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擺在徐階面前的兩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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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徐階位於京城的宅邸內。

  縱使天色已經很晚了,但此刻的徐階卻沒有絲毫睡意。

  先前嚴嵩在宴會上說的那些話,如同幻燈片一般,在他的腦海中不停閃過。

  「唉,真沒想到,我徐階也會有這麼一天!」

  書房內,只見徐階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紛亂的想法盡皆壓下。

  其實一直以來,對於自己背後家族的所作所為,徐階都是有所察覺的,不過,他卻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隨著徐階的官職一升再升,他所在的家族也趁著這個機會,大肆兼併土地,現如今,松江府近半的土地都被徐階所在的家族所占有。

  不僅如此,徐家還擁有數量可觀的織機,大量僱傭工人,用以產出絲綢。

  縱使在朝廷施行官紳一體化納糧的政策以後,徐階背後的家族,每年能夠積累下來的財富,也是一個天文數字。

  而對於家族裡的這些行為,徐階一開始也是嚴厲禁止,但是架不住族裡的那些人苦苦相勸,後來,徐階也就選擇眼不見為淨,聽之任之了。

  也正因為如此,對於族裡派來的那些人,徐階向來是冷臉相待,從未給過好臉色。

  而為了麻痹自己,徐階開始不停地給自己找藉口,畢竟,在大明,這麼做的人不止他一家。

  無論是那些商賈富戶,還是高官勛貴,都在想方設法地兼併更多的土地。

  而不久前,趙貞吉派人查抄嘉興袁家一事,卻在無意間給徐階敲響了警鐘。

  畢竟,整件事完全可以說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了。

  要知道,趙貞吉現在的身份可是浙直總督兼浙江巡撫,哪怕是在封疆大吏的行列中,趙貞吉的分量也是無比地重。

  就是這樣一位封疆大吏,卻指使下屬,以私藏兵器,意圖謀反的罪名,查抄了嘉興袁家!

  要知道,在事情發生以後,徐階還特意派人調查過,最終調查出的結果為,在這之前,趙貞吉與嘉興袁家並無恩怨,彼此之間井水不犯河水。

  既然彼此之間並無仇怨,那麼趙貞吉的目的就有待商榷了。

  而根據徐階對趙貞吉這個人的了解,趙貞吉平日裡謹小慎微,並不貪財,不然的話,當初也不會跑去督察院任監察御史一職。

  要知道,趙貞吉可是庶吉士出身,自英宗以後,便有慣例,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

  因此,趙貞吉的前途,可以說是一片光明,在地方上歷練幾年後,進入內閣也只是時間問題。

  「眼下,在大明想給趙貞吉送銀子的人,得從京城排到浙江去了,因此,肯定不是為了敲竹槓!」

  「既然如此,為何趙貞吉會如此行事呢,還有,嚴嵩為什麼會突然站出來提醒我,讓我多加注意……」

  徐階想到這裡,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時間就這麼緩緩流逝,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徐階突然靈光一閃,一個駭然的想法,逐漸浮現於他的腦海當中:「難不成,趙貞吉此番是受了陛下的指示?」

  「而先前朝野上所流傳的那些,有關陛下想要清查田畝,抑制土地兼併的流言,都是真的!」

  徐階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畢竟,自當初趙貞吉派人查抄嘉興袁家以後,類似的消息,便甚囂塵上。

  「當初在陛下召見我和嚴嵩的時候,我們都以為陛下是為了清查田畝,抑制土地兼併一事!」

  「而事情的結果,卻極大地出乎了我們的預料,陛下從頭到尾,都未曾提及土地兼併一事。」

  「反而讓內閣牽頭,對大明的各個部門進行一次考評,然後再通過排名,發放年終獎!」

  「自那以後,先前在京城內鬧得沸沸揚揚的嘉興袁家一事,便鮮有人提及!」

  「難不成,這都是陛下為了轉移視線,而故意耍的把戲?」

  「而嚴嵩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一點,方才在先前的宴會上出言提醒,但這樣做對嚴嵩又有什麼好處呢?」

