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仇恨和憤怒是一把雙刃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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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走了麼?」

  被現今的人類稱呼為【巴別塔】的頂端,黑髮的少女瞪著無神的雙眼,眼睜睜看著半空中爆起的火花,看著在濃煙下翻滾下落的戰鬥機殘骸,卻遲遲沒有看到打開的降落傘。🐳✋ 6❾ˢ𝔥ỮX.𝔠𝐎爪 🎈👮

  「你的判斷也太悲觀了吧?往好里想,萬一剛才那一下已經把那個最麻煩的梅博士連同奧托一起解決了呢?」

  她的身邊沒有第二個人,可那個聲音卻在她的【心】中響起——準確的來說,是核心。通過量子糾纏的方式來達成無視時間與空間的聯絡,無論哪個時代,這都是第十律者個體間的特權,是比精神通訊網絡還要穩定高效的聯絡方式。

  至於對她說話的人,毫無疑問就是或許已經完全忘記了【溫蒂】之名的Leader了。

  格妮薇兒的眼神垂落了下去,儘量以一種不違抗對方的姿態小聲反駁道:

  「不,假如這麼輕易就能被解決,上一個時代的人類也不會在她的帶領下堅持到最後了……」

  「那不過是因為當時還未回歸神座的神明大人的偉力。」

  「……你要這麼理解也不是不可以,但她應該確實沒事。剛才有一道紅色的閃電,那應該是第三律者的力量。就算沒有第三律者的幫助,別忘了奧托·阿波卡利斯現在也成為了律者,雖然以那個人的秉性,在這種時候也不一定會救別人是了。」

  「哼!又是一個盜取神明大人力量的傢伙……」

  「好了好了,你就安心操控那些怪物吧,之前不就說好了嗎,這座塔的防禦交給我,是吧。」

  「哼!多此一舉,以我們如今的力量,只需要一天的時間就能毀滅大半個世界,還需要防禦做什麼?」

  「啊對對對,你說的對Leader,所以你趕緊把注意力集中在操控那些怪物身上吧。人類是什麼樣的生物我們最清楚了,即使知道自己全無勝算,還一定要不信邪地掙扎到最後,他們以為自己有多麼的英勇,像是能在絕望中開闢出希望一般,其實也不過是垂死掙扎的醜態罷了……他們一定會在怪物群前進的路線上布置防線的,Leader你還是專心享受撕碎文明的感覺吧。」

  「呵,行吧,就按你說的來。」

  …………

  「呃……啊……啊……」

  少女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臉。

  入手的是堅硬又冰冷的觸覺。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啊……雖然現實中的我確實算不上可愛,但這個感覺……是木頭,還是說……我已經死了?」

  高空中的風不斷吹過,略顯寬鬆的衣服在風的激盪下發出「獵獵」不斷的迴響。

  「我是……我是……我到底是誰來著?」

  少女無力地抬起頭,看著天空中堆積又消散的白雲,開始思考起那個無數哲學家思考過的最初的哲學問題——

  「我……是……誰?」

  「呼——」

  仿佛是在回答她的問題,無意識的風將一縷飄飛的黑色髮絲送到了她眼前。

  「這是……」

  少女抓住了從自己腦後飄來的髮絲,緊緊握住,湊到鼻下輕輕嗅了口,雙目逐漸失去了焦距。

  少頃,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逐漸軟化,關節變得沒有那麼僵硬,某些方面又變得不那麼靈活……

  終於,再次用手捧住臉龐,入手的是並不冰冷堅硬的木頭——雖然高空的狂風與氣溫讓臉頰依舊冰冷,但起碼是按下時會有凹陷有彈性的,屬於人類的臉頰了。

  「我是……格妮薇兒……」

  少女喃喃地念著自己的名字,心卻仿佛順著高塔跌落到了地面。

  「保持原本的意識已經越來越困難了嗎?這麼說,從最開始,溫蒂前輩也……」

  嘆了口氣,用力在自己的臉頰上撕扯出兩道血肉翻湧的傷痕,這樣的疼痛多少讓意識變得清醒了一些,儘管那些傷口沒過幾秒就因為【神明】賜下的死之權能恢復得了無痕跡,從頭到尾甚至不需要她動用自己的念頭……

