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大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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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9章 大動作

  三天後,工曹。

  陳宮坐在值房裡,感覺著工曹前所未有的安靜,悄步出來,站在值房門口。

  原本人滿為患,喧鬧非常的大堂,而今只有小貓三兩隻,安靜的落針可聞。

  三個小吏看到了他們的尚書,張嘴想說什麼,可一個字沒有發出來。

  陳宮倒是想安慰幾句,神情動了動,又默默走了回去。

  一片安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工曹大衙,前所未有的安靜。

  陳宮坐在位置上,神情沉默,目中一片複雜。

  他接管工曹以後,對吳景留下來的人,進行了替換,認真選拔,可沒想到,御史台清查下來,竟然將工曹帶走了大半,包括了他左右手的兩個侍郎!

  「若不是我是陛下的人,怕我也得進去。」陳宮輕聲自語,只覺肩膀壓力如山,令他直不起腰。

  咚咚咚

  突然間,門外響起格外清脆的敲門聲,繼而是小吏道:「稟報尚書,兵曹的皇甫尚書來了。」

  陳宮神色一振,道:「快請。」

  說著,陳宮親自起來,來到了門口。

  相比於出自皇甫家的皇甫堅壽,陳宮的出身『低微』的多。

  「皇甫兄,請!」陳宮看著走過來的皇甫堅壽,甚至主動出門,拉著皇甫堅壽,神態頗為焦急。

  皇甫堅壽倒也能理解,主動關上門,兩人對坐而下。

  陳宮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嘆道:「皇甫兄看到了,我這工曹,是快空了,說不得,御史台已經在派人拿我的路上了。」

  皇甫堅壽微笑著,只是有些僵硬,道:「陳兄莫要玩笑,一曹尚書,即便是御史台也無權拿問,得有聖旨方可,我剛從宮裡出來,可沒有聽到要問罪一曹尚書。」

  陳宮自然知道他沒事,只是藉此抒發壓抑難受,苦笑搖頭,道:「皇甫兄,之前,那些人反對『整肅吏治』,我還嗤之以鼻,現在落到身上,方知其中艱難,要是回到當時,怕我也沒有勇氣再說那等話了。」

  皇甫堅壽一怔,道:「陳兄灰心至此?」

  陳宮連忙坐直了一點,勉強振奮精神,笑著道:「一時感慨罷了,皇甫兄見笑了。」

  皇甫堅壽見他這般頹喪,道:「其實,我兵曹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個侍郎,兩個郎中,員外郎以下,三十多人。其他各曹,也就禮曹好一些,戶曹、吏曹同樣被抓走多半。」

  陳宮心驚不已,道:「戶曹,吏曹也被抓了這麼多?」

  戶曹尚書一直是由丞相荀彧兼任,這個地方,御史台也敢下這麼狠的手?

  而吏曹尚書,前任是右僕射荀攸,現任是王朗,一個是『潁川黨』領袖,一個是『楊黨』領袖,這吏曹簡直是龍潭虎穴,御史台瘋了嗎?!

  皇甫堅壽比陳宮知道的多,沉吟片刻,道:「陳兄,禁軍大營那邊有不少人涉案,禁軍大營較為特殊,御史台無法插手,陛下命我親自料理,怕是要多日不能回京,兵曹那邊,還請代為管束。」

  陳宮已經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了,道:「禁軍大營?」

  皇甫堅壽看著他的表情,無奈搖頭,道:「雖然明令禁止,屢屢嚴查,但總歸不能避免的,有貪贓枉法被查我鬆口氣,最可怕的是反而是沒有。」

  陳宮會意,強行提了提精神,道:「這麼查下去,朝廷得空下去大半。而且,因為『大考』改『科舉』,各地士族頗有怨言,已經有很多家族在串聯要抵制『科舉』,這樣下去,明年的『科舉』,我擔心人數銳減,會重挫朝廷威信。」

  皇甫堅壽微笑,道:「無需擔心,我在宮裡見到王尚書了,他與荀僕射向陛下保證,這幾年積累了足夠的人才,足以填補空缺。而且,丞相向陛下提議,徵辟當年因黨錮被罷黜的的賢良。朝廷,不會出現陛下繼位之初那種無人可用的情形。」