  思襯許久後,徐階最終決定,不再糾結嚴嵩此舉背後的含義。

  而在想明白這些以後,擺在徐階面前的,就只剩下了兩條路。

  第一條路是儘快與家族進行切割,如此一來,可以避免日後事發的時候,牽扯到自己身上。


  第二條路則是不作切割,讓家族裡的那些人儘快收手,不要再繼續兼併土地,到時候事情,興許會有迴旋的餘地。

  徐階從未有過如此糾結的時候,此時,腦海中名為理性的聲音告訴他,應該儘快與家族作切割,不然的話,一切都來不及了。

  而另外一個感性的聲音,則是在質問徐階:「徐階,難道你要背棄生你養你的家族嗎?」

  許久,只見徐階一臉頹然地坐回到椅子上,無聲自語道。

  「族裡的那些長輩,都是一路看著我長大的,小時候我墜入枯井,若不是族人及時發現的話,恐怕我早就死在了枯井內,又如何能夠有今天的成就呢?」

  「先前的那些,無非只是猜想而已,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加以證明。」

  「大不了,由我親自寫一封信,然後讓璠兒給族裡的那些人帶去,讓他們不要再繼續兼併土地了,興許局勢還沒有壞到無可挽回的地步,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徐階想到這裡,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如此安慰自己。

  隨後,徐階未作絲毫猶豫,當即鋪開紙筆,用飽蘸墨水的毛筆,寫起了書信。

  待最後一個字落下,只見徐階將手上的毛筆放回原位,等到紙上的墨跡干透以後,只見徐階將其裝入信封。

  在做完這些以後,只見徐階喚來管家,沉聲吩咐道:「去,馬上把大少爺叫過來,就說我找他有急事!」

  管家聽聞徐階此話,當即神色一凜,沉聲應道:「是,老爺!」

  ……

  在管家離開房間後不久,只見睡眼惺忪的徐璠敲響了書房的門:「父親?」

  在這之後,只聽徐階那滿是疲憊的聲音在書房內響起:「先進來吧,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交代你去辦!」

  話音落下,徐璠未作絲毫猶豫,當即推門而入。

  在進入書房後,只見徐璠下意識地看向徐階所在的方向,出言詢問道:「父親,這麼晚了,您找孩兒有什麼事嗎?」

  徐階聞言,並未著急給出回應,而是上下打量了自己的長子一番。

  徐璠,字魯卿,是徐階四個子女中,唯一由原配沈夫人所生,徐璠年僅周歲的時候,母親沈夫人便故去,不久後,徐階被貶斥至福建,徐璠自幼便失去父母的愛護,童年孤苦憂傷。

  後來徐階在得勢以後,出於補償的心理,對他的偏愛也是最多的。

  徐璠於嘉靖三十一年,被升遷至布政使參議,然後又在嘉靖三十六年的時候,因為督辦監修萬壽宮有功,被提拔為太常寺少卿。

  隨後,只見徐階回過神來,指了指一旁的空位,如此吩咐道:「先坐吧!」

  「是,父親!」

  徐璠聞言,未作絲毫猶豫,當即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

  看著面前一臉凝重的徐階,只見徐璠鼓起勇氣,惴惴不安地詢問道:「父親,這麼晚了,您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吩咐孩兒去做嗎?」

  徐階聽聞此話,頗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轉而開口道:「從明天開始,你就告病休假,即刻啟程趕回松江府,然後親自把這封信,送到族長的手上!」

  「將信送到以後,你先不要著急回來,就待在那邊替我盯緊族裡的那些人,要是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向我匯報!」

  在聽完徐階的這番話後,徐璠的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驚訝之色,畢竟,這樣做的話,將會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他的仕途。

  從嘉靖三十六年開始算起,徐璠已經在太常寺少卿的這個位置,兢兢業業幹了四年多了。

  徐璠只需要再熬個一兩年的資歷,等到朝廷有空缺的話,說不定還能夠再往上走一走。

  而現在徐階卻讓他離開京城,回老家去盯著那些族人,這不等同於斷送了他的仕途嗎?

  徐璠的心裡十分清楚,倘若要想更進一步,就絕對不能遠離京城這個權力中心,要是今天你不在其位,明天說不定就不在位了。

  迎著徐璠那疑惑不解的目光,徐階的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愧疚之色。

  隨後,只見其搖了搖頭,看向徐璠所在的方向,出言解釋道:「璠兒,父親讓你回老家盯著那些族人,其實也是無奈之舉。」

  「想必你在不久前,應該聽說了在朝中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吧?」

  徐璠聽聞徐階此話,在思襯片刻後,試探性地向徐階詢問道:「難不成,父親指的是,陛下想要清查田畝,抑制土地兼併的流言嗎?」


  徐階聞言,瞥了徐璠一眼,點了點頭,開口道:「嗯,沒錯!」

  待話音落下,只見徐璠的臉上的疑惑之色更甚,看向徐階所在的方向,支支吾吾道:「可……可是父親,後來不是證明這則流言是毫無根據的嗎,怎……怎麼會……」

  徐階將徐璠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緊跟著開口道:「誰也不能證明這則流言是真的,相反,誰也不能證明這則流言是假的!」

