私人聯繫方式送來了一張布防圖,什麼也沒有多說。

  是打心底覺得她能完成這個任務,所以不必多言,還是情況已經緊急到他來不及多說什麼了呢?

  因為不清楚具體的情況,再加上本地的布置也是千頭萬緒,素裳直到此時都沒想到主動聯繫奧託了解情況。

  但似乎也沒有必要聯繫。

  她相信那個男人的能力,既然只給了那張布防圖,說明她所要做的就是守護好眼下的防線,將所有的危險阻擋於神州之外,這就是對羅剎最好的幫助……應該是這樣吧。

  不過,相比於多少還聯繫的上的羅剎,師傅和帕朵前輩那裡卻是一片靜默。

  是識之律者出了什麼事?還是中亞地區過於濃郁的崩壞能阻隔了信號的傳輸?

  今日的天氣倒是明朗,只可惜遠方的一切看上去還是那麼的模糊不清。

  不過,師傅的實力,自保還是足夠的,先前她們拍的照片像是到了歐洲,但以師傅那表面薄情其實咳咳咳的性子,一旦發現事情不對,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神州的,說不定馬上就要到了——素裳也分不清,這到底算是理性的分析,還是一廂情願的自我安慰。

  果然她不是擅長動腦的類型。

  深深吸了一口氣,素裳再看著那些悶著頭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執行命令的軍人,才忽然想起,就和自己一樣,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也不過是第一次上戰場。

  甚至於,她曾在五百年的時間裡無數次與死亡擦肩而過,而這些相比她來說太過年輕的孩子們甚至還未步入思考死亡為何物的年齡。

  意識到了這一點後,素裳才看到了士兵們奔跑時腳步的異常。靴子發出的腳步聲足夠沉重,但那膝蓋在彎曲時卻顯得相當不自然,或彎得太快,或彎不下去,她知道,那是人在緊張狀態下不自覺地將關節緊繃到了無法自如活動的表現。

  是的,他們的沉默並非出於勇敢,而是因為害怕一開口,便會暴露出心底的恐懼與迷茫。於是他們只是沉默著、沉默著,通過嚴格服從著軍官們的命令和一個個標準到極致的戰術動作來麻痹著自己。他們回想著過去的口號、回想著過去在訓練場上做出的每一個動作的要領,只有這樣的方式才能讓大腦暫時擺脫死亡的陰影,儘管他們也知道,這樣的思考對於即將而來的怪物並無任何意義。


  她還看到了許多士兵顫抖著的、蒼白的嘴唇。以她的聽力,只需要一個念頭便能清楚那些士兵在默念著什麼。但她不會這麼做,因為每個人都需要一些空間。也無需這麼做,因為他們走到了這裡,就已經證明了自己不會簡單地屈伏於恐懼……

  是的,無論這個人是誰,都不可能在生命的盡頭擺脫【恐懼】。

  但恐懼與勇氣並不衝突,甚至經常一起出現,就好像此時此刻這些軍人身上一樣。

  他們恐懼著死亡,他們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一個或許根本戰勝不了的敵人,所以他們恐懼……恐懼到了極致。

  但也正是因為恐懼到了極致,正是因為充分地體會到了死亡的味道,勇氣也隨之而來了。

  因為不想讓自己在乎的人感受這份恐懼,因為不想讓不應承擔「軍人」這份職責的人感受這份恐懼,因為不想讓除自己之外的人類感受這份恐懼……於是,恐懼反過來成為了勇氣的食糧,因為所謂人類的本質,便是為本不為我的某物獻上自己的生命。

  所以,那份沉默中,也不僅僅是恐懼。

  素裳默不作聲地走動起來。

  轉過帳篷的拐角,她正好撞見了六七個聚在一起抽菸的軍官。

  他們每一個看上去都滿腹心事,卻默契地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是一個個盯著腳下的地面,用力吮吸著菸嘴,一根、一根、再接上一根,直到將所有人身上帶著的煙全部抽光,留下一地的菸頭與包裝盒,才相互間擺了擺手,或是碰了個拳,就此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素裳的身影藏在了帳篷的拐角,沒有打擾到他們。

  再向前走了幾步,她來到了一處甚是寬大的帳篷前。

  端著槍的衛兵向她行禮,她只是頷首示意,便掀開帳簾走了進去。

  帳篷內滿是鍵盤的敲擊聲與「嘀嘀嘀」的警報聲。數十台電腦秩序井然地擺在兩邊,場地正中則是一座巨大的3D投影沙盤,而在那沙盤的背後,帳篷的最裡邊,是數十張液晶屏拼湊而成的巨大屏幕,上面正在播放著從前線機場起飛的戰鬥機編隊冒死拍下的畫面——因為崩壞能的沉積扭曲了空間、光影,紊亂了電荷,衛星、高空飛行的偵察機以及遠距離操控的無人機都無法變成了無用的廢物,最終還是只能依靠飛行員的生命與勇氣帶回情報。

