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長相思,久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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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沈君曦沒有停留的走了。

  騎著他選的千里馬,沒有回頭的離開了他。

  蕭宸孤身佇立在高聳的城牆上,死咬著唇,隱忍滿腔酸澀不讓一滴淚流出來。

  他恨極了這般別離,然而,她僅是聽到他病重,便連日繼夜朝他奔赴而來,他……不該要求再多了。

  在這條煎熬等待的時間裡,他再也沒有能幫上她的地方,唯一能做的,便是讓她放心的走。

  他也知道自己或許真的病了,但不能讓她擔心了。

  他要爭取每一分配與她並肩的資格。

  他聽話,他每日會寫信給她,將想念的情緒都給她,半分不忍的給交給她。

  她說了,她不在乎淫詞艷語。

  他說想要她陪他睡,想她吻他,想她抱他入睡,捏捏他,應該也沒關係的……

  蕭宸覺得沒有關係,但站在沈君曦身旁的其餘人可未必這麼覺得。

  *

  耿耿丹心昭日月,凜凜鐵骨鑄邊疆。

  沈君曦是女子,但是渾身桀驁風雅少年氣。

  執棋縱橫權謀間,執劍熒煌咤黃沙。

  她是鎮國侯,便是能執掌兵馬,躍上馬背,於狼煙戰場生血煞的威武鎮國侯。

  她怕疼,但不懼烽火、刀劍、鐵蹄。

  她是月光便鋪天蓋地地絢爛,無聲無息地彌散,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將心上人籠罩在她絢爛迤邐的鋒芒下。

  在他羽翼未滿前,將他護的嚴嚴實實。

  在他羽翼豐滿後,予他一世相思期許。

  沈君曦做到了對蕭宸兩不猜疑,一直以來,不論耳邊有再多聲音,多少流言蜚語。

  她也不曾去疑過蕭宸半分。

  她給蕭宸的是傾盡至誠的情感。

  天緣湊巧的是,她的九殿下亦是如此,予她千里駿馬,由她懷揣著軍璽、玉璽,手掌天下權,發兵南唐!

  一塊代表正統蕭氏玉璽,是南唐日夜瘋想東西。

  他給她的不是玉璽,是滔天的信任。

  給將軍帶玉璽去開國,史無前例。

  如此,她便要鮮衣怒馬以一戰定百年勝負。

  過去北唐帝昏庸,拼死沙場的沈家軍怎能不迷茫,他們為什麼而戰?

  如今,她可以衝過去,告訴沈家軍,為前烈而戰,為結束戰爭而戰,為她手中的雙璽而戰,北唐還是家,還值得他們勢如破竹,血戰到底。

  ……

  五日後。

  京城計劃收網,十二位等著蕭宸死的潘王被囚在京城。

  蕭宸知道朝中有很多雙眼睛盯著自己,其中少不了這些藩王的眼線。

  其中有的是他的兄弟,有的是他的叔伯。

  他掩人耳目的裝病,令遠處的兄弟也能聞見肉香趕緊去京城外的昆和行宮一探究竟。

  然而,只要有一個被控制住,其餘的聞見風聲就會跑,所以惠妃算是幫了他不少忙,一個接著一個都忽悠,將他們照顧的很好。

  一會兒說北唐帝明日就醒了。

  一會兒說北唐帝剛剛才醒過。

  一會兒說北唐帝夜裡惦念著誰。

  總之,將一個接著一個人留了下來。

  但這些人暫時僅能威脅,不能殺,一旦殺,他們的兒子、孫子便有名義謀反,四處戰火起。

  蕭宸按照沈君曦的意思,威脅借兵。

  七七八八湊了二十萬給她,但糧草不夠三月。

  北唐這些年被蕭轍霍霍的窮了,蕭宸心裡又悶又氣。

  他痛定思痛地要好好治國,賺銀子給她。

  她想打仗,他沒錢沒人,心裡苦不堪言,夜夜都恨得想哭。

  但每每捏著沈君曦給她的香囊,他都願意忍忍,再忍忍。

  將眼淚都忍到見她的時候再哭,讓她能心疼他,抱抱他。

  他開始沒日沒夜的想著,沈君曦現在是打南唐,萬一以後想一統天下呢?


  周邊有蠻夷小國、遠處有榕、齊、遼等大國,北唐這些年背靠榕國,所以沒受到其餘大國的侵略。

  但沒銀子、沒兵力拿什麼打?