  徐階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將目光從收回,自顧自地說道:「現在松江府近半的土地,都在咱們家手中,要是這則流言是真的,陛下真的打算清查田畝,抑制土地兼併的話,到那時,又當如何?」

  徐階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如同一柄重錘一般,徹底擊碎了徐璠內心的僥倖。

  「對啊,父親說得沒錯,倘若陛下真的打算清查田畝,抑制土地兼併,那麼到時候,占有松江府近半土地的徐家,將成為十分醒目的存在。」

  「近些年來,家族為了兼併土地,可沒少干違法的勾當,萬一這些事被捅出來,那麼父親也會……」

  想到這裡,徐璠整個人都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先前心裡殘存的那點不滿,也盡皆煙消雲散。

  隨後,只見徐璠從座椅上起身,看向徐階所在的方向,沉聲應道:「是,父親,孩兒知道該怎麼辦了!」

  徐璠在說到這裡的時候,頓了頓,又繼續道:「明天一早,孩兒就告病回鄉,替父親盯著族裡的那些人,讓他們停下來!」

  眼見徐璠同意了自己的提議,徐階臉上的虧欠之色更甚,畢竟,徐璠從小就缺乏來自父母的關愛,而現如今,又讓他做出如此巨大的犧牲。

  旋即,只見徐階將腦海中紛亂的想法盡皆壓下,看向徐璠所在的方向,沉聲保證道:「璠兒,等這件事過後,父親會好好補償你的!」

  「父親,孩兒不要什麼補償,孩兒能夠幫到父親,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徐璠聞言,當即俯下身體,恭敬應聲道。

  「行了,時候不早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父親,孩兒這就告退!」

  在這之後,只見徐璠異常鄭重地從徐階的手中接過信封,俯下身體,沉聲應道。

  在徐璠離開書房以後,徐階臉上的擔憂之色,也是消退了些許。

  隨後,只見其端起桌上的茶杯,輕啜一口後,無聲自語道:「唉,希望族裡的那些人,能夠聽進去我的這番話吧!」

  「不然的話,璠兒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徐階的心裡十分清楚,身為長子的徐璠並沒有出眾的才能,不然的話,當初也不用找替考了。

  嘉靖二十四年的時候,在松江府鄉試的考場上,替徐璠替考的人被考官楊順當眾揪了出來,並如實上報了朝廷。

  後來這件事在徐階的極力斡旋之下,最終得以平息下來。

  「唉,難啊!」

  在感慨這麼一句後,只見徐階起身吹滅了書房內的燭火,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

  另一邊,高拱位於京城的宅邸內。

  此刻,房間內,高拱在飲下妻子張氏送來的醒酒湯後,整個人也清醒了不少。

  隨後,只見其從床上坐起,看向張氏所在的方向,出言詢問道:「是誰送我回來的?」

  高拱的妻子張氏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埋怨之色,出言回應道:「是張居正張閣老親自把你送回來的,你倒好,一個人呼呼大睡,把人家張閣老累得夠嗆,連路都走不動了!」

  高拱在聽完妻子的埋怨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隨後,其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看向妻子張氏所在的方向,出言詢問道:「對了,他回去了嗎?」

  高拱的妻子張氏聞言,在回憶片刻後,出言回應道:「張閣老還沒離開,還在大廳休息呢!」

  高拱在從妻子張氏的口中得知這一消息後,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隨後,只見其將目光從自己的妻子張氏身上掃視而過,出言吩咐道:「如此甚好,把他請過來吧!」

  「嗯。」

  高拱的妻子張氏在應聲後,當即未作絲毫猶豫,當即邁步離開。

  不多時,只聽門外傳來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隨後,只聽張居正的聲音響起:「高閣老?」


  「嗯,進來吧!」

  此時的高拱,已經換好了衣服,並從床上起來。

  隨後,只聽『吱呀』一聲,房間的門被推開,隨後,只見張居正邁步走了進來。

  當張居正看見整衣斂容的高拱時,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驚訝之色。

  要知道,在不久前,高拱還一副不省人事的樣子,這一眨眼的功夫,就跟平常無異了?