  一個個千米高大的無頭巨人組成了牢不可破的牆壁,它們身上以崩壞獸屍體拼湊成的裝甲完全無視了戰鬥機的飛彈與制導炸彈攻擊,只是機械式地向前邁著步子,將這片大地上的一切全部碾平。就連那道作為漫長平原盡頭的札格羅斯山脈,連同那防線上的十萬軍隊、十三名A級女武神與七十八名B級女武神一同從地圖上消失了。

  就連以欄高原上層層迭迭的山丘亦沒能阻擋住敵人的腳步,只不過,被踏平的也僅僅只是【大地】而已。

  因為大地上的人類早在巨人的腳掌踩下前便無一例外地死在了崩壞獸群手中。

  每隔一段時間,神州西北的大漠,或是西南的溝壑中便會騰起數之不盡的白色軌跡,它們在天空中度過並不漫長的時間後,便又如流星一般墜入崩壞獸群之中。

  只是這樣的攻擊也只不過能消滅一些體型較小的崩壞獸罷了。十米與二十米級的下位崩壞獸在連續十幾輪的打擊下也損失殆盡,但是更為巨大的那些,就是飛彈也無能為力的範疇了。

  而且那些小型崩壞獸的毀滅是否有意義?就戰鬥機傳回來的影像來看,被崩壞肆虐過的大地上,各種體型的崩壞獸就像是韭菜一樣快速生長出來,又快速追上了大部隊。

  並且巴別塔中的律者似乎還掌握了一部分虛數側的權能,已經不止一次有戰鬥機拍攝到空間被撕裂,高達百米的崩壞獸藉由虛數側的通路趕上大部隊的場面了。

  沒錯,應該是塔內的律者也意識到了普通的下位崩壞獸的無用,正在以這樣的方式不斷增加巨型崩壞獸的數量,就目前觀測到的結果來看,向著東方前進的,像是被巨人攆著、趕著一樣前進的,相對矮小太多的百米級崩壞獸數量已經超過了一千頭,對比最初,這個數量已經翻了數十倍。

  雖然在精英A級女武神面前,這些體型龐大的崩壞獸甚至有被秒殺的可能,但女武神部隊的總人數亦不過三千,亞洲由於神州的存在,還是女武神部隊部署最少的區域,如今匯合到這道防線,接受素裳領導的,也不過五名A級女武神與四十多個B級女武神。

  好在神州還有數量足夠多的太虛門人與俠客……

  「汪將軍。」

  這麼想著,少女忽然對著正緊皺眉頭,在一張紙上不停寫寫畫畫的中年男人喊了聲——說起來,師祖當年在漠北遇到的那位將軍也是姓汪來著,就這麼巧合嗎?還是說歷史不過是在輪迴重演。


  「啊——是飛光仙人,您居然也到我們的……呃,算了,這些客套的話我也不說了,可是有新的情況出現了?」

  搖頭甩去那些毫無意義的心緒,素裳又緊跟著點了點頭:

  「我御劍在這片天地間轉了轉,這裡的地勢看上去像是個諸多個河谷,有些山脈,即使是那些千米高大的巨人,想要邁過去也很是不易。所以我還是堅持,在軌道炮來不及就位的情況下,應該讓我帶著女武神和俠客們打頭陣再由機甲部隊分隔戰場,你們就用大量的穿甲彈在後方提供火力支援,瞄準那些巨人狠狠地打!

  「從現在傳回的情報來看,那些巨人的防禦力相比百米高的崩壞獸差了些,用你們的穿甲彈打爛它們的雙腿也不是做不到。而我們會用崩壞獸的屍體堵塞河谷,這樣也能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我明白,我明白的,飛光仙人,若是有的選,誰想讓自己的士兵就這麼白白犧牲呢?只是……我們的戰士身後是南亞次大陸,這裡被突破,至少站在我的立場上屬於可以接受的範疇,但倘若讓你們這些仙人都折損在這裡,神州怎麼辦呢?」