  但是……她好像一個勉強漂浮在水面上的人,每一次權能的發動,她便能真切感受到好像有人在水下拖住了她的雙腿,將她用力拖入水中。

  每一次、每一次都需要用盡全力地掙扎,才能從重新破開水面,讓自己的意識回歸。但是每一次都會比上一次更加的困難。


  「真是的……琪亞娜和布洛妮婭那樣子可不像是有這種情況啊……這就是一手貨和二手貨的區別嗎……」

  雖說扶著塔頂的磚石重新站直了身體,但格妮薇兒的精神還是恍惚得很。

  「我要做什麼……我該做什麼來著?」

  她怔怔地看著那些令人作嘔的巨人在銀線的支配下逐漸走向天與地交際的盡頭。卻一時間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在這裡。

  「我……哦對,我的任務是負責這座塔的防禦……應該是這樣沒錯。但從那之後,又過去多久了呢?」

  心中像是留存了一片空洞,無論如何也打不起精神,又像是心中有什麼很重要的事,卻被連著血肉一起剜去了,結果再也無法想起。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那些巨人一步步走向遠方,看著那些巨人一腳又一腳的,連同崩壞獸、人偶、虛數神骸以及沙黃色的土地一起踩成粉末。

  空氣中飄蕩著濃重的血腥味,即使她身處接近八萬米的高空,那血的味道依舊縈繞在鼻尖揮之不去,但又或許只是心理作用罷了。

  越來越遙遠的慘叫大概也是同樣的心理作用吧,事實上,在這樣的高度,無論是氣味還是聲音都已經很難留存了,就算它們真的存在,也會一刻不停地流向宇宙吧。

  格妮薇兒的視線飄忽了沒多久,便又落向了地面。

  她看到,那布滿了一個個巨大腳印的地面上,一塊又一塊的血肉在銀線的牽動下飄起,並組合成連她都覺得異常噁心的千米巨人。

  那是地面上的人類屍首碎肉。在崩壞獸的衝撞、死士的啃食以及巨人的踐踏下,地面上早已不存在一具完整的屍體,但僅僅只是碎肉的話,也足夠像捏泥巴一樣捏成巨人了。反正支配的權柄需要的也不過是【可供操控的人偶】。

  說起來,這個巨人的創意是誰提出的?哦,好像就是她自己來著。

  因為在鹽湖城基地親眼見識到了神明的偉力,那高達上千米的巨人從煙塵中緩緩抬起身體的姿態,就好像一座山在地震中於平地聳起,高聳入雲的身軀只是用了樸實無華的兩腳,便讓過往在她眼裡幾乎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的鹽湖城基地淪為了一片廢墟。

  所以,她才提出了這麼個想法,她知道體型相近也不意味著有著同樣的力量,一切只不過是源自臨機一動的拙劣模仿,只是現在看來,這種模仿有些過於噁心了。

  「好無聊啊……Leader說的挺對來著,巴別塔怎麼可能遭受到攻擊呢?」

  格妮薇兒笑了笑,眨眼間,巴別塔的頂端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了。

  …………

  「轟——」

  漫天的黃沙中,人群玩了命地飛奔著。

  「讓開讓開!」

  一輛汽車脫離了公路,撞開路旁的欄杆,搖擺著直接衝進了茫茫大漠之中,喇叭聲「嘟嘟嘟」地狂叫著,車身卻毫不猶豫地碾過了奔跑在前方的人群,輪胎上拖著、碾著不知道是誰的屍體繼續一路狂奔。

  不過這樣的狂奔也沒有持續多久,滾燙的沙子在血漿的作用下被粘合到了一起,車輪很快陷了下去,越是踩油門,車輪轉動得越快,車子也就陷得越深,最後徹底拋錨在了原地。

  但第一輛車的慘狀並沒有嚇到後來者,大地震動著、鳴叫著,身後的黃沙飛揚,卻依稀可以看到攆著沙塵走來的巨大身影,想要活下去,就只能跑的比別人快,哪怕只是多活一秒,在此時此刻都是勝利。

