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漏出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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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寧遠離開小院之後,就立刻去了後院求見王薄均。

  王薄均聽到李毅掌握了他們買賣賑災糧的罪證,嚇得騰地一聲站了起來。

  「這個李毅到底想要怎麼樣?倒賣糧食,是為了填補各府縣的虧空,安撫官吏人心,這件事和他有什麼干係。」

  馬寧遠緊皺眉頭道:「這確實是各府縣的慣例。可是李毅不是文官,他並不了解這件事。」

  「既如此,那就讓他上告。買賣糧食的好處上上下下多少人拿了,本官倒要看看,他到底要得罪多少人。」

  「萬萬不可。」

  馬寧遠臉色大變,連忙走近幾步急聲道:「此事若是鬧大了,上面自然不會有事。可若是找個替罪羊,那府尊你我可就完了。」

  王薄均臉色陰沉,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這次好不容易抓到李毅的痛腳,就這樣放過他?」王薄均滿臉不甘。

  馬寧遠想了想道:「李毅雖然掌握你我買賣賑災糧的罪證,可他前段時日聽候洪參政的調遣,定然是有人幫他打探。我會調查清楚,府尊稍安勿躁。」

  王薄均點點頭道:「本府也會讓兩個同鄉調查清楚。」

  第二天,秀娘照例來給李毅送飯。

  她剛進府衙,就聽到有人在身後叫她。

  秀娘轉過身,正好看到馬寧遠緩緩走來。

  馬寧遠滿臉微笑,彬彬有禮的拱手道:「夫人,今日又給李大人送飯。」

  昨日能見到李毅,多虧了馬寧遠出面。

  秀娘心中感激,笑著道:「見過馬知州。」

  馬寧遠點點頭道:「本官正好要去見李大人,可為夫人帶路。」

  「多謝大人。」

  兩人向著後院走去。

  馬寧遠閒聊兩句,突然道:「夫人,昨日本官去見了府尊,李大人這次所犯之事已經證據確鑿,不好脫身。」

  秀娘還保持一點戒備心,「那些都是憑空捏造,怎麼會有真憑實據?」

  馬寧遠直接道:「按察使司已經找到了證人,能夠證明李大人和農會的關係,那麼這次農會帶領饑民對抗朝廷,也將成為李大人的罪證。」

  秀娘聞言心神大亂,連忙問道:「是誰?」

  「高傑。」

  高傑算是最早一批跟隨李毅的人,知道許多隱秘。

  秀娘突然聽聞這個消息,只覺得五雷轟頂,驚慌道。

  「馬大人,我家大人從無違抗朝廷的意思,所作所為皆是愛護百姓,賑濟饑民。」

  馬寧遠神情無奈的嘆息道:「這件事本官自然知曉。可是形勢如此,本官自然理解李大人,可按察使司卻不會。」

  「那如今怎麼辦才好?」秀娘急切道。

  馬寧遠想了想道:「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花費重金賄賂按察使司,爭取一線生機。」

  說到這裡,他嘆息道:「本官與李大人有舊,可代為引薦,夫人可派人前來接洽。」

  秀娘也知道官場的風氣。

  賄賂官員,這件事她也曾想過,如今有馬寧遠居中調解,相當於多了條為李毅脫罪的辦法,她自然是千恩萬謝。

  兩人進了小院,馬寧遠先讓秀娘進去。

  秀娘關心李毅,將飯菜準備妥當,讓李毅享用。

  兩人說了一會話,秀娘將馬寧遠賄賂按察使司的提議說了出來。

  李毅聽完之後默然不語。

  馬寧遠願意緩和自己和馮振軒的關係,這對自己確實有利。

  他並非非黑即白的愣頭青,大明官場貪污腐敗,有時候銀子確實比證據更有用。

  只要肯拿銀子,昨日至自己於死地的仇敵,也能成為至交好友。

  但是李毅還是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沉吟一下道:「官場詭譎,我與馬寧遠並無太深交情,而且此人城府極深,你不要和他多說什麼,我自有脫身的計謀。」