  蕭宸覺得真到那時候,北唐局勢穩定,他便能同她一起征戰天下,所以他得籌備,得賺銀子,得發憤圖強。

  他把他的這些宏偉計劃一股腦的都寫給沈君曦,將要努力為她賺銀子刻進了骨子裡。

  蕭宸批閱完奏摺每日寫信需小半個時辰,這就導致他寄給沈君曦的信就像是裝了銀票似得,沉甸甸的。

  然而第一封信寄出去,要等十多天才能有回信。

  因為信到關外後,唯有沈家軍信使了。

  沈君曦在行軍,信使也是追著跑,追到了再拿回信回關內。

  不過,便是再晚,總能收到。

  當有了第一封回信之後,每隔一兩天就收到她的回信。

  雖然說的都是半月前的事情,但讓蕭宸有些真的活過來了,他有了期待。

  他不知道沈君曦在外面是如何,她於沙場飛舞,血雨加身,長劍斬了多少頭顱,身上染了多少血,但是她待他半分不改。

  就算他寫的是不堪入目的浪蕩思念,她調侃的也會回他一句:知你百思想,千繫念,萬般無奈把我怨,你我暫且夢相尋,乖乖睡覺。

  如此,蕭宸便會抱著信乖乖歇下,暫時什麼都不想了。

  兵部霍風一直都以為,蕭宸日日收到沈家軍來自關外的信,應該比兵部更清晰了解關外如火如荼戰事。

  但是沒有,沈君曦極為避諱行軍線路會泄密,並不怎麼提戰事。

  蕭宸會嘮嘮叨叨的詢問,但她僅會回,

  【我的九殿下足智多謀,分毫不遜色於我,如果我遇上難題、需要你,便會立刻告訴你,如果我沒說,便是一切順利,自己能處理,你是我的,我用起來不會有半分客氣。】

  因此,蕭宸知道的並不比霍風多多少。

  他每天被泡在沈君曦寄來的甜言蜜語裡,人雖然依舊憔悴著,像是孤薄的寒霜滿身,但心沒那麼疼,沒那麼冰冷。

  ……

  事實上,打仗比沈君曦想像中的複雜多了。

  有時候不是打不過,而是路漫長,所謂守城容易攻城難。

  將南唐兵從北方豁口趕回南唐後,戰役就不好打了。

  離京滿四十日時,她開始擔憂要失信於蕭宸。

  因為還沒能與被前後夾在峽谷內的爺爺匯合上。

  如今,蕭宸每日都和哥哥一般數著日子。

  每封信都在倒計時,逼的她又要行軍趕路,又要花許久時間看他那些碎碎念。

  但她看的時候是愉悅的,是能鬆一口氣的。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好比一根無形的線,蕭宸時時刻刻都怕線斷了。

  她將這根線換成實質的,能讓他稍稍好受些。

  於沈君曦來說,不是報仇、征戰比蕭宸重要。

  而她與蕭宸身在其位,眼睜睜看著家園遭到威脅,她們兩人絕不能坐以待斃。

  如果盛世太平,她可以躺在蕭宸懷裡雕玉繡花,慢慢為他治療內心情感的畸形,興許,她在,他都不用治療,他真的很溫柔,很乖的。

  沈君霆的倒數八十六日。

  蕭宸的正數五十六日。

  沈君霆提前復明。

  這與他內力恢復,還有蘇天雪日日為他按摩腦部穴位脫不開關係。

  他這復明不得了,沈君曦不太捨得丟蕭宸的信,而每一封信都有厚重的有二兩重,兩個月來,攢了一大箱。

  沈君霆沒故意看妹妹的信,但是沈君曦並不會特地藏起來。

  他無意中到沈君曦營帳里時瞥到桌上的信。

  內容大抵是,蕭宸在對沈君曦說,他的胸肌、腹肌變得結實了,想要她摸摸、捏捏。

  又委屈巴巴的訴說有人對他下藥,雖然他及時發現了,但他最是怨恨被下藥。

  從前就被下了不少次,他想殺人,只是牽連甚廣,想要沈君曦回京後幫他下回去。

  其中有大篇幅的淫詞浪語也有讓人看不懂的古怪內容。


  沈君霆不知道這信是誰寄給的,但是叫沈君曦「小侯爺」,都說字如其人,字體端正、風華內斂,內容簡直,不堪入目!

  沈君霆不好意思直接拿著信去問沈君曦,所以,他問了蘇天雪。

  蘇天雪捂嘴偷笑,抱著他的胳膊讓他少管閒事。

  悶氣的沈君霆硬是三天三夜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沈君曦的心上人是蕭宸這件事,整個京城都知道,甚至大半個北唐都知道,鎮國侯斷袖喜歡九皇子。