  儘管這樣的勝利不能稱之為勝利,儘管多活那尋常甚至難以注意到的時間也沒有任何意義。

  但【活著】,這是每一個生物自誕生而來的本能,在死亡的支配下,絕大多數人除了【活著】這一點,大腦其實早已放棄了繼續工作了。

  越來越多的車脫離了公路,開進了茫茫戈壁沙漠。

  那第一輛衝下公路的車裡,一個鬍子拉碴,頭頂戴著紅色無檐帽,穿著白袍的男人從駕駛位爬出,扯開后座的車門,從裡面拉出了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女人剛一落地,便本能地去整理從肩頭飄落的黑頭巾,男人卻趁此機會接過女人手中的孩子直接扔向了後頭,拉起女人就跑。女人一手捂著頭頂的絲巾,跟著他跑了兩步後,卻又忽然拍開他的手,轉身要去撿自己的孩子。

  格妮薇兒站在一旁,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她也好像超脫於這個世界,只是安靜地看著這一切上演。

  「Boom!」


  她的嘴唇呈O型擴散,伴隨著這聲配音,那剛從車裡爬出來的一家三口便被一輛剛衝下公路的越野車卷到了底盤下。

  越野車繼續向前狂奔,車輪在沙漠中留下兩條長長的血痕。

  無數的車在大漠中拋錨,原本開著車的人逐漸也像那些被他們甩在身後的人一樣轉為了步行奔跑,有運氣不好的,就像先前那一家三口一樣被後來的車子撞飛,運氣好一些的……他們依然在奔跑,但距離被追上也不過是時間問題了。

  而被他們甩在身後的人呢?

  自然是還在奔跑著、奔跑著,直到再也跑不動,一頭栽倒在黃沙之中。

  每個人的體力是完全不一樣的,往往是一家裡的老人先脫力倒地,然後是女人和孩子,而最後的那一個人,有選擇留下來擁抱著家人就這麼靜靜等待著死亡的,也有頭都不回筆直地向前跑去,直到自己的體力也完全耗盡的。

  當然,最多的,是身體在繼續向前奔跑著,頭卻怎麼也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轉回的人。

  可惜,無論選擇哪一種,結局都不會有絲毫改變。

  有人找到了拋錨在沙漠裡的車子,車子的座墊還是熱乎乎的,顯然主人還沒離開太久。他們試圖將車輛重新發動然後開出去。

  「不錯的觀察能力和行動力,」——在一旁看著的格妮薇兒如此評價道。

  「可惜,註定以失敗收場。」

  大部分的嘗試都不過是無用功,這不是顯而易見麼。除卻少數技術高超的人開動了車輛,絕大部分嘗試的結果,是車子依舊陷在沙地里無法開動。

  「咦?」

  但她也確實看見了有趣的事——為數不多的,重新開了起來的車子在向前沖了十幾米跑出一定速度後猛地轉向回頭,快速開到了一對老人身邊,將他們接上了車。

  附近的人看到有機可趁便向扒上來,那坐在駕駛位的,看上去年紀才二十左右的青年果斷拿出手槍,對著衝上來的人群打光了一個彈匣,待從後視鏡里確認父母都爬上了后座,便一腳油門拖著還未關上的後車門重新沖了出去,一路調頭又撞翻了無數人,而後機智地重新衝上了已經空下來的公路。

  格妮薇兒微笑著搖了搖頭。

  精彩,太精彩了,簡直比好萊塢的電影還精彩無數倍,畢竟特效再華麗也是假的,而人再醜陋也是真的。

  她知道那家人的下場同樣不會有區別。以車輛在高速公路上行駛的速度,或許能夠搶在死亡降臨前沖入人類組織好的防線,但應該是做不到的,畢竟……車子是要燒油的,人類在這個方向能阻止的最近的防線也在札格羅斯山脈,一輛車再怎麼滿油,想要一口氣從車裡開到以欄高原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又不是什麼核動力車。

  不過,確實可以比眼前的這些人多活一會兒……也就一會兒……

  格妮薇兒從那輛車的尾燈上收回了視線,重新看向面前的人群。

  有些人已經放棄了,只是坐在地上,也不哭也不鬧,只是麻木地看向不遠處高高揚起的沙塵。

  有些人則是將頭埋在沙子裡哭天搶地,直到喉嚨再也無法發出聲音。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啊!明明天命那個主教說已經戰勝了第十律者的!」