  陳宮聽著皇甫堅壽的話,忽然間醒悟過來,狐疑的看著皇甫堅壽,道:「皇甫兄過來,不是為了請我代管兵曹,而是為我解憂來了?」

  皇甫堅壽笑容多了一些,道:「陳兄這裡是我第一個來的,待會兒,還得去鴻臚寺走一趟。」

  陳宮聞言,神態和緩,心裡也沒有那麼緊張了。

  既然皇甫堅壽來『解憂』,說明朝廷沒有進一步的意思。


  但陳宮仍舊憂懼不安,道:「皇甫兄還請實話與我說,朝廷,會做到哪一步?」

  陳宮入朝時間不短了,這種規模的『清洗』,是他第一次見,縱觀史書,也找不出第二例。

  自然,他沒有經歷過劉辯初登位那段時間。

  皇甫堅壽自然看得出他的忐忑,一臉直爽的道:「就到這裡,不會再進一步。陛下震怒的事你是知道的,剛才在宮裡,陛下給上尚書台、三法司下了死命令,要求他們不得繼續擴大,不容許有六曹九寺的主官以及地方的州牧、將軍、中郎將涉案,點到即止。」

  陳宮聽到這裡,臉上才浮現一點笑容,看了眼關著的門,長鬆一口氣的模樣,道:「我總算可以給他們一個交代了。」

  皇甫堅壽只是微笑,對陳宮的話並不多言,又故作沉吟,道:「我聽說,黃門北寺獄也悄悄抓走了一些人,陳兄,可有什麼消息?」

  陳宮目光驟變,立即又恢復平靜。

  但就是這一剎那,還是被皇甫堅壽清晰的捕捉到,笑容坦誠的道:「陳兄,這洛陽城說大很大,說小也很小,看似有很多秘密,但也不是那麼秘密。」

  陳宮與皇甫堅壽對視一陣,默默點頭。

  這是他不願提及的隱秘,這個隱秘,原本他以為只有左栗以及宮裡知道,不曾想,皇甫堅壽知道了。

  皇甫堅壽知道了,那代表可能有更多的人知道。

  陳宮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後與皇甫堅壽道:「確實不是秘密,我是左貴人從兗州帶到洛陽的,有一點私交。但並不熟落,近幾年,左貴人與我刻意保持距離,接觸不多。皇甫兄想知道誰,我可以試著去問一問。」

  皇甫堅壽見陳宮神色平淡,有那麼一絲坦誠,想了想,道:「家父有些顧將,原本我安置在洛陽頤養天年,不曾想突然消失了。府里的人說,是一群紫衣人帶走的,我料想是黃門北寺獄,還請陳兄代為問一問。如果,如果罪責不重,我願意奉上贖罪錢。」

  陳宮明白了,道:「好,我晚上約一約,有無結果,都會告知皇甫兄。」

  皇甫堅壽起身,鄭重抬手道:「多謝陳兄。」

  陳宮連忙跟著站起來,抬手道:「你我為同僚,皇甫兄切勿如此。」

  ……

  太常寺。

  作為太常卿的孔融,近來日子同樣不好過。

  不止是太常寺內被御史台抓走了很多人,關鍵是太學出現了『退學潮』,有的是怕被牽連提前跑路,有的是族裡的要求,也有的是自身的『品行要求』。

  總之,太學原本有三千人,現在差不多空出了一半。

  在兩廂夾擊之下,孔融頭髮都愁白了。

  負責太學的太常右丞,苦中作樂的與孔融道:「孔公,換個想法,走了這麼多人,我們反而輕鬆,沒有那麼多煩惱了。」

  孔融木著臉,冷哼連連,道:「輕鬆?退學一千三百多人,你讓朝廷怎麼看我?讓陛下怎麼看我?士林之間又如何看我?這太常卿我可以不坐,但我還能回得去嗎?回去了,還出得了門嗎?」