  唯有沈君霆完全不知道。

  不過小北等與沈君曦熟悉的人,已經知道沈君曦是女子。

  因為沈君曦落的滿身血都不和他們一起洗澡,直接就爆出性別。

  在沈家軍眼裡,沒有女子不如男的說法。

  因為沈家人出過赫赫有名,不遜色的男兒兵的女子將帥,沈雨竹。

  瀋北、沈東、沈南三人不僅接受的很快,還幫她一起藏著身份。

  得了空就幫沈君曦燒熱水洗澡,雖然與從前沒太大區別,但多了幾分男子對女子的天性照顧。

  ……

  第六十三日。

  北唐國,皇宮,金鑾殿上。

  兵部霍風在早朝上匯報關外沈昊山方送達的正式軍報。

  沈昊山將在十日後統率三軍攻占南唐最後一關口,所報戰損為歷年來最少。

  蕭宸有六天沒能收到沈君曦的信了。

  大抵能估算出,現在的情況是十日前,沈君曦率領的軍隊才與沈昊山匯合。

  如此她在這一戰中,回不來了,她要失約了。

  因為從關外回來,最快最快也要十天。

  何況,沈君曦已在敵國腹地,沒能在五十五日左右給他通知便是回不來了。

  然而,戰事到了這一步。

  他能夠再等等。

  她回來,他要問她討要很多很多獎勵。

  ……

  三日後。

  第六十六日,已經人間六月天。

  草長鶯飛,花開絡繹。

  曦日的光線,天空的顏色,風的氣息,浮雲的形狀,早蟬的鳴叫,一切一切都在宣告盛夏的來臨。

  車如流水的臨安街,各式色彩旖旎的花燈掛在商鋪門前。

  家家戶戶門前擺滿了整整齊齊的花盆,放眼望去一覽無餘皆為盛開的鮮花。

  一攏攏蓬勃嬌艷的鮮花,在陽光下開的搖搖欲墜,處處芬芳。

  散出的濃郁花香浮動於整座恢宏遼闊的京都。

  這是太子辦的花宴,入圍者可入工部為六品左、右監,奪魁者可為五品「林苑監」,掌管苑囿、園池、的花鳥魚蟲,更有賞錢。

  雖是散值,但朝廷能直接從民間招官還是開國第一次,便是出生平民、目不識丁,只要願意有一手技藝,能夠去學識字,也能任職。

  全城百姓踴躍參與,便是不指望家裡能出官員,見人人都擺,也想博個好彩頭。

  夜,未時。

  煙火人間,華燈初上,臨安街,座座九重樓闕燈火通明。

  空中圓月清輝,星光燦爛,蔓延著無邊無際的光,與滿城花香相輔相成,鋪下了一層滿滿的浪漫。

  夜,子時。

  蕭宸一直期待能聽到城衛的匯報,但沒有,他心裡很清楚,已經是最後一役了,再等等,等過去便好。

  忙完宮中政務,帶著沈西回了鎮國府。

  他並不喜歡歇在宮中。

  皇宮很大需要很多人打理,皇宮務事處很多,秘書省、翰林府、藏書閣…官員來來往往,有人的地方便有鬥爭,而現在的鬥爭往往會源於他。

  他煩躁那些應接不暇的事件,厭惡被旁人惦記。

  只是現在,局勢不穩,很多人還殺不得,很多事,他也得忍。

  ……

  人人皆知,鎮國府這一戰若是勝了,班師回朝,再無人能撼動蕭宸的帝王之位,蕭宸自然成了香餑餑,有聽不完的阿諛奉承,看不完的諂媚討好,「艷遇」也更多了些,每日脾氣不免更冰冷暴躁了些。


  雖說,蕭宸是鎮國府一手扶持起來的帝王,但數月以來鎮國府門庭半分沒有干涉蕭宸任用朝臣,積蓄旁的門庭力量。

  這是什麼概念?

  換成歷代任何一個門庭輔佐君主上位,君主上位第一件事便該是給那個門庭更多好處。

  但是沒有,蕭宸依舊公平的平衡著各大門庭,對鎮國府門庭官員的提議也沒太多寵信。

  許多人摸不清其中門道。

  但聰明的棠容隱隱猜測,蕭宸極有可能是在等沈君曦回來,將行賞封授權給她。

  這可不是小事,這可能意味著一件舉足輕重的大事。

  ……

  蕭宸回到鎮國府後,綁起袖子,做了肉糜湯餵了小奶狗。

  不,不是小奶狗,是威風凜凜的獅子犬。

  隨後沐浴更衣,擦淨雙手,在昏黃燭光的籠罩下提筆給沈君曦寫信。

  寫她說話不算數,寫她騙他,爽約,等她回來,他起碼要哭三天三夜那麼久,勢必要讓她心疼,讓她好好哄他。

  寫著寫著,他鼻腔酸澀,雙眸委屈泛紅,也會想哭,但是……

  他就是要憋著所有相思淚,留到她面前哭。

  一陣奇異暗香透過半敞的窗扉,湧入屋內,蕭宸猛然窒息,捂起心口,想去拿沈君曦給他的解毒丹,但是來不及了。

  他昏迷前,捂著心口的手背上青筋暴露,暴躁惱火的發顫!

  鎮國府固若金湯,門口有沈西,院內外一百多個鎮國府暗衛竟然還能放刺客進來?

  再不濟,狗都不會叫了嗎?

  白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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