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廢除國公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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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上的五十大壽在一片狼藉中結束。

  眾臣離開後,晏長風跟裴修沒有走,二人一同跪在鳳鳴宮殿外請罪。

  殿內,內侍與侍女剛剛收拾停當。聖上歪在榻上閉目歇神。陳公公在旁侍奉著。

  過了盞茶功夫,陳公公才輕聲道:「聖上,裴大人跟裴夫人在外跪了不少時候了,您看是否要見一見?」

  「嗯?你怎麼不早說?」聖上睜開眼責問,「他們所為何事?」

  陳公公陪著小心說:「說是為著姚四姑娘的事來請罪,裴大人不讓老奴打擾聖上休息,可老奴怕裴夫人那身子受不住,這才自作主張把您叫醒。」

  「姚四姑娘?」聖上這才想起今日昌樂伯說姚家四丫頭沒死的事,「他夫婦二人請什麼罪,難道真沒死?」

  「老奴沒有細問。」陳公公窺著聖上的神色說,「如果沒死,定是有什麼隱情吧,要說四姑娘也怪可憐的,若能活著倒不失為好事。」

  「陳德發。」聖上睨著這老奴,「朕發現你很會做好人啊,可是收了什麼好處?」

  陳公公立刻跪地,「老奴得聖上信賴侍奉君前,小心謹慎尚且不夠,豈敢逾越收什麼好處,除了之前裴夫人送了老奴一件殘次蠶絲裡衣,拿人手軟,少不得替人家說兩句好話,但求聖上不要收回,近來天熱,老奴可指著那衣裳活了,當然您非要收走老奴也只能忍痛上交了,只是要請您忍一忍汗臭味……」

  聖上嘴角抽搐,「油嘴的老東西,你以為朕不知道你收了裴夫人的衣裳嗎,不過就是看在你受用的份上才默許了罷了,倒是賣起乖來。」

  有白夜司在,朝中官員誰貪誰不貪,貪多貪少,聖上心裡都有數,只要不出格便不會追究。陳德發侍奉這些年,確實謹慎,給他送禮的數不勝數,他幾乎都拒之門外,只偶爾收些無關痛癢的小玩意兒,替誰說話也是點到即止,很有分寸。

  今次他收了晏長風的蠶絲衣,就等於站在了蜀王那邊,本是敏感之舉,但聖上他自己也收了人家的裡衣,且非常受用,感同身受之下也就不追究了。

  陳德發嘿嘿笑起來,「謝聖上體恤,那什麼,老奴這就叫裴夫人裴大人進來說話可好?」

  這老東西,交代了就明目張胆起來。但不得不說他很聰明,早早就站了蜀王,是給自己留了條活路。

  聖上點了頭,「叫他們進來吧。」

  晏長風跪了這一會兒倒沒什麼感覺,只是怕裴二受不住,鳳鳴宮裡赴宴的人幾乎沒吃什麼東西,耗了大半日定然體虛。

  她方才偷藏了些吃的,就是怕今日事情不能善了,像上次太子發喪那般餓肚子。

  趁著周圍的人都沒注意,她拿出一塊綠豆糕遞給裴二,「吶,快吃了。」

  裴修微微怔了一下,他用食不多,消耗得快,這會兒正頭暈,便立刻塞進嘴裡。他十分受用地嚼著,問:「何時藏的?」

  「在淑儀宮時拿的。」晏長風指了指懷裡,「肚子大的好處,藏多少也看不出來,還有果子呢,要不要?」

  裴修:「……」

  今日好些人都在說,裴大人為了儉省,不讓有孕的夫人吃飽。裴修還腹誹他們造謠也不會挑個可信一點的造,天下找不出比他還疼媳婦兒的人了。可眼下見夫人懷中藏食,他不由反省了一下自己平日是否真的過於約束她吃東西。

  晏長風當真摸出了一隻桔子出來,正要藏在袖中偷偷剝了,便聽殿門打開,陳公公走了出來。

  陳公公眼尖,一出來就看見裴大人嘴巴蠕動著,裴夫人手裡還拿了個果子,立刻關上殿門,清了清嗓子慢吞吞道:「聖上體恤,命二位進殿說話。」

  裴修快速把口中的糕點咽下,晏長風則快速剝了桔子皮塞進口中,在陳公公的長腔拖完之前吞入腹中。

  陳公公嘴角抽動,他還從未見過有女子能一口吞下一隻桔子,不由感嘆裴夫人真是女中豪傑。

  殿門重新打開,晏長風跟裴修進了大殿,再次跪下。

  聖上問:「姚家四丫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晏長風回說:「回聖上,此事是臣婦所為,當初文琪表妹受刺激小產,哀傷之餘親手殺了畜生不如的裴安,太子寵幸那裴安,非要讓表妹以命抵命,臣婦替表妹不值,因此使了個瞞天過海之計,讓其假死躲過一死,聖上若要責罰,還請降罪臣婦一人,千萬給可憐的表妹留一條活路。」