  「……」

  素裳深吸了一口氣,但卻說不出什麼指責的話。

  「但我們也一樣無法眼睜睜看著普通士兵在我們面前白白犧牲。況且,如果不是時間和空間上不允許,那些崩壞獸乃至於巨人,我一個人也能搞定。」

  「你們仙人的戰鬥,我這個普通人確實不懂,不過您也算承認了,其實自己也沒把握阻擋住那些東西嗎?」

  汪將軍的笑容有些勉強。

  素裳也跟著嘆了口氣,有些事果然還是無法接受又不得不接受的……

  「雖然這麼說顯得本姑娘很沒面子似的,但要是師傅和小識能趕回來就好,一個人力有未逮,但倘若是三個掌握太虛劍神的人在這裡,便足以堅守防線,一夫當關……」

  「哈?你叫誰小識?小識是你能叫的?」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軍帳中的所有人都是一愣,反應速度最快的警衛已經掏出槍準備射擊,但看到那兩個身著古典衣裳的女人時,又有些茫然。

  「師傅!還有……識……識……識女士?」

  「嗯,看來我們趕回來的也算及時。」

  凌霜面無表情地走到那中年將軍面前,伸出五指在他茫然的雙眼前晃了晃。

  「自我介紹一下,程凌霜。」

  「竟然是傳說中的自在仙人……」

  「我徒兒的話我也聽見了,我支持這個方案,你覺得呢?」

  「呃……我需要考慮一下。」

  汪將軍用袖子擦著額頭的汗水,全身輕輕戰慄著,那是接連見到兩個神州神話中的人物所帶來的激動。光是素裳還好,因為她曾經多次出現在神州的重大場合中,自在仙人程凌霜,他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不過……

  「提醒一下,那些東西還有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就要到了,所以我們只能給你三分鐘。嗯,我們就在外面等你的決定。當然,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太虛之人都沒有服從你的命令的必要,畢竟理論上來說,素裳才是這裡的總指揮,她只是害怕自己因為某些私情耽誤決策才將指揮權轉交給了你,我的話你明白嗎?」

  凌霜以最平靜的語氣說出如此一長串的話後,便拉著素裳的手將她帶離了營帳。

  至於識之律者,她就留在帳篷里,左看看右看看,活像個好奇寶寶,但卻並沒有人意識到她的存在。

  「真沒想到師傅你們能趕回來,不過帕朵前輩呢?」

  「這就是我想要和你說的事。」

  遠離軍帳一定距離後,凌霜停下腳步,轉過身,輕輕捏了捏自己徒弟的臉。

  「西邊的事你就不用擔心了,那個男人的能力只會比你強——這麼說自己的徒弟是不是不太好?」

  「你也知道不太好啊……」

  「而且帕朵的離開也和那邊的情況有關,用她的話來說,我們在發現情況的時候正好處於一個【正確的地點】,所以她想要再賭一把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某個地方的入口,然後找到【一定能幫人類度過眼前難關】的力量。

  「現在的話,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應該已經有結果了吧?」

  …………

  愛琴海上,這片連接著黑海與白海,又被無數的島嶼分割成無數片的海洋已經完全成為了一個冰雪的世界。


  銀白色的騎士如幽靈一般在寒氣中穿梭著,身影因極速被拉長到極致,好像一抹白銀色的月光。

  「噌——」

  騎士手中的冰藍色鐮刀不斷為面前的崩壞獸送上死亡,而懸浮在騎士背後,名為「白銀之月」的蜃樓幻影也用更為巨大的鐮刀收割著試圖靠近騎士後背的一切。

  這詭異的雙人組合在崩壞獸群中左衝右突,一遍又一遍地斬下崩壞獸的爪牙,直至第不知道多少次面對那無法企及的巨人。

  「唰——」

  白銀的騎士高高躍起,非人的身體素質也不過讓她躍到巨人的膝蓋前。

  也足夠了。

  天霜之斯卡蒂劃出漂亮的圓,巨人的一條腿以膝蓋為分界線變為兩段,白銀之月幾乎在同時斬斷了巨人的另一條腿,巨人的身軀開始向著海面墜落,鐮刀很快迴轉,將巨人的兩條大腿也從根部削下。

  就以這樣的方式,兩把鐮刀相互配合,以最快的速度將看似無敵的巨人分屍為數十段,但那些血肉又很快開始了聚合。

  麗塔又一連撕碎數個巨人,可無論她怎樣努力,能傷及的都只是血肉,而無法觸及那從天垂下的銀線。

  「可惡……」

  蒼白的流光划過戰場,麗塔的雙腳很快踏上了陸地。

  「亞爾薇特,讓不滅之刃先撤退集結清點人數。」

  再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

  當另一個少女發出命令的同時,麗塔的大腦極速轉動著,冷靜地分析著場上的形勢。

  但無論怎麼思考,在不具備打破現狀的力量時,都註定是徒勞。

  「報告副隊長,48名隊員實到45人,有三人輕傷,一人重傷無法戰鬥。」

  「已經減員四人了嗎……」

  麗塔的臉色罕見地凝重了起來,不滅之刃不是沒有遭受過更為嚴重的戰損,只是這才不到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若是按照梅博士最多阻擋25小時的估計,不滅之刃恐怕要全留在這裡了……

  畢竟人是會疲憊的,但那些無頭的巨人不會。

  麗塔的目光掃視全場,在女武神的努力下,崩壞獸的數量已經不及原本的三分之一,但無論她們怎麼做,都無法阻擋那些巨人前進的腳步。

  問題在於那些銀色絲線嗎?

  她記得,損失的三個女武神中的兩個,就是被那絲線纏住,而後身體被擰碎。

  確實是可以觸碰的東西,但先前進攻時鐮刀掃過那些絲線,卻沒有擊中實物的感覺。

  是處於量子迭加態,只有在進攻的時候才會擁有實體嗎?

  不過就算具有實體,武器能否對其造成傷害也是個未知數。

  但不論如何,都要試驗一下。

  「全體休息五分鐘,準備下一輪進攻。」

  麗塔的聲音與周圍的寒氣一樣冰冷,只是下一刻,便被另一個同樣冰冰涼的聲音阻止了:

  「不必了,那些絲線是律者權能的體現,試圖用人類的武器去斬斷律者的權能,該說你們是傲慢呢還是愚蠢呢?」

  麗塔猛地轉頭,只見一個頭上長著怪異雙角的男孩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邊。

  女武神們初時沒反應過來,但隨著少年出聲,大家很快以戒備的姿態悄然間圍住了他。

  可又有另一道聲音在麗塔的另一側響起:

  「對不起啦,他說話就是這樣,並不是真的覺得你們愚蠢或者傲慢,只是他覺得這麼說話比較酷而已。」

  扎著金色高馬尾的女孩微笑著擺了擺手,卻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少年的真面目。

  少年的眼角肉眼可見地抽搐著,想要說什麼卻被無情打斷:

  「……黛絲多比婭,你——」

  「哦對了,補充一句,我們不是反派,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應該是援軍才對。」

  「援軍?」

  麗塔心中有了某個不靠譜的猜測。

  「嗯,我們確實是援軍。」

  少年向前邁了一步。

  「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不過黛絲多比婭有一點說的不對——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確實更像是反派。」


  少年的雙眼中透出幽藍色的光芒,他先是將雙手交叉在胸前,但隨著一句自言自語,他又換了一個更酷的姿勢。

  他左手握拳,曲肘豎起,右手掌張開筆直伸向天空。

  而後,右手臂從身前劃向左側,卻在到達某個頂點後與左臂交錯重迭——

  「旭光,變身!」

  少年的身體在瞬息間轉變為了非人的怪物,只留個麗塔一個無法企及的背影。

  「那個樣子,好像鹽湖城基地那次……不,不對,米凱爾變的那個更像是人,而這個少年變的,是真正的怪物。而且這個姿態……怎麼這麼像記錄中的毗濕奴?」

  「怪物」開始了吞噬。

  它從地上抓起一灘血肉塞進了口中,不加咀嚼便直接咽了下去,而被吞噬的血肉,其實連接的銀線也跟著消失了。

  似乎是意識到了它的威脅,所有的巨人忽然調轉了前進的方向,它們緩慢而沉重地轉身,一步步邁向了科斯魔。

  「喂!阿魔!很明顯是直接吞噬那些絲線更簡單吧!」

  黛絲多比婭將雙手合成喇叭高喊著。

  科斯魔的動作一滯,很快從善如流地吞噬起那些銀色的絲線。

  少女輕輕嘆了口氣,向著手側的麗塔小聲解釋道:

  「看吧,男人就是這樣,永遠會為了更酷忽視一些很簡單的事嘛。不過,我也得動起來了,只讓阿魔一個人戰鬥,有點對不起【女朋友】的身份嘛!」

  少女笑著打了個響指,那最靠近科斯魔的十幾個巨人忽然就停止了行動,繼而全身像是被無數雙不可視的手撕成了碎片。

  「畢竟,我曾經也是精神感知類融合戰士里最擅長操控念動力的,無論是阿波尼亞還是蘇在正面戰場上都不如我呢。」

  …………

  大金字塔下,A級女武神劉易斯的面容宛如用刀削過的鋼鐵般稜角分明。

  然而,身為北非戰線總指揮的她再怎麼堅毅,也無法改變整條戰線的危局。

  可以說,從一開始,北非方向就是一條被放棄的戰線,按照總部的預計甚至此時防線應該已經後撤到突尼西亞一帶了。

  沒有S級女武神的支援,也沒有不滅之刃那樣的精銳A級女武神小隊,唯一的增援還是來自逆熵的機甲部隊。

  也就是因為北非人口相對較少,敵人的力量比預計的弱上不少,再加上無論是逆熵的機甲的部隊還是天命非洲支部的女武神都空前團結地奮力死戰,才勉強將戰線堅持在了尼羅河左岸。

  但這已經是極限了。

  地上的那些血肉在緩慢融合著,但大家卻無暇享受這難得的休息時間,如果可以,劉易斯更寧願攻擊永遠不要停下。

  每一次這樣的休息時間,各個小隊都會清點人數,每清點一次,每個人心裡都絕望一分。

  如果戰鬥從未停歇,大家根本意識不到戰友的死亡,或許還能堅持的更久,可當看到列隊時空空如也的兩邊,戰士們心裡的絕望只會越來越深。

  守不下去了。

  劉易斯很清楚這一點。

  而且就以現在的士氣來看,根本不可能有重組防線的機會了。就算撤到了突尼西亞,防線也組織不起來,大家或許會一路潰敗到伊比利亞。

  但又或許,大家連撤退的機會都沒有了。

  能怎麼辦呢?

  「看來今天也只能死在這裡了。」

  劉易斯小聲說著泄氣的話,臉卻依舊努力板著,不讓人看出任何沮喪。

  只是下一刻,一個柔和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不必如此絕望,因為那希望的,就是從絕望中誕生的。所以,【請】不要放棄,至少還有我們。」

  「你是——」

  劉易斯看著身後突然出現的修女,想說些質疑的話,卻又被她渾身散發的聖潔光芒照耀得睜不開眼。

  轉過身來,卻看見一個個原本還頹廢絕望的女武神已經重新站了起來,不論心中如何作響,她們至少重新握住了自己的武器。

  「你……你做了什麼?就算是這樣,她們的力量也不足以繼續戰鬥了……」

  「沒關係。」

  修女溫柔地笑著。


  「有一個可憐的孩子,他可是渴望這場戰鬥很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修女的話被一連串狂傲的笑聲打斷,劉易斯順著那笑聲望向天空,看到的是一朵渺小的火苗從天墜落,卻越來越大,越燃越盛。

  「轟!」

  火焰撞擊著地面,平等的焚燒著一切。

  她看到一個全身著火的男人,扛著一根熔岩拼成的廊柱,瘋狂地殘殺者、虐殺者追殺者所有不是人的東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鏖戰、鏖斗、鏖滅……你們這些死不掉的傢伙,值得我一殺!哈哈哈哈哈!」

  眼前的一切毫無疑問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那個男人輕易做到了數百個女武神和逆熵幾乎所有機甲部隊與航空部隊都做不到的事。

  他殘忍地屠戮著那些巨人,他會以各種方式將巨人撕碎,燒乾,但又會耐心地著碎肉重新聚合,然後將以上的過程不斷重複……

  隔著老遠都能聞見血肉燒焦的噁心氣味,劉易斯的臉色不太好,但又像是在慶幸著,至少那個男人看上去像是站在人類這一邊。

  她轉頭看向那個疑似是男人同伴的修女,有些擔心地問了一句:

  「那個……他這個樣子真的沒事嗎?」

  「當然沒事,他可是個既熱情又溫柔的孩子,只是……憋的有些久了。」

  「?」

  阿波尼亞沒有再回答一個與自己不同時代的人的問題,她突然看向了無人注意到的金字塔的頂端,喃喃自語道:

  「不過,如果不是你拆了他的房門一再請求,千劫也不會願意出來吧。畢竟他的心思那麼單純,以至於對於那個結局耿耿於懷,甚至對【人類】這一存在都感到生理性的不適了……」

  「嘿嘿,沒辦法嘛,咱幾千年前跟著蛇姐在這片大地上裝神弄鬼,不知道怎麼的就被這裡的人類當成神明了。還總是給咱進獻一堆好東西。收了人家的東西就得辦事嘛,咱可是很良心的!而且,劫哥願意出來,恐怕還是芽衣姐的功勞大一點吧!」

  少女跳脫的聲音在阿波尼亞腦海中響起,只是她敏感地注意到,那個一向沒心沒肺的孩子聲音里,帶著化解不開的悲傷。(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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