  秀娘並未聽出李毅對馬寧遠的戒備。

  她急切想要救出李毅,現在有了一個辦法,她非常重視,哪裡肯放過。


  等到秀娘離開,馬寧遠緩緩走了進來。

  李毅坐在圓桌旁,看著他道:「馬大人,你我之間可以暢談,請不要與我家眷多說什麼,引得他們擔心。」

  李毅話語中告誡的以為很濃。

  馬寧遠乾笑一聲道:「本官知你性格強硬,擔心李大人聽不進去,這才多嘴提醒貴夫人。」

  李毅冷冷的看著他。

  雖然馬寧遠對自己一直親近,可他總覺得這個人城府極深,心中有著很強的戒備。

  「馬大人,不知道昨日與你說的話,你可曾跟王知府說了。」

  馬寧遠點頭道:「府尊已經知曉。可是他還要考慮幾日。」

  秀娘從府衙返回饑民營地,連忙去見了李過。

  如今延安饑民營地各項事務,全要由李過管理。

  他每日忙碌,可是聽說秀娘在找他,連忙出面。

  秀娘拉著李過將今日馬寧遠的提議說了出來。

  聽聞要賄賂按察使司,李過是極其不願意的。

  「這幫狗官抓捕師父,栽贓嫁禍,我們竟然還要給他們送銀子?」李過怒聲喝道。

  秀娘身為女子,並不在乎這些,她只想救李毅脫困。

  「如今有高傑作證,形勢危急,朝廷隨時可能定罪。除了賄賂按察使司,我們還有其他辦法嗎?「

  李過被問的張口結舌。

  他雖然是農會的經理,可在官府面前就是乳臭未乾的白身,哪來的辦法。

  儘管心中再是不願意,李過還是答應下來。

  他手裡現在有兩筆銀子,一個是饑民的賑災款項,多是李毅之前勒索大戶積攢的,賣完糧食,只剩一千多兩。

  第二筆是延安農會的銀子,用來擴大農會,交給管事組織農會活動。

  為了救李毅,李過從裡面拿出來一千兩銀子,兩人一同去見了馬寧遠。

  碎金酒樓中,李過擔心自己年輕,應付不好馬寧遠,專門請了范永年坐陪。

  范永年行商多年,自然之後官場種種規矩。

  當聽說綏德知州馬寧遠願意居中說和,賄賂按察使司,他也十分贊同。

  這讓李過和秀娘心安不少。

  「大掌柜,有衙門的馬車來了。」

  這時候,門外傳來夥計的提醒聲。

  李過和范永年相視一眼,紛紛站起身下樓迎接。

  看到馬寧遠從馬車上走下來,李過躬身道:「見過馬知州。」

  馬寧遠自然認得李過。

  李過是李毅的侄子,他多少給幾分顏面,笑著點點頭。

  轉頭看向一旁一臉富態的范永年,皺眉道:「這位是……」

  李過本能的介紹道:「這位是我師父的好友,范大掌柜。」

  范永年聞言走上前,躬身道:「草民范永年,見過知州大人。」

  聽聞是個商賈,馬寧遠略微鄙夷的轉過頭,根本不理睬。

  范永年面色如常的退後一步,顯然對官員的鄙視已經習以為常。

  「馬大人,我們先去二樓雅間用飯。」

  李過引著范永年到了二樓,秀娘站起身福了一福。

  馬寧遠含笑點頭道:「今日叨擾,讓幾位破費了。」

  馬寧遠在主位落座,李過和范永年自然坐陪。

  幾人觥杯交錯,喝了幾輪,氣氛也熱鬧了一些。

  秀娘心中擔憂,再遠忍不住問道:「馬大人,不知道按察使司的關係,是否能走通的了?」

  馬寧遠擺擺手道:「財帛動人心,本官和馮振軒有幾分交情,還是能說上話的。」

  秀娘這才放心下來。

  她對著李過點點頭,李過從旁邊桌案上搬過來一個小箱子,打開之後,裡面是一錠錠五兩重的銀錠。

  「馬大人,這是一千兩銀子,接下來的事情勞煩了。」李過沉聲道。

  馬寧遠望著白花花的銀子,眼裡滿是貪婪。

  「賢侄放心就是,此事本官必然辦的漂漂亮亮。」


  一旁的范永年也拿過來一塊上好的藍田玉,笑著道:「李大人之事,大人辛苦頗多。這塊美玉我等都欣賞不得,還請大人收下。」

  馬寧遠望著玉質溫和,晶瑩剔透的藍田玉,更是心花怒放。

  當即對范永年也不再疏遠,滿臉笑容道:「既如此,本官就收下了。今後范掌柜若有事,可以去綏德見本官。」

  范永年拿出美玉,其一是為了救出李毅,還有一方面就是想搭上馬寧遠這條線。

  白銀美玉拿出來,酒桌上的氣氛更加熱烈。

  一幫人喝了兩個時辰,這才各自離開。

  原本醉氣熏熏的馬寧遠上了馬車,回了府衙。

  剛到房內,他就將房門緊鎖,打開了銀箱。