  「打完了第十律者再來第十一律者唄,這麼簡單的邏輯想不通……呵呵,早就該知道的,這種勝利根本沒有意義,戰勝了一個也永遠會來下一個,所謂律者只有十三個肯定也是騙人的,早晚有一天,所有的人類都會被崩壞殺乾淨的……」

  「你們還相信那些東西啊!崩壞、律者,那都是異教徒騙人的,這是神罰……是神罰,誰也躲不掉的,人類怎麼可能戰勝神明嗎……阿拉胡阿克巴……」

  「阿拉胡阿克巴……」

  爆炸聲應景地響起,低空中有數架戰機飛過,但那尾焰留下的痕跡還未消散,甚至連炸彈都還未全部投下,便在弩炮級崩壞獸的對空打擊下墜落了。

  希望還未來得及發芽,便在龜裂的大地中死去了。

  地面的震顫愈發明顯了,那高達上千米的巨人身軀組成了一道寬闊的人牆,無可阻擋地壓了過來,而在被它們踐踏之前,這些已經跑不動的人類還需要先面對被巨人「攆著」向前亂沖的崩壞獸與死士。崩壞獸並不矮小,最低的都有兩三米高,出現在大家視野中的百米級崩壞獸都不止一隻,可在那些巨人面前依舊太過於矮小。

  但仿佛是在捉弄這些好不容易逃出災區的人類一般,愈來愈多的爆炸聲在他們身後響起,無數的飛彈從四面八方而來,將行進的崩壞獸與死士淹沒在烈火與濃煙之中。


  那看似高大到無法戰勝的巨人卻有著比一般崩壞獸更為脆弱的身軀,隨著爆炸的衝擊力,血肉四處飛濺,無數的巨人在烈火中瓦解回了最原始的姿態。

  而當爆炸的煙塵散去,人們看到的是遍地的崩壞獸屍體與蠕動的碎肉。

  在如此高強度的火力打擊下,二十米以下的下位崩壞獸損失慘重,是不存一,但那些數十米高大的戰車級、聖殿級乃至於崩壞帝王卻幾乎毫髮無損,它們依舊邁著堅定而緩慢的步伐向著前方進發。同伴的屍體,烈火灼身的痛苦對於它們來說都無關緊要,重要的只是創造它們之人的意識——將這個錯誤的世界毀滅,將這些醜陋的人類毀滅!

  「看來這些巨人的防禦力有些弱呢。」

  格妮薇兒忽然邁動了步子,她一步一步,卻又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像是在一晃神之間就走到了那群人之間。

  「不要再掙扎了。愈是掙扎,便只會顯露出醜態。」

  「你——你是什麼人?」

  直到她張口說話時,才有人發現了她。

  距離她最近的男人將一把沙子攥在了掌心,帶著一絲期望看著這個異常冷靜的少女。

  隨著他的聲音,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這個不知何時出現的女孩,看到了她並不恐懼的態度,甚至有人認出了她身上還未來得及換下的逆熵制服……

  但下一刻,這個女孩的話就將所有人心中湧出的希望踐踏在了地上,而且是踮起腳尖狠狠轉了兩圈——

  「我啊——我是這場慘劇的始作俑者,用你們的話來說,我就是律者。怎麼樣,見到真人了,和想像中的怪物不一樣吧。」

  「……」

  「……」

  現場完全沉默了下來,只有崩壞獸踐踏著大地發出的沉悶聲響。

  甚至沒有人注意到,那些蠕動的血肉正在一點點重新拼湊成千米高的巨人,而崩壞獸的屍體也被利用了起來,它們的灰色外骨骼被從血肉中分離,作為巨人的皮膚鑲嵌一層層到血肉上——可如此巨大的動靜,卻根本吸引不了這些人類的注意力。

  但他們的內心並不平靜。格妮薇兒能感受得到。

  Leader說過,它們的權能還有另一種解讀,就是汲取人類的負面情緒,以此為食量,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仇恨、憤怒以及絕望,應當算得上是負面情緒吧。