  自上次被端妃威脅之後,晏長風就思考著如何解決此事。姚文琪已經被發現,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且文琪本來就抑鬱,若再躲來躲去對她十分不利,索性就讓她再「活」過來。


  只是活的時機要挑。姚文琪是個大把柄,昌樂伯或是端妃一定會放在最關鍵的時候抖落出來,這關鍵之時,大概就是蜀王跟寧王最終對抗的時候。

  只要蜀王十拿九穩,姚文琪一事就無足輕重,這時坦白交代,再適當博一博聖上的同情心,多半能行。

  聖上心裡一邊思索著,問道裴修,「裴愛卿,你可知此事?」

  「臣知曉。」裴修如實說,「此事臣站在裴家人的立場,覺得十分愧對姚家四姑娘,所以對夫人此舉沒有任何異議。」

  聖上點了點頭。他也覺得姚家四丫頭不是非死不可,倒是那裴家老四死有餘辜,太子當初揪著此事不放,多半存了跟大長公主對抗之意。

  如今時過境遷,那些糊塗帳都揭過去了,既然那丫頭沒死,就不必再追究了。

  「難為你們明事理,此事朕就不追究了,不過……」聖上轉而看著晏長風,試探道,「你晏家與姚啟政一向關係緊密,就沒存著些許私心?」

  聖上到底還是被挑撥出了疑心。

  晏長風不假思索:「臣婦確實有私心,但不是因為姚啟政,而是因著與二舅母還有四表妹的情分,晏家與姚家一向往來密切,與姚啟政在生意上多有合作,但並非志同道合。姚啟政貪利,一早就暗中與大皇子有牽扯,他一心想拉家父入伙,但家父不予理會,於是他便幫著大皇子圖謀晏家財產,曾經利用章家暗殺家父,不論是大皇子還是姚啟政,與臣婦皆有殺父之仇,臣婦斷不可能與他們為伍。」

  「竟還有這事?」聖上十分吃驚,他一直以為晏家與姚家好得跟一家人似的。

  裴修說:「確有此事,臣岳父被暗殺之時,臣與蜀王剛巧遇見,搭救了一把,否則怕是難逃一劫。」

  聖上心驚之餘,對晏長風的疑心徹底消弭,殺父之仇怎麼可能還有牽連。

  「陳德發,搬兩張椅子來。」

  陳公公笑道:「老奴這就去!」

  椅子搬來,晏長風跟裴修一起謝恩入座。

  看這架勢,聖上還有話要說。

  在晏長風默念快點完事中,聖上道:「老國公去了不少時日了,裴愛卿可是納悶兒朕為何還不冊封於你?」

  裴修回:「聖上不冊封,必是覺得臣還不夠格,臣自己不行,倒也沒臉納悶兒。」

  「朕這些時日收到不少摺子,皆是皇族世家中人請求廢除宋國公爵位的言論。」聖上道,「他們以老國公叛國,屠殺北都城百姓無數為名上奏,朕知道此事與你無關,但你們宋國公府本為一體,你也不能獨善其身,因此朕拿不定主意,裴愛卿,你說此事該當如何?」

  裴修自座位上起身,躬身道:「臣認為應該廢除宋國公的爵位。」

  晏長風側目看了他一眼。此時請求廢除裴家世襲的爵位,一般人大概會以為裴二故作姿態以退為進,其實不然,他是真心不想要這個爵位。

  裴二背靠蜀王,在朝中如日中天,在百姓心中頗有賢名,若再封一個國公,掌握了北疆大營的兵權,就徹底成了招風的大樹。為君者最怕這樣的大樹,站在聖上的角度,會將裴修看作是下一朝的隱患,恐怕會提前為繼位者除掉。

  此舉是自保之策。

  「裴愛卿倒是大方。」聖上呵呵一笑,顯然是認為他故作姿態,「你從一個庶子,摸爬滾打到今日,不就是為了承襲爵位麼,居然說不要就不要了?」

  裴修道:「臣說完全沒有襲爵之心是騙人,但臣確實不是非要襲爵,臣身為庶子,在家中地位堪憂,甚至有性命之憂,抗爭是為改變任人宰割的命運,襲爵是臣一生的保障。可如今臣得聖上看重,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足以改變命運,聖上給一個爵位是錦上添花,不給也沒什麼妨礙,既然聖上為難,不如就將爵位廢除,豈非兩全?」

  「此外,還有一個緣故。」他頓了頓繼續說,「臣與蜀王親近,世人皆知,若襲爵,就要繼承聖祖令,將來擇儲之時臣必定會投給蜀王,雖說臣是發自內心地認可蜀王殿下,可世人必定認為臣存有私心,也會因此詬病蜀王的儲位來得不磊落,索性就將聖祖令交出,不參與儲位之爭。」

  聖上聽完,頓時覺得自己小人之心了,人家裴霽清非但沒有與帝爭權的野心,還十分光明磊落,竟然連最關鍵的聖祖令都不要了,只為全蜀王的名聲。

  可這名聲是全了,他就不怕蜀王缺他這一塊令最終沒能上位嗎?

  「自來立儲要湊齊四塊聖祖令,你交出來總要有個著落,給誰呢?」


  裴修略一思索,「不如就交給天下百姓。」

  聖上「嘶」了一聲,「如何給天下百姓?」

  「將立儲詔書昭告天下,公開徵詢百姓的意見。」裴修道,「可讓各地統計投票,超越半數即為同意。」

  聖上皺眉思索,倒是個好主意。自來皇位繼承都是貴族與朝臣決定,從未考慮過民意,既然是一國之主,那就不能只考慮貴族利益。

  再者,如今百姓對朝堂多有失望,若叫他們參與擇儲,倒不失為一個收攏民心的好法子。

  「裴愛卿所言有理。」片刻後聖上做出了決定,「朕准了,此事朕會交由內閣去辦。」

  裴修:「聖上聖明。」

  「你們誰吃桔子了嗎?」聖上一直隱隱聞到一股桔香。

  晏長風扣了扣手中的桔皮,然後展開手掌,「是臣婦吃的。」

  聖上:「……」

  陳公公嘴角抽搐。

  晏長風也起身告罪,「臣婦被抓之時擔心一時片刻不得自由,餓壞了身子,所以就順手藏了些吃食,幸而藏了,我家夫君大半天沒吃東西,方才殿外險些暈倒,若不是吃了一口糕點,哪裡能撐到此時?」

  聖上這才想起來,今日壽宴根本沒來得及開宴。

  好好一個壽宴鬧得烏煙瘴氣就罷了,反正關起門來無人知曉,可如果餓暈了誰,那傳出去就丟人了。

  「陳德發,上飯菜,朕到現在也沒吃一口,就與裴愛卿裴夫人一起用吧。」

  這可是天大的恩賜,裴修立刻躬身謝恩,「謝聖上賜飯!」

  聖上不止賞了一餐飯,吃過飯後還賞了晏長風兩筐桔子。消息很快傳將出去,各世家坐不住了。

  這日晚上,寧王離開北都前一晚,昌樂伯聚集了一些支持寧王的世家家主,包括武昌伯,安陽侯,靖安郡王等。

  「聖上這是助紂為虐啊!」昌樂伯痛心道,「那裴修在朝中黨朋無數,已是如日中天,如今瞧這意思,聖上是無視了我們的意願,要叫他襲爵了,將來必成國之隱患啊!」

  武昌伯道:「怕什麼,咱們兩塊聖祖令都不給蜀王,那蜀王也難上位。」

  「你這就天真了。」安陽侯道,「蜀王趕走了寧王,淮王又是異國血統,不是蜀王又能是誰?咱們這兩塊牌子,恐怕會迫於無奈妥協的。」

  「妥協做什麼,就耗著。」武昌伯無賴道,「橫豎祖宗規矩得遵守,湊不齊四塊聖祖令,他蜀王即便上位也名不正言不順,只要不正不順,就可以反他。」

  昌樂伯搖頭,「我倒是覺得,裴修是個大隱患,眼下寧王是沒可能了,誰也阻擋不了蜀王上位,但咱們可以削弱蜀王的勢力,上位不等於坐穩皇位,砍掉他的左膀右臂,架空他的權利,他就是根光杆。」

  武昌伯道:「思路是好思路,可如何除掉裴修?今日那冒牌三王子跟徐兄你,又是說他勾結姚啟政,又是說他藏匿罪臣之女的,都沒能傷他分毫,他也不知有什麼本事,竟輕易就能挽回敗局,現在人家可是更受寵了啊。」

  「那就鬧。」昌樂伯哼聲,「咱們幾個世家的老臉還抵不過他一個後輩?」

  「這是下策。」一直沒說話的靖安老郡王開口,「咱們可以跟蜀王交易,讓蜀王自己斷掉這最大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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