  略微思量片刻,馬寧遠取出來兩百兩銀子。

  可是又望了望銀箱,他又從中取出一百兩,滿臉笑意的看了看手掌中的美玉,這才心滿意足。

  將三百兩銀子藏好,馬寧遠帶著銀箱前去拜訪馮振軒。

  馮振軒這幾日,一直忙著搜羅李毅的罪證。

  可是饑民營地被農會完全掌握,馮振軒帶著兵丁闖了三次,都被饑民們擋了回來。

  碰到這群一窮二白,又蠻橫蠻橫的饑民,馮振軒只覺得無計可施,每次回來都氣的大罵。

  聽到馬寧遠到來,馮振軒還是見了他。

  兩人坐下看茶,閒聊幾句,又提到饑民。

  馮振軒氣憤道:「這幫刁民都是被李毅懵逼,竟然敢對抗官府,真是大逆不道。」

  馬寧遠舉杯抿了一口茶水,笑著道:「馮大人不要氣壞了身子。李毅雖然樹敵頗多,但在窮苦百姓中威望極高,大人還是不要逼得太緊。」

  馮振軒沒好氣的道:「馬大人,您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來是因為何事?」

  馬寧遠將銀箱抬了出來。

  馮振軒眼睛一瞪,一臉不善的看著馬寧遠。

  馬寧遠並不慌張。

  他雖然和馮振軒相交不深,但也算知道彼此。

  打開箱子,裡面的銀錠整齊擺放。

  馮振軒端起茶碗道:「馬知州,你這是何意?」

  馬寧遠笑著道:「這是農會給大人的,本官只是當個中間人,還要探探大人的口風。」

  「馬知州,你知不知道這是在賄賂本官,難道是將按察使司當成無物嗎?」

  馬寧遠笑著道:「既然如此,本官就送回去,也避免害了大人的清名。」

  說完就要蓋上蓋子,可是被馮振軒一把擋住,走上前撿起一錠白銀,掂量了一下重量。

  既然這些銀子是髒銀,那自然由按察使司扣押,馬大人可以走了。

  馬寧遠沒有想到,馮振軒說了這麼多漂亮話,結果吃相居然這麼難看。

  他不由暗暗後悔自己銀子留少了,只能悻悻離開。

  找個小廝帶路,馬寧遠一路去了府衙班房。

  剛剛靠近,就聽到一陣怒罵聲,還伴隨著書冊砸動的聲響。

  馬寧遠站在走廊下等待片刻,只見秦知縣滿頭大汗的逃竄出來。

  望著那庸庸碌碌的背影,馬寧遠輕笑著搖搖頭。

  這秦知縣是個附郭知縣,結果卻性格軟弱,不識抬舉,沒有向王薄均表過忠心。

  這就讓王薄均心中不滿,頻頻找他麻煩。

  而秦知縣是舉人出身,又無同鄉同窗照料,背景太淺,許多官員都不會給他面子。

  馬寧遠見秦知縣走遠,這才進了班房。

  只見地上散亂著文書,馬寧遠笑著道:「府尊,何事讓你生這麼大的氣?」

  王薄均一臉怒色道:「本府已經將李毅抓拿,就讓秦知縣想辦法接手賑災官署的事務。可是他竟然百般推脫,簡直是不將本官放在眼裡。」

  馬寧遠冷笑道:「姓秦的就是這般性子。搖擺不定,獨善其身。他始終不明白,這樣做只會被孤立,最終一事無成。」

  王薄均冷哼一聲,看向他道:「你去見了馮振軒了?」

  馬寧遠點頭道:「真是奇了怪了。馮振軒如今竟然擺起了按察使司的架子,倒有幾分清官氣象。」


  王薄均滿臉鄙夷道:「狗屁的清官氣象。那是艾家拿出了兩千兩銀子,買通了他,讓他幫忙對付李毅。」

  馬寧遠豁然大悟道:「怪不得如此。原來是有了更大的好處。」

  「你也算試探出了馮振軒的態度。接下來我們安撫好他,儘快處理掉倒賣賑災糧這件事。」

  「府尊知道這筆交易,是從哪裡出的問題嗎?」

  王薄均搖搖頭道:「我兩個同鄉都說買家是外地人,聽口音好像是山西人,為人和善爽快,交易的也十分隱蔽。」

  馬寧遠心中一動,突然道:「此人是不是身材微胖,臉白無須?」

  王薄均抬頭看著他道:「你知道此人?」

  馬寧遠哈哈大笑道:「沒成想竟然這麼巧。今日我碰見一個范掌柜,他是商賈,又為李毅做事,若是要追查賑災糧的動向,此人必定是李毅的助力。」

  王薄均也是拍案而起道:「若真是此人,那他手裡必然掌握著許多證據。」

  說完一臉冷厲道:「此人本府會派人調查清楚,失去了證據,看李毅這次還能如此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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