  高拱並未在意張居正心中所想,而是從座椅上起身,向張居正拱了拱手,表明了謝意。

  「多謝張閣老一路送我回來!」

  「無妨,只是舉手之勞罷了,高閣老不必如此客氣!」

  張居正對此並不在意,只是擺了擺手,如此應和道。

  「來,坐吧!」

  隨後,只見高拱看向張居正所在的方向,用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位置,如此說道。

  「嗯。」

  張居正聞言,也不推辭,徑直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在這之後不久,只見幾名侍女上前,分別替高拱和張居正端來,泡有枸杞水的茶杯。

  高拱在接過茶杯,輕啜一口後,如此感慨道:「張閣老你先前推薦的用枸杞來泡水,果真有妙用,喝了一段時間後,身體上的小毛病好了不少!」

  張居正對於高拱的話不置可否,其在輕啜一口後,將手上的茶杯放下,笑著應和道:「在下也是偶然聽一位郎中提起,說是枸杞可以滋養身體,延年益壽。」

  「對於咱們這些每日操勞的人來說,枸杞的效用,再好不過了!」

  一旁的高拱聽聞此話,在沉吟片刻後,出言感慨道:「好在接下來可以好好休息一陣了,一直到正月二十,都不必上朝當值!」

  張居正聽聞高拱此話,點了點頭,出言應和道:「是啊!」

  ……

  自從上次,高拱和張居正聯名上書,請求皇帝讓裕王就藩一事後,高拱和張居正之間的關係,就逐漸變得親密起來。

  雖然,皇帝沒有就讓裕王就藩一事,給出任何的答覆,但高拱和張居正也借著這個機會,好好了解了一下對方。

  儘管彼此之間的見解略有不同,但在某些方面,高拱和張居正達成了共識。

  例如,高拱和張居正都認為,現在的大明,需要進行一場重大的改革!

  在這之後,只見高拱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張居正,出言詢問道:「對了,近來裁撤驛站一事,還算順利嗎?」

  張居正聽聞高拱此話,也沒有隱瞞的意思,點了點頭,出言應和道:「嗯,一切順利,雖然這次裁撤的驛站,不到一百之數,但只要開了這個頭,剩下的事就好辦得多了!」

  高拱在從張居正的口中得知這一消息後,點了點頭,然後話鋒一轉,又繼續道:「對了,近來我偶然間發現了一位飽讀詩書,才華橫溢之人!」

  張居正聽聞此話,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些許好奇之色,緊跟著詢問道:「哦,是誰?」

  迎著張居正那分外好奇的目光,高拱在沉吟片刻後,轉而開口道:「經筵講官馬自強,此人於去年參加陝西鄉試,並一舉摘得頭魁!」

  「據我的觀察,此人並不是只知道埋首於書中的腐儒,而是有著真才實學!」

  張居正明面上對於高拱的這番話不置可否,但卻在心裡暗暗記住了馬自強的名字。

  隨後,只見張居正的臉上浮現出糾結之色,其在思襯許久後,方才看向高拱所在的方向,試探性地詢問道。

  「敢問高閣老如何看來,不久前,在朝中傳得沸沸揚揚的嘉興袁家一事?」

  高拱明顯沒有預料到張居正會問出這個問題,在驚訝了片刻後,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轉而開口道。

  「我倒是覺得,這件事情另有蹊蹺,反正這件事,絕對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高拱在說到這裡的時候,不等張居正做出回應,又繼續補充道:「要知道,現在的浙直總督兼浙江巡撫可是趙貞吉,當初趙貞吉還在京城任監察御史一職時,就處處謹小慎微,不留任何把柄!」

  「要知道,當初替那個嘉興袁家安上的罪名,可是私藏兵器,意圖謀反,以趙貞吉的謹慎程度,是絕對不會做出這樣授人以柄的事情來的!」

  「也正因為如此,唯一能夠說得通的便是,趙貞吉是受人指使,故意用嘉興袁家的這件事,來試探朝中的風向!」

  高拱在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滿是篤定之色。

  儘管高拱沒有明說,但張居正卻清楚地知道,高拱暗指的那個人是誰。

  試問在大明,除了皇帝以外,還有誰能夠指揮得動,趙貞吉這樣一位分量極重的封疆大吏?

  「原來高拱對此事也有所察覺,看來我先前的擔憂都是多餘的!」

  張居正想到這裡,整個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既然高拱對此也有所察覺,那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

  隨後,只見張居正在腦海中組織好語言,看向高拱所在的方向,緊跟著開口道:「嗯,看來高閣老和我想的一樣,這是陛下在為清查田畝,抑制土地兼併鋪路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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