  右丞越發苦笑,道:「那能怎麼辦?御史台拿著那麼詳實的證據,我們想保也保不住。至於太學生退學,這多半是因為大考改科舉,與孔公關係不大。」

  孔融胖臉抖個不停,不大的眼睛閃爍不定,心裡更是無數念頭紛飛。

  不管朝廷怎麼改革,御史台怎麼清查吏治,那都是有理有據,並不是昏政,他們想要反對都不那麼有底氣。

  更何況,這吏治是朝廷的決策,宮裡還一再要求降低影響,不得肆意誅連,無限制的擴大。

  這種情形之下,朝臣們不能去宮裡鬧,在尚書台又不占理,除了悶聲應下,也沒有什麼其他好辦法。

  孔融實在想不出對策,無奈的道:「明年是改為科舉的第一年,宮裡以及朝野咸望,要是只來個千兒八百人,我們不如就撞死在茂院門口,以謝天下。」

  右丞臉角狠狠抽動了一下,神情苦澀,道:「太常寺就下官與孔公兩個倖存者,撞死在茂院,太常寺就沒人了。」

  孔融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神情陰鬱,繼續沉思。

  右丞瞥了眼空空如也的門外,等了一會兒,不安的低聲道:「孔公,現在怎麼辦?」

  孔融哼了一聲,抬起頭,道:「還能怎麼辦?豁出去這張老臉,去各大世家走一遭。」


  右丞頓時一喜,道:「以孔公的名望,想必各大世家一定會支持。只要他們派遣族中年輕人入太學,一定能彌補虧空,來年科舉不至於太過難看。」

  孔融冷笑一聲,道:「他們要是這麼好說話,怎麼還會有退學潮?」

  右丞臉色一僵,說不出話來,不過轉瞬間又驚喜的道:「孔公,還有鴻都門學啊,他們與世家無甚關係,可以用他們充數。」

  孔融怔了下,以一種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

  右丞嘴角抽了抽,尷尬無比的道:「是下官糊塗了。」

  孔融倒也大度,擺了擺手,嘆氣道:「病急亂投醫,不怪你。明天隨我去尚書台吧,再去一趟尚書台,能救幾個是幾個,總不能不管不顧。」

  右丞默默點頭。

  而對於鴻都門學,他是知道孔融的態度的。

  孔融不喜歡鴻都門學,在他看來,那裡面的學生全是庶民,這些人沒有經過開蒙,無家族薰陶,要麼頑劣,要麼如朽木,難以教化。

  與此同時,御史台的緝捕行動還在繼續。

  六曹九寺抓完了,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機構,如洛陽府,如原本屬於少府,現在劃歸宮裡的,御史台一個沒放過。

  洛陽城的大街上,到處都是羽林軍。

  而羽林軍所到之處,充斥著咒罵田豐的聲音。

  可以說,這段時間,田豐的名字灌溉洛陽城,響天徹地。

  三法司駐地,圍滿了『喊冤』、『陳情』、『遊說』的人群,呼喊不斷。

  刑曹,廷尉,御史台的大門緊閉,唯有羽林軍進出的時候,才會打開。

  許攸,戲志才忙的不可開交,他們需要過閱御史台不斷送來的案卷,確保人證物證充分,而且準備及時過堂,儘快將這些案子審結。

  但御史台的動作太大,太快,讓刑曹,廷尉一下子不堪重負,雖然他們的人還沒有被抓,可工作量著實大的過分,加班加點,還有源源不斷的案卷送過來。

  面對洶湧的『民情』,許攸,戲志才不約而同的躲著不肯見人,埋頭處理公務。

  這會兒,田豐在尚書台。

  尚書台三公同樣是一個頭兩個大,最近他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被抓的,沒有被抓的,被抓的家屬,沒有被抓的家屬,洶湧澎湃的壓力,席捲而來,如同驚濤拍岸,令他們難以承受。

  田豐坐在下首,詳細的匯報著,聽著田豐的計劃,尚書台三人沒有一個能鎮定的。

  荀攸忍不住打斷他,道:「你是說,你已經將人抓的差不多了,今天就要出城,去兗州?」

  「不行!」

  鍾繇斷然否決,道:「你三天抓了上千人,天牢已經關不下,你現在要離京,後續怎麼處置?」

  荀彧跟著說話,沉聲道:「田中丞,洛陽的案子沒有結束之前,伱不能出京!」

  面對尚書台三公的意志,田丰神情平靜,道:「丞相,這是你之前應諾我的,而且是在陛下面前。」

  荀攸沉著臉,道:「那是丞相不知道你這麼大的手筆!」

  鍾繇一臉嚴肅,道:「田中丞,你知道御史台抓了多少人,牽扯有多大,必須要儘速結案,讓天下臣民安心。這種時候,三法司任何人不得離京!這一點,即便是陛下應承你了,我們也不答應!」

  田豐依舊神情如常,道:「那三法司審案,要以尚書台為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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