  對的,仇恨、憤怒……以及絕望。說到底,即使打出了「為美好的新世界而戰」的口號,驅使她們做出這樣殘忍的事的,依舊是人類心中最醜陋最黑暗的仇恨與憤怒。

  「可惡!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子!我們只是想要安安穩穩地活下去,就這麼困難嗎!!!」

  那個最初說話的男人忽然站了起來,他向著少女撒出一把黃沙,趁著格妮薇兒視線被遮蔽的機會猛地撲向了她的雙腿。

  但少女只是輕輕一抬腳,就踢碎了男人的下巴。

  「啊……呃呃呃……啊——」

  男人捂著自己的喉嚨在沙塵中翻滾著,只能發出模糊不清的慘叫。

  「請放心,我們對各位並無惡意,只是這個世界實在太過絕望,太過醜陋了,所以我們要創造一個美好的新世界——前提是將舊世界毀掉。而你們也無需恐懼死亡,因為高潔的靈魂都會在新世界得以重生……」

  「開什麼……玩笑……我只認我活著的這個世界啊啊啊!」

  男人吐著鮮血再度爬了起來,而後再次被踢倒。

  【原來如此,仇恨與憤怒,既可以作為食量壯大我們的力量,也可以讓人類在絕望到極點時做出不理智但確實有指向希望可能的反抗……還真是一把雙刃劍呢。】

  緊接著,又是幾個男人站了出來,他們都死在了崩壞獸群抵達之前。

  再然後,就再沒有敢反抗了。

  格妮薇兒只是站在那裡,所有的人卻都不敢動彈,明明也恢復了一點體力,卻連跑也不跑了。

  或許是因為對格妮薇兒的恐懼,也或許是意識到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活下去了,只希望死之前能不要再經歷劇烈運動時上氣不接下氣的痛苦吧。

  人群被無情的碾碎了,崩壞獸很快追上了更遠處的人群以及車輛,又過了好幾分鐘,重新誕生的,身著灰白色鎧甲的千米巨人重新開始了行動。

  它們巨大的腳掌下是大地的呻吟與鳴叫,但格妮薇兒只是站在原地,等到所有的巨人也離開,她向兩邊瞥了瞥,只看見兩旁都是巨大的腳印,而自己正好站在兩個腳印中間狹窄的安全地帶。


  兩旁的腳印中是與黃沙融為一體的血肉與破碎的衣物,很快,這些血肉便在銀線的綑紮下向著半空中飛去,凝結成新的巨人。

  【但是,人類的憤怒,也不過如此。更何況,只要殺掉幾個膽大的,剩下的人便不會再有尋求一線希望的勇氣了,這個世界給予了人類求生欲,卻並沒有給予他們更多的勇氣,真是可笑啊……這樣看來,是我們贏了。或許明天早上一睜眼,美好的新世界就要誕生了。】

  格妮薇兒想著,卻又覺得這一切有些太過無趣了。

  她打算回去了,這裡沒什麼好看的,無非是一場又一場的屠殺,就像人類無數次對著自己的同胞所作的那樣。

  歷史總是在輪迴重演,所謂崩壞,某種意義上也不過是人類的自相殘殺,與過往發生過的一切並無區別。

  但是……

  「不對!」

  格妮薇兒猛地捂住了額頭。

  她忽然跪倒在了黃沙之中,她全身無力地爬行著,她在沙子上挖了一個小坑,引導著那些屍體殘留的血液流入坑中,於是她得到了一面通紅的鏡子。

  她在鏡中沒有看到自己,只看到了一個醜陋的人偶。

  「不……我到底是……」

  格妮薇兒瘋狂地撕扯著自己的臉頰,入手卻是木塊冰冷又堅硬的觸覺。

  「我到底是……」

  「我是……」

  「我是人類嗎?」

  「不……我應該是第十律者……」

  「等等,我們過去不都是人類嗎……」

  「不對不對,我之前叫……」

  「我叫……什麼……來著?」

  人偶的腦袋栽入了血液中,少女暈倒前的最後一個想法是——

  兜里好像有什麼硬硬的東西硌